Wid.399472
作者 : 卡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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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明日方舟 博士 , 凯尔希 , 阿米娅 , 银灰
标签 博士 , 银灰 , 凯尔希 , 阿米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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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3-1 00:19
- 导读
- 大约是个all博all,伪全员,关于一个濒死的刀客塔。是一周年后烤好的腿肉所以bug及ooc均存在,不介意的话请进
不记得是哪一次,Doctor在医疗部看见了唯一一件空闲着的大型器械,走在前边的华法琳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要是哪一天他到了肾衰竭那一步,这器材是用来救他命的。
不苟言笑的血魔小姐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是今天办公室的饮水器坏了一般轻描淡写,不晓得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Doctor只得笑得干巴巴地,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体到处是毛病,比起担心肾脏,他更害怕自己的心脏先出问题。
他依旧顽强地生活、工作和战斗着。就像消融的冰川,最先只会看见“簌簌”落下的残雪,却在谁都没能预料到的某一天,那庞然大物眨眼间分崩离析,就那么一瞬间垮掉了。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那一天也许十分遥远。
但也许并没有那么遥远。
Doctor几乎是在几分钟之内失去行动能力的。就在医疗部某一次百无聊赖的每周例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他紧紧抓着防护服的领口,痛得差点惨叫出来。一片静谧的医疗部门像按下了警铃,所有人都奔跑了起来。回来得早些的干员看见向来从容得有些冷血的凯尔希医生铁青着脸疾步往手术室去,面面相觑着不安了起来。
随后是精英干员们收到了行动计划变更的临时通知,所有有Doctor参与的行动安排全部有了变动。使徒的闪灵脸色凝重地赶回了本舰,头也不回地进了紧闭大门的医疗部。清道夫带来了凯尔希督促所有人回到岗位上去的命令,但担忧的干员们依然时不时地就刻意往密不透风的医疗部张望,希望从罗德岛上空密布着的阴云间窥得一丝光芒。但是只有寂静,他们得到的只有门前亮起的红色指示灯和一片叫人惶惶然的寂静。
有人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煌领着头和一群发慌的本舰干员在第三天闯进阿米娅冷冷清清的工作室,只看见红着眼眶的小兔子把自己埋进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里,憔悴得无以复加。
“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阿米娅哑着嗓子,任听见这话的煌瞬间红了眼睛,没头没脑地紧紧抱住了她。
“哭吧,哭吧,阿米娅。”煌哽咽着说,“然后我们就去他身边。”
很多人都赶了回来。天灾信使、雇佣兵、学者、……有的人一言不发,有的人在罗德岛的起降台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更多人回到了舰内,聚集在基建的某一工作区内,等着全泰拉最强势的医疗团队给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人下一个判决。
第五天,疲惫的医疗干员们鱼贯而出,各自散去休息。守了全程的凯尔希医生面无表情,手术服也没来得及换下,站上了总控制室的高台主位。
“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她说,“罗德岛不会因为少了任何一个人就停止运转,哪怕那个人是博士。他需要休息,很长的休息。现在,还在工作时间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我不会说什么快去见他最后一面,还没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医生和战士都绝不会认输!”
在没有“博士”的漫长时间里,罗德岛依然是那个罗德岛。凯尔希不禁想着,是“博士”让罗德岛和阿米娅更加强大,还是他让自己成为了这巨人的阿喀琉斯之蹱?
病床上的Doctor也断断续续地想了很多。医疗部这次几乎是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往他身上砸,也只是堪堪把他拉回了一口气。情况不会更好,也不会更糟了。他身上插满了维生系统和监护仪器的管子,这让他想起几年前他大脑一片空白时睁开眼睛看见他们的时候。他现在就像和美杜莎深情对视过一般,感到身体在逐渐变成无知无觉的石头。只有时不时累及半个上身的心脏绞痛把他从迷惘的意识里拽回来一点。没有比漫长而寂静的死亡更让人感到煎熬的了。也就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清晰地明白所谓求生意志在重病中的重要性都是胡扯。他想活着,非常想。而地狱的触手抓紧了他,就像把百斤重的沙袋绑在人的脚上,然后将他丢进大海。
他有时能听见监护室外那些他所熟悉的声音。但他分不清那是病中的幻觉,还是他们真的都聚集在了他的门前。他开始想自己的遗言。“博士”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尽管这么多年来,不少人离开了他的身边,但门外仍然有一群会为他哭泣的人。他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Doctor艰难地将扣着氧气面罩的脸转向床边,墙角是那台华法琳声称能“救他命”的机器,正在嗡嗡地工作着。他插着口袋跟在华法琳身后的那一个下午仿佛就在昨天,这台机器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太快了,他想着。太快了。
“……现代医疗能为他做的已经很少了,现在只能撑一天算一天。”
“至少也要减轻一点他的痛苦……”
“还有什么是莱茵生命可以做的吗?”
“你们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们他到底接受了什么改造植入手术吗?也许还能有回转的余地。”
“塞雷娅。”
“他没有那么容易死,他不是那样的人。”这是凯尔希的声音。
“五天,才五天而已,全身脏器怎么会衰竭到这个地步……”
Doctor慢慢醒过来,意识依然是混沌一片,他便听见了床边几位医疗干员轻声的争论。他没有力气动弹,只是急促地倒了几口气,努力让一点光照进半掩的眼帘中。
“博士!”刚哭完的阿米娅发现他醒了过来,不由自主地朝床上的Doctor倾身。围了一圈的嘉维尔、华法琳、闪灵、塞雷娅、赫默和凯尔希都看了过来。
Doctor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挂着留置针,青筋因为水肿都不甚明显了。他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呻吟一般的声音,用尽全部力量碰了碰阿米娅的手。
阿米娅险些失了声,只敢小心翼翼地捉住他的食指,仿佛吊住了阻止他下落的最后一根绳索。
闪灵不忍看,扭过头去默默落泪。
凯尔希坐下来,冷静地看着Doctor:“能听见我说话吗?”
Doctor的感官仿佛蒙上了一层轻雾,他缓慢地转动眼睛,在一片闪烁的光斑里找到凯尔希的脸。
凯尔希取出一块陈旧的触感屏,放在他的手边。阿米娅认出来那是他们刚从切尔诺伯格接回Doctor时,全身只剩下手指还有知觉的他用来和他们交流时用的那一块。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选择的最优解只能是让你的生命体征维持在刚醒来时的状态。”凯尔希快速道,“要救你的命,只有一个办法——让你回到石棺里继续沉睡,直到我们的医疗技术能成熟地再把你唤醒为止。”
Doctor几乎颤抖了起来,他极艰辛地挪动小指,在凯尔希的视线下往触屏上敲了两个字。
“记忆”。
凯尔希的睫毛颤了颤:“我不能保证。”
他死死盯着阿米娅的脸,直到一层水汽氤氲上了他的眼睛,阿米娅不敢再看他的双眼,把脸埋进他冰冷的手心,无声地哭泣着。
太残忍了,不论是对他还是她,都太过残忍了。
Doctor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长,凯尔希也好像只是掐着时间来通知他的一般,等到他再次陷入沉眠,才起身带着阿米娅离开。她说得对,就算“博士”不在,罗德岛也要维持自己的运作。
她向来都是将最糟糕的情况做好预设与应对方案。事实上,她也将重启石棺的计划当做下下之策。除非到了不得不送他封进石棺的那一刻,她没有打算放弃。
而石棺计划对于Doctor来说,无异于再杀死他一次。更确切地说,被送进那时间的牢笼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有时从梦中惊醒,却不记得梦的内容,随后又很快进入浅眠。有时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仍在梦中。不论在哪,他都是一样的迷茫与无力。
有一次他听见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睁开眼睛看见伊芙利特攥着塞雷娅的衣角,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他;有一次被能天使轻声的祈祷声吵醒,看见自己的床头摆着一块苹果派。陪着她的莫斯提马发现他醒了过来,温柔地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还有一次莫名其妙地睡醒,正巧看见炎客和W离开的背影,而他的手边放着一束扎好的白花。如此如此,不胜枚举。
他几乎每一次清醒就都会在身边看见不同的人。大家来了又去,让他有一种在看自己不算长的人生走马灯的错觉。
他感到内疚,他向那么多人许诺了未来,如今他却要做第一个远行的人。
他唯一记得的那个梦,是和霜星一起坐在北风呼啸的冻原上。他嘴里都是那颗硬糖既苦又辣的味道。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直到霜星无声地站了起来,慢慢走进狂乱的暴风雪之中。然后阳光穿透灰暗的积云,绿茵茵的草顶开坚硬的冻土从他脚边钻了出来。糖终于化了,满口都是春天的气息。
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轻柔地帮他擦掉眼角的泪水。
很熟悉的气息。他挣扎着睁开眼。
“啊……你看,还是把他吵醒啦。”“我也没有怎么说话呀。”两个少女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Doctor稍微积攒了一点体力,视线清晰后,他看见了希瓦艾什三兄妹都围在他床前,看起来就像飘过来了一大团毛茸茸的云朵。
银灰安静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他总是不爱看Doctor愁云惨淡的样子,时不时就要逗他笑一笑。Doctor看着他的脸,也轻轻地在呼吸面罩下弯了弯唇角。
“今天感觉还好吗?”崖心凑上前。“还痛吗?”这是初雪。
Doctor今天的状态倒是难得地不错,他把手指移到凯尔希留给他的触屏上,写道:“还好,谢谢你们来看我。”
他们得到消息就尽快从谢拉格赶了过来,原本以为能见到的情形会比现在糟糕得多,此时也稍稍安了点心。Doctor是怎样顽强的人他们都清楚,也许很快就能看见他再一次化险为夷,站在这艘巨舰的控制室中了。
“凯尔希医生和我们说了,他们会有办法的。”崖心说道,“再加把劲啊,博士,我还想带你去看圣山的雪顶呢。”
Doctor盈着满眼的笑意,想了一想,用力用手肘把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 他们三个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银灰伸手去扶,门外值班的医疗干员闻声也走了进来。
“……轮椅。”Doctor轻声道。
他在黑暗里躺了太久,只想再看看天空。
得到凯尔希的允许后,他被换了另一身杂七杂八事无巨细的装置,又穿上了那件快要成为他个人标志的防护服。银灰几乎没有花什么力气就把他从病床转移到了轮椅上。Doctor看上去心情愉悦,他只感到悲伤与不安。Doctor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只要让他见了风,就会和鸟儿一起无声无息地飞走。
正是秋高气节,天空显得十分沉静。银灰推着他到了甲板上,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腿上。风轻轻吹过,丹增在不远处盘旋。像极了每一个他们在工作之余溜出来吹风谈天的下午。
角峰尽职地把两位小姐带走了。他们队Doctor和银灰所需要的独处时间心照不宣。
他们安静地看着远方,直到银灰的思绪堆积到了不得不开口的程度,刚要出声,Doctor便开口道:“凯尔希想把我送回石棺里。”
银灰周身一震,低头看向他。
“我不知道上一次他们把我封进石棺里时是个什么局面,这一次她告诉我是唯一能救我的方法。”Doctor平静地望着天边山峦的影子,说得十分缓慢,“……我以为我不会害怕的。”
他怕的不是被病痛折磨而死,而是再次睁开眼睛,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他能理解阿米娅得知他失去记忆时眼中的悲哀了。于她而言,那些他们曾一起度过的时光被他忘却,就好似活活在她心上剜下一块鲜活的肉来。那一部分的缺失,是如今的他不论如何也弥补不上的。
银灰说道:“你相信命运吗?”
Doctor的牙齿轻轻碾着下唇:“……不。”
“刚见到你们的时候,阿米娅那孩子豪言壮语要改变这个世界,那时我在想,了不起,这不是十几年、几十年就能完成的伟业。”银灰说。
“她已经做到了。”Doctor一说到阿米娅,就掩不住嘴角的微笑。
“是你们做到了。”银灰轻声说。
“那么多的人出生、活着、死亡,无不笼罩在矿石病与战争的阴影之下,是你们让他们站起来反击所谓‘命运’。”银灰说,“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这一切不会变得更好?害怕你不够强大?”
“如果我不记得你们了呢?如果我那时已经不再是现在的我了呢?”Doctor的声音在颤抖。
银灰从他身后走到他面前来,半蹲下捧起他苍白的脸,直直地注视他深渊一般深沉的双眸。那双眼睛此刻宛如被投入了石子的潭水,徐徐荡漾着不息的波纹。“你不相信罗德岛人吗?你不相信我吗?”
“银灰……”
“是你告诉我的——你不是被战争支配的机器,你不是用完就可以丢弃的一次性消耗品。”银灰说,“盟友,你不是独自一人。”
“怎么,你想要逃走吗?”煌的声音传来。
他们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煌和阿米娅也来到了甲板上,她们的身后还有站得稀稀落落地、Doctor熟悉或不熟悉的罗德岛干员们。他们听说Doctor今天罕见地有精神出来见光,不知不觉就都聚集了过来,想亲眼看看他。
“消失了就再创造,看见了目标就前进不止,这才是我认识的Doctor。”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直立着的耳朵在风中轻轻晃动,“只要我们还在这里,不论是失忆还是生病,都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不然还要我们做什么!“
Doctor遥遥望着站在人群前头的煌,分明看见了她闪着水光的眸子。他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股股的暖流久违地流向虚弱无力的四肢,就像和她们在酒水台一起喝到微醺后数星星的夜晚。
“博士。”阿米娅啜着泪水,慢慢走到他身边来,握住他的手,“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你和医生后面的孩子了,我已经,坚强到可以来保护你们了……但是……但是……”阿米娅低低的声音像雨点一般打在Doctor心上,“就算是我的一点私心……我也不想失去你!再忘记一次所有也好,忍受冰冷的石棺也好,你要……你要讨厌我也好……我都想让你活下去!”
“求你……再陪我走一程吧……”
Doctor的嘴唇颤抖着,他的大脑在阿米娅的泪水面前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到了,只伸手出去,把他的小兔子、他的魔王紧紧抱在怀里,他感受到胸口薄薄的布料濡湿了一片,但却十分温暖。他们拥抱着,好像置身于毁灭的城市之中。
“我不会……再让你哭了……”他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感到银灰的气息靠近了过来,然后是煌炽热的体温。罗德岛干员们聚集在他们的身边,好像一座这世上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在入冬之前,麦哲伦和梅尔也从莱茵生命赶回了罗德岛。诗怀雅跑了一趟龙门,把阿也带了回来。凯尔希放下手里厚厚的数据分析报告,环视几乎集结了全泰拉可以求助的所有医疗力量的圆桌。会议室里人头攒动,鸦雀无声。
“是今天了吗……”Doctor躺在监护床上,安静地看着医疗干员们忙碌着。
“您真的不打算收下任何礼物吗?”蓝毒坐在他床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要。代我谢谢大家。那么多的东西跟着我进石棺,总觉得像是陪葬。”Doctor说道。
蓝毒道:“嘘!我不想听您说如此让人不安的话。”
Doctor看着她,慢慢地笑了一下:“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让我留在罗德岛,别带我去乌萨斯。”泰拉不需要另一个切城。
为了提前做准备,他们使用药物小心地将Doctor的身体机能降至极低点。他执意不和大家道别,就好像他只是去小睡了一会儿,明天就能再见一般。于是已经进入深度昏迷的Doctor不知道,当医疗部把他送进已经准备好了的石棺里时,几乎有近百人在现场观摩全程,把活动场都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目送装着Doctor的维生舱被推进那扇门,寂静的人群里只有隐约的抽泣声,气氛肃穆得活像他的遗体告别仪式。
煌最先受不了了:“行了,接下来就交给医生们吧,我要去酒吧喝一杯,还有谁一起?“
严冬终将过去,太阳和春风都必然会再照拂在这片新生的大地上。而石棺里只有冻结时间的坚冰层层叠叠。
凯尔希将手放在石棺上,看着下面那张沉睡的脸。半晌,她轻声道:“只剩下我和你的日了..….....那才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地狱啊。”
她起身离开,没有回头。
沉重的封盖将所有温度和光线都驱逐在外,花朵似的霜纹爬上Doctor的脸颊,他停止了呼吸。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