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窗外天阴沉沉的，树木在风中抖动飘摇；街上车流逐少，行人七零八落，都在加速移动着。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警告。



西索站在窗前，心情犹如天气一般阴沉。



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失忆了。大脑像是被橡皮擦侵略过的日记本，思维如雪原，只映着模模糊糊的，白茫茫的一片。



幸好，镜子里的自己特征足够鲜明，让姓名冲破了积雪的埋藏。红发金瞳、细眼弯眉、阔肩细腰，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其他名字能与这副躯体相配了。



“西索·莫罗。”



他面对镜像开口念出，尖细的嗓音惊得右手不自主地抚上喉部，仿佛头一回听自己的声音似的。乍一听，确实和健硕的肌肉不大合拍，不过这并不难听。他又重复念了几次，逐渐被熟悉的感觉笼罩，声带颤抖着发痒，在句子的尾部竭尽全力纠正他的发音。



“西索……咳咳，我是西索·莫罗~♠”



啊，舒服多了。这嗓音，就是要千回百转地说话才对。





以姓名为尖锤凿出冰洞，他顺利地将关于“自己是谁”的记忆罗列了下去。



“西索，二十七岁，变化系能力者，魔术师，猎人，兴趣爱好是……”



他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他也只知道自己是谁。



来历、去向、成长经历、人际关系……前二十七年的人生，全部沉没在深不见底的冰河里；暗流涌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个随心所欲、逍遥自在的人本不该有如此糟糕的心情；一个随时随地兴趣盎然的人也本不该望着乌压压的云，觉得世界的一切了无生趣。



但这确实发生了。手中的扑克牌也失去了它们理应拥有的光环，他随意拨弄几下，牌竟散落一地。



鼻息化作无奈的长叹。



“还是应该来找找看有什么线索。”



房子里的布置没什么出奇的，目光所及处都是半熟不熟的事物。他在屋子里随意地逛着，偶尔受到星星点点的刺激，为自己增添几条定义。比如，走到淋浴间，他想起自己挺喜欢洗澡；看见零食柜里的泡泡糖，他想起自己引以为傲的“Bungee Gum”。



可是，他居然忘记了用法！缠、凝这些念的基础使用没有任何问题，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将气集中到手上，想象黏胶的质感，效果都不理想。要不太硬没有弹性，要不太光滑没有黏性。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打断了他的尝试，是晨间的闹钟响了。西索很庆幸昨天的自己定了闹钟，毕竟现在的他连把手机放在哪里这件事都忘了。下意识输入4位密码，手机屏解锁。



失忆的时候，翻翻手机内容是必要的。确认过备忘录里没有日记，他打开联系人名单，试图从人际关系入手。通讯录里置顶位的，是一个名叫伊路米的人。备注的旁边还标了一颗小爱心。



打开“伊路米❤”的短信界面，互动有来有往，通话记录也不少，最后一则就在昨天下午。伊路米一定是一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



抓住这一道突破口，西索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



等待通话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一如外边渐大的雨势，似乎永远没有个头。好在，在西索失去耐心之前，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这里是伊路米·揍敌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果然是很熟悉的声音，同时也夹杂着奇怪的不协调感。和词语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怎么表达是一样的感觉。



“伊路米……先生~♠”保险起见，他没有叫得那么亲昵，“我是西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失忆了，所以想要问问你关于我的事呢。”



“啊，是吗。承接暗杀之外的委托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那么——”



然而伊路米的话并未说完：“不过……”



“嗯哼？”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发言让人始料未及：



“西索，是谁？”



02


雨后的街道弥漫着清爽的气味，叶片贴着潮湿的地面，被踩踏出“叭叽叭叽”的声音。

西索推开咖啡厅店的门，立刻有一人在卡座上朝他招手。



黑色长发，白净脸庞，猫样的大眼睛，是伊路米在电话中描述的模样没错。即使没有描述过，他夸张的钉子服也抢眼得要命。相比之下，西索出门时望着满橱的奇装异服挑花了眼，最后竟选了最朴素的一套。



落座点头示意，伊路米抛来一叠文件。说是一叠，不过是文件夹厚了些，有价值的内容寥寥。



“来之前稍微调查了一下，看来我们关系还不错。不过，资料就这些了。”



西索双目转动，专注地看着。里边有他的照片、天空竞技场的相关报道、两人一同出行的记录等。



半晌，他开口道：“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我也有同感。”伊路米指指他简单整理出来的，二人的共同经历部分。



“果然我们的情况一样呢~”西索耸耸肩，左手托脸撑在桌子上，仔细观察起对面的人。依然还是那种，似熟非熟、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否就是这种体验？



“啊，是啊。”伊路米坐姿放松地靠上沙发背，边说边捋着额发，“早晨醒来之后，我也失忆到一片空白。幸好这东西帮我想起自己是谁。”



指尖夹着的，是一张承接暗杀业务用的名片。



“所以你刚想起自己是谁，就接委托？”西索蹙眉，“我以为杀手应该更谨慎一些。”

“嘛，大概是因为是你打来的电话吧。”伊路米轻笑了一下，“况且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并不影响我赚钱。”



早晨的电话中，当伊路米问出“西索是谁”的时候，这位陷入困境的魔术师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伊路米很可能也失忆了——有什么原因，让两个本应熟识的人不再记得对方了。



那么，不管花多少委托费，都有必要见一面。



伊路米勾了勾手指，西索会意把资料交还到他手上。



“你要如何帮我恢复记忆呢？等我想起来之后，委托费管够~”西索很有钱，虽然银行卡的密码暂时想不起来。



“照片和文字都不足以刺激你，我想最快的方法还是去现场吧？去那些充满回忆的地方。”

“赞同。说不定回忆也能复刻一份给你呢。”

“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肉麻了。”伊路米撇撇嘴，不过内心并不觉得讨厌，“先去这里如何？”



两张天空竞技场的观众票被推移到桌面中央。



“哦！准备得真是周全。”西索点头赞叹。



“票钱算在委托费里。”



“……行~❤”



伊路米继续道：“根据资料，我也想了一些别的去处。比如飞艇行程记录里的友客鑫、短信里提到的酒吧，或者是猎人考试的地点——我俩参加的是同一场。当然，还是先看看天空竞技场的效果如何。”



身为楼主，竞技场绝对是西索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继续交谈了一番并无额外收获，两人约好第二天在竞技场门前碰面。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伊路米推门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转头望向西索：“我总感觉，在失去记忆之前，我们之间有一个尚未完成的委托。”



“能想起来是什么吗？”



“不清楚呢。”伊路米眨巴眨巴眼睛，“也许是我委托你也说不定。”



你委托我？西索嗤笑，自己还能从这票钱都不放过的人手里反赚钱不成？



也罢。



等记忆恢复了，一切自然见分晓。


03

“Critical Hit！！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天空竞技场的主持人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激情洋溢地呐喊。欢呼尖叫像是被观众高举的双手抛到了空中，一时间整个赛场人声鼎沸，要把天花板都掀翻。



那名高大的选手很显然是强化系的，地面已经被他用“泰山压顶”的招式砸出不少大坑。但他的对手有速度上的优势，身手敏捷招式多变，抢先拿到了赛点。用凝来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小个子将气变化为水流的形态，以柔克刚。



西索指尖轻捻，感受念的流动。经过昨晚的摸索，“Bungee Gum”的黏性和弹性已经大约恢复了8成了，但要达到巅峰水准，还远远差着十多年的实战经验。



没错，失去的记忆中，实战经验是重中之重。西索一边观看战斗，一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他觉得自己坐在这儿看过比赛，也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站在场上挥拳的身影，但很遗憾，除此之外再无收获。



以前的他，现在大概很想上前打一架吧？



扭头看身边坐着的伊路米，他也挺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也不知是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还是在发呆。



“伊路米。”西索凑近，“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嗯？你说什么？”伊路米的反应迟滞了一拍，似乎被其他观众的喧哗盖住了耳朵。



“我说，我想不起来！”西索一字一顿，放大了声音。



恰好这时，裁判一声哨响，小个子选手获得了胜利。观众席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叫好。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去220层。”



伊路米拿出手机发送了些什么，随即示意西索站起身来。两人离开这沸腾之地，目标更改为西索的楼主房。比起两个陌生人的斗殴现场，西索的住地必然藏着更多线索。当然那之前还得去趟前台——钥匙，西索自然是忘了放在哪里。



楼主房内干净整洁，客厅没什么多余的物品。西索仔细环顾四周，却也未生出多少熟悉感。继阅读“别人的故事”之后，又来到了“别人的房间”。



“你确定我在这里呆过很久？”他叉着腰，刚想回身询问伊路米，却觉一股强烈的杀气直冲脑门！



下一个瞬间，伊路米已风速般逼近身前，指甲化成的利刃，直指左侧脖颈动脉。西索紧急后撤，腰背猛得撞上了方桌，震得台灯摇晃后倒地，支离破碎。他顺势后仰贴上桌面，伊路米的手刃挥了个空，随即转了方向，向下劈砍而去！



“哐！”



手刃在桌面穿凿出裂缝，同时削掉的还有西索的几根碎发。手腕则被对方有力的大手牢牢钳制住，不详的念笼罩了整个房间，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僵持了一会儿后，两人各自收回了手。



“想起来了吗？前天晚上，你帮我一起出任务。”伊路米边说边整理弄乱的长发，“那个目标就是这么突袭你的，打起来还挺棘手。”



“啊，是啊~♠”西索直起身来，“我想起些画面了。”



刚被伊路米攻击的时候，三个电影式的片段接连闯入脑中：迎面冲来的敌人、自己甩动武器的手，以及扑克牌切割下喷涌而出的鲜血瀑布。



还有，那人临死前”等着瞧“的表情和诅咒似的话语。



“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西索的语气略带些不满。虽然伊路米的目的是刺激自己找回记忆，但若躲闪不及，自己定会成为他手下亡魂——那攻速和力道绝对不是来虚的。



“刚刚看比赛的时候。”伊路米开始在走道上踱步，“前天晚上这名击杀目标，似乎有特殊的念能力，应该和我们失忆大有关系。我已经让管家去查了，过一会儿就能有结果。”



他摇摇手中的手机。



“其他事呢？你也记起来了吗？”



“很可惜，只有这么多。”



随即他话锋一转：“当然我也回忆起了一些小事。比如你住220层，比如你平时应该会好化妆、做好发型再出门。”



啊是哦。西索摸摸自己的鼻侧，星星和水滴已经两天没有上脸了。红发也一直披散着。



倒不是他忘了自己的惯常形象——实际上，他早上试了一次，油彩歪歪扭扭地完全不成型。这也不怪他，再厉害的美妆达人突然丢了十数年的经验，也会手抖成这个模样。



“你的发胶和化妆品放在哪里呢~”伊路米看来心情不错，竟轻轻哼起歌，往浴室的方向张望去。他想做一回西索的形象顾问，却在途中被对方高大的身躯拦住了去路。


“伊路米。”


“嗯？”


“你的记忆全部恢复了吧？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西索低沉着气压，眸子微微颤动，谎言在金色的流光中无处可藏。


伊路米？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04

“你紧张什么？”



在屋子被西索的下沉气压占据前，伊路米发出轻巧的笑声。他抬手拍拍西索的肩，很出乎意料地，大方承认了。



“我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告知。文字、场景都不能刺激你回忆，我说了又如何呢？”



“是吗~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坏心思吧？”西索双手抱胸，稍稍放松了点。说到底，在找回记忆前，任何人都不可彻底信任。甚至，自己也不可全信。



“怎么会。经常莫名生出坏心眼的人名叫西索·莫罗，不叫伊路米·揍敌客。”



说着，伊路米从口袋拎出手机一角，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送到西索眼前。



“这是前天任务目标的资料，管家刚发来的，看看吧。”



照片上的人，正是出现在西索脑内闪回片段里的那位。资料的文字部分写着他的特殊能力：诅咒失忆。失忆程度以个人情况为准，解除方法不明。



资料并不是新的。在暗杀之前，揍敌客家必定会尽可能掌握清楚情报，这份资料也一样，是从库中再次调取出来而已。这让西索愈发疑惑地撅起嘴——



“失忆前，我们就知道自己会失忆？”



“正确。”



“那为什么……”



“要问为什么不采取预防措施，还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委托。”伊路米摊摊手，侧身绕过西索，“你在沙发上坐好，我边给你化妆，边讲故事。故事的题目就叫《伊路米去工作不小心说漏了嘴，西索死缠烂打要跟着》。”



“难道~我委托你的内容，就是任由两人失忆？”



“再次正确。”



“理由？”



“觉得有趣，仅此而已。”



“真是麻烦呢~♦”西索半垂眼，思索片刻又补充了“麻烦”二字修饰的主语，“我。”



“我倒是觉得挺不错。”伊路米从浴室抱来一大堆化妆品走到沙发前，“委托的报酬丰厚到难以拒绝。”



西索刚想发问，却被伊路米用化妆海绵塞住了嘴。



“《十万个为什么》节目结束了。现在是造型师的时间。”他抽出衣服上的针比划，“还是说，比起化妆，你更想被整容？”



西索吐掉海绵，乖乖在沙发上坐好，任由伊路米摆弄。他简直要怀疑揍敌客家兼职美容业务：伊路米的动作相当灵活轻巧。手心聚拢，发丝被塑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碳笔翻飞，画下的每一根眉毛都在它该有的位置。



发胶喷洒在头上，凉丝丝的，有奇妙的新鲜感；化妆刷扫过睫毛，酥酥痒痒，鼻翼也不由得颤动起来。被这名“形象顾问”的手指触过的皮肤泛起灼热，自己表皮下每一处血管交汇、每一处骨骼纹理，都似乎被他观赏殆尽。



动作熟练、自然得，像相伴已久的故人。不，甚至说是爱人。



西索的内心剧烈翻腾。他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一切，想了解伊路米这个人。



当伊路米开始描摹左脸的水滴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伊路米，我们的关系，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啊，你是说失忆前。”伊路米右手没有停止填色，左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将指腹贴上了西索的唇。



“像这样，但不限于此。”伊路米的语气中满是戏谑，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你懂的吧？”



“唔，那谁在上面？”西索似乎领会了，问得十分直接。



“我。”答得非常干脆。



“……但我不信~”



最后一笔落下。从伊路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的小镜子中，西索看见一副几近完美的妆容。恍然间星泪图案交错变幻，似乎画反了方向——但镇静下来仔细辨别左右，发现并没有。



“不信就来试试吧。”



伊路米随手抛下化妆工具，整个身体突然前倾，手一撑，将西索扑倒在沙发上。他的黑色长发肆意垂下，一缕一缕蹭上未干的油彩。



在西索惊愣之际，一个吻已堵住了他的唇。这是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唇齿交缠之间有的只是温度，像一场春日里的太阳雨，缓缓流动于冰封的大地，融出一道道水纹。



文字、场景对他没什么刺激，但重复曾经历过的事，显然很有效用。



“想些什么来了吗？”



伊路米微微抬头，看着两人唇间唾液的丝线拉长、垂断。他单手抚摸上身下人的胸口。心脏有力的搏动一阵阵传递到指尖。



他一字一句，弃掉了话语中所有的波澜：



“陪你玩失忆，我将拿走的报酬是——你的性命。”


05

星星点点的记忆聚集，汇成涌动的银河，咆哮着涌入西索的脑中，急流与旋涡像是要将他吞没。漫漫极夜终于迎来了天边的光。



一盏灯亮了，千万盏灯跟着亮了。



“我想起来了。”



西索抽出被压住的手，拍拍额头，确认自己存在于现实世界。



“委托方西索，被委托方伊路米。内容是一起失忆，报酬是命一条。对吧？”



“报酬在记忆恢复后支付。”对方补充道。



那就是现在。



他对上那对毫无光泽的黑眸，然后放弃挣扎似的瘫下身子，闭上眼睛，将弱点统统暴露。



“你拿去吧，我绝不食言。”



然而，迟迟没有人动手。



“怎么了？你是舍不得我？”

“其实我觉得西索这个时候可以再挣扎一下，说‘别急嘛伊路~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名杀手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必了。你分明是对自己的身体下不了手。”



“哦呀~演不下去了~❤”



黑发青年翻身一跃，稳稳站在地面，原本滚圆的黑色双眸被他生生弯出一个弧度。

“终于可以这样说话了~憋得人家好难受~♠”他调笑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个吻的威力还真是大啊~就像王子吻醒了睡美人……❤”



沙发上的红发男人则叹了一口气，无视絮絮叨叨的话，从对方裤兜里掏出本属于自己的手机，划到资料页。屏幕上的文字部分赫然多了些内容：“诅咒失忆。失忆程度以个人情况为准，解除方法不明。失忆时有几率发生灵魂互换。”



灵魂互换。天空竞技场，西索的战斗圣地，为何唤醒的却是伊路米的记忆；伊路米为何对化妆这么熟悉；西索为何不会用橡胶了……甚至为何会有星泪画反的错觉，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至于闪回片段里手中甩出的武器，那分明是几根念针。扑克牌的切割，来自西索的助攻。



“西索”——现在应该叫他伊路米，被困在西索身体里的伊路米——盘腿坐了起来：“你动了什么手脚？”



“秘密~♠”“伊路米”——现在应该叫他西索，被困在伊路米身体里的西索——。轻薄的假象真是好用，尽管用伊路米的身体只能发挥8成功力，但足够遮盖一个手机屏。



“罢了，这不重要。你没忘吧，如果发生灵魂互换了，报酬还要增加。”



“当然~”



“我还是要你的命。但在那之前，你得嫁到揍敌客家，为我所用。”把死去的西索做成傀儡固然诱人，但如果随时都可以这样做，不妨让他活得久一点。



“OK，是入赘哦~♦”西索扭动着，纠正了伊路米的用词。看着西索用自己的脸做出这样欠揍的表情，用自己的声带发出这样尖细的声音，还演这么大一场戏。伊路米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但他并不会蠢到伤害自己的躯体，这让西索更有恃无恐。



他只能选择从其他方面还击：“刚才可是你自己说，你‘伊路米’在我‘西索’上面的。”

“不，那是骗人的~♠”



“是吗，但是‘西索’的第二次委托可不是骗人的，钱还得从你卡里扣。”

“啊呀呀，大亏损呢~♦不过我玩得很开心~”



算了，跟西索这种人讲话不能太较真。也正是他这种跳脱的性格，让他能更快破局。

而陷入思维固着的伊路米，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真是大失误。”他想着，“就当积累经验吧，万一以后再遇到这种棘手的念能力的话。”



不过，游戏还没结束呢。



“我们要怎么把灵魂换回来呢？这样的状态可无法支付报酬。”伊路米托腮，脸上一层化妆品让他有点难受。



“不行的话就一直这样……”



“绝对不允许。”伊路米狠狠瞪了西索一眼。“自己”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引得西索嗤嗤发笑。



“我也觉得扮演伊路米挺累的，还是换回来好呢~不如就一边找除念师，一边把之前定下的地点都逛逛吧~♣”

“嗯，和两人有关的地方，都可能有恢复的契机。前天战斗的地方也值得一去。西索，帮我打个电话回家，说我这段时间不回去了。”

“啊伊路要和我一起住嘛~~~~❤”

“请注意我的形象。”

“……咳咳，好的，长官。”



西索又开始一本正经扮演起伊路米，真正的伊路米叉着手站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中他的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本以为是一趟寻找回忆的旅程，没想到中途被这个人耍得团团转；本以为是西索找回关于伊路米的记忆，没想到是伊路米找回自己。



认命。谁叫他招惹上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疯狂小丑。



可能目前是爱多一点点。伊路米心想。

毕竟，即使是在脑海空白的情况下，他一照镜子就知道这头红毛的主人姓甚名谁。

他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做什么，也知道他说话的风格，举手投足的习惯。



有什么办法呢？



西索这个人，他一直未曾忘记。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