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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虎杖悠仁
标签 咒术回战 五悠 虎右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五悠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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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5
61
2021-3-14 21:48
- 导读
- 我流高专前后pa,ooc预警,废话流预警
又名《五悠究竟是校园霸凌还是dk纯爱?》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首先这是个很长的名字。
有五条悟在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首先这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危险包括而不仅限于路过教学楼时被轰然倒塌的建筑物掩埋、在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来的饮料被换成了苦瓜汁、本应祓除诅咒的任务中途被篡改为在东京知名甜品店内采购——后者主要是钱包很危险。迄今为止只有三年级的七海建人敢拿着发票去找那位报销费用,下场是被塞了信用卡后飞去欧洲排队买某款限量蛋糕。
可以顺便回丹麦体验故土风俗噢,说起来着完全就是公费度假吧?我可真是个关心后辈的绝赞学长。高年级生百无聊赖地玩着夹在高挺鼻梁上的圆片墨镜,大言不惭地嘻嘻哈哈。蛋糕一定要保持松软噢,不然就再飞一次欧洲吧。
据说在学业上一向认真负责的七海建人连夜向校长提交了退学申请书,如果不是得到了同窗以及另外两位前辈的安抚,很可能已经叛逃到诅咒师阵营之中。
种种劣迹足以证明五条悟是个当之无愧的不良校霸,对此他本人也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倒不如说,他只是嫌弃“高专校霸”这个称号听起来没有“咒术界最强”来得霸气,不然他一定会把这四个字牢牢地镶在自己名字的前面。
不要过分干预幼儿的想象力,那太残忍了。作为五条悟的同学兼好友,夏油杰摇着头微笑道,尤其是当幼儿的手里掌握着核武器开关按钮时,贸然惊扰他的话,对彼此都很残忍。
家入硝子把笔记本卷起来当做麦克风,递到危襟正坐的夏油杰的嘴边,模仿出电台记者的口吻询问道。那么这位同学,请问你知道该怎么安抚这种危险的幼儿吗?
充足的糖果,不掩饰的夸赞,是的,有趣的玩具也非常重要。夏油杰从桌兜里掏出个空白本子,边冲着虚假镜头点头致意,边慢条斯理地往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不完全育儿安全手册》。他指着新鲜出炉的这几个字,眼尾因为笑意而眯得细长,像是某种擅长蛊惑人心的精怪,谆谆善诱道,内容详实的工具书是每一位需要接触幼儿的人都应当备有的道具,这至少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为什么面露怀疑?神明在上,或许您会喜欢这本手册的另外一个名字。
他翻开新的一页,落笔潇洒。《靠近五条悟范围150米内求生指南》。顺带一提,如果不得不近距离接触幼儿的话,一份巨额意外保险或许是您最为可靠的保障。签保单的话请去隔壁服务台办理业务,新学期有优惠,双人套餐打八五折。
家入硝子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铺平展开,贴心地把笔帽旋开扣好,业务流程熟练,虽然笔记本上只画着夜蛾老师的Q版短漫。
行行好,二位。五条悟趴在桌面上冷眼看着自己唯二的两位同班同学表演,嘴里咬着棒棒糖也不不耽误他动嘴皮子。需要联系你们的主治医师吗?精神病院的安保工作未免太过松懈,说说你们是怎么逃出院的吧。
高专的四年级生在今天也享受着快乐安逸的青春生活。
“那么可以告诉我吗,究竟是谁恶劣地抢走了孩子的‘玩具’?”家入硝子确认夜蛾老师已经走出教学楼后才从口袋里翻出女士香烟,并没有点燃而只是咬在嘴里。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白发男同学脸上显而易见的烦躁,用眼神示意教室里的另一位同学,“或者挑明了说——虎杖悠仁呢?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了吧?祓除一个二级诅咒对于那三个孩子而言应该不至于耗费如此久的时间。”
夏油杰温声回答她,“目前没有接到什么坏消息。或者说,我们并不会知道任何消息。正因为如此,悟才会这么担心虎杖同学。”
五条悟手里转着的笔猛然脱离控制,直直地戳向黑发年轻人平和舒展的眉心,在成功击中地前一瞬被歪头躲开。他眼都没抬,丝毫不在意那根差点成为凶器、如今半根都嵌进墙壁里的钢笔,敷衍地打了个哈哈,“啊抱歉,一不留神手滑了。”
“没事的,悟,我理解你担心喜欢的人的心情。”
“所以说我根本就没在担心他。”五条悟撇嘴,末了又补充道,“我也不喜欢他。再胡说的话,下次需要躲的就不是钢笔了,杰。”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后者咬破了红酒味的香烟爆珠。
这是什么幽默喜剧的剧情吗?狮子走进牢笼里还自以为是在伏击猎人,又或者它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舔食着的贡品里面掺杂着世界上最为恐怖的毒药。不过家入硝子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说法,因为虎杖悠仁是个好孩子,他连牢笼是什么都没有想象过。
和野兽打交道的可不仅仅是有天赋的猎手,还有那些无辜单纯的猎物。
家入硝子对他们这些男高中生的恋爱情趣没有丝毫兴趣。虽然说起来有些让人不好意思,但她确实只想要一个平凡无趣的高中生活。
不需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同班同学在课上因为后辈发来的有趣信息而笑成一只扑扇着翅膀的鸵鸟。也不需要递给因为前辈的亲密接触而脸红的小孩一张擦汗的纸巾。噢,她这样做之后往往还会从罪魁祸首那里收获一枚警告意味浓厚的瞪视。
全高专……或者该说全咒术界的人都知道五条悟对虎杖悠仁青眼有加——事实上大多数人并不怎么想把他俩的情况归结为纯爱的悸动,他俩实在太腻歪又太擅长自我蒙蔽,将这种蠢笨称之为纯情简直是对后者的亵渎。
家入硝子每每看着他俩,感觉自己本就不多的少女心已然快要枯萎。她随身携带胃药,并且友善地送了一瓶给好同志夏油杰。
如果我需要恋爱对象的话,只希望对方不是初恋。少女揉着太阳穴,浓重的黑眼圈在她漂亮素净的脸蛋上格外显眼。她曾疲倦地对夏油杰说,我理解家长不希望孩子早恋的心理了。小屁孩儿会个鬼的恋爱。
“既然你没有在担心虎杖的话,我想有件事情你应该会感兴趣。”家入硝子假装没有看到夏油杰不赞同的目光,她受够了,五条悟已经开始闲得往罐装咖啡里注射糖精了,人类文明留给她的净土脏了一半。
于是她打开手机屏幕,熟练地输入网址后把网页界面显示在六眼的前面。夏油杰无奈地扶额叹息,家入硝子听到了自己带着笑的声音,她说,“我们来看点儿五条悟笑话吧。”
网站页面设计得简洁得当,没有半点儿花里胡哨的赘余。正因为如此,五条悟可以非常轻松地总结出这个网站主题——正如他的好同学,家入硝子所言,这里面确实列满了有关他五条悟的信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的确十分具有戏剧性。
简单来说,这是个以“五条悟”日常生活为内容的赌博网站。
五条悟在圣诞节这天会戴星星形状的墨镜吗?三万起跟。
甜品外卖车今天会在高专门口堵多久?精确到分钟的人可以赢走本场全部赌资。
猜一猜五条悟今天出门会不会踩到狗屎。另外一提我往高专校区里投放了一百条流浪犬,希望这次不会都跑到伏黑惠的宿舍里去。
……诸如此类,简直在挑战五条悟对于人性的控制能力。
而被挂在首页置顶的是几乎每分钟都有人发言下注的赌局,名字很简洁,“五条悟今天会不会抱虎杖悠仁?”
五条悟眼睁睁地看着家入硝子点进去压了十万块钱在“不会”这个选项上。
“之前的置顶赌局是赌你和虎杖谁先忍不住跟对方表白。”冲动性消费是最为方便快捷的压制不良情绪的手段,尤其是在明知道这次消费会给自己带来更大收益的前提下,家入硝子感觉自己冷静了一点,于是继续说道,“不过比起语言,笨蛋们应该会更习惯于用行动说话。所以换成了这个。”
“顺带一提,现在压‘不会’的人占了七成,且差距仍在扩大。”夏油杰紧跟其后地也投进去十万,冲脸色僵硬的五条悟感慨,“赔率太低,赚钱越来越难了。我觉得悟你还是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最起码让别人对你多有一点儿信心。”
五条悟牙都快给咬碎了,气极反笑,“我这就雇个人把你们的账户都给黑了,看你们怎么赌。”
“奉劝你不要这样做。”
夏油杰双手合十,竟像是有些敬仰,“忘记告诉你,这个网站是冥小姐的资产。你知道她对于金钱有多执着。倘若挡了她的财路,我建议你移民外太空。”
“你们在这个网站上看了多久的乐子?”
“从建立之初就慕名加入了。人生艰难,如果再不能用‘五条悟笑话’解压的话,抑郁症就要成为咒术界的职业病了。”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击掌,虔诚地看着天花板,“感恩五条悟。”
被感恩的五条悟此刻感知不到神明应有的慈悲胸怀。他突然非常想跟几只特级咒灵玩对拳游戏,弱的人直接被灵魂撕裂的那种。
与此同时他发现了更令人在意的事情,“为什么你们都要选‘不会’?倒不如说有这个选项就让人很火大吧?”
全世界都知道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相爱了,故事之中的两个主角却还在忙着雾里看花。如果不喜欢的话会在意自己会不会抱对方吗?夏油杰觉得少一些世俗的欲望真是内心清净,最起码不会当众犯蠢。
他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拿出上课时认真听讲的精神,打算抢救一下自己可怜的好友。当命运这种玄学不靠谱的时候,能够依赖的只剩下人类的理性思维。夏油杰写下五条悟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下虎杖悠仁,中间放了一个态度暧昧的问号。
“在看把你当了这么久的财富密码的份上,我们来帮你认清自己的心意吧,悟。别看我,我没有在那个恋爱赌局里下注说你会先告白。”
家入硝子不满,“为什么要把我也算进去?托某人的福,我一整天没有补充咖啡因了。我要回宿舍睡觉。”
“做个好人,硝子,你不会想看到我和悟两个人都疯掉的。”夏油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帮家入硝子把烟嘴都快湿烂的香烟点着,“请,我发誓再也不会偷藏你的打火机了。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先提出来的吧?作为四年级良知的下限,请你务必不要放弃我们。”
家入硝子闻了一鼻子的烟草味,嘴里连一口尼古丁都不吸。她把烟碾灭在窗沿,仔细地用纸巾把现场收拾好。“快点开始。”
冷眼旁观他俩互动的五条悟扒拉下墨镜,露出那双苍蓝色的漂亮眼睛。经常有人指责他不勤于管控自己的情绪并因此给外界带来麻烦,但实际上五条悟的情绪很稳定——他一直都在稳定地对外界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年轻的六眼最懂轻狂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也乐于将理论付诸于实践。他拥有太过于极致的力量,似乎因此便注定要失去一些口味平凡的粗点心。夜蛾正道在五条悟入学时就在办公室里单独和他讲过,六眼是为了让你更清晰地看待这个世界,而不是让你去放大与常人的差异。
随着有关人性的定义越来越宽泛,想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却似乎越来越难。表情严肃的班主任难得流露出铁汉的柔情,拍了拍年少学生的头,说,五条,你要明白即使身负如此磅礴的命运,你也依旧只是个人类而已。
人类会哭会笑,有信仰也有欲望。要去爱,要去恨,要享受为人的每时每刻。不要自顾自地坐进神龛里,只成为一个名字。
五条悟自大且任性,但这不代表他感知不到温暖与善意。别人对他好,他虽然说着不在意,却也会挪一挪他尊贵的长腿,把划分领地的线条往外推。进来,我会保护你。
这对于别扭的问题儿童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友善了。可现在他的好友却说,他其实正在苦恋着某人,全世界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段还没发芽但已经把地心都掏空了的恋情。
硝子说的对,这确实有趣。而五条悟不介意让事情变得更具有戏剧色彩。
“不要自说自话了,打个赌吧。”五条悟用手指点着桌子,看向同样看着他的好友们,“如果你们不能证明我喜欢悠仁的话,杰就要穿着硝子的制服对着夜蛾的人形咒骸跳大腿舞,并且拍下来发到网上去。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下的伦理惨案’。”
“那如果悟输了呢?”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微笑。
五条悟气定神闲:“那我就也建立一个网站,每天都在上面向悠仁表白求爱。”
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六眼如是想到。
本着绝对不想穿女装的觉悟,夏油杰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下第一行字。“那么我们先从你和悠仁的初遇开始。悟,看到悠仁的第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第一眼,第一眼。人们的第一印象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情感判断。五条悟在看到虎杖悠仁的第一眼并没有什么粉红色的罗曼蒂克滤镜——虽然这个小孩儿的发色是粉的。他趴在窗户边上远远地盯着那个跟在伏黑惠旁边的人,舌头抵在牙齿后面,反复咀嚼着“麻烦”这个词。
确实是麻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看多了英雄主义电影,明知道敌我差距巨大,不老老实实地蹲在角落里等待救助,反而凭着一腔热血就往前冲。五条悟不反感情绪高涨的利他主义,毕竟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位,但他看不上热血之下的鲁莽。
瞧瞧,吃了特级咒物,成为上层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夜之间不知道背负了多少无须有的痛恨憎恶。两面宿傩的容器,听听,甚至连作为人类的资格都被剥夺。毕竟摔碎一个瓶子要比抹杀一条生命更容易让人接受。
虎杖悠仁作践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把这个“瓶子”塞到他五条悟的手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无数只手推着他往前走。你要碾碎它,不留有半点为人的悲悯,因为这本就是一个平庸无奇的普通瓶子。那些人要五条悟动手杀人,然后把血抹在脸上成为跟他们如出一辙的恶鬼。
只要脱掉这层人皮,五条悟也不过是另一个瓶子,稍微坚固点儿而已。
啊?有功夫幻想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先准备后事吧。五条悟冲着老爷子们吐舌头,捏着鼻子摇头晃脑,闻到了吗,这股恶臭,哇这是已经腐烂了吗?要注意个人卫生啊。
因此虽然觉得虎杖悠仁是个跟自己不相伯仲的麻烦精,但被硬推上来当所谓行刑人的五条悟显然更不希望烂橘子们过得舒心。于是他翻过教室里的窗户,落在正路过楼下的虎杖悠仁面前,鼻尖快要碰到对方脸上。
你最好不是个老实的小孩。五条悟盯着虎杖悠仁缩小的瞳孔,恶作剧一样地用手指顶开微启的唇齿,用力按住湿腻潮热的舌肉。他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恶声恶气地树立自己的校霸人设。别变成无趣的工具,不然就摔碎你。
旁边那个橘色头发的女孩目瞪口呆,深知五条悟性格的伏黑惠扶额无语。倒是被他恶意冒犯的小孩第一个开口。你的手好凉,前辈,是血液循环不畅吗?
小孩的犬牙略尖,为了不硌到五条悟的手指而努力张大了嘴,显得那张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脸更像是某种向人示好的小动物。五条悟提前就打开了无下限,那些碰不到他手指的唾液沿着虎杖悠仁的嘴角往下落,又被他用手心胡乱抹掉。
你弄脏我了。五条悟举着湿漉漉的手给虎杖悠仁看,刚刚探进口腔里的手指略红一些。他仗着身高上的差异直接把人半揽在怀里,不由分说道,去给我买草莓牛奶赔罪。
要不是夏油杰赶来帮五条悟收拾烂摊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钉崎野蔷薇已经掏出锤子准备执行正义了。
白瞎了一张好脸。钉崎野蔷薇每每跟前辈们吐槽五条悟的时候都要把这件事重新讲一遍,且乐于使用夸张手法,使劲儿把五条悟往变态性骚扰罪犯的形象上推。
噫。家入硝子不忍地掩面。拜托了,五条,请距离我远点儿。我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性骚扰男高中生的变态是我的朋友。
五条悟怒而摔奶,我明明也是男高中生。
噫。夏油杰默默站远了一些。悟,在某种意义上你这就算是承认罪行了。
五条悟很快就懒得理他们了。虎杖悠仁路过高年级教室时探进半个身子跟前辈们打招呼,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毛大猫拽进私人领地里。五条悟心安理得地喝着后辈手里的饮料,用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的那种搂搂抱抱的姿势。
怪人,五条悟想。虎杖悠仁不仅是他的麻烦,还是个了不得的怪人。会有人能够容忍五条悟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超过二十分钟吗?更不用说五条悟现在是一有机会就赖在虎杖悠仁的身边不走。
倘若被质疑,他也能搬出不容置喙的理由。我对悠仁而言可是保护伞噢?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的话说不定就会遇见谁谁谁派来的刺客,很危险的。
就算是保护也没必要把人抱在怀里吧?你这家伙果然图谋不轨。一向看不惯他的学妹被伏黑惠拦住,只能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咬牙切齿地念着地方脏话。虽然她打不过五条悟,但在气势上已经赢得了不良校霸的桂冠。
当然,伏黑惠不可能真的站在五条悟的那一边。他只是不想更深一步地纠缠下去。归根到底有资格指责对方冒犯行为的只有虎杖悠仁自己。所以他看向冲突的中心。
那么你怎么想呢,虎杖。如果不习惯五条学长过分亲昵的动作的话,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三人视线集中在粉色短发少年的脸上。他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尖,迟疑道,你们三个的关系果然很好啊!是之前一起出过任务吗,真羡慕。
简直像是蒙着眼睛冲进跨栏比赛的短跑选手,直接撞飞了障碍物奔跑向众人未曾预料的终点。伏黑惠感觉到心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拯救一个乐在其中的隐形受害者。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对着另外两个一年级生比了个耶的手势。还没等他把胜局记录在案,就听到虎杖悠仁又说,不过前辈还是不要再挎着我了,总感觉会变得长不高的。
一直当长不高的小孩子不好吗?五条悟问。
那样确实很轻松,但我还有只有成为大人才能去做的事情要完成。虎杖悠仁回答。
五条悟听完之后突然上手揉了把男孩的头发,笑嘻嘻地说,讨厌啦,悠仁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色色的事情呢。
诶?明明是想在五条前辈面前耍帅的。不要随意歪曲他人的话语啊。虎杖悠仁吐槽,向上摊开手掌想接过五条悟刚剥下来的糖纸,打算跟饮料瓶一起丢进垃圾桶里。手心上放着的却是一颗淡粉色的糖果。
这是给好孩子的糖果。变成无聊的大人之前先好好享受吧。
“由持久的好奇转变而来的保护欲吗?有点俗套,但对于你而言能够长久地对某人感兴趣就已经很超出想象了。所以我给这一章节打7分。”
夏油杰转着笔,本着审慎的态度礼貌询问在场的唯一一名少女对此的评价,“硝子,你觉得悟有没有过度借鉴了少女漫画里的剧情?他刚才的叙事角度细腻得让我感到胃部不适。”
“不,请不要对少女漫画产生误解。这完全就是初中女生写的恋爱日记,充满了黏糊又别扭的个人情绪。不得不说是使人社死的最佳工具。”家入硝子卷着自己的头发,她一感觉事情开始有趣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做些小动作。而此时此刻她觉得有趣极了,她意识到自己抓到狮子的尾巴了。
“你认为虎杖悠仁是个麻烦。”她问,然后在五条悟点头肯定后慢悠悠地继续补充,“虎杖悠仁是属于五条悟的麻烦。”
五条悟闻言嗤笑,夸张地做了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认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够抹杀两面宿傩?”
最强与最大的麻烦自然是天生就要捆绑在一起。
“五条你确实很强,但上层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完全彻底地消灭两面宿傩。十根?或者十五根。虎杖悠仁在吞噬掉全部的手指之前就会被处刑。”
总是笑眯眯的黑发年轻人用笔尖挑破了纸张,瞳色比墨渍更加幽深。他接过女同学的话茬,剥开丝茧,让半透明的幼虫暴露在恶意的阳光之下。“他们不需要最强的战力,因为他们不会让最强的恶鬼出世。他们没有承担风险的豪情壮志,可控才是唯一的标准。”
“三年级的秤,二年级的乙骨忧太,京都的东堂葵,或者那个总是神龙不见尾的九十九由基。能杀悠仁的人太多了。悟,你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你只是看起来像是最好用的那把刀。”
“要打架吗杰?反正现在我很闲。”
五条悟把眼镜摘了下来别在衬衫领口,冰冷白发下的蓝瞳仿佛苍穹也是深海,都浩瀚到足以蔑视渺小人类存在。他淡色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条,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道。
“我是虎杖悠仁唯一的可选项。”
意识到自己并非虎杖悠仁所拥有的唯一选择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毕竟这孩子有时候独立得让五条悟见了都要心生感叹。当然他并不挫败,谁能想象特立独行的五条悟照顾小朋友的样子呢?五条悟想不到,他不会贸然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伏黑惠要带着虎杖悠仁去熟悉东京?这算什么,记得给他带份蓝莓蛋挞回来就行。
乙骨忧太打算带着虎杖悠仁特训,以此来使他更为熟悉体内的咒力?教这种低级内容怎么能体现出他咒术界最强的厉害?等钻研领域的时候再出面也不迟。
京都的东堂葵拽着虎杖悠仁去偶像见面会放松身心?笑话,什么样的女人能比他五条悟更漂亮。反正看完之后还需要来他这里洗眼睛吧。
……
五条悟对于虎杖悠仁越来越如鱼得水的高中生活不抱有任何个人情绪色彩,反正只要他在学校的时候能够百分百占有对方就足够了。年轻的最强经常忙得左脚踢着右脚跟跑,有时候还得去国外出差。
他累得狠了,能直接在接他回来的车上睡个昏天黑地。反正没有哪个辅助监督敢打扰五条悟的睡眠。最后往往是虎杖悠仁被有苦难言的辅助监督喊来救场。
前辈这么高,睡在汽车后座未免也太辛苦了些。空间太小,虎杖悠仁只好小声说着得罪了,膝盖抵在皮质座椅上,几乎半趴在五条悟的身上去拍他的肩膀。醒一醒啦,我带前辈去床上睡觉。
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样子的梦,还是说单纯的被吵到。沉睡中的人眉心紧皱,弧度漂亮的唇线也变得平板。他歪头蹭了几下搭在肩膀上的手,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无声中消极抵抗。
虎杖悠仁不方便抽回手,只好用另一只去抚平五条悟的眉心,还要捏一捏不快活的唇肉。乖啦乖啦,这种地方睡觉会很不舒服的,而且如果着凉了的话就大不妙了。上一次哄前辈你吃药可是费尽了心思,体谅一下笨蛋的我吧。
紧闭的眼睛掀开一条细缝,在月光下泄出漂亮得惊心动魄的苍蓝色。五条悟偏脸一口咬住虎杖的拇指,牙齿与骨骼相抵厮磨。他半眯着眼睛去看差不多要掉进他的怀里的小孩,坏心眼地曲起膝盖让人无法撤离。
好的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哄前辈吃药,只是帮你把感冒胶囊放进嘴里而已。与其说手上的触感是疼,倒不如说是痒。虎杖悠仁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被一只心情不虞亟待安抚的大猫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退路是没有的,把猫主子伺候高兴了才是上策。
于是他把身体完全地放松下来,坦率地把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拉近到彼此的体温隔着衣物相触。年轻男孩的身体像是一团火,炙热却不用担心会被灼伤。五条悟拥抱着他的永无乡,逼仄的车厢也如宇宙般辽阔。
那就一起在这里睡吧。虎杖悠仁在五条悟的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发射明晃晃的微笑光波。晚安,五条前辈。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感觉到冷,也不会感觉到寂寞。
五条悟动动嘴唇,想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车里睡觉就会寂寞。中途又换了问题,悠仁你是不是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感到寂寞。
但他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无声的疑问像是一枚缄默的吻,织成柔软的被子将他俩罩进同一片方寸之地。
好梦缠人。五条悟愿意不识昼夜。
然后就第二天一起被喊到校长办公室里罚站写检讨。
至少在怎么水检讨字数这件事上,五条悟作为前辈还是挺有话说的。虎杖悠仁虔诚地听完授课后,直言前辈可以出一本名叫《教你如何十分钟写出一篇千字检讨:老师收到后都哭了》的工具书,一定会成为畅销书的。
五条悟咬着笔装潇洒,身体跟没骨头一样地搭在虎杖悠仁的肩上,丝毫不把气得跳脚的校长放在眼里。想要签名吗?只要振臂高呼三声五条大人赛高,就可以得到新晋人气美男作家五条悟的亲笔签名噢?
虎杖悠仁快要被他逗得笑吐了,明明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检讨生生拖了一上午。事后五条悟还要喊虎杖悠仁去吃饭,是之前说过要试一试的烤肉店。
他算盘打得响亮。上午已经成功占领,一起吃完饭后再去看电影或者逛街,晚上还要去电玩城里待几个小时。伏黑惠也好乙骨忧太也罢,就算是狗卷棘想要拉着虎杖悠仁一起打游戏,也不可能会约在晚上11点之后。
五条悟从来不屑于和别人争抢,他一贯信奉先下手为强。幸运的是,别人给他的称号是最强。
很可惜这份自信没多久就被击破了。袭击者正是虎杖悠仁本人。
抱歉啦五条前辈,我今天有约了,那家店就下次再一起去吃吧?换下了高专校服的虎杖悠仁鲜活得像是块一咬就破得流出汁水的橘子,看得五条悟牙尖发痒。
他本来就是难得的开朗性格,没了那身标志性的校服后更是半点咒术师的痕迹也没留下,走在路上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高中生。
五条悟听到虎杖悠仁说回头再见。回头再见需要多久?他回来后是未来,一个小时后是未来,一秒钟后也是未来。五条悟在心里盘算,如果他追上去捂住悠仁的眼睛再松开,算不算就是回头再见了。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重新占据虎杖悠仁日程表的第一位了吗。
一个人坐飞机辗转于各个城市的时候五条悟没有感觉到寂寞。一个人倚着后车窗睡觉打盹儿的时候五条悟没有感觉到寂寞。甚至是在虎杖悠仁抱着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一向游刃有余的五条悟也没有感觉到寂寞。
寂寞只会发生在某个被阳光剪下轮廓的背影上面。因为在期待那人会转身跑过来握着他的手,说果然还是更想要和你在一起。
五条悟从来没有学过该如何去嫉妒。实力,家世,外貌,对旁人而言终生难以企及的高度是他自出生以来就看烦了的风景,所以他也想当然地认为别人只要一抬头就会追随着他的身影。太阳会去嫉妒群星吗?
可是虎杖悠仁不抬头,他目光平直端正,不会高仰更不会低俯,而是平等地珍惜着每一幅闪过的景色。对于他人而言难能一见的五条悟在虎杖悠仁的眼里,或许也只是颜色更丰富一些。
没有学会嫉妒的年轻六眼先一步学会了怨恨。他怨恨虎杖悠仁给予友人们平等的爱,怨恨虎杖悠仁的坦率与不设防,怨恨虎杖悠仁在看到他之后却不肯始终只看着他。
五条悟想要被虎杖悠仁坚定地选择。
“老实说,我开始同情虎杖了。”家入硝子说,“你不应该恋爱的,五条,很明显恋爱游戏更适合你。”
两个千差万别的主人在飘满花瓣的校园午后迎来天启一般的相逢,彼此紧紧纠缠的命运伴随着气氛暧昧的小夜曲翩翩起舞。随时深情款款,随时勃然大怒,随时又要相拥着抵抗世界的滔天恶意。我剖开心肝供你品尝,你也要把灵魂哺入我的嘴中。不轰轰烈烈,不辗转反侧,要如何证明相爱?
其实不过是一首蹩脚的情诗,堆砌着顾影自怜与对爱的扭曲幻想,就差把自我感动挤进每个字的缝隙里。诗人早就哭得不能自己,眼角的泪滴是他为“爱”伤痕累累的勋章。
家入硝子捧着杯热茶作壁上观,偶尔到令人动容的剧情时还会鼓掌喝彩。真不错五条悟,你这人能有恋人简直就是世界签下的最不平等条约。神明的独爱未免太过于明目张胆。
“换个角度想,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过激总比茫然无知强。硝子,我们不能对悟抱有不切实际的预想。”
五条家的私人直升飞机刚刚降临在高专的停机坪,为尊贵的大少爷送来顶级海鲜料理——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极力拒绝下,按惯例准备的特调饮品被换成了普普通通的罐装啤酒。
易拉罐倒了好几个,靠近五条悟的一概被咒力扭曲成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疙瘩球。夏油杰咽下冰度适宜的苦涩液体,瓶沿碰了下正在闹别扭的好友的果汁,“还记得你上次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来帮你回忆:你企图把自己塞进悠仁的衣服里,当街。”
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强调,“而你只喝了一瓶淡啤酒,330毫升。如果不是悠仁拦住了一年级的,你身上少说要被玉犬咬上几口。”
“不可能,我开着无下限了。”
“是的,没错。但你喝醉之后就自顾自地解开了。虽然也不难猜到你这样做的目的,但还是有些反胃。”家入硝子也伸出一根手指,打开手机翻进相册里,热心肠地把某位的犯蠢记录点出来给当事人看,“幸好虎杖穿的是件宽松的卫衣,不然那个可怜孩子就会被你害得当众半裸了。”
“我看未必。那样的话悟一定又会借故把悠仁套进自己的衣服里面。”
直发少女思忖一秒后赞同地点点头,与夏油杰愉快碰杯。
而五条悟……五条悟往嘴里塞了几块寿司,腮帮子鼓成某种贪食小动物的样子,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现在拒绝发言。
“而且鉴于你刚才说出了那种羞耻感爆棚的台词,实在难以想象让现在的你喝酒后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不对,都有可能会变成事故。”
夏油杰叹息,“我实在不想在法律专栏板块上看到熟悉的名字。”
哈,又来了,这假模假样的关心。五条悟曾经表示过愿意掏钱为夏油杰建造一座庙宇供他修行慈悲法,只要对方保证这辈子都待在山上与世隔绝。当然这个提案被拒绝了,夏油杰比他还真情实感地回应道:“近距离围观五条悟笑话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机会,我怎么能随意的浪费了呢,会遭报应的。”
“我如果真的去做了什么事情的话,最开心的不应该就是你们两个吗?”毕竟这两个人目前正在进行着“证明五条悟对虎杖悠仁的喜欢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的游戏。五条悟的白眼都快翻没了,不明白他俩为什么要放弃如此有利的机会。
笔记快记了一整页,远远看去也不过是一堆又一堆黑色的墨块,怎么就能够理清楚人类内心里最繁乱无序的感情。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去做”吗?五条悟咬破色泽清亮的鱼卵,把鲜甜的汁水裹住咽下,心想,假定他真的喜欢悠仁,那么就要去亲吻、去碰触、去得到、再最后占有。这不就是爱的最一般性流程吗。
可他已经不想再把悠仁当做一道菜品囫囵吞下。那么这还是爱吗?
“最开始你把那孩子当做是单独做给五条悟食用的味道尚可的甜点,虽然自顾自地端走了盘子,但并不在意别人会过来挖两勺奶油吃。”
暮色四合,野星寥落。几片被夕阳染粉的云彩团团围住了半圆的冷白月亮,显得它更像是被人用指甲扣出来的画布底色。在红日将坠的时刻有种落魄的清醒感。
高专教室的窗户修得略有些大——据说这主要是为了方便个别爱好活动拳脚的同学能够跳到外面再动手。家入硝子不止一次地问冥冥和歌姬,这种解释是不是在五条悟并夏油杰入学后才开始盛行的。
前辈们给出的回答是一个内涵复杂的笑容。教学楼的翻新费用是由五条家承包的,或许这是他们对可预见的未来所做出的贴心处理。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五条悟入学将近四年,也只在一次在窗边看雨的时候解释过五条家为什么把教室窗户改大。当时现在他旁边的是发梢吸满了水汽的虎杖悠仁。
五条悟喜欢看被窗户框起来的天空。他拥有近似于无穷的力量,控制欲一度强盛到不将天地放入眼里。窗户越大,能够囚禁的“自由”就越多。
而现在他置身于窗户的一侧,另一侧是一半坠落一半攀升的时间。教室里没有开灯,年轻人们挤身于橙红色的光线中碰杯轻语。他们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与墙壁上,同样也是窗框里的画面。
嘴里的果汁甜到发苦,五条悟举杯痛饮,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突然明白长期以来自己始终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实际上是把自己关进了囚笼。
“……后来你意识到悠仁并不只是一块点心,他更像是个手艺了得的甜品师——做的出合五条悟口味的,也能做出别人喜欢的味道。他将善意与喜爱源源不断地往外送,你只是其中的某一位食客。”
食物已经被吃了大半,手里的啤酒瓶也越来越轻。家入硝子在夏油杰侃侃而谈的时候就已经把喝完的易拉罐放进垃圾袋里。等夏油杰再想碰杯时已经没了酒友。他晃了晃所剩无几的罐子,看了眼明显魂不守舍的另一位朋友,觉得今天的酒喝到这里就已经足够。
没有人相陪的是残酒,年轻人不该喝。
同时沉浸在恋爱侦探游戏里的他有一瞬间反思自己和硝子的所作所为:试图去教会五条悟识别爱意是否是个过于鲁莽的决定。
五条悟从来不缺老师。咒术、体术也好,学识、礼仪也罢,五条悟作为最强力量的容器,自出生后就被精心保养供奉。但家族只顾得上将容器一再加固,偶尔添几笔美化的花纹,却从来没想过要往瓶子里再放些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属于同类——一个装着人类对力量的痴妄,一个装着人类对力量的恐惧。二者的差别在于被高层嫌厌忌惮的虎杖悠仁还拥有着五条悟所没有的为人之心。
所以虎杖悠仁会生存得更加狼狈一些。所以五条悟会理所当然地被虎杖悠仁吸引。
看热闹也好,起哄嘲笑也罢。夏油杰坐在专属贵宾位上看了这么久,虽然总是伙同着家入硝子故意找茬气人,但实际上很感谢虎杖悠仁。学不会爱的五条悟,不知为人之心为何物的五条悟,最后只会成为被举高他的那些人狠狠摔掼在地的碎片。
夏油杰在心里叹息,于公于私都不想看到那一幕的发生。有太多理应被感谢的存在被认为是理所当然。上层对五条悟是这样,对虎杖悠仁亦然。这对笨蛋暗恋者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都保持着令人感慨的同步。
于此慈悲为怀的夏油杰开口,“那么到如今,虎杖悠仁对五条悟而言又变成了什么呢?”
“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悟,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虎杖悠仁究竟是什么。谈谈一个月前的那次任务吧,从那次之后你对待悠仁的态度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时刻不断的通讯联系,三十分钟不见就要逃课去一年级教室找人,更不用说快你恨不得长在他身上的手。老实告诉你,我们甚至怀疑你在虎杖的宿舍下面挖了一间地下室,晚上的时候就在那里守着他。”沉默了很久的家入硝子加入对话,让为人类未来操碎了心的夏油老师可以暂时休息。
她平淡地说出尖锐的问题,成功将发呆了太久的五条悟从恍惚中拽了出来,声音很轻也很平稳,“亲眼目睹了虎杖的生命在你眼前逐渐流失,五条你当时在想什么?”
五条悟同样用很轻的声音回答,但却在颤抖。
“不是生命的逐渐流失。而是目睹了何为他认为正确的死亡。”
“那时候我想把他塞进我的胸腔里,用肋骨和血肉锁住他。”
“要毁灭的话大家一起好了。”
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在一个月前出了次双人任务,该任务的详细内容只有极少数人获知。并非是多么强大的咒灵,但高专差点同时失去这两位学生。
说是双人任务,实际上更像是五条悟带着虎杖悠仁做单人特训。处理一级咒灵对于五条悟而言连作为饭后的消食运动都算不上,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陪在虎杖悠仁身边混吃混喝的人形挂件,必要时候站出来开大结束一切。
后来他想了想,觉得人形挂件这个词未免太过于不威风,又自说自话地换了一个:虎杖悠仁的终极秘密武器,特长是一击必杀。
听起来非常适合前辈呢!感觉是那种会在最后登场消灭掉坏人的英雄角色。虎杖悠仁夸奖五条悟的中二发言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一双蜜色的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格外真诚。他戳了戳对方的手背,那么不做人形挂件的五条前辈要不要先放开我?总是这样的话我可能真的会被压得长不高了。
作为体能怪物,虎杖悠仁从来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过质疑。但自从来了高专,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体术高手之后,粉色短发的小孩也会暗戳戳地提高训练强度,并且每天都多喝一瓶高钙奶补充营养。但即便如此,他站在同级生的身侧时依旧比伏黑惠略矮一些。
伏黑你的发型真的很方便啊,体测的时候会特地涂发胶定型吗?虎杖悠仁一时大意地将内心吐槽说了出来,被前不良黑着脸放出的狗围着高专追了三圈。
五条悟才不管这种生长期男生的小心思,他仗着自己身高胳膊长,从后面抱住虎杖悠仁的时候就差把人整个地塞进自己的骨缝里。偏偏他还不肯老老实实地抱着,一会儿捏一捏后辈毫无赘肉的侧腰,一会儿又用头去蹭对方坦然裸露在外的颈窝。简直像是一只分明正在享受着宠爱,却依旧不满足地举起肉垫拍人的大猫。
“猫咪”的捉弄让年轻的身体难以招架。虎杖悠仁被逗得话都说不利索,脸颊因为频繁的笑意而腾起一层红晕。五条前辈,五条学长,五条君,悟君。他语无伦次地乱喊一通,看到对方同样红彤彤的脸蛋后突然福至心灵,双手捧着五条悟的脸小力地捏了捏,说,老师,五条老师。
既然这次是麻烦前辈来叫我进行实战训练,那么在任务期间叫你五条老师也没什么不对的吧?小孩理直气壮,甚至又一叠声地喊了起来,笑容要灼伤年轻六眼的虹膜。五条老师怎么了,是因为太感动而不知该说什么了吗?获奖感言请务必简短一些,我们快要到站了。
……悠仁你在某些情况下真的是非常的了不得啊。丢下这句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抱怨的话后,五条悟起身,脚步难得一见的慌乱。他恶声恶气,好像不这样做就会被完全击败一样,我去下卫生间,乖乖在这里等我哦。
随后在座位上乖乖等他回来的后辈就被他用湿漉漉的头发甩了一脸水。
是生气了吗,前辈?
要乖乖的叫我五条老师啊,不要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白发苍瞳的前辈捏着小孩柔软的脸肉将他的头扭到一边,不许他看自己快要藏不住的慌张表情。好好研究窗给的信息,你知道学校安排的住宿在哪里吗?
虎杖悠仁点头。于是细滑的皮肤讨好一样地蹭着几乎盖住他半张脸的大手。五条悟被烫到一样地松开限制,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从兜里翻出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后强行塞进虎杖悠仁的嘴里。请你吃东西,一会儿要给我回礼。
五条前辈,五条老师想要什么?
要吃橘子味的软糖。五条悟干巴巴地说完后终于想到解决问题的绝妙方法。他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取下来怼到正看着他的虎杖悠仁的脸上,单方面拒绝接收对方的视线攻击。
他得意洋洋,觉得自己不愧是个天才。
而虎杖悠仁只用了一招就将天才五条悟绝杀。他半勾下眼镜,眼瞳上挑着去看五条悟,眼尾坠着笑意翘成一道柔软的弧度。五条悟看不到他嘴唇的动作,只听他说,我戴着这个会跟五条老师一样帅气吗?
五条悟沉默地捂住心口倒回椅背,大名鼎鼎的特级咒术师在任务途中还没等见到咒灵就已经身负工伤,传出去估计能笑趴下一大片人。
买他一卡车的橘子软糖。这真是一句十分安详的临终遗言。
当虎杖悠仁拖着溃败的前辈和行李找到住处,正好躲过了一场夜雨。前台的接待人员在他填写信息时闲聊,抱怨说因为频繁的降水连游客都少了很多。
大概是两位来客的颜值都不低,偷偷看了五条悟好几眼的前台小姐姐在虎杖悠仁还笔的时候下定决心般地深吸一口气,小声叮嘱他俩最近不要随便上街。这个周又有一个人失踪了,而之前的那四个人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你们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确实不是时候,不过不是对我们而言。进店后未发一言的五条悟终于意识到自己仍有一身硬朗筋骨般地站直了身体,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和证件。麻烦再给我开一间大床房。他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揽过虎杖悠仁的肩膀暗示道,要有很大很大的床噢?
前辈喜欢恶作剧的性格有时候真是相当了不得。进到电梯里,忍耐了许久的虎杖悠仁开始吐槽。那个姐姐的表情都僵硬了,就算是情侣也不会开三个房间吧,好浪费。
六眼无所谓地耸肩吐舌,有什么不好,吵架了的话还可以回到各自的房间冷静,明明很贴心。说完他像是反应过来了,抬手弹虎杖悠仁的脑门。说了要叫老师,下次再忘记就惩罚你。
小朋友不想去挑战五条悟的恶趣味,遂十分乖巧地喊了声五条老师。
玩笑归玩笑,至少有一句话五条悟没有说错,发生在此处的耸人听闻的失踪案件对于他和虎杖悠仁而言确实不需要特地警惕。他们本就是为此而来。
以旅游业著称的乡下小镇在不合时宜的季节迎来了难得一见的连月降雨,以及一连五起失踪案件。虎杖悠仁坐在床上念书面材料,洗完澡后没擦干净的水汽贴在纸张上混合成一种让人心尖发软的气息。
失踪的五人年龄跨度大,有男也有女,容貌和职业也毫无相似之处,唯一的交点似乎只有下落不明的现状。这样看来,仿佛命运的不幸曾公正地抚过每一个人的发顶,然后随机挑选出几个来体验痛苦。
让窗察觉到异样的是这些人在失踪前都曾频繁地跟亲友们抱怨这个不寻常的雨季。
感觉身上一直湿哒哒的很不舒服。虎杖悠仁老老实实地用红笔勾出这句话,笔尖戳了戳空白的地方,努力思考。在干燥的房间里都感觉到湿冷的话,大概率是被咒灵缠上了吧?而且这里的雨水确实让人感觉到不快。
从床铺的另一边爬过来的五条悟意识到“五条老师小课堂”可以开课了。他大咧咧地瘫躺在枕头上,玩着虎杖悠仁手里的笔问他,怎么察觉到雨水有问题的。
被提问的一年级学生摸摸自己的头,想了半天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归结为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的雨水有种粘稠感,落在身上后有一种甩不下去的感觉。虎杖悠仁谨慎地处理着措辞,尽量让自己说的更像是人话。这里的雨水很寂寞。
无下限替五条悟隔绝了一切不被他接受的事物,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寂寞的雨滴”。他会意识到雨水有问题是因为六眼天生就对咒力运行敏锐。从进入到雨幕的范围内,五条悟就看到了附着在透明雨水上的灰青色咒力。有什么存在将整座小镇都收拢在掌心里面。
可惜对方手心现在戳进了五条悟和虎杖悠仁这样的两颗钉子。
咒灵或者诅咒师,都有可能。不过鉴于这接连不断的雨天,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五条悟说,悠仁你有没有听说过雨女?这是一种非常害怕寂寞的妖怪。
传说中雨女会在下雨天出现,撑着一把伞行走在路上。如果看到它的男子回应它的微笑,就会被湿漉漉的妖怪缠上,最终在无休止的潮湿与阴冷中死去。
虎杖悠仁同学举手提问:可是失踪的不仅仅是男性。
对此五条悟不以为然,摘了墨镜后更容易做出嘲讽的表情。他咧嘴,性向自由,连妖怪都明白要顺应思想潮流的发展。
窗的意见也是这里诞生了原型为雨女的咒灵,实力大概在一级左右。用来给新生练手的话稍嫌刁难,新生身边站着个五条悟就得另当别论。
不过这次五条悟并不打算直接出手。他分配好任务,做好了借着训教之名行偷懒之实的准备。
既然无法让虎杖悠仁只依赖五条悟,那就让他强到不需要依赖除五条悟以外的人。这就是不靠谱前辈的卑劣目的。
第二天虎杖悠仁揉着肩膀从房间出发,浑身酸痛得像是刚完成五组体能训练。他昨晚和五条悟抢了一晚上的被子,最终的解决方案是他睡在盖着被子的五条悟的怀里。
显然这并不比抢被子轻松。睡着了的五条悟比清醒状态下更加不讲道理。虎杖悠仁几乎是以把睡衣全部脱掉为代价才从床上逃出来。
昨天睡前虎杖悠仁专门谷歌有关雨女的传说,看完后认真地问,如果我戴口罩的话它还能看到我对它笑了吗?
五条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清奇的角度,十分赞同他戴着口罩去外面找雨女的踪迹。
全副武装的虎杖悠仁打着把伞在路上溜达。天气糟糕,再加上接连发生的失踪案,街上难得遇见一两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他沿着五人失踪前的行动轨迹摸索,看过烟雨朦胧的中心公园后又穿梭在高楼林立的商业街。湖水和玻璃反射出他戴着白色口罩的面容,好像他也融进雨幕里变得模糊。
五人轨迹的交汇点是一个公交车站。虎杖悠仁到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学生在那里等车。他手里拎着便利店的袋子,站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地寻找咒力的残秽。
结果令人失望,这里干净得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倒是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年少的咒术师含着根棒棒糖双手揣兜,等到那几个学生都上车后才慢悠悠地走到站台前面,转头去看身材娇小的长发女高中生。
从制服来看,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吧。不上车也没关系吗?虎杖悠仁看过她梳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注意到女孩雪白脖颈上醒目的青紫印记,话语一顿。或者我陪你在附近转一转?啊抱歉,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的,只是觉得一个人的话未免太寂寞了些。
女孩垂着脖颈摇了摇头,不敢抬头看虎杖悠仁的脸。她虽然站在候车亭里,却依旧打开了那把透明的雨伞。不过不是自己用,而是举在了外面。雨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遮住了幼猫的喵喵叫。虎杖悠仁蹲下来去摸白色幼猫的耳朵,你好你好。
小猫不知被遗弃了多久,纸箱都已经变得潮湿。虎杖悠仁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猫罐头和矿泉水,回来时看到女高中生依旧打着伞站在原地。她并不去看叫得可怜兮兮的猫咪,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
虎杖悠仁把纸箱抱进候车亭里,在猫咪吃东西时手法生涩地摸它背脊上的长毛。一直举着伞很辛苦吧。他拧开矿泉水的瓶盖,把瓶子递给女孩。是在替猫咪感谢你啦。
你会收养它吗?女孩迟疑了片刻后接过水,不小心触碰到虎杖的手指冰凉一片。她怯懦地蠕动嘴唇,声音甚至比幼猫还要细小。如果不能负责到底的话,就不要和它有交集。
你是个很认真的人呢。虎杖悠仁笑起来,薄樱色的头发像是一株摇曳的春色。他蹭着猫咪的下巴,弯着眼角抬头去看女孩,笑着说,我虽然不能一直照顾它,但一定会给它找到最合适的主人。
即使不是深刻到矢志不渝的缘分,也要好好珍惜、好好感受哪怕只是片刻的交集。不然对于好不容易相遇的人来说,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女孩抿紧了唇线,在虎杖悠仁鼓励的注视下僵硬地勾了下嘴角,笑得很不自然。我也遇到过其他给猫咪喂食或者抚摸它的人,他们当时也笑得很温柔。但当猫咪依赖他们的时候又会躲开逃避。
你目睹这只猫咪被人弃养几次了?
五次。
放弃她的那些人呢?
如同浓稠的黑红色液体淋在了透明隔膜上,女孩举着伞,隔着破碎的血肉所编织的雨幕里与虎杖悠仁对视。她没有回答,而是珍重地将矿泉水瓶放进书包里。
黑如漆木的长发野草一样得疯长,却被限制在雨伞所笼罩的空间里。她逐渐被自己的长发包裹,最后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在外面,那个僵硬的笑容愈发显得诡异。
他们会永远陪着她,在这场永无休止的雨季里。因为这是在最开始就许下的承诺。完全脱离了女高中生形象的“雨女”嘴角裂开流出黑色的血,眼神无比忧伤。即使面目全非,她依旧用那幼猫一样的声音低泣。
她问虎杖悠仁,毫无诚意的交往是很不负责任的吧。
把猫咪护在身后的虎杖悠仁做了个手势,抱歉,我先发一条短信。他手指飞快地按键,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出现后才站起来。但你并不想真的惩罚他们,他说,他们还活着,对不对?
“雨女”流下血色的眼泪,哽咽道,我也没有办法救他们。
虎杖悠仁从兜里翻出包纸巾,走过去替流泪的诅咒擦脸。那就让我见一见附着在你身上的诅咒吧。
话音的下一秒,短发少年便被轰然膨胀的发茧拽入“雨女”的领域之中。在消失前他拍了拍女孩的额头,别哭,不需要害怕了,我来救你了。
雨声加重,缩在纸盒里的猫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等到温热手掌的再一次抚摸而喵喵叫个不停。空荡荡的候车亭里一名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昏迷在地,惨白的皮肤几近透明。
当收到短信的五条悟赶来,所见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
拜托五条老师照顾好猫咪和女孩,我会尽快回来的。五条悟重新打开手机翻出这条短信,念出声来。他站在房间的窗户旁边,床上躺着从候车亭捡来的一人一猫,脚边的糖果包装堆成一座小山。
我会尽快回来的。他用力咬碎水果硬糖,形状尖锐的糖块顶着柔软的口腔嫩肉,开不及细嚼就把糖囫囵咽下。小骗子,他想。已经整整七个小时过去了,但虎杖悠仁还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说了不会帮忙,但如果虎杖悠仁真的靠过来撒娇请求的话,五条悟也做不到硬着心肠装看不见。所以说为什么不多来依靠他呢,他可是最强咒术师,数不清的人跪在地上拽着他的裤脚求他出手相助,还有比他更可靠的选择吗?
虎杖悠仁当然知道没有。但他还是自己一个人跑远了。
找到他之后就把他的腿给打断了。五条悟的大脑飞速运转,抽出空来用幻想施加到后辈身上的惩罚来安抚越来越急躁的心情。阴沉的目光从窗外转移到室内,挑剔地落在皱眉沉睡着的女孩身上。苍蓝色的六眼运转如常,因此他很容易便发现这具人类身躯里被揉进了污浊的咒力。
是被附身了吗?还是说是新的受害者。五条悟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伤痕,但那明显是人为的,不知是来自学校还是家庭。他又吞下一口甜到发齁的咖啡,耐着性子重新拨打电话。耳边传来女性电子音的提醒,虎杖悠仁依旧不接他的电话。
好,好,好。不管是校园霸凌还是家庭暴力,总之他五条悟如果想要找到虎杖悠仁的话就只能从这个女孩开始调查。五条悟捏着鼻子在那个沾满污渍的书包里翻出学生证件,拍了张照片后发给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帮你们清空购物车,他打字,半个小时内给我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难道你移情别恋了吗?夏油杰第一个在群聊里冒头,字里行间蘸满了挖苦。真厉害,这简直可以入选年度最令人震惊的新闻了。
家入硝子直接丢了个截图上来,全是价格令人咂舌的酒水。
你们还有二十九分钟,再不去干活的话我保证你们之后的校园生活会无比丰富。五条悟咬牙切齿地打出这行字,点击发送时指尖顿住,末了又臭着张脸点清除,最后发过去的只有三个字。
拜托了。
简单的三个字比什么话都有效力。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了这个比看到五条悟放言要毁灭地球还心惊。他们一边碰着头嘀咕,一边手脚麻利地找人手帮忙。不出十五分钟,属于这个女孩的人生就直白地铺展在五条悟面前任他审视。
如他所料,这个女孩的生活糟糕得一塌糊涂。家里父亲酗酒母亲赌博,在学校被不良团伙盯上受到班级的排挤……总之是些连五条悟看了都要唏嘘的经历。他点着屏幕一路往下翻,目光定格在最后一行备注上。
已无故旷课一个月。
旷课了这么久的女高中生昏迷在去学校路线上的公交站台里,而且这里还是之前五名失踪者的行迹交点。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孩没有血色的脸,舌头曲在嘴里把脏字咽了回去。那只被虎杖悠仁喂饱的猫咪跳下床蹭着五条悟的腿转圈,叫声又软又娇,不愧是天生就擅长撒娇的物种。
它被年轻人一把拎起来怼到女孩的脸上,原本服帖柔顺的白毛蹭得炸了起来,四脚并用地想要逃脱。动物虽然难得聪明但却有躲避危险的本能,幼猫的反应已经足够证明五条悟心中所想。
这确确实实是个人类,六眼不可能看错。那么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是,这个女孩是被诅咒寄居的人类。
雨女可不是两面宿傩那种级别的存在。这种由人类对传说的恐惧而生成的咒灵就像是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刚杀死一个过阵子又会再冒出来,因此力量有限。它不可能受肉拥有人类的身体。
除非它一开始就降生于这个女孩体内。它是诅咒,而女孩是被诅咒的肉身。
联系到这个女孩在学校的经历——被人恶意诅咒后身体缠上一只类似于雨女的咒灵,似乎也并非天方夜谭。
这些对五条悟而言都无所谓。不管是扭曲的诅咒还是悲惨的少女,五条悟都不在意。他现在只想把虎杖悠仁揪出来抽一顿。
打给家入硝子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相隔数座城市的好友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五条悟一时有些语塞。
悠仁失踪了。他说完第一句之后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悠仁很可能被困在“雨女”的领域里了。硝子你快点来我们这里,我还不想直接毁了这个女孩的身体。
事后家入硝子接受高专非官方校报记者夏油杰的采访,痛心疾首地控诉说因为五条悟的一句威胁,她直接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高空版。
按照五条悟的预想,寄宿于女高中生体内的不仅仅是诅咒本身,还有它的领域。而想要主动进入他人的领域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外界打破壁垒。
壁垒显而易见地摆在五条悟的眼前,就是这具女体。
暴力拆除是不可能的。虎杖悠仁在进入领域之前就拧好了保险栓:请五条老师照顾好这个女孩。那么即便五条悟恨得牙痒痒,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家入硝子找来当工具人。
所以,你找到领域结界然后打破再钻进去。我负责吊着这个女孩的命。酒店房间已经被布置成简单的手术室,家入硝子吸完最后一口烟,冲着五条悟抬起下巴。这不是几瓶好酒就能搞定的,记得补加班费,老板。
咒力最浓稠的位置是心脏。家入硝子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套简易设备,她用电锯破开单薄的皮肉,锯掉根根分明的肋骨。反转术式的运作使得身体被取走一部分的女孩仍然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沾了血的素净面容不谙悲喜。
Lucky,中头彩了。家入硝子示意五条悟看过来,手指向鲜红血肉中那颗硬化的心脏。是结界,那个诅咒寄宿在她的心里,字面意义。
外表结晶化的心脏呈现出一种偏紫色的琉璃光泽,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血液从半透明的心室里涌流。五条悟再三叮嘱家入硝子一定要看护好女孩后,戳碎了心脏的一角后凭空消失在原地。家入硝子单手托脸,脚边是还未清洗的小电锯,开始后悔没有把夏油杰一起拽过来。
五条是快要哭出来了吧。她无比惋惜地回忆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只恨自己没有人眼拍立得的技能。不然这一笔将成为她今晚最赚的外快。
常人确实难有如此特技。不过虎杖悠仁也不需要去抓住那一瞬间的光影——冲进领域里找到他的五条悟刚切齿痛恨地喊了声他的全名,大滴大滴的眼泪就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簌簌落下。五条悟揪着虎杖悠仁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抽抽搭搭地质问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怎么会,处理完这个后我当然是要去找五条老师的。虎杖悠仁被眼泪糊了一脸,嘴唇上都是咸的。他手足无措地拍拍前辈的后背,软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五条老师不要哭了,你先看看我好不好?
领域里的空间十分有限,并且感受不到任何威胁,只是湿气重得吓人。五条悟哭到一半就清醒过来了,报复性地把眼泪混着鼻涕全都抹到虎杖悠仁的衣服上。诅咒呢?他咳嗽几声将哭腔压下去,终于开始准备处理正事。快点祓除它然后出去,正好能去我订的餐厅吃饭。
啊,它就在旁边。五条悟顺着虎杖悠仁的手指方向去看,发现一个打着伞的灰衣女子正坐在地,周围围着五名没精打采的人。正好是那些失踪者。
我在陪它聊天。虎杖悠仁解释道,五条老师你说的没错,“雨女”是一种寂寞的妖怪。
只要有人能够给予它忠诚热烈的感情,它就会自动消失。这些被它暂时抹去身份的人也会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湿发的虎杖悠仁看起来更加幼齿,像是只淋了水的可怜狗狗。而现在狗狗舔着五条悟的掌心,说我可以救它噢。
救什么?救这个弱到爆炸的一级咒灵,还是说救那个可可怜怜的女高中生。五条悟气得直戳虎杖悠仁的脑门,你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就会变成和那五个人一样的下场。没意识到吗,这家伙正在吸食你的咒力。
寂寞的诅咒,寂寞的人类,很了不起吗?他五条悟也是人类,也会寂寞,凭什么要被排在这些之后?
只要再多陪它一会儿就好了。虎杖悠仁低声说,我不会真的把命搭进去。
但你其实不介意这样陪它一直到死。五条悟声严词厉,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会主动出去吗。
虎杖悠仁不说话,默默地坐回到地上。
好,那我陪你一起在这里耗。有多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气到浑身发抖的感觉了?五条悟不清楚。他赌气一样地背对着虎杖悠仁坐下,忍受着无形的虫蚁爬来啃食他丰厚的咒力。有本事你就看着我陪你一起死在这里,悠仁,五条悟是死是活全凭你一个念头。
这样未免太狡猾了。就连五条悟都知道这一招上不了台面,如果传到两位损友的耳中指不定要被笑话一辈子。但那又怎样,他才不管这些。世界啊人生啊都给他靠边站。他要送给虎杖悠仁一件举世仅有的礼物——有关于五条悟的一切可能性。
陪你逛东京很了不起吗?陪你训练很了不起吗?陪你体验追星很了不起吗?五条悟知道有很多人与虎杖悠仁是过命之交,必要时刻会不惜自己的性命去搭救他。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五条悟不需要什么危险作为理由,能随随便便地交出自己的人生。
最强的礼物怎么能平庸无奇。五条悟用皮囊做包装纸,骨头搭起礼盒的框架,中间盛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眼泪塞进去,笑声塞进去,某些时刻不清不楚的心绪与烦躁也一同往里面装。五条悟不想着独占虎杖悠仁了,他把自己送过去。
祭品理应纯洁无瑕。五条悟对虎杖悠仁说,我心脏里的血是干净的。
这场对峙究竟维持了多久,连五条悟都不清楚。他被吸食了太多的咒力,到最后意识都变得模糊。唯一能记住的是靠在背后的那句温热身体转过来将他抱进怀里。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老师,五条老师,我们一起回去吧。
再醒来入目的是旅店房间熟悉的摆设。右手边是手机,家入硝子留了短信说一切顺利,她先送那个女孩去社会福利组织休息。左手上沉甸甸的,是睡着了的小孩的侧脸。
还有一袋裹满粗砂糖的甜橙软糖。
五条悟动了动手指,还没做什么,沉在睡梦里的小孩就蹭着他的手背说梦话。五条前辈,下次一起去玩吧。柔软的嘴唇碰到皮肤,细碎的痒意让最强咒术师麻了半边身体。
床脚陷下去一块,那个白毛幼猫端坐在床尾与五条悟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别装睡了,你已经醒了吧?
唔唔五条前辈最帅最棒啦!最喜欢五条前辈了!
五条悟:……再不醒过来我就让这只猫在你的头顶上小便。饿死了,快点给我喂糖吃。
“完全被拿捏得死死的呢,悟。”夏油杰叹息,“欢迎来到人生的坟场,这里葬满了爱情的信徒。”
他当着五条悟的面把那张写满了的纸揉皱团烂,底气十足地宣告说,“你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虎杖悠仁。”
“你看上去比自己脱单了还要高兴,杰,原来你是信奉结缘神的吗?”五条悟嘴上不忘记吐槽,“要不要给你买五万千米长的红绳,都够你给地球绑个红腰带了。”
家入硝子指出:“事实上你已经接受了这个结论。你都没有反驳夏油的话。”
五条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虎杖悠仁,且刚刚认清楚这一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虎杖真的是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祓除那个诅咒吗?”
“不是。悠仁后来和我解释了。他跟那个诅咒打赌,只要他能让诅咒感受到足够跨越生死的感情,诅咒就自愿消散。”
“如果不能呢?”
“没有如果。”五条悟斩钉截铁,“我当然会去找他的。”
夏油杰与家入硝子对视一眼,凑到一起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被排挤在外的五条悟不满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咂舌道,“你们在干嘛?难道已经建好网站等我输入内容了吗?”
“别光想着偷懒,那是你的工作。”夏油杰笑眯眯,“我们只是在研究哪一天适合订婚而已。”
五条悟跟他对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扭头捂脸不肯理人了。
“夜蛾老师给我发消息了,说是一年级生已经回到学校,让我去给他们做检查。”手机屏幕上是夜蛾正道的短信,家入硝子回想了一会儿后摸着下巴说,“我之前给过虎杖一些用来恢复身体的特效药,那孩子在战斗结束后应该有乖乖吃掉。啊,破案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闻声看过去。短发少女捏着自己的发尾,“虎杖没有回复你的短信和电话应该是因为已经睡着了。那种药的副作用就是让人变得困倦。”
话音未落,白发年轻人已经接着窗户跳了下去。
家入硝子无语地看着五条悟的背影风一样地跑远,伸了个懒腰说:“明天应该就可以下注说五条抱了虎杖吧?”
“不要太高估悟了。”夏油杰也起身,替友人拉开门,心情愉快,“不过可以押表白了。准备好大赚一笔吧。”
两人默契地伸手击掌。
高专的学生少,宿舍都是单人单间。五条悟从窗户里爬进去,不需要找就能看到安稳地睡在床上的虎杖悠仁。
脸上有两道印子,不过更可能是在车上睡着后压出来的。五条悟伸手去摸,心想,还挺可爱的,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坦率接受了这件事情的信息量让五条悟呆滞了三秒。他又手脚不老实地摸了摸虎杖悠仁的眼睫毛,然后是挺翘的鼻尖。摸嘴时他用了两根手指,指腹下压顶开牙齿,温热的唾液与湿软的舌肉让他忍不住想往里面深入更多。
不过他克制住了。他转而掏出手机对着虎杖悠仁的睡颜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了几十次,选出最满意的一张设置为屏保后,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侧身伸腿夹住虎杖悠仁的双脚,五条悟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了个满怀。家入硝子再三强调说吃了特效药后就算是发生了七级地震也醒不过来。但五条悟还是放轻了动作,用下巴蹭了蹭虎杖悠仁的额头。
晚安晚安,我喜欢的人。
明天见。
END
一些碎碎念:
1.五条悟并没有让后辈免费跑腿,事实上他每次都给足了钱,但依旧名声很臭;
2.七海建人被整蛊是因为他偷懒用街边小摊的甜点冒充人气甜品店的新品被五条悟发现了;
3.几乎全高专的人都在冥冥的赌博网站上下过注,其中包括虎杖悠仁;
4.家入硝子的笔记本上画满了与现实出入极大的Q版漫画;
5.五条悟爬宿舍窗户是因为门口守着两条玉犬;
6.幼猫被虎杖悠仁送去了宠物之家,他和五条悟一起替猫咪找了个可靠的主人;
7.五条悟愿赌服输建立了每日告白虎杖悠仁的网站,但很快就被人黑掉了,理由是传播YHSQ。他现在每天都在忙于肉麻表白以及与黑客斗智斗勇;
8.同床共枕的第二天早晨,完全状况外的虎杖悠仁直接甩了一巴掌给抱着他睡觉的人;
9.五条悟和虎杖悠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