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跨年时。
喻文州早早定了四季的位，就为了能和叶修好好看着小蛮Yao倒数。
这是两人这么多年来的保留项目之一。

曾经还是少年时，两人就偷偷藏在人群中，在小蛮Yao下的倒数声里接吻。仿佛爱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却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叶修小心拥着喻文州的腰，将他的头扣向自己。一个吻小心翼翼，却能跨过一个一个夜，一个年。
叶修也曾拉着喻文州在北京的街头沐雪，笑着说“这样我们就能共白头”的情话。
喻文州被冻得鼻头通红，却还要小心眼泪掉下来会不会被冻住，最后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下来，吓得叶修赶紧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他保暖。

两人大学初识，一个大一刚入门，一个已经大四要毕业，照理说很难遇得上。但叶修保研名额提前到手，便直接被辅导员拉去做新生的助理辅导员。
迎新那天，师弟师妹们一个个的都是一堆人来送，叶修远远看到一个清瘦的男孩拖着大大的箱子走来。脸上身上都是汗，但却耀阳地直入心头。
他觉得，他被击中了。心尖上颤动着，趋势自己迎了上去。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他看到对方抬头，露出好看的笑脸。
“谢谢师兄。”

“来了？”喻文州给高脚杯里倒了酒。醒好的红酒味道迷人，让人由内而外地放松。
叶修匆匆而来，脱下外面看着就不便宜的大衣递给侍者，对着自己的爱人道歉，“抱歉，临了了出了个意外。”
喻文州笑笑，举杯示意，“没事，不到倒数就好。”
叶修听着对方话里有刺，但终归是自己晚到了一个半小时，也只能勉强笑着碰了杯。
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被摆上案头。位置非常好，能看到新建好的步行桥上闪烁的光，能看到江面上驶过的游船，更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小蛮Yao。
花城广场满目璀璨都在脚下，让人生出诸多梦幻般的幸福感。

“你最近不忙了吗？”叶修开口问道。问完后却有些恍惚。原本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却不知对方最近在干些什么。
喻文州抿了一口红酒笑道，“刚刚做完一个大项目，能缓口气。另一个委托项目应该要省里两会开完以后再看。”
“那就是要到过年前后？”叶修皱眉说道，“我还说我这边闲下来过年时我们能稍微出去玩一玩。”
喻文州低头想了想，“也不是不行，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我都有些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叶修笑着开了个玩笑，“还上一次玩呢，你还能记起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吗？”
“怎么，想了？”喻文州揶揄。
叶修伸了个懒腰笑道，“当然，很久没尝你的味儿了。”
喻文州把酒一口饮尽，眼神有些迷离，“今天累了，让我缓两天吧……”
叶修颜色有些黯然，却也笑道，“我也累，这两天可要好好睡一睡。”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频率下降，质量也不怎么能保证。
可能是从叶修成为正式合伙人开始，也可能是从喻文州跳槽开始。
从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两个人在校门外偷偷摸摸租了一个小破房子，瞒着所有人同居，一周不做就要想得难受。
喻文州读博的时候叶修刚刚签进一家大厂，小破房子换成了一室一厅的公寓。两人忙得昏天黑地，但也禁不住每周都要来几回。有时候遇上两人稍微得空，一天也能搞个四五回。等到第二天起床，叶修顶着黑眼圈去加班，喻文州扶着腰去写论文，苦不堪言间有诸多甜蜜。
喻文州博士毕业时，刚好遇上叶修辞职创业。赶上了利好政策，叶修的专业大放异彩，几个同年龄段的合伙人靠着一点点资金白手起家，竟然也拿下了当年的创新大奖，后期融资十分顺利。喻文州又赶上了人才引进的安居工程，拿下了为数不多的人才房，两人在广州有了第一套房子。
入伙那一天，叶修万分感慨，感慨两个人在这个大城市里终于有了只砖片瓦的容身之地。两人在客厅刚刚弄好的沙发上纠缠着来了两回，完全等不及第二天就到货的床垫。

再后来，叶修在天河高新区买下了一套四室两厅的大平层，喻文州跳槽到政府合作研究所后不久便拿下了黄埔新区的一套大复式。两套房子之间相隔半个小时车程，如果堵堵车，一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到。
两人不止一次想过要在中间点上买个公寓，但拖来拖去一直没成。后来两个人出差的时间日渐多起来，叶修经常来往深圳江浙，喻文州动不动就要全省甚至全国示范区来回跑，往往是一个刚回来另一个就出发了。公寓拖着没了影，连一起住的时间也逐渐变少。
喻文州认真想了想，上一次做可能还是上上个月。两人好不容易凑了个周末，谁也没事儿。叶修从床头柜里摸出来一瓶之前没用完的润滑油，也没管有没有套子，直接就在浴缸里上了。喻文州因为许久没做，有些紧，有些涩，一次弄完疼得不行，但架不住叶修兴致高，便由着他在床上来了第二次。
叶修的第二次时间往往都很久，久得不像个成天加班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喻文州在床上被折腾出了五六个姿势，都被榨干了，叶修还一柱擎天地继续运动。他有些恼火，冲着眼前的肩膀咬了一口，叶修吃痛中忍着不去，发誓要再干半小时。想起来都有些脸烫，自己最后又叫老公又叫哥哥的，说了一大堆羞得要死的话，才把叶修缠了出来。
那次结束以后，两人都坦言库存清没了。
叶修笑喻文州不禁干了，喻文州笑叶修库存少了。两人难得睡在一张床上，没什么干扰，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昏昏起床。

两人就着美景美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看着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喻文州看着汹涌的人潮，用手拄着带着醉意脸，笑着问叶修，“你看，你看他们，明明知道今天晚上地铁不停这里，明明知道倒数完了地铁公交都没了，明明知道这附近酒店早就满了，怎么还要来啊……”
叶修看着一桌之隔的爱人，听着喻文州迷迷瞪瞪的问话，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
喻文州斜昵一眼，“你还笑，笑什么……”
“我笑啊，我笑几年以前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非要来这里跨年，最后回不去家里，只能露宿街头啊。”
“还不是你，我说走回去的！”
“那是谁走了没有两公里就要罢工的？”
“在广场都站了一晚上了，当然累啊……”喻文州嘟囔。
“那我说打车了，你又不走。”叶修也开始翻旧账。
“贵啊，那么远打车，一两百呢……”喻文州叹了口气，“那时候哪有什么钱，恨不得一分钱掰开两半花……”

那时候喻文州大二，叶修研一。一个是兼职辅导员，一个是年级级长。两人刚刚在一起，还离经叛道地同居。
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跨年夜，喻文州满怀热情地拉着叶修去刚刚投入使用不久的花城广场跨年。满广州城的人都抵挡不住对年轻小蛮Yao的热爱，偌大一个广场上仿佛挤进去了全城的人。
叶修护着喻文州，看着他头上戴着一只忽闪忽闪的小牛角笑得开心，忍不住吻了下去。
喻文州满目嗔怪，又低头偷笑，两只手不老实地摸进叶修的衣裳低下，搓揉着腰间的肉玩。
叶修按住乱动的手，喻文州挣脱了继续捏捏搓搓，最后被按在市图边的墙上怼脸亲了个正着。
远处人群里震天的倒计时声音响起，喻文州把头迎上去舔了叶修的嘴角。刚想后退就被抓了个正着。等一吻结束，倒数早已归零。
“文州，新年快乐。”叶修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哑，但满满都是深情。
喻文州抿嘴笑着，轻声说，“我们以后每年都在一起跨年好不好？等我们有钱了，就在珠江边上买个房子，坐在阳台上喝着酒吃着东西看着小蛮Yao跨年怎么样？”
叶修哈哈大笑，“好啊，那我可要好好赚钱了！以后买江景房，刚好养我的小鱼。”
喻文州斜昵过去，“说不定我赚得比你多！”

深情中的小爱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等亲亲我我结束时才发现，公交地铁早已停运，两人的目的地在20多公里外的大学城。
叶修说不行就打车回去，喻文州想着那一百多的车钱觉得贵，建议找一个旅社凑合一晚上。
打开app，别说旅社了，比不多价格的酒店都满房了。喻文州欲哭无泪，“这么多人跑这里来干嘛？”
叶修看着憋笑，“这个原因大概和我们现在为什么回不去是一样的吧。”说罢再次建议，“要不我们打个车吧，没关系的。”
喻文州咬牙道，“我就不，我要走回去！”
半小时以后，还没走出花城大道的两个人终于妥协了。
喻文州扶着自己的腰坐在街边歇脚，一边还在嘟嘟囔囔，“不是我弱，就是今晚站太久，前天你又不做人……”
叶修无辜道，“我怎么不做人了？明明是你先说要的，一次不行还要两次……”
“我也没说第二次要那么久啊！”喻文州反驳，“谁让你最后把我架桌子上了，很膈的！”
“好，下次不上桌子，换个地方。”叶修从善如流。
喻文州想了想，“那小破房子除了床就剩桌子了，也没啥发挥余地……”
叶修听着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小鱼乖，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大房子的……”

那个晚上两人最终没有走完20多公里的路，最后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麦当劳，点了两杯热饮，趴着熬到了六点。
喻文州之后每每会戏称两人那次是露宿街头，叶修总是反驳，好歹还在房子里，哪里称得上露宿。
那次坐着最早一班地铁回到租住的小房子时，两人匆匆洗了个澡便上了床。本来已经疲累万分，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叶修抱着喻文州深入浅出了一个多小时，耗尽了两人最后的力气和精神，终于沉沉入睡。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
叶修拥着不着寸缕的小爱人喝着粥，一觉醒来以后重新补满的荷尔蒙蠢蠢欲动。
喻文州满眼坏心地在叶修腿上磨来磨去，感受到那处蓬勃以后几口喝完粥便转身骑了上去。
“叶修，弄弄我，快！”他迫不及待。叶修自然不会客气，蓄势待发的东西顶了几下便直冲进去。
这一轮两人全身心投入其中，忽略了小房子外面吵吵闹闹的环境，都很尽兴。
事后，相拥在床上，喻文州戏称自己和叶修像两尾车辙浅水中的鱼。

窗外的小蛮Yao上出现了倒数的数字，整个广场都在沸腾。喻文州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从桌边绕过去，吻上叶修的唇。
高档餐厅的落地窗边，两个男人在倒数声中相拥着亲吻，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吻得恣肆飞扬。
“文州，新年快乐。”叶修的嘴角移到喻文州的耳边轻轻说着话，怀里的人如青涩时一样颤动着。耳鬓厮磨多年，他当然知道哪里会让对方产生别样的感觉。
比如耳边的蜜语，比如胸口的红痣，比如腿间的软肉，比如脚踝的两块骨头。
喻文州双手攀上叶修的肩，“叶修，我想要了……我等不及了，我怕我再忙起来，也怕你还要出差……”
叶修听着耳边有些喑哑的声音立刻把人推出，果然看到对方眼角的红晕。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急声问道。这几年里，喻文州处事干练，很多事情当仁不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要自己罩着的小男孩。叶修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他露出这样委屈难过的神情是什么时候。
喻文州听了摇摇头，“我就是觉得，我们怎么就这么忙啊……”他借着一点醉意，把藏在心里的话稀里哗啦抖了个痛快，“我们以前想要钱，想要房子，想要车，想要很多，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一个小破房子和做不完的课题，但我们依然很快乐。但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啊，我们有大房子了，也有车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个像样的饭了……叶修，我们要这么过一辈子吗？我晚上醒来的时候想不起来你在哪里。我想找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这通电话能不能被接到……呵呵，接到又怎么样，你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
说到这里，喻文州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呢……上次你生病去做胃肠镜，我都不能陪着你……全麻两次，只有你一个人，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叶修，我说好了要好好爱你一辈子的，怎么就这样了……”
“文州，对不起……”叶修把人再次拥进怀里，“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对，但我也不能和你保证以后不加班不出差，甚至不敢保证能够少加班少出差……文州，这大概就是人到中年吧。”
喻文州静静地靠在叶修肩头“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们身后还有更多人，更多事，更多责任，不能停，不能退……但是，我想你了……叶修，我想你，想要你，梦里都想要你，但是又筋疲力尽。我想每天都看着你靠着你睡觉，但是每次下班都不想再去开车，只想赶紧躺下。叶修，我觉得好难。”
叶修听了，一时无言，只能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仿佛要拥入骨髓。
“我们去开房吧……”喻文州闷声说道，“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解决，但我现在就想要你了……我们去开房吧，就去楼上，怎么样。别的地方没房，这里总该有。”
叶修听着揶揄道，“不累了吗？不嫌贵了？”
喻文州哼了一声，“老子有钱，明天不上班！”
叶修从善如流，“好，就豪横一晚上，还能免个停车费。”

是夜，喻文州从浴缸到沙发再到床被折腾了个遍。站在一百多层的落地窗旁边被身后人按着运动，看着奔流的珠江浩浩东流，由内而外获得了满足与疲累。
第二天两人如愿睡到自然醒。但喻文州在看到手机的一瞬间有些头疼。
“怎么了，有事？”叶修看着眼前扶额的爱人问道，声音里满是餍足。
“省里要提前开一个碰头会，对会上的稿子，艹，就不能过完这个新年吗……”喻文州气急败坏地锤床。
叶修下床倒水，熟练地问，“什么时候开工？”
喻文州闷完一杯水缓了口气后说，“下午两点碰头会，明天封闭式对稿会，后天上午十点送交正式稿。”
叶修把带着一身痕迹还迷迷瞪瞪的爱人抱着吻了吻，“起床吃饭吧，你这个是大事，不能误了。”说着又有些心疼地看着喻文州腰间的青印，“早知道这样，晚上应该让你多休息。这几天又要久坐，记得带个垫子去，别受罪。”
喻文州点头，亲了亲叶修的鼻尖，有些恋恋不舍，“我们过年出去玩吧……过年肯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叶修点头，“好，我这两天趁着不忙策划一下，等你忙完给你看。”
“哎，打工人要上工了……”喻文州哀叹着去洗漱，叶修帮着收拾整理东西。

两人一切如初，仿佛不曾有前一晚的剖心之诉，也不曾有如梦如幻的一夜。
又是新的一天，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