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889263
作者 : 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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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全职高手 喻文州 , 王杰希
标签 喻王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喻王】时间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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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8-25 09:07
22
“我不打了。”黄少天扔下手中的一张方块3,自暴自弃,“反正这张无论如何也打不出去。”
天黑多时的马路静悄悄的。黄少天这房子是靠近市区的高层,视野开阔,此时紧闭的木色百叶窗将鳞次栉比的城市和两盆粉白的风信子同时挡在了窗外。喻文州这一局后来居上,兴致勃勃,瞥他一眼说,“没有筹码了?我借你,不用还。”
“Stefan你今天怎么输光得这么快。”黄少天的女友Alice也笑吟吟地附和。
拼色地毯上,条形筹码和一次性纸杯散乱地躺着,三人围着小圆桌席地而坐。
没有了生存危机和比生存危机更棘手的老公,喻文州俨然是颗娱乐活动的新星。一段时间,他流连于晚间聚会,坐在变幻的灯光下,与男男女女的面孔相会。直到腻味了,他就甩掉五颜六色的酒瓶子,搬了一堆新的健身器材回家。前一周他弄了艘摩托艇不顾一切地冬日出海,拖着滑水板乘风破浪,冰渣一样翻腾的白沫也扑不灭他莫名其妙的热情。
“所以到底是谁教的你打牌?”
“Morphy。”
“你那个很有钱但是离婚了的朋友?”
“对啊。”和我一样被甩了的朋友。
黄少天内心挣扎地站起来,推了推喻文州,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走。他在书房关上门试探着问,“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喻文州理所当然,“明天不是星期天吗。”
“……”
“而且我请了假,这个月直到月底都不上班了。”
黄少天表情纠结了一瞬,接着凑近了点,神神秘秘地,“我跟你说,Alice怀孕了,刚刚怀孕没多久。但她让我先不要说出去,她不想别人对着她一惊一乍的。”
喻文州一惊,愕然地用眼神在黄少天脸上身上来回地扫,接着犹犹豫豫地说,“怀孕了,所以不能打牌吗?”
黄少天也惊,“可以打牌,但现在已经,半夜三点了…?”
哦。喻文州有些难过地坐下。他把一只脚搁在另一只脚的脚背上,缓慢无聊地磨了磨脚下毛绒绒的灰地毯。
可是他不困。
“对不起。”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快去休息吧。我帮你们把盘子收了。”
想他一个“孤寡老人”刚刚失恋,最好的朋友进度却甩开他十万八千里:已经在造人了。
所以现在我们两个在Alice的剧本里还是一对吗,喻文州一边收盘子一边荒谬地想着。
第二天晚上,黄少天又试探地问,“文州,你最近怎么不回家啊,那个谁呢。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辞职,一夜间人就没了?不是前途大好吗…”
“他…”喻文州脑中空茫,不知道怎么解释,磕绊了几下,“他走了。”
黄少天听不懂,“走了?走哪去了?你们…离婚了?”
“还没。”
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他人间蒸发了。
喻文州不说,黄少天也看出一点端倪。
前一阵他专门问了一圈周围认识的人,比如方士谦就深受困扰,现在一看见他就绕道走。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问出来。渣男!他三丈的怒火无处发泄,喻文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他要倾诉。
谁知道他是来打牌。
而且是没日没夜地打。
唉。
“那你就继续在我家待着呗,”黄少天怕他觉得自己瓦数太高,不肯留下来,所以给他找点活干,“反正Alice怀孕,再过几个月可能也需要人帮忙。”
就这样,娱乐到百无聊赖的喻文州,在去黄少天家寄宿、陪孕妇活动大脑(打牌)、营养学和图书区域的育儿专场以及速效助眠QQ糖的帮助下,又找到了新的生活规律和存在感。
黄少天的孩子是初秋出生的,正好是个周六。刚降落时攒足了劲,扯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黄少天留在产房里等待Alice,反倒是半夜临时赶过来的喻文州陪着他儿子的小推车先走了。
小家伙浑身通红,眼睛死死地闭着,两手攥成拳头,小脸皱成一团,张着嘴哭了一路,推进房间也没有停下的架势。从没见过这种世面的喻文州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无可奈何地叫来了护士。护士瞅了一眼说,“他没有安全感,你抱抱他啊。”
他犹豫着,最后护士帮着他,把孩子的脖子托在手臂上轻轻抱了起来。小小软软的一捧,他心中忐忑,生怕一不小心给弄散了。
他全凭感觉地抱了抱哄了哄,孩子还真不哭了,接着眼睛打开一条细缝,好奇地瞅了瞅离他最近的这张脸。
黄少天的儿子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喻文州。
紧接着,一众狐朋狗友陆续上门探访。某个明媚午后,天朗气清,花瓶里插了几支新买的当季玫瑰,喻文州和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坐在暖黄色沙发一角,不知聊着什么大计。其余人兴致勃勃地围着蓝色软垫的婴儿床,对里面肉嘟嘟的脸蛋垂涎三尺,不到一分钟就弄哭了小小的Davis。邻镇开了一上午车赶过来的相貌平平的男人,带头对着黄少天讪笑,“你儿子真可爱,一戳就哭。”
这种热闹的热情,持续到了某一天。
喻文州下午开门的时候,雨正好停了。他抖了抖沾满雨水的长伞,屋里庆祝新年的蜡烛和挂满礼物的小圣诞树立在桌上,给人一种下雪的遐想。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我都快要累死了。”Alice抱着好不容易哄睡的Davis坐在客厅厚厚的靠背椅上,眼底下浓浓一层黑眼圈,是新妈妈特有的困倦。
屋里的暖色木头被火光映得如同一个红色发光体,旁边的暖风机轻轻吹着几件黄白的婴儿衣服。黄少天毫无形象地蹲在边上说胡话,“我当然开心啦。我一想到我老婆这么可爱我儿子这么可爱,我就开心得不得了!”
“你这个笨蛋…”Alice使劲拍了一下他的手,“别把他捏醒了!”
墙上蓝色磷质画像的注视下,两个身影稍稍重叠,一些听不见的玩笑引起的笑声悠悠地传来。喻文州在进门的位置怔住,试图放下伞的手势忽然中断了。
他过去从来没有听黄少天说过这种类型的蠢话。
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蠢话。虽然在那个过程里,他体会到的感觉实质上是差不多的。
他忽然发现这种蠢话原来很动人。
于是他又清晰地意识到,自那天以来,他只是在幻想中匆匆赶路,分享属于别人故事中那些隐秘的激动和祝福。
当天晚上天气十分凉爽,星光明亮,一家人出行散步时,海边闪着光的白色礁石已经冲刷一新。
“其实,很多年以前,我和Ivy私底下聊天。我和她开玩笑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要押着你和她结婚生孩子。”喻文州说。
“什么?”黄少天感到不可思议,“你确定?她不是喜欢你吗,天天和你一起待着…”
“所以我才会知道啊。”喻文州大略地说,“不过后来她死了,就算了。”
说完,他伸出手臂,将手指隐入幽暗的海水,仿佛要用指尖承接最后一点月亮的光芒。
黄少天转过脸,带着某种恍然大悟,像打开了一扇无形的门。他想起了很多闪烁不定的细节,在流水之下飘忽无形,那些残破花瓶里的花朵,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纱布和缥缈的歌曲。
再回过神来,他已经推着孩子,眼看妻子在跟偶遇的制片人同行面对面,坐在海边的小石头凳子上聊天。
黄少天竟沉默良久。
最后他没有接腔,只说,“文州,我帮你想了想啊,按照一般的标准而言,你年龄也不小了,我觉得…谁都有可能离开,但是你把一个孩子养大,他总要顾虑一下你的吧?趁现在你还有婚姻关系,手续简单一点。养个小点的,以后感情比较好。过阵子Alice父母有空会过来帮忙,你要是白天没有时间又不放心托给什么机构,可以上班之前送到我们家,晚上再接回去。两个小孩有个伴,我们再请个人什么的。”
喻文州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黄少天来跟自己说这一番话。他还没表态,黄少天又说,“你这样不行的。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遇上个谁。总要做点什么。”
黄少天顿了顿,见他依旧不吭声,继续说道,“反正小朋友莫名其妙就长大了。你想清楚哦,我们可以帮你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喻文州低头沉默。
他想着他的无所适从、无能为力。想着自己如果去收养一个孩子…那到底是什么命运的狗血剧本?
王杰希这样对他。狠心地利用、狠心地抛弃,完全不负责任。他现在却要如他所愿吗。
他到底应该怎样?
同一天晚上。
“谢谢你们收留我。”喻文州终于准备搬回去,面对那间充满回忆的、空荡荡的屋子。
“哪有。谢谢你帮我们做了很多家务,还有看孩子。”Alice说。
“以及在我们吵架的时候杵在中间让我们尴尬。”黄少天说,“帮我们缓解了家庭矛盾。”
带着五百瓦灯泡终身成就的喻文州推着推箱,塞进他空无一物的副驾驶座,绕过熟悉道路上的一排排深绿色树木,开过月亮照在岩石上熠熠闪光的滨海,还有露珠滚在草丛间翠绿的草坪。他推着箱子走到了大门边。
某个瞬间,他实际上怀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但当他推开门,什么奇迹也没有发生。
于是他把箱子搬上了二楼,掀开罩在床单上的灰尘罩,开始整理房间。
他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自己一开始也住在黄少天租的房子里。但王杰希把他带到这儿,跟他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是喻文州偶尔闲着,就真的改造了这座房子。打掉一部分墙面,安上落地窗,重新漆了栏杆,还把二层外墙改成了复古的棕色竹板样式。他记得王杰希架着梯子爬到二楼,把自己带回来的板材一张一张钉在外面。那是个晴天,他们热出一身汗,耗费了一整个上午。
王杰希说,你想怎么改都行。他说到做到。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喻文州在黑暗中独自躺着,心想,其实他知道我会做什么,他比我还了解我。他确实不担心:我当然只会向前走。
半夜三点,风声把他惊醒了。他侧身抱着那只洁白柔软的枕头,掀开眼皮瞥了瞥被吹得窸窣作响的窗帘。
那个人会不会再毫无预兆地出现…
他想起他在黑暗中起伏的身影,线条明晰的嘴唇,和颈间某种若有若无、独一无二的气味,富有男子气概。
“我好想你啊。”喻文州贴着枕头喃喃地说。
23
圣诞过后Morphy家的另一个聚会,拥有蔚然的花园、窃窃低语的人群、香槟酒和窗外遥远的黑暗背景。喻文州系着疏松慵懒的领结,引人注目,杯中是冒着泡的啤酒。
坐旁边的男人对他喋喋不休,“我有个好朋友,是A公司的采购总监,跟他们的执行总裁是亲戚。我们可以想办法打通这条关系,成为他们的指定供应商,再找几个人…十人以内的小团队就足够了!现在这种智能产品门槛真的不高…Vincent你确定不要入伙吗?”
喻文州挨着巨大的玻璃窗,背面印着漆黑的尖头帆船,坐在他去年收戒指的位置。
商海遨游的老同学继续说着,“你不是不想在Tyre干了吗,跟我走,我们去干一番事业!”
喻文州倏地抬头笑了笑,“你听谁说的。”
“你上次在Barmen喝酒调情的时候说的。”
“我肯定没有。”
“你喝酒调情还把人送上车了。结果你自己没上车。”
“这不可能。我如果跟别人喝酒调情,绝对不会说什么我要不要在哪里继续工作这种事情,我没有那么傻。所以我没有和他调情。”
“…所以你是真的想辞职?”
“也没有。”
“那你被甩了这总是真的吧。”
“假的。我们那叫和平分手。”
“好吧,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男人注视着他双眼,“你和Jesse谁高?”
喻文州放下酒杯回视他,认真地说,“我们两个一样高。”
男人大笑,“你的话没一句能信。”
“彼此彼此。”喻文州耸耸肩,被他最后一个问题问得索然无味,于是站起来满场胡乱地转悠。
“别和他去,”主人Morphy穿着件睡衣就下来了,在门廊一角打了个照面,对他说,“我看他出了困难,否则不会来找我。”
喻文州了解地笑了笑,“那你借他钱。”
“我钱多啊,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很多有钱人都是无聊的凡人,所以需要友谊。”Morphy扁扁嘴,“你真想离开Tyre吗。”
“不。那天生气开玩笑的。”
“单身以后都干嘛了?”
“围观别人家生孩子和带孩子。”
“哦,”Morphy顿了顿,“说起来,你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吗?”
“什么?”喻文州吃惊,“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一直跟着她妈妈跑,我没怎么管过,除了给钱以外。我不是个好爸爸。”虽然这么说,但就如同他很清楚自己也不是个好丈夫一样——没有办法。他说,“所以与其忍受我这个使她家庭梦想破灭的男人,她宁愿离婚。但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家伙已经在打算生第二个。”
喻文州默然,随即说,“行吧,忽然所有人都在我面前秀婚姻和孩子。”
“因为你的岁数跨入这个阶段了。有伴侣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可是一旦停下来,就会发现原来别人的进度条已经嗖地把你甩开。可怕吧?”
喻文州好奇地说,“说真的Morphy,作为一个离婚的成功人士,你也要劝我考虑结婚和养孩子吗?”
“我经历过了所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就跟小时候接种疫苗一样,你总要结婚,你总要养孩子。相信我,大部分人都要走这么一遭,或早或晚。而再往后推呢,一般来说你的事业只会越来越忙。不管你在伴侣和孩子这件事上是成功还是失败,你不采取行动的话,心里也总是想着。不如早点行动、早点进考场、早点交卷得了。”
开春的时候,黄少天家整个屋子已经成了儿童乐园。喻文州来的时候扛了辆真人大小的玩具小轿车——可以坐进去遥控那种。他一进门就看到Davis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茶几,坐在玻璃上冲他露出天使的笑容。然后把抽纸盒里的雪白的餐巾纸一张一张地抽出来,再一张一张撕成两半以后丢在地上。
“Davis你好会爬啊!”喻文州惊叹。
“社区爬行大赛冠军。”黄少天一把抢过抽纸盒子,目露凶光地瞪着他儿子。
八个月的Davis看在眼里依然是小小的一团,有一头金灿灿的卷发,长得像个洋娃娃,是个满屋子到处爬的小可爱。被爸爸瞪了,他完全不怂,拖着小短腿从茶几上敏捷地翻下来,一边不顾一切地嚎哭,一边扒着黄少天的腿不让他拿走抽纸。
喻文州观察了一会儿,“膝盖都磨红了,不会难受吗?”
“看着不像难受的样子。给他垫护膝他自己嫌碍事扯下来的。”黄少天说着,把抽纸放在一排柜子的最上层让他够不着。Davis抬头看了一阵,扁扁嘴,哇地一下哭更大声。
“你是不是太粗暴了?”喻文州惊。
“就是,他太粗暴了!”Alice终于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人,从厨房里冲出来,“Vincent,他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细心我都不会这么抓狂!”
“什么鬼,他是装哭你们看不出来吗!”黄少天抗议,“长得可爱就可以强词夺理?”
Alice并不买这句话的账,晚上在饭桌上继续对喻文州声讨,“一个月!才一个月大的时候,刚回家那天晚上他说‘让他先哭一分钟没事的’。然后呢?一分钟以后,孩子还在哭,他自己——居然睡着了!我当时就应该反省!我为什么和这种男人生孩子!”
已经听过这个故事的喻文州满面微笑,再次尴尬地杵在了好友的夫妻矛盾中间,嘴里自动说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不过我觉得他还是成熟很多,比如上次提议我养孩子的那段话,我到现在都还震惊于他替我打算的周全程度。”
“那个呀,”Alice忽然停住了,话锋一转,“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见到Veken·Marvell之前,喻文州对这个名字是抗拒的。
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推着他按某种旨意行动,喻文州感到,自己仿佛正在经历一个逐渐认命的过程。
Marvell是合适人选里面最小的一个,才一岁半,喻文州去的时候见到他孤零零地站在一角玩着几个颜料磨损的小汽车玩具。有点瘦小,看起来是挺安分的孩子——对比他所目睹的黄少天家无法无天的小男孩来说。
所以他又觉得他有些被压抑了天性的可怜。
毫无疑问,最终他把他带回了自己已经置办周全的家。因为爬楼梯不方便,他把一楼空置的客房改成了卧室,照着他在黄少天家积累的经验把整个一楼的危险物品拾掇了一遍,然后在网上一口气订购了所有的必需品。
他很快就会发现,他会忙得没空想任何人。
Marvell有些亚裔特征,是个大眼睛、黑头发的小卷毛。被喻文州带走那天正好是冬季末尾,他红通通的脸颊有些干燥脱皮,脖子里闷起了零星的疹子,被抱着坐在车里也安安静静的,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窗外面布满街灯和高大建筑物的辉煌城市。
一进门,喻文州把他放在客厅,按照之前研究的食谱进厨房捣腾了一阵。Marvell蹲在沙发边上好奇地四处观察,接着,不用谁引导就跑进了花花绿绿的儿童房,拽下装满蓝白海洋球的小筐子,然后把里面组合在一起的积木玩具一件一件地拆开,和海洋球混合在一起铺了一地。喻文州过来时候,他正看着墙上挂着的绿底抽象水彩画发呆,不知道小脑袋里在转什么念头。
喻文州给他喂了蒸鸡蛋和西兰花,外加一点面条。很听话,喂什么就吃什么。接着洗澡、穿衣服、放在婴儿床里都很顺利,睡前又喝了一点牛奶。Marvell随他摆弄,完全不加反抗,只是全程睁着好奇的双眼打量他。
喻文州很快将会怀念这个孩子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阶段。在Marvell跟他混熟了、释放出上房揭瓦的天性之后,这种让他怎样就怎样的美妙妄想只有做梦才能实现。
才养了两个多星期Marvell就明显地胖了起来,脸颊圆润地鼓出两团软肉,手臂和大腿也比刚来的时候粗了一小圈。每天睡醒的时候,脑袋上鸡窝头的小卷毛一簇一簇竖着各自为政。他自己不知道,睡醒了没人理他他也不哭,心情好得很,坐在婴儿床里看着窗帘外露出的小半截天空自言自语,没有一句人类的语言。
不论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一个一岁半孩子的心灵,本质上就没有任何瑕疵和烦恼。
喻文州往往听几句再睡个回笼觉,到七点左右爬起来,张罗一天的第一顿。
天性在喻文州休假的第三个星期显现了一点端倪。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鸡同鸭讲地对话,虽然Marvell只能说一点短语,大部分音节听起来毫无意义,但完全足够配合着行为来表达喜爱和拒绝,比如,他明确地表示他不喜欢吃西兰花和洗澡,也不想睡觉。
而他喜欢的事情,就是吃喻文州盘里的食物,和让喻文州陪他玩小车和搭积木。
喻文州后来觉得,自己并非在睡眠上策略失败,而是小男孩精力实在旺盛到超出他的预期。精疲力尽地陪玩了两个星期,他开始理解黄少天那句“让他先哭一分钟”。
一个月法定休假以后他得去工作了。白天他把孩子送到黄少天家,小家伙这下忽然安静了,像是有什么预感,见到他有离开的架势,紧紧拽着他大腿上的一片布料跟着他,生怕被他甩下。
“听我说,”喻文州蹲下来,注视着他双眼,“我晚上会过来接你,我保证。”
他关门的时候还是听到Marvell在里面嚎啕大哭。但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带着他去工作。
Alice下午给他打电话说,“Vincent,我妈妈努力过了,但他不肯吃饭也不肯午睡…不过现在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呢。他只喝了点牛奶。你晚上再给他喂别的东西吃吧。”
被抛弃了一个白天的Marvell晚上不敢再挑食了,喻文州故意混进去的几颗西兰花都乖乖地吃了,也不再吵着要陪玩,只坐在床上,捧着奶瓶眼巴巴地瞅着他。
于是喻文州关上头顶的吊灯,床角小夜灯飘出几缕淡淡的蓝色。不是不累,可是说不上是谁需要谁。这样被一个孩子依赖,让他感到身上还有重大的责任,帮他解决了内心的一些漂泊无依。
凌晨五点,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树枝状的闪电狂暴地划破天空,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雷鸣。在床上咿咿呀呀自言自语的Marvell被雷声劈得大哭起来,窗外一片喧嚣混乱。
喻文州走到窗前扣紧窗户。雷声仍然震耳欲聋,他抱起Marvell在屋里来回缓慢地踱步,轻拍着他后背。直到雷声全部散去,早上刚睡醒的Marvell莫名其妙地被他哄睡了。
他索性将他放在自己枕边,又回去躺了一会儿。
他闭上眼,想起某一天的凌晨,也有过同样的一阵惊雷。那个男人在被子里抱着自己的腰,不无烦躁地抱怨说太吵了。
然后呢?然后他蒙住了他的眼,他们在闪电和暴雨的背景声中做||爱。那些泄露出来的嗓音,仿佛在这所房子里还有迹可循。但紧接着,炙热和紧绷的激情悄悄溜远,像薄纱间枯萎的兰花。
他默默叹了口气,枕边的孩子半张着嘴,睡得懵懂香甜。
“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喻文州幽幽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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