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塔里。
光是这么跟拂晓的贤人们说的。

“哈？”阿莉塞挑起来一边的眉毛，“这你不让我们进观星室找水晶公有什么关系？”
于是光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然后他对此做了进一步的解释。
他说，水晶公的身体一部分化成了水晶，与水晶塔长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水晶公的意识被困在了水晶塔里？”雅•修特拉偏头敲了敲脑袋，似乎觉得有些棘手，“虽然回到原初世界的白圣石已经制作完成，但是你无法用白圣石将水晶公的灵魂和记忆带走。”
光之战士沉默地点头。
他从袋中取出白圣石，目光却望向了泛着瑰丽蓝光的水晶塔。
拜克•拉各则显得有些疑惑，“不可能啊，我确定这个白圣石也可以承载水晶公的灵魂，如果这样也无法把他带走，那么白圣石应该也无法把你们带回去。”

光之战士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所以，你这几天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入水晶塔？”于里昂热再次提出了阿莉塞问过的问题，他还追加了一个，“与最近水晶都疏散居民的举动有关系吗？”

再等等吧。
光之战士这样说。
他希望你们不要进去，并且希望我们能帮助他把剩余水晶都的群众全部撤离到城外。

光的话还未全部说完，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谁也不希望看见的意外。也就是他们这几日不安情绪的来源。
阿尔菲诺比阿莉塞更快地问出了那句带有质问意味的“为什么”。
但是少见的，光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自己推开了观星室的门，进入了水晶塔。
被拒之门外的阿尔菲诺愣了愣，他忽然发现驻守在观星室门口的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离了，取而代之的是光设下的一道门禁。

光的手指贴上了水晶做的墙壁。
“水晶都的人撤离了吗？”古•拉哈•提亚的声音从墙壁里传来。
几日之前光听到的声音还很清晰，现在已经很模糊了，就像隔着一堵墙，闷闷的。仔细听，还可以听见水晶破碎的声音，或者说，水晶撞击的声音。但也是遥远的，微弱的。

没有。
光回答他。
莱楠已经在想办法撤离，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不愿意离开，猜到了真相的莫伦也要求留在这里。

塔里变得很寂静。
光有些分不清是水晶公又沉默了，还是他的声音真的消失了。
古•拉哈•提亚的灵魂也要被水晶塔吞噬了。光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光之战士用力拍打着水晶塔的墙壁。

“不要睡去！不要睡去！”
他大声喊到。
他呼唤古•拉哈•提亚的名字，他寻找对方残留在水晶塔里的痕迹。

“我在。”
水晶公的声音通过墙壁传达到光之战士的耳中。他说这句话时尾音上扬，似乎有些欣喜。
“你还没走吗？”
那种欣喜不过维持了一瞬，或许连一秒都没有，很快转变为了焦急。
“快离开水晶塔吧，不然即使是你也会受到影响的。”
几日前他告诉光之战士，因为他过度使用引起了水晶塔的反噬，水晶塔能量严重不足，即将启动自保的功能，将会要吞噬掉所有在水晶范围内的，能补充以太的东西，也包括人。

“我要带你出去。”
光摊开掌心，那块沾了亚戈拉皇族血液的白圣石静静躺在那里。

你也要回去。
他执拗地说着。
原初世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又是令人恐惧的、没有一丝声息的沉默。
只有光的呼吸声回荡在这片空间里。
他拍击水晶，没有任何反应。

水晶破碎的声音忽然自外面传来。
光之战士急忙从观星室跑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水晶塔自地底伸出了无数巨大的水晶枝桠，这些枝桠载着水晶都的人们远离这座城市。光之战士看见了沉思的图楠，看见了疑惑的布拉基，看见了惊慌的莫伦，还有试图从水晶枝桠上跳下去，却被枝桠簇拥着送出去的莱楠。
一条水晶枝桠伸了过来，想要载着光离开。看着那条枝桠，摸了摸它。然后召出坐骑飞到了天上。
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

所有人都撤离到了安全的位置。
就在这时，那些枝桠破碎了，化作漂亮的蓝色碎屑散落在地上，就像天上的星河一样。水晶塔的外墙开始剥落，变作粉尘，最后只剩下原来高度的二分之一左右。
所有水晶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变得斑驳，变得灰蒙蒙的。
这座城市中心的建筑失去了光辉，与其他建筑中的灰白石块无异。

光之战士自远处眺望那里，却不愿走近，也不敢走近了。

他很清楚水晶公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人连同这座塔一起死去了。


他在塔里。
光之战士喃喃自语。

晚安，古拉哈提亚。
晚安，我未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