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狱后的第八年，韦德·艾灵终于迎来了他的假释期。由于一次意外失误，他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不过在时任国会议员的阿曼达·沃勒的运作下，最终只执行了十三年刑期。尽管如此，妻子还是在他服刑的第三年与他离了婚，而贝尔里夫的生活也远比想象中的要艰辛，然而这一切他都不在乎。狱中的折磨和苦难无法剥夺他身为一名军人的骄傲，为了维护国家利益，即便做再多的牺牲他都在所不惜。当然，他由衷的感谢沃勒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伸出援手，起码这让他保留了最后的尊严，也给了他继续为国效命的机会。
    离开贝尔里夫之后，韦德简单地收拾行装来到了大都会——据他所知，沃勒从几年前起便在这里定居了，他总该找个机会向她当面致谢。沃勒并没有拒绝韦德的邀请，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位于中心城区的餐厅。不过令韦德感到不解的是，这位政府精英一改往日里精明强悍的形象，在面对他时，眼神中甚至透出几分慵懒的气息。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沃勒阁下。”
    “哦韦德，停止那个可笑的称呼吧，我早已经离开政府部门了。现在的我只是大都会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技术顾问。”
    沃勒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更加震撼的事实，让韦德低声惊呼起来。
    “离开？可是——为什么？基于您曾经为国家所做出的贡献，我以为政府该重用您这样的人才！”
    “时代变了，韦德。人们渴望和平安定的生活，早就厌倦了周而复始的争端。这些年来，国家的策略一直在朝着缓和的方向倾斜。无论是政府还是国会，都不再需要我这样的激进分子了。”
    “我不奇怪这群懦弱的家伙们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但您应该明白！战争从来不会因为他们渴望安稳而停止，威胁更是无处不在。那些来自宇宙的，愈演愈烈的外星人袭击，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们从中汲取教训吗？”
    “事实上，关于那些来自外星的袭击，现在有专业的组织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们也一直做得很好。”
    沃勒低头喝了一口咖啡，韦德的眉毛则紧紧地皱了起来。
    “如果您指的是正义联盟的话，我还清楚地记得自杀小队计划。当初您不顾议会的反对，执意成立一个由罪犯组成的反英雄组织。为此您遭受了不少指责，但我能够理解您的意图。和您一样，我也认为那些力量过于强大的超能人类并不值得信任。比起与他们合作，采取我们的方式牵制他们才是更好的选择。”
    “牵制？很遗憾韦德，我已经不这么想了。”
    沃勒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伸手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
    “天启星战争让人类彻底认清了地球科技与其他先进星球之间的差距，而最终击退达克赛德军团的正义联盟，显然赢得了绝大多数的信赖。卡德摩斯事件结束之后，瞭望塔已经从最初那个环地卫星，发展成为了覆盖几乎整个地月星域的太空基地。主塔台拥有六座塔基，金星火星及土星的星域中，还有它的其他三个分部。现在那座基地里常驻的超级英雄超过4000人，更不要提它还有着能够随便摧毁地球上80%国家的致命性武器。宇宙中最强大的战士是它的统治者，而人类的最高智慧也早已为它所用。”
    “监狱里的时间相对静止，韦德，不过外面的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别说是牵制，眼下这个国家——不，就算是这个星球，都无法与它再抗衡了。”
    “现在的正义联盟，已经成了整个银河系里最强大的组织。”
   
    沃勒离开很久之后，韦德终于消化完她带来的惊人消息，起身走出了餐厅。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这座他曾经为之战斗过的城市居然变得如此陌生。充斥着未来科幻感的街道与遍布各处的高科技设施相得益彰，天空中不时闪现VR影像更是叫人目眩神迷。中心商业区的大厦两侧挤满了韦恩生物的新品宣传，被夹在其中的星球大厦甚至显得有点儿可怜。莱克斯大厦的旧址早已变成了巨大的广告屏，里面循环播放着最新版的城市宣传片：身着星星制服的金发女孩在空中轻盈地穿梭，伴随着甜美的笑容，她挥舞魔杖描绘出这样一行字——欢迎来到大都会。
    “上帝啊……”韦德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啊。”
   
    与此同时，瞭望塔总部三号塔台。
    逐星女在前往传送厅的途中，被等在她必经之路上的烈火堵了个正着。她不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说真的小翠，一定得是现在吗？”
    “别找借口康妮，我们一周前就已经约好了的。”
    “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这个。”
    逐星女拒绝的态度显然引起了烈火的不满，这位身材姣好的巴西姑娘甩了甩她颜色艳丽的长发，利用身高优势朝逐星女的方向又逼近了些。
    “你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康妮，我们都很担心你。朵拉跟我保证过，杰克是个不错的家伙，他是大都会人，对于超级英雄的生活也有着正常层面上的了解。这回一定不会像前几次那样再搞砸了的，你为什么不试着跟他约会看看呢？”
    “我并不是在逃避小翠，也根本不在乎那些被搞砸了的约会，大都会的事已经够我忙的了，我没空再应付什么感情问题。帮我谢谢朵拉，不过我真的不需要这个。”
    “拜托康妮，你又不是蝙蝠侠！不用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照顾大都会中去吧？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这个不好，只是你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生活，小翠。何况我喜欢这个。”
     逐星女敷衍的回答并没能说服烈火，她再度摇摇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觉得这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康妮。自从——”
    说到这儿，烈火的话不由得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蝙蝠侠正站在传送台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和逐星女。
    “呃……下午好老板？”
    烈火尴尬地朝那人打了个招呼，逐星女则显得没那么客气了。她迅速收敛笑容，越过蝙蝠侠的同时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不好意思蝙蝠侠，大都会警局的支援请求已经发来有一阵了，我现在可没空听你说教。”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迈进爆音通道，把自己的好闺蜜和情绪不明的蝙蝠侠单独留在了那里。烈火抬头望向身边联盟的顾问，有些不安地解释道。
    “抱歉老板，康妮的确不该那么说。不过你也知道，她一直对超人的事耿耿于怀，我想她还需要些时间才能——”
    蝙蝠侠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她工作很努力，烈火。大都会被她照顾得很好，她在联盟任务中的表现也无可挑剔。我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苛责的地方。”
    烈火听着他的这番话本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回想起逐星女这两年来的遭遇，她还是选择了放弃，耸耸肩离开了传送厅。蝙蝠侠并不在意这段小插曲，只是沉默地守在那儿，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蝙蝠侠终于等到了他的目标——随着控制室的舱门刷地打开，超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看到蝙蝠侠的瞬间，超人的明显愣了一下，几秒种后才在脸上摆出一个大概称得上是微笑的表情。
    “哦，我还以为今天要被教训的人会是逐星女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并不是你在控制台轮值的日子。”
    “第八次系统更新后瞭望塔的通讯传输速度还是比超级听力要慢上0.23秒，这可是你亲自得出的测试结果，蝙蝠侠。而我只是觉得可以更好的履行自己的职责。当然，我不是说钢骨做的不够好，不过多一点保障的话，我想他大概不会介意的。”
    “你应该清楚，这么做是违反联盟的超能者管理条例的。”
    “哇哦，必须得这么严格吗？我还以为作为联盟主席，我能有点特权什么的呢。”
     超人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蝙蝠侠却没有因此松懈下来。诚然，不论是从目的还是结果而言，超人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但为了事态不要向着他所预想的更糟糕的层面发展，他还是开口道。
    “克拉克，我们需要谈谈。”
    即便是对于超人而言，蝙蝠侠的这句话同样有着强大的威慑力。他谨慎地朝后退开了些，然而蝙蝠侠依旧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提前看出了他的意图。
    “你知道你已经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对吗？”
    “呃……听我说蝙蝠侠。”
    超人正准备想出一句合适的说辞来应对眼下的难题，瞭望塔的广播中突然响起了紧急任务的警报声。超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将自己抬升到半空中，冲蝙蝠侠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看来我们得下次再谈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解决。”
   
     “由于近期频繁的地壳运动，特洛塔星比我们预期的早三个月进入了核燃烧阶段。按照现在的能量蓄积值测算，它会在100小时内发生爆炸。好消息是，我们从六个月前就开始了星际移民计划，现在留在特洛塔的人只有不到三十万，在绿灯——”
    说到这儿，闪电侠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努力吞下堵在自己胸口的肿块，然后才接着道。
    “——军团的协助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安全转移。邻近的兰恩星已经做好了接受难民的准备，而联盟只需要确保在他们在抵达之前不要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不得不说蝙蝠侠，比起之前的那些任务来，今天这个简直轻松得像是在度假一样。”
     闪电侠翻阅着屏幕上的任务记录向蝙蝠侠重复了一遍里面的内容，站在屏幕前的蝙蝠侠却冷不丁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经过这么长时间之后，我以为你应该已经习惯执行宇宙任务了。”
    “习惯？认真的蝙蝠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显然我已经非常擅长宇宙任务了！还记得之前在火星我跟琼恩的那次配合战吗？我发挥得简直完美！”
    “所以在塔台已经有一名成员作为接应的情况下，你今天主动申请留守的行为是有些奇怪。”
    闪电侠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艰难地呻吟：“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蝙蝠侠，我表现得够明显的了，你确定还要问这个问题吗？我之所以留在这儿就是不想面对和前夫独处的尴尬局面！毕竟我们才刚离婚，我还没大度到能够马上切换心情跟他表演亲密无间的好战友戏码的程度。”
    蝙蝠侠并未就两名联盟元老破裂的婚姻关系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平静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指令。
    “出于基本原则闪电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你的感情问题影响到联盟的任务。”
    “正因为如此，蝙蝠侠，正因如此。我才会申请主动留守。”
    闪电侠回应着他的话，原本明亮的声音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开始黯淡下来。
    “起码暂时，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因为每多一次我就不得不多提醒自己一遍，我究竟在这段感情中犯下了多少错。”
    塔台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然而命运女神似乎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好像是生怕他不够心烦似的，控制台很快收到了一条来自绿灯侠哈尔乔丹的紧急通讯。
    “噢老天，你是把我刚刚的话当成了许愿还是单纯想对我施加诅咒啊！”
    闪电侠一边抱怨着一边努力拿出自己的职业修养，不过就在他准备接收这段条通讯的前一秒，蝙蝠侠终于大发慈悲，赶在他之前按下了按钮。
    “发生什么事了GL？”
    “我有个很糟糕的消息要通知你，蝙蝠侠。”
    绿灯侠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塔台的主屏幕上，他身后的绿灯军团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难民的转移工作。
    “虽然特洛塔的星际难民已经全部转移到指定地点了，不过我刚刚收到金星实验室发来的报告，我们之前的能量蓄积估算错误，特洛塔爆炸后的能量波很有可能波及到兰恩星及其他邻近的三个星球。目前最快的解决方式是召集49扇区所有的绿灯侠，用灯戒建立起一道屏障减缓能量波的冲击。但如果这么做的话，需要OA授予我更高一层的权限，而我不觉得让宇宙守护者们插手联盟的事是个好主意。”
    蝙蝠侠紧盯着屏幕上绿灯侠回传过来的最新数据，脑海中迅速草拟出几个备选方案后又朝对方问道。
    “现在距离我们的最后期限还有多久？”
    “恐怕我们没时间再考虑其他方案了，蝙蝠侠。”
    说话间，超人从绿灯侠背后飞了上来，神色严峻地望向那颗布满裂痕的红色星球。
    “核燃烧导致特洛塔地核内部的温度不断升高，现在它的爆炸系数已经到了极值。根据最新测算结果，还有不到三小时它就可能发生爆炸，而召集49扇区的绿灯侠最快也需要十小时。”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比起焦头烂额的绿灯侠来，超人冷静得甚至有些异常。他花了几分钟注视着摇摇欲坠的特洛塔，随即转头向绿灯侠吩咐道。
    “GL，通知绿灯军团带剩余的难民撤离到安全范围，集中我们现有的力量先为最可能被波及到的兰恩星建立屏障，剩下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语毕，他不等绿灯侠做出回应，便直接朝着特洛塔冲了过去。
    “上帝啊超人，快停下来！那颗行星马上就要爆炸了，即便是你也会被核能量冲击给撕成碎片的！”
    瞭望塔的闪电侠疾声惊呼，然而通讯器另一头超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我明白闪电侠，不过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这个。”
    蝙蝠侠隐在面具下的眉毛皱成了死结，他将监控视角从绿灯那里切换到超人身上，不抱什么希望的再度向超人发出警告。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超人。”
    “当然蝙蝠侠，我当然知道。”
    超人一边回应着一边降落在气温高达2000度的星球表面，通讯器里的声音由于能量波的影响变得模糊不清。他索性摘下那东西攥在手心，俯身用另一只手贴上不断震动的地表，然后缓缓地收紧了手指。
    屏幕前猛地炸起一片白光，位于特洛塔的所有讯号也在此时全部消失了。蝙蝠侠再度将监控转回绿灯军团，星球爆炸所产生的能量波在漆黑的宇宙中燃起一团炫目的火焰，而与之相对应的，兰恩及邻近的三个星球并未受到任何波及，甚至连特洛塔碎裂的残骸都被完美地控制在安全范围内。闪电侠呆滞地望着屏幕中央的星球残骸，不过很快的，他就从那片残骸中发现了红色披风的一角。紧接着，超人便完好无损地从里面飞了出来，将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通讯器又挂了回去。
    “超人呼叫瞭望塔，特洛塔的爆炸危机已经解决，请通知GL和他的军团，可以继续兰恩的移民安置工作了。”
    绿灯侠显然听到了超人的任务报告，不过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事实上，整个绿灯军团都还没从刚才的那场爆炸中回过神来，就好像时间忽然就静止了一样。几秒钟后，还是蝙蝠侠率先展开了行动，他飞快地删除了超人在特洛塔星的所有视频数据，然后重新接通位于四个宇宙扇区外的通讯信号。
    “瞭望塔收到信息，超人。目前为止移民工作的进展非常顺利，请你在完成任务之后和绿灯侠一起，尽快返回塔台进行任务报告。”
    说完，他单方面切断了与那边的联系，裹起披风快步朝出口走去。
    “等等布鲁斯，你不能那么做！”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闪电侠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在蝙蝠侠消失之前阻止了他。
    “最好告诉我你不是在梦游，你知道你刚才直接当着我的面篡改了任务报告里的重要信息吗？”
    “事实上，我才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这就意味着这份任务报告最终会由我来出具。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篡改，我在删除视频之前已经将备份内容上传到蝙蝠洞的资料库了。”
    “这不是重点布鲁斯！上帝啊，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能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你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你可是亲眼看到了超人他——他——”
    闪电侠不由得词穷了，作为曾经的噩梦亲历者，他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方才的那一幕给他带来的冲击。而蝙蝠侠也终于抬起头来，护目镜后出现了即便是在面对哥谭最危险的敌人时也不曾出现过的严峻眼神。
    “他仅凭一己之力就捏爆了一颗拥有过百亿人口的行星，并且吸收了足以毁灭四颗同等级别行星的爆炸能量，还毫发无损。”
    “这已经不是联盟，或者说，不是宇宙中的任何人能够掌控的力量了。”
    “在我们都没有搞清楚超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你觉得这样一份报告适合公开权限，被联盟的所有人知晓其中的真相吗？”

    作为创建正义联盟几名元老之一，巴里一直是他们中最为乐观的。虽然他同样在自己的超级英雄生涯中经历过无数次的痛苦和折磨，但这个伟大的战士始终拥有一颗充满阳光的心，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他从未退缩过。巴里本以为这样坚定的信念足够支撑他从曾经的阴影中走出来，然而那个可怕的噩梦还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卷土重来了。
    那是几年前联盟前往平行宇宙执行任务时的遭遇。在处决了卢瑟之后，那个世界的领主超人成为了一个残暴的独裁者，将整个地球都笼罩在他的恐怖统治之中。当他发现平行宇宙的存在时，甚至妄图控制这边的世界，让他们的超人也变成和他一样的暴君。
    克拉克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们来到50号地球共同阻止了领主超人的阴谋，然而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巴里却掉入了领主设下的陷阱之中。
    即便拥有神速力的加持，他在超人面前仍脆弱得不堪一击。领主将他困在一个无法挣脱的力场之中，用几乎令他毛骨悚然的语气对他道。
    “如你所见，我的宇宙中并没有闪电侠，不过没关系，毕竟我了解我自己。所以我很确信，你的存在就是阻碍另一个超人为你们的宇宙建立起绝对秩序的唯一原因。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阻碍马上要消失了。”
    说完这番话，领主缓慢地勾起嘴角，从瞳孔中射出一道热视线，瞬间穿透了他的大脑。
    巴里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摁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他当然没有被领主的热视线烧穿脑叶，因为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爆发出所有潜能将神速力发挥到了极限，硬是从那个无法突破的力场中挣脱了出来。
    比起被领主超人抹杀存在的可怕结局来说，巴里觉得仅付出两只手臂粉碎性骨折的代价就逃出生天简直幸运得像个奖励了。不过由于过度消耗能力的缘故，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才恢复。而那次事件留给他的另外一个后遗症，就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无法将自己的神速力发挥到极致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巴里心想。长年累月的战斗让他积攒了大量的经验，即便不全依靠自己的超能力，他也有足够多的办法应付来自中城或者宇宙的各种难题。何况造成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巴里听说，在克拉克利用红太阳射线打败领主超人之后，那个宇宙的蝙蝠侠背叛了他，和布鲁斯联手将他永远地关进了幻影空间。
    巴里来到洗手池前，掬起一捧水浇在汗湿的额头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怔忡了一会儿。他承认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确如释重负，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不知为什么感到有些后怕。照理来说，红太阳射线能够限制所有氪星人的超能力，可超人在这种情况下仍以压倒性的力量战胜了那个领主。他们本该实力相当，除非超人从那时起就已经——
    在思绪朝着更危险的方向滑去之前，巴里连忙摇了摇头阻止了自己。对于常年并肩作战的战友，联盟的主席，大都会曾经的守护者，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抱有这样的怀疑。况且摒弃超人的身份，克拉克也是他的朋友。那个温柔善良的记者先生——等等，他好像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巴里忽然发现了事情的反常之处，自从离开大都会之后，超人似乎再也没有使用过他的人类身份。以至于上一次见到他出现在地球，还是在两年多以前的明尼苏达山火事故现场。想到这儿，巴里不禁有些自责。一个称职的朋友是不该到了这种时候才开始后悔当初没做更多努力的，他早该对此有所察觉。然而繁忙的工作和联盟任务，以及这期间他和哈尔感情上的种种问题，让他实在无暇他顾。要不是在特洛塔的任务中发生了意外，他恐怕直到现在还是对此一无所知。
    巴里心事重重地来到位于中部塔基的休息厅，正想从这些令人头痛的麻烦事中逃避一会儿，然后就看到造成他感情问题的元凶正站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等着他。
    “老天，希望他不要挑这个时候来跟我谈离婚协议的事儿。”
    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心中暗自祈祷着哈尔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巧合，然而现实还是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就在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哈尔身边越过时，绿灯侠伸手拉住了他。
    “巴里，关于特洛塔的任务，我们必须得谈谈。”
    ……好吧，他现在宁愿哈尔来找他是因为离婚协议的事儿了。
    巴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听着伙计，人们之所以不喜欢跟我谈谈这句话是因为它本身，而不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蝙蝠侠！所以就算是你跟我这么说它也不会变轻松的好吗？”
    巴里的反应让哈尔基本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皱了皱眉接着道。
    “我没在开玩笑巴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才是在现场执行任务的人，哈尔。当时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在爆炸冲击后遍布行星残骸的现场的话，我并不这么认为。何况灯团的任务是保护那些星际难民安全抵达安置点，我们离真正的事发地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只有瞭望塔的控制中心能够看到最全面的监控信息，这点你我应该都明白。”
    “所以我的建议是，要么去找蝙蝠侠，要么再去复习一遍任务报告。鉴于这次的任务的负责人是蝙蝠侠，我觉得你可以直接拿着任务报告去找他。”
    不知是由于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哈尔对三番五次出现在巴里口中的蝙蝠侠忽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火。他强行压下内心的不适感，带着为数不多的耐心再度开口。
    “我就是看过了报告才需要你的解释。蝙蝠侠在最终任务总结的文件里删除了很多重要信息，显然，他是想骗过联盟里其他不知情的人。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超人。”
    “巴里，超人究竟怎么了？”
    糟糕至极。眼下巴里所面临的无疑是他设想中最糟糕的局面。从联盟元老的立场而言，他当然明白哈尔之所以这么问是出于哪种目的，但蝙蝠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而他同样认为在找到原因之前，超人的事并不适合再向其他人公开。所以他并未回答哈尔的问题，用几句含混不清的咕哝企图蒙混过去，不过绿灯军团的领袖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从特洛塔回来之后，我调取了金星实验室重新测算后的数据。特洛塔爆炸前能量的蓄积值已经远远超出的我们最初的预想，这根本不是凭借超人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得了的。”
    “可他还是解决了这个。”
    “问题就出在这里，巴里。他完成了一项按照常理来说任何人都不可能独自完成的任务，即便他是超人，这也有些太异常了。尽管军团里的其他人暂时还没有察觉到这种异常，但如果他在今后的任务里继续使用这种力量的话，总有一天会被OA的那些守护者们得知并且出面干预。为了联盟不受他们的钳制，我们必须在超人造成更大的影响之前将事态遏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作为以绿灯军团成员的身份加入联盟的哈尔来说，他已经在尽力平衡联盟和OA之间日趋紧张的关系了，巴里觉得他的想法也没有错。不过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蝙蝠侠，那他就会坚持到底。
    于是巴里耸了耸肩膀，轻描淡写地绕开了哈尔问题里的重点。
    “我还是那个建议，如果你真的对这次的任务报告有什么疑问的话，直接向蝙蝠侠提出会更快一些。”
    “哈，蝙蝠侠？难道你真觉得在事关超人的时候他会有什么正确的判断吗？”
    “他可是联盟的顾问，哈尔。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他对所有事都有着极其正确的判断。既然你不信任他，那我这里恐怕也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巴里无所谓的态度终于彻底点燃了哈尔的怒火，他猛地上前逼近了曾经的爱人，把自己连月来积压的不满通通朝他倾泻而出。
    “所以这次的借口是蝙蝠侠了？说真的巴里，你总是在面对问题的时候选择逃避！而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什么！你拒绝跟我交流任何事，巴里。所以我们的感情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拒绝交流？我选择逃避？在我们离婚第二天就躲到六个扇区外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人难道是我吗？”
    “那是因为军团的临时任务！”
    “但你明明可以不那么选的！”
    疾声吼出这句话后，巴里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实在不想跟哈尔再纠缠下去了，闭上眼冲那人摆了摆手。
    “算了天才，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聊这个了。起码现在我们谁都不用忍受对方身上糟糕的一切了。权当是放过我，别再追问特洛塔的事儿了行吗？”
    说完，巴里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就在他以为今天这次不成功的谈话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哈尔忽然冲着他的背影道。
    “我当然可以放过你，但你自己放过自己了吗？如果你真的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毫不在意的话，那你的神速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哈尔的尾音还没落地，巴里便挥拳砸上了他的颧骨。他急忙幻化出一道盾牌抵挡住闪电侠的攻击，然而巴里轻易地穿透了它，用近乎凶狠的力道再度击中了哈尔的胸口。
    “那是我自己的事，绿灯侠。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利用它来威胁我达成你的目的。”
    “威胁？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有我之前所做的，我们付出的全部努力，对于你来说就只是我利用你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而已？好极了闪电侠，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段感情究竟错在哪里了，它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伴随着哈尔的愤怒，灯戒中幻化出一只巨手擒住了巴里的身体。正当两人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一条金色的绳索突然凌空飞来，捆起他们之后分别向两边拉开。
    “联盟成员管理条例第97条，禁止任何联盟成员在公共场所出现斗殴行为。而这条条例的草案当初还是你提出的，闪电侠。”
    神奇女侠收紧手中的套索朝他们走来，威严的神情中明显透出些许不满。
    “超人跟我保证过，现在联盟内部和谐团结，成员之间彼此配合默契，气氛友好，所以我才选择离开天堂岛回到了这里。然后你们就是这么践行他的承诺的？二位元老阁下？”
    尽管已经被神奇女侠限制了行动，但哈尔和巴里还是没能冷静下来，依旧喘着粗气瞪着对方。神奇女侠见他们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将目光转向了相对来说脾气更好些的巴里。
    “解释一下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猜大概不是因为离婚协议的缘故。”
    “离婚协议”几个字让巴里再度皱紧了眉头，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反常态的扭过头避开了神奇女侠的眼神。神奇女侠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马上将神力灌注在手心警告道。
    “你不会想让我使用真言套索的，巴里。”
    “不用了戴安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哈尔及时阻止了神奇女侠更进一步的行动，又望了望巴里朝他传递过来的近乎恳求的眼神，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出了那句话。
    “巴里帮着蝙蝠侠，一起隐瞒了超人能力失控的事。”
    神奇女侠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解除了哈尔和巴里身上的束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比我想的要严重太多了。”
    “马上召集元老层所有人，我们需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讨论一下超人的问题。”
   
    彼时，蝙蝠侠又一次从他劝说超人的计划中无功而返。毕竟那个氪星人有着一颗超级大脑，同样的办法在他身上根本用不了第二次，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的意图。如果换成别人，蝙蝠侠有绝对的自信能够以他的固执逼迫对方就范，但是超人不一样。那是唯一一个比自己还要固执的人，而他也经历过很多次因为无法说服超人而不得不选择妥协的状况。可是这次不同以往，目前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为了不让特洛塔事件对联盟造成更大的影响，他必须得尽快解决超人身上的问题。于是他重新振作起来，从监控中搜寻到超人所在的位置，准备等他从木卫二的太空据点中回来之后再试一次。不过在那之前，元老层的通讯频道首先弹出了一条紧急会议的通知。
    进入会议室之前，蝙蝠侠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五分钟之内搞定这个不管是什么的麻烦。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他不由得愣住了。除了远在亚特兰提斯处理内乱的海王之外，联盟的其他元老全部到场，此刻正神情严肃地望着他。
    蝙蝠侠环顾四周，在意识到他们的目的之后，他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超人在哪里？”
    神奇女侠连忙起身，拦下了他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冷静点蝙蝠侠，我让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讨论超人的事。”
    “这不是讨论，神奇女侠。你们瞒着超人做出这个决定，是准备审判他。”
    “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布鲁斯——”
     巴里刚准备开口辩解，就被哈尔无情的打断了。
    “事实上，并不只是关于超人，而是你们两个。你强迫巴里帮你隐瞒了超人在特洛塔星的行为，还伪造了任务报告的内容。关于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管是哈尔自己发现了问题，还是巴里向他透露了什么，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蝙蝠侠只知道眼下不能让任何人插手超人的事。他不自觉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关于特洛塔的任务报告是你和超人一起完成的，绿灯侠。如果你对此存有异议的话，应该早就提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
    哈尔皱起眉头向前迈进了一步：“没人比你更清楚金星实验室的数据测算结果，蝙蝠侠。核燃烧导致特洛塔的能量蓄积远超我们最初的预估，它本该在爆炸后毁了邻近星区的所有星球！”
    “而超人阻止了这一切。你却要像OA那些该死的守护者一样对他横加指责，仅仅是因为他做了正确的事？”
    “你知道这不是关键问题！他摧毁了整颗星球！”
    “也拯救了那个星区所有无辜的人！如果不是超人，你和你的军团未必能在爆炸后幸存下来，所以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他做错了什么。”
    眼看着绿灯侠和蝙蝠侠之间马上要爆发一场冲突，神奇女侠再度站了出来阻止道。
    “布鲁斯，我们从不怀疑卡尔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信念。但是现在他身上的这种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了，恐怕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蝙蝠侠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收起你的傲慢和狭隘吧，戴安娜。他一直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而这从来未曾改变过他。可你们却要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无法控制这种力量的情况下就妄下断论，你们就是这样信任他的？”
    “证据？对不起，我是在听一个成天对哥谭罪犯施以私刑的义警讲证据的事儿吗？”
     哈尔忍不住出言嘲讽，而这回则换成巴里打断了他。
    “事实上，蝙蝠侠是个优秀的侦探。从搜集到的证据中判断事情的真相正是他所擅长的。”
    “所以你又知道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CSI，我在这方面的了解当然比你更多。”
    “够了！停止在会议上继续纠缠你们的感情问题！”
    神奇女侠的怒吼总算让那边的两人安静下来，而关于超人的讨论也就此陷入了僵局。承受着怀疑队友的良心谴责和来自蝙蝠侠的巨大压力，没人愿意再说什么。几分钟后，还是火星猎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在因为这场爆炸毁灭之前，特洛塔拥有超过一百五十亿的人口，体积是地球的四分之五。既然超人能够轻易摧毁这样一个星球，那么他想毁掉地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即便是如果，如果他真的产生这样的念头，布鲁斯。到时候就算我们倾注整个联盟的力量，也只是徒劳而已。”
    “琼恩说的没错，布鲁斯。我们当然愿意相信卡尔，可我们也得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一切真的有可能发生，那么我们必须得在这之前阻止它。”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让他像平行宇宙里那个独裁者一样被关进幻影空间？用对待一个差点杀了闪电侠的罪犯，用恐怖统治笼罩地球几十年的暴君的方式，来对待你们的战友，是吗？”
     巴里被蝙蝠侠话里的意思吓到了，急忙打着手势地解释道。
    “不布鲁斯！我们当然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对待超人！”
    “那么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阻止他吗？既然他已经拥有了整个宇宙最强大的力量！”
    联盟众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呆站在那里听蝙蝠侠继续道。
    “我相信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搞得清楚，超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拥有了这种力量，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尽倾尽全力，为联盟付出他的一切，哪怕他还要承受这种我们根本无从察觉的，来自于未知力量的压力。”
    “如果说这种力量真的伤害到了什么人的话，他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因为他本来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是联盟主席的身份让他不得不留在这里，继续履行他的职责。”
    “在他担任这个职务的这些年里，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人失望的事。哪怕你们对他还有一点点的尊重，都不该产生这样的想法。”

     离开会议室之后，蝙蝠侠第一时间联系了超人，通讯器上却显示着他处于靠近太阳的信号屏蔽区。也许他又被纠缠在某个棘手的任务里，但蝙蝠侠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事态紧急，他必须尽快将超人召回瞭望塔。然而正当蝙蝠侠打算采取进一步行动时，就被通道尽头的神奇女侠拦住了去路。
    “我以为在刚才的会议上，我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了。”
    “我不是因为特洛塔的事来指责你的，布鲁斯。不过很显然，除了那个之外，你还隐瞒了一些事。”
    “你指的是什么？”
    “你其实早就发现卡尔的能力失控了，而且一直在尝试阻止这个，对吗？”
    神奇女侠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可是蝙蝠侠并不准备给她她想要的答案。不过亚马逊的半神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赶在蝙蝠侠用任何理由搪塞她之前，神奇女侠又一次追问道。
    “所以现在，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蝙蝠侠朝她递去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奇女侠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自从史蒂夫出事之后，我就没想过会跟人类社会再有什么交集。我回到了天堂岛，从母亲手中接过她的权杖，担负起我原本的责任，保护我的族人们不再遭受外界侵扰。直到一年多以前，卡尔来这里找到了我。他邀请我回到联盟，因为联盟还需要我。”
    “你当然答应他了。”
    神奇女侠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别把我想得那么无私，布鲁斯。即便拥有众神赐予的强大力量，我也不过是个失去挚爱的女人而已。漫长的生命让时间的流逝变得微不足道，它没办法让我遗忘，或者替我抚平什么，面对那些曾经令我痛苦的往事，我也想选择逃避。”
    “但是布鲁斯，你跟卡尔是我的朋友。我愿意承受这些痛苦来帮助我的朋友们，这不仅仅出于你们对我的信任，还因为我知道，当我身陷困境的时候，你们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卡尔出事了，布鲁斯。虽然我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到。能力失控只是个开始，他的内心在慢慢崩溃，他自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来天堂岛不只是为了让我回到联盟，他是想将联盟托付给我。”
    “我当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其他人大概也没有办法。如果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继续崩溃下去的话，那只能是你，布鲁斯。”
    说完了这番话，神奇女侠拍拍蝙蝠侠的肩膀，示意那个男人放松下来。
    “相信我布鲁斯，让元老级的其他人知道卡尔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一直以来，他们都被你和卡尔给宠坏了。现在是时候让这些大男孩学着承担起他们的责任了。”
    “至于联盟，我会像卡尔期望的那样，照顾好这里的一切。不过你也明白，联盟不能没有它的主席。答应我布鲁斯，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把卡尔带回来。”
    告别了神奇女侠之后，布鲁斯独自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联系了火星猎人。很快，对方便拿着他需要的东西来到了这里。
    “这是超人这半年多以来的心理评估报告，从最初的内容中看不出任何问题，等到我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时，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布鲁斯将那叠报告迅速浏览了一遍，望着上面的数据不解地皱了皱眉毛。
    “可报告记录中并没有什么异常显示。”
    “这就是最大的异常，布鲁斯。超人在他的大脑中建起了一道屏蔽机制，他利用某个虚拟的心理投影来应对各种心理探测，而即便是我，也被这种平静的表象欺骗了很长时间。”
    “琼恩，你应该明白连格鲁特都无法通过大脑屏障来欺骗你，而我也不认为超人具备这样的能力。”
    “可他就是做到了。也许这跟他的能力失控有关，亦或是说，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失控的。”
    “你觉得超人的能力失控，是心理方面的问题造成的？”
    “只是从我的层面给出的判断。况且对于联盟来说，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问题。毕竟泰德，戴娜，还有你，都曾面临过这个。”
    “但最终你还是帮我们重新走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在适当的时候捕捉到了你们的大脑向外界投射的求救信息，这是一个人自我保护的本能。然而超人不一样，他现在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几乎不向外界透露任何信息，甚至从潜意识上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不得不说这很危险，因为他的大脑背叛了求生的本能，正在一点点地扼杀他自己。”
    说到这儿，火星猎人敏锐地察觉到蝙蝠侠那边传来一阵明显的负面情绪波动，于是顿了一下又接着道。
    “你不用太过自责布鲁斯，PTSD就是这样的。一开始没有人会发现那些异常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症状会逐渐显现出来。好消息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而我们只要找到这些问题的根源所在，就能够帮他。”
    “我恐怕这才是最难的部分。”
    蝙蝠侠合起超人的心理评估报告，将它交还给火星猎人。
    “不管如何，接下来等着我们的都将是一场苦战。”
    虽然关于超人的第一次讨论在他们与蝙蝠侠的巨大分歧下不了了之了，不过联盟的顾问显然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心生退却，没过多久，蝙蝠侠便将召集第二次会议的通知发送到了其他几人那里。巴里望着通讯器上不断闪烁的蝙蝠标志突然生了一种紧张感，而会议真正开始之后，这种紧张感则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煎熬。
    蝙蝠侠在迈进屋内的同时按下了墙上的控制钮，瞭望塔的应急机制马上做出响应，外层结构升起了铅制隔离层，将整间会议室严密地包裹起来，天花板上也亮起了红太阳射线，让这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说真的，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吗？”
    哈尔幻化出一道滤光屏挡在眼前，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然后他就被蝙蝠侠凌厉的眼神给击穿了。
    “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氪星人，而这只是最基本的防范措施。根据联盟元老级成员的审查协议，如果我们要讨论超人的事，以后每次开会都得这么做，所以我劝各位还是尽快习惯为好。”
    这番话里所透出的信息与随之而来的内疚感，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蝙蝠侠丝毫不为所动，他很快从联盟的资料库中调取自己需要的信息，投射在会议室的公共屏幕中。
    “这是超人在瞭望塔的轮班表，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暂时关闭他的相关权限，他所负责的日常工作也将由你们代为执行。除了重大危机事件或紧急任务之外，我会禁止超人参与联盟的一切事务，并对他进行严密的控制，直到他能力失控的问题被妥善解决，不会对联盟和地球造成威胁为止。至于其他的，我希望在这三个月的期限内，不要有任何人再插手超人的事。”
    “呃……所以你的意思是，打算在三个月内搞定超人的事？”
    巴里试探着问了一句，而哈尔依旧对蝙蝠侠的说法持有怀疑。
    “如果你在规定期限内没办法解决这个呢？”
    蝙蝠侠重新将眼神投向他，语气平静地道出那个谁都不愿面对的现实。
    “三个月的时间很充裕了，绿灯侠。这应该足够你们想到办法，去应对联盟在失去主席的情况下需要面临的所有危机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哈尔望着他的背影，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是准备等三个月的期限一到，就直接干掉超人吗？”
    神奇女侠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比起这个来，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想办法解决超人和蝙蝠侠都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联盟马上要面对的一大堆麻烦事吧。”
    从太阳附近的小型星云回到地月系之后，超人刚一迈进瞭望塔，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气息扑面而来。他本能地摆出战斗姿态，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就发现空荡荡的舷梯上并无他人，只有蝙蝠侠站在那里望着他。
    ……虽然他并不是对自己的搭档有什么意见，不过在自己已经逃避他很多次之后，面对一个正处于爆发临界点的蝙蝠侠可比直面入侵瞭望塔的异魔军团还要糟糕得多。
    超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近乎艰难地冲哥谭的黑暗骑士摆出一个笑容。
    “我猜我今天必须得抽出点儿时间来跟你谈谈了。”
    “不错的觉悟，超人。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对我视而不见呢。”
    尽管蝙蝠侠嘴上说着玩笑话，但他的语气依旧冰冷而可怕。根据多年相处的经验，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违逆那个人。于是超人再度叹了口气，放弃般地举起了双手。
    “好吧布鲁斯，你来定个时间吧。只要没有紧急任务，我一定准时赴约。”
    “那么还是老样子，地点由你来决定。”
    听到蝙蝠侠这么说，超人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你知道，我一向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瞭望塔的哪里都行。如果你觉得我们的谈话内容涉及高级别机密的话，那么火星背面的七号基地应该是个好主意。”
    蝙蝠侠并未马上回应超人的话，只是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的眼睛。那对不属于人类的蓝色眼睛沉静而美丽，散发着宝石一样柔和的光辉。可蝙蝠侠明白，那根本不是它们原有的样子。它们本应如星辰般璀璨夺目，如宇宙般浩渺无垠。那双承载着氪星之力的眼睛中所映出的，曾是一个比任何人类都要更加温暖善良的灵魂。
    “……布鲁斯？”
    蝙蝠侠在超人的询问声中回过神，将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不忍彻底抛开，下定决心开始实施计划。
    “要我说，其实有个更好的选择。”
    “什么？”
    “大都会博物馆。”
    不出所料，超人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可是布鲁斯，我已经很久——”
    “没有什么可是。今晚午夜，我会在那里等你。”
    蝙蝠侠根本不给超人反驳的机会，强硬地打断他的话后便朝舷梯外围走去。超人望着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黑色披风，最后一次尝试着争辩道。
    “我以为你答应过我，地点是由我来选的！”
    蝙蝠侠停下脚步，依旧用那副波澜不惊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接着道。
    “我是说过由你来选，不过在你一开始拒绝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选择的机会了。”
   
    凌晨三点，超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都会城市上空。和每晚都有不速之客造访的哥谭不同，夜晚的大都会宁静祥和，博物馆周围更是空无一人。当然，这也得益于逐星女布下的魔法屏障阻挡了绝大多数犯罪行为。不过对于超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魔法基本造不成什么影响。他轻而易举地进入到屏障内部，从半空中俯视着这座空旷巨大的建筑物。
    蝙蝠侠并没有告诉他哪里才是适合这次谈话的地点，但这难不倒他。超级听力在0.01秒内就捕捉到了熟悉的心跳——那人正位于博物馆的地下七层，他专门买下了那里作为韦恩家的私人储藏室。
    超人无意对朋友的小爱好进行干涉，只是径直来到了目的地。令他意外的是，在那里等着他的并非哥谭的守护者，而是布鲁斯韦恩。超人望着那张几乎有些陌生的面庞不由得恍惚起来——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蝙蝠侠的另一个身份见面是几年前的事了。
    布鲁斯明显察觉了他的到来，转过身冲他挑了挑眉毛。没有了蝙蝠侠的压力让超人觉得好过了不少，他暗自松了口气，主动朝布鲁斯打招呼。
    “晚上好布鲁斯，看来今天的哥谭难得平安无事。”
    布鲁斯并没有回应他的话，抬起胳膊瞥了眼腕间的表盘。
    “比我预想的早了不少，克拉克。很高兴超级速度没让你在路上花更多的时间。”
    超人听不出他的语气中的意味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不过他明白这是布鲁斯变相的朝自己表达不满，毕竟他离开大都会已经太久了。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想对此作出解释，于是抿起嘴选择了沉默。所幸布鲁斯也没再追问，反而提起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所以你不打算对这里发表点看法吗？”
    “呃……看法？”
    超人冷不丁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同时觉得满头雾水。他并不知道布鲁斯为什么突然对他表现出社交场上的那一面，只能尝试着回应道。
    “作为私人收藏室来说，是个不错的地方？”
    布鲁斯没再说话，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超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片刻之后，他缓步来到某件藏品前，伸手捏住罩在外面的那层帷幔。
    “我以为你会对这里的东西感兴趣。”
    超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拜托布鲁斯，我又不是你，对于窥探别人的隐私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可你应该对它有兴趣。”
    说完，布鲁斯猛地扯开了整张帷幔，展厅里的其他藏品也随之褪下遮蔽，出现在超人面前。超人这才发现，那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造价昂贵的艺术品，而是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同样危险的绿色光芒的，氪石。
    超人当场愣在了那里，等他想起该对这个做出些反应时，布鲁斯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现在想要伪装已经太晚了，克拉克。如果氪石还对你起作用的话，你早该察觉到了。”
    超人张了张嘴试图解释，然而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说辞。好不容易能发出声音时，也只能吐出几个苍白无力的词语。
    “我还以为在几年前地球上最后的氪石被销毁时，宇宙中已经不存在这种元素了。”
    “很显然，我这里永远会有一套备选方案。不过说老实话，我是没想到原来这个方案也有失效的时候。”
    超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一向清楚我的弱点，布鲁斯。除了氪石以外，你应该还有其他办法不是吗？”
    布鲁斯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离开瞭望塔之前，我刻意没有留下约见的具体地点。大都会博物馆的面积超过二十万平米，克拉克。你是怎么在第一时间找到我的？”
    超人无奈地望着他：“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布鲁斯。你的心跳声是我最熟悉的东西的之一，我还以为你也清楚这个。”
    布鲁斯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现在的问题显然已经不在于此了。
    “我说过，这里是我的备选方案。以你对我的了解，你应该明白它不是在短时间内凭空出现的。从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开始，它就已经存在了。”
    “拉奥啊，你把你的氪石仓库一直藏在大都会？”
    “应该说，它在这个最危险的地方安然无恙的存在了十几年，直到今天你发现了这里为止。”
    “这整个仓库都是由特殊铅层建造的，足以屏蔽如此数量级的氪石辐射，理论上而言，也不会有任何超能力能够越过它的阻隔。”
    “但是你的超级听力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它，克拉克。我猜魔法和红太阳射线同样失效了，对吗？”
     话已至此，超人也只能叹口气默认了他的说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鉴于你一直拒绝跟我谈起这个，我也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可这不是你一直隐瞒它的理由。”
    “我从没有想过要隐瞒你什么，布鲁斯。只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影响到联盟的其他人。”
    “自己的问题？在你随随便便捏碎了一颗类地行星又吸收了它的大部分爆炸能量之后，你觉得这还是自己的问题？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让整个联盟都处于极大的威胁之中了，而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的。”
    超人本想再说些什么，布鲁斯却又一次打断了他。
    “因为特洛塔发生的事，联盟的元老层已经发现了你的异常。如果事态影响进一步扩大，后果将不堪设想。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那之前阻止这一切。”
    超人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毛：“我们？难道你找我来不是因为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别觉得事不关己，克拉克。现在是你的能力失控了，你当然得负责解决这个麻烦。”
    超人再度叹了口气：“我之所以找戴安娜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在我处理好最后的工作之后，她会接替我的职务。只要有你和戴安娜在，联盟就能够一直维持稳定。”
    “戴安娜只能替你分担联盟的事务，根本无力抵挡你现在的能力，更无法在这件事上帮到你。一旦有一天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它了，那么任何防范措施都无济于事。我了解你克拉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却还是什么都不愿透露，那只能说明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们必须找到让你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才能确保联盟不会因为这个再受到威胁。”
    布鲁斯一如既往地提出了解决方案，可超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总是不愿意放弃，布鲁斯。你明明知道一劳永逸的办法。打开幻影空间的唯一方法就掌握在你手里，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适合一个失控的氪星人了。”
    布鲁斯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他，语气更是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答应过那个世界的蝙蝠侠，永远不会让任何一个氪星人知道幻影空间的具体位置，包括你在内，克拉克。况且你跟那个暴君不一样，对你采取制裁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没有什么会比能力失控更糟糕的了，布鲁斯。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我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联盟了。”
    “所以我暂时解除了你的权限，也停止了你的其他事务。留在联盟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你得换一个相对安全的去处。”
    “我不懂布鲁斯，既然联盟都已经不再安全了，那么对于我来说，哪里还能是安全的呢？”
    “地球，克拉克。你得回到大都会去。”
    有那么一瞬间，超人几乎以为布鲁斯的理智是被宇宙空间里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给吞噬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隔了许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疯了布鲁斯，我会毁了整个地球的！”
    “你会吗？”
    “它之所以还没有发生是因为我还——”
    “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会那么做吗？”
    超人没再回答，但布鲁斯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他再度朝前迈进了一步，按住超人的肩膀用力握紧。
    “回到大都会去，克拉克。如果你还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这么做。”
    超人的眉心几乎要拧成一团：“布鲁斯，你不能为了解决我身上的问题，用几十亿人的生命做赌注。”
    “这当然不是赌博，毕竟你所谓的那个可能性永远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是超人，克拉克。你是大都会的守护者，所以我相信你永远不会伤害她。”
    布鲁斯像宣布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一样，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他坚定的语气也让超人一时失语。不过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位大都会曾经的守护者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布鲁斯的提议。
    “守护者是大都会的人民曾经给我的荣耀，现在这个荣耀属于逐星女。我已经离开这里七年了布鲁斯，现在她一切都很好。大都会早就不需要超人了，我没有理由再回去了。”
    “不，你当然有。”
    “布鲁斯，你知道这样无谓的坚持是没有结果的。”
    面对超人的固执，布鲁斯不再与他继续争论下去，而是选择调取出瞭望塔的监控数据直接甩在了他面前。
    “我关注你的行动轨迹有一段时间了，克拉克。你每隔十天会从瞭望塔前往太阳附近补充能量，我测算了你来回所需要的时间。你在回来时要比去时多花一分三十七秒的时间，对你来说，这一分多钟可以做很多事了。”
    “显然，你并没什么毁灭地球的大计划，或者其他什么邪恶想法。你只是待在月球的135度角，在那里停留了漫长的九十七秒，每一次都是如此。”
    “你曾经告诉过我，那里是从宇宙中看地球，她最美的一个角度。”
    “就算你否认了所有事，也否认不了自己的内心。你仍然爱她，克拉克。”
    “这就是你必须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