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比末日更刺激的了。
對任何存在來說都是。

距離第二次群星歸位不到十年時，原本在源堡沉睡著的詭秘之主醒了。
一瞬間，全世界的人們都像被暫停一般思維遲滯，手邊的動作全都僵停了一瞬，而後恢復如常。
一切如故，又是平和的一天。

「小周你一回來就把我吵醒這不厚道，我以為你還有更重要的事？」，羅塞爾揉著在王座上以坐姿沉睡太久而酸痛的筋骨，對許久不見的老鄉說道。
盡管對雙方來說，上次見面只是不久前的事。
「先去除你身上的污染，末日將至，這些東西都太危險了。」，克萊恩並未回覆羅賽爾的疑問，眨著無光的深黑雙眼「偷竊」走羅塞爾身上的墮落母神污染，再一個個丟上源堡進行淨化。
說來現在源堡現在的淨化效果比之前好多了，是吧，天尊？
天尊並沒有回答克萊恩的提問。
「說實話吧，小周，你覺得你的人性還在嗎？」
「我覺得我現在更接近雙重人格……其實還不錯，比我預想的好很多。」
「前幾天還能拉一下姪女的小手，真的還不錯。」，克萊恩在提到這點時一直淡漠著的臉稍微勾起了一絲微笑，「我的錨很努力在協助我維持人性，真的很努力。」
「有牽掛就好，不然我總覺得你這次醒來完全在立旗。」，羅塞爾活動了一下去除污染後似乎輕鬆許多的身體，「說吧，這次找我是為了什麼？」

「把月亮炸了。」
「啥？」
「不過這次沒你的事，先借點污染讓我當道標。」
「我的母神污染是這樣用的？」
羅塞爾得到了一個看著孩子的眼神。

————

阿蒙興致盎然的聽著詭秘之主發給占卜家、學徒、偷盜者三途徑非凡者的「囈語」——或許不該這麼說，這更像是個召集令。
「聽到了嗎，伯特利？」，召集令的內容有趣到阿蒙都不禁提起來興致，天知道在星空旅行的這幾年，因為看的太多，能提起興趣的事物已經不多了。
一切都很無趣，但愚者——不，現在是詭秘先生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有什麼新名號。——的召集令真是太有趣了。
真是跟當年一樣，一點都不讓人失望。
「詭秘想炸了月亮，這是想跟墮落母神宣戰？」
「話說伯特利還記得月亮上是什麼情況嗎？都住了一千多年，應該都多少有點印象。」

「沒有，完全不想回憶，大概這個記憶連放入烙印的價值都沒有。」，伯特利回答的十分迅速，「只記得一片不可名狀的紅色物質了，其他都是污染在主導記憶，我什麼也不記得。」
「但你你就這樣要回去？明知一個天使之王在對外神的戰場中無足輕重？」
「我記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啊，阿蒙。」

「我啊，生於地球，長於地球，當然也要死於地球。」
「或許我不懂人性，但我還是知道什麼是家的。」
阿蒙推了下在用隕鐵跟隕晶製作的單片眼鏡，說來這還是伯特利做給他的，可不能像之前跟愚者爭鋒相對時一樣弄壞了，一個「星之匙」的怒火還是不好應付的。
更別說伯特利的性格越來越接近第四紀時的他了，真虧當年那些「友愛」的同事情他居然銘刻在非凡特性中，真是難得。
「我可不打算再讓家消失一次，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說實話，這可真不阿蒙……詭秘當年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伯特利無奈的開了道通往被灰霧覆蓋的，周遭都被外神窺伺著的湛藍星球的門。
「好吧，旅人歸家，回去吧。」

———

其實這個轟炸月亮的行動也不是克萊恩的一時興起。
這十年間，在天尊交鋒的夢境中，有些夢境多少跟天尊當年的記憶有關，而根據天尊的記憶來看，
「轟炸月亮」這個驅散外神的行動是有效的。
「因為當年祂就這麼做過……難怪天尊對外神的威懾這麼強烈。」
克萊恩習慣性的輕敲了兩下源堡的桌面。
「這次召集測試不知道會召集到誰……靈性直覺告訴我結果不好不壞。」

「所以我們對詭秘先生來說是壞事嗎？」，阿蒙的聲音在克萊恩身後響起，欲伸出的手被克萊恩從未見過的青年拉住，阿羅德斯召喚出的雷電已蓄勢待發，在源堡上空隆隆作響。
「先不論是不是壞事，你又怎麼上來的？」
「不是詭秘先生拉上來的嗎？那個根本就是召集令的囈語？」
「那是一個測試……」，克萊恩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回應，其實只是一次自言自語，對同途徑來說會成為囈語嗎？未免過於尷尬。
而且為什麼好死不死聽到的會是阿蒙跟另一位不認識的學徒天使？
「而且內容非常有趣，炸了月球什麼的，願意帶上我們嗎？」
「理由？」
「我，加上我隔壁這位『門』先生……詭秘先生，可以不用這麼震驚，雖然表情沒變，但反應還是稍微出賣真實情緒了。」
「當作預備末日的前哨戰也行，願意帶上嗎？」

「……好吧。」
算了，這個阿蒙感覺沒最後一次見面時的違和感那麼重，似乎是更像「人」了一點。

——

其實我是真的挺願意面對末日的，為什麼誰都不信呢。
巨人王庭毀壞，所有認識的人一一背叛跟消失，熟悉的地方面目全非，連家人都覺得不再熟悉的這些破事。
一次就夠了。
「再來一次可一點都不有趣了。」

這些年在宇宙中蒐集的，一個個帶著其他星球不同異常能力聚合的團塊在阿蒙身後，隨著一扇扇的「門」開啟紛紛探出一角，朝著即將破碎的屏障外蓄勢待發。
「伯特利，交給你了。」
「阿蒙我覺得身為本體還是安靜吧，有沒有人性你的性格還是讓人挺不開心的。」，伯特利用著看著穢物的眼神睨著指揮著他的阿蒙，「難怪分身會議大家總是想投你出去，真的是自找的。」
「克萊恩身為詭秘之主都沒嫌棄了，伯特利你作為分身怎麼可以嫌棄本體呢？」
「……看來兩位這場遊戲玩得很開心，不需要舊日坐鎮也沒問題吧。」，克萊恩覆著黑手套的纖長手指掩著因睏意打著的哈欠，「還有現在叫我詭秘先生就好，我想我們沒親近到這種程度，阿蒙。」

在多次的空間干涉、切割與多種恆星的轟炸下，覆蓋在月球表面的猩紅肉塊與紅霧緩緩的退離到月球背面，發出的嗚噎聲足以讓天使失控——
月球正面恢復到克萊恩記憶中的，充滿隕石坑洞的灰白衛星。

墮落母神被暫時驅散了，對這個日漸薄弱的屏障來說增添了幾個月的喘息空間。
至於銀月會不會讓人們產生恐慌這點就讓教會處理了，但至少製造了緩衝……這很好……
「詭秘先生又想進入沉睡了？」
「稍微小睡一下，明年還是會醒……麻煩跟亞當說一下，祂可以好好衝擊舊日了。」
「也幫大地母神帶個話，雖然祂應該也感受到，可以趁此時好好穩固一下手中的唯一性。」
「大概這樣……晚安。」
阿蒙跟伯特利就這樣被詭秘之主順手帶上源堡，然後被拋在有些混亂的星界上。

「我怎麼覺得現任詭秘之主是異常任性的人？」
「他以前不是的……時光總會改變人吧，神也一樣。」，阿蒙無奈的帶著伯特利在星界上尋找亞當的神國，誰讓本途徑高位者的命令難以違抗呢。
但這麼任性也好，至少不是最後一次看到他時的死氣沉沉了。
一切都好，盡管末日將至。

末日前的生活就是如此無趣。
偶爾炸炸外神，給世界帶來一點樂趣，在這個已經戰爭不斷的末日前帶來一絲歡笑。
然後靜待末日的到來。
群星歸位會發生什麼，一切尚且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