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很慢，捧在手中的热地瓜也凉得很慢，深夜九十点钟的天穹街不复重建伊始的热火朝天，间杂的杂音为伊修加德足以让人回想起曾经的空旷与辽远。
        但地面的雪依旧没化，刚铺设不久的石板路不知被谁扫出一条道来。光走在路中央，享受着晴朗夜空中璀璨的星色，这天气太过难得，光瞪大眼睛辨认着占星师们教给他的星图。
       
“喂，”肩头不知被谁给按住，透过衬衫能感觉到轻佻的力道，“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光扭头看见一名喝得七荤八素的醉汉，光却根本没察觉觊觎的眼睛几乎要粘到自己胸口上，老实回道：“不冷啊，谢谢关心。”
        “欸，我觉着你冷，我这胸膛可足够暖和，来吧。”说话间，大手已经转拍为拉，攀上了光的上臂，作势要趁势将他拉过来。但光丝毫未动，倒是醉汉差点向后倒个趔趄。
        等他站稳，恼火发作又要再抓一次，一只手却拦下了他，“先生，是不是有些醉了？我让火枪队来送你回家？”
        “火枪队？！”闻言，醉汉骤然清醒了些。“哎呀，这不是议长大人吗？那另一位是……”
        站在艾默里克背后，身着黑色衬衫的人不是英雄是谁？
        醉汉慌张道：“失礼，失礼，抱歉。”他踉跄着后退数米，转身沿着石板路跑离两人的视野。

        艾默里克低垂着眼睛，更显得眉眼狭长，“让你见笑了。”
光摇摇头，“怕是喝太多了。谢谢你及时出现，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骑士团会加强守卫的，要是出点差错，你和工匠们好不容易建好的天穹街怕就……”
“嗯，我相信你，”光分出一半的地瓜递给他，“尝尝，很甜。我过来的时候顺道买的，老板死活不收我钱。”
艾默里克看见光眼中倒映的星星点点，没有用手接过来，而是低头轻轻咬下一小口，微微偏移用唇去触碰拿着地瓜的手指，这才咬了几口将地瓜咽下去，“确实很甜。”
光蓦地觉得脸颊发烫。

被清扫出来的道路容纳了两人行走，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倒也不算拥挤，连偶然的摩肩擦踵也成为珍贵的“意外”。
“近来如何？”
“最近过得怎么样？”
两人同时打破这份安静。

“你先说吧，哈哈，我想多吃点地瓜。”艾默里克一把将他手中的地瓜拿过来，没忍住便头头是道地开始分析，“这应该是南部森林产出的优质地瓜，日照时间足，所以十分香甜……”
注意到光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眼神，艾默里克一顿，微红了脸，道：“别这样看我。”
“为什么？你说得很对啊，说话的神态也很吸引人。”光没想明白，丝毫未察觉自己打开的纽扣露出青涩的肌肉线条与干净的下颌线。
“那个啊……怎么说呢？”艾默里克扭过头，话锋一转，“我成天都窝在议会办公厅里处理政务，能见到你的次数太少了，所以想多听听你说话。”
要是还没察觉到，这呆子就真的是呆子了吧，不过呆起来还真的挺可爱的。艾默里克心想。
“哦。既然是你想听的话，我就讲一讲我最近在基拉巴尼亚经历的事情吧……”
光搓了搓手，向掌心吐了口热气，朗声开始用话语回忆：“弗朗塞尔说为了替一位不便行动的老妇人修好充满回忆的水晶八音盒，需要用到极其罕见的红宝石。我问遍了在天穹街的工匠，才打听到这种石头只有在基拉巴尼亚的深山里才能找到，所以我就去了。”
“我记得你的师父西·如恩·提亚最近就在阿拉米格，我接到的报告里偶尔会提到他为当地人帮忙的事迹。”
“是的，师父可是个大忙人……”两人又恢复成并肩行走的姿态，朝着似乎看不到头的夜晚的街道慢行。

……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将八音盒修复，那位太太激动得落泪，我和弗朗塞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光的故事说完，重重地长舒一口气，看向一路走来都再也没有开腔打断他的艾默里克，他的神色表明听得很认真。
“又是一场极其精彩的冒险故事，你这一路，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光轻轻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一切都值得，尤其是伊修加德决定重建天穹街以来，不管是在天穹街里，还是在各地搜寻材料的日子里，我想的最多的事就是，我每多做一点，落在你身上的事就会少一点。我也想成为你的‘英雄’。”光用希冀的目光抬头看向艾默里克，在明亮路灯与漆黑住宅的背景下，艾默里克的神色依旧那般令人着迷，身体似乎随着最后一句话也被他夺走控制权，只想被他抱在怀里，回应他。

“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很早以前就是了。”艾默里克将他揽在怀里，亲吻他冰凉的额头。

细碎的雪花开始从天际落下来，两人分开时，被扫开的路面已经铺上薄薄一层白而半透明的冰晶。
“啊，这又开始下雪了。”艾默里克伸手，几朵冰花在他的掌心盛开，“好安静啊，趁天亮前还有些时间，我们一起去泡个澡怎样？”
光轻笑，“好啊，前面就是新开的泡澡池了，当初可是我提议要修建的。”
“我当然知道，”艾默里克也笑，“三大国还有远东之国都有浴池，伊修加德怎能没有。水池的材料还多亏了艾尔·图帮忙，不然我们还真的想不到哪种石头可以用在寒冷的伊修加德。”
“放下议长的身份，此时此地就我们两个人，”顺着衬衫上已经被剥开的扣子，光卸下身上的装备，码放在浴池旁，浑身只有腰上缠着一条浴巾，“快进来，艾默里克。”
“好，这就来。”艾默里克也脱下衣服，露出一身同样清瘦的身体，裹上白净的浴巾，在光的身边坐下。

“这里很暖和，想就这样靠着你靠到天亮。”
“好。”
雪花落在石柱外，将天幕与伊修加德的城墙完全隔绝，空余下一处温暖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