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幕
人物  维涅斯、阿谢姆
时间  ███年前，维涅斯已告知阿谢姆一切的真相
地点  亚马乌罗提




［ 剧启，维涅斯从舞台左侧登场。

维涅斯：我将真相唯一告知于他，这是对还是错？我知他已与委员会背道而驰，我的孩子将瓦片放逐离城邦。我的橄榄枝上也会燃起微小的火苗，来吧。这是我唯一一次的请求。若你加入我，我们或许能开辟出一个不同的未来，若你加入我们，这一切已不再是定局。可他仍未出现……我几乎已经预见到他的回答了。可我仍在期待，我从未失去过对他的期待。我是期待他加入我、打破那既定的预言和出走，还是期待他否认我，改变我的决意，拯救同胞的命运呢？

［ 阿谢姆从舞台右侧登场，身着长袍，手举红色面具。

阿谢姆：我取下它，并非舍弃了我的责任。我的责任早已与我的命运同行，我将行走于河流与繁星之中，我将在远方与我的同胞并肩。可偏在此时得知了那荒诞的预言，我只觉得河流逆行、繁星闭目，若一切真将走到尽头，我又能做到些什么呢？老师、老师，维涅斯！您将这命运的苦难唯独告知于我，你的重望压在我的胸口，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如今我已做出我的答案，我要在此来告知你。
维涅斯：我已在此等你许久，阿谢姆。从黄昏到黎明，我们所剩不多的黎明又在等待中逝去了一个。我并不是在指责你的迟来，孩子。只是我太心急了、太期待了，乃至于这时间的流淌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现在你我已相会，请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阿谢姆：维涅斯，请让我问，你是否爱我。
维涅斯：我当然深爱你。
阿谢姆：维涅斯，请让我问，你是否爱着我们的同胞。
维涅斯：我当然深爱着我们的同胞。
阿谢姆：维涅斯，请让我问，你是否爱着这颗星球？
维涅斯：我当然深爱这颗星球。

阿谢姆：维涅斯，请让我再问你，你爱我、你爱着我们的同胞、你爱着我们的星球——这三种爱有所区别、有所高低吗？如你必须在其中做出一种选择，可你必须在其中做一种选择。你是否要背弃了同胞、将阿谢姆之心碎裂、将你的剑刀指向他们——只是为了这颗星球！听我说，请听我问，维涅斯！他们的选择失去了意义吗，在你眼里。为了这颗星球的延续……所以你要舍弃你的同胞吗？
阿谢姆：请亮出你的刀剑吧，老师。这是现任阿谢姆对前任阿谢姆的挑战，这不是为了分别出你死我活，死亡并不是我们争执的目的，我也无意去否认你的选择。就如同我接受这份名誉时你对我的考验一样，我想要的只是看见你的选择，维涅斯。请让你的刀刃告诉我，你将背负一切、贯彻你的选择直至最后，请告诉我，你并没有在动摇！
维涅斯：如若守护的前提是被舍弃，如果新生的基础是被灭亡，如果深爱的代价是被憎恨……我对别人提出了太多次考验，无论此前或未来。我的孩子，你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考验的人。

维涅斯：以亘古的阿谢姆之席见证——
阿谢姆：以最后的阿谢姆之席见证——
维涅斯：以我见证！
阿谢姆：以我见证！

［ 直束光从两侧各自打在两人身上，其他灯光熄灭。浅蓝底幕从天落下，舞台两边喷泉涌出，舞台内侧发出隆隆相声，古典白色的蔷薇雕像从地面拱起，成为二人的背景。亚马乌罗提的城市幻影倒垂在天幕，螺旋的阶梯盘旋而上，两人对峙于升起的平台之上。
［ 阿谢姆手持白色蔷薇，将它别在维涅斯的胸前；维涅斯手持白色蔷薇，将它别在阿谢姆的胸前，两人的手掌各自将呈抓握状，浮在对方胸口。长剑的剑柄在二人的胸前浮现，光芒自心脏涌出。阿谢姆和维涅斯握住剑柄，将其拔出。战斗由此开始。

维涅斯：你在这崇山峻岭中是否领略了生命的意义，那些消失的以太将何去何从……倘若人类不明白情感的含义，那他们又应当如何面对挫折？
阿谢姆：你在失望，失望是消极的，它不算情感吗？你在爱吗，爱是正面的，它不算情感吗？
维涅斯：他们只是体会、并未明悟。他们只是明悟，并非忍受。他们只是忍受，并非脱胎换骨。以这样的心要如何面对死亡，如果连死亡都无法面对，何谈生存？
阿谢姆：他们是谁，老师？
阿谢姆：他们是我、是哈迪斯、是希斯拉德、是特弥斯、是盖娅、是阿尔忒弥斯、是我吗？还是说你已经将自己摘离了我们，你的失望、你的爱，已然不算我们的情感了吗？我们的挣扎又不算生存了吗？你已不算是‘他们’了吗！
阿谢姆：维涅斯，你是否还将自己认为是人类？你若还是人类，为何要来审判人类！
维涅斯：你将我的心质疑、你将我的心撕裂。它早就在每次奉献同胞的时候碎裂了，若只是皮肉的痛苦尚可忍受，但每当舍弃、奉献、凝望过去的时候……我何尝不——

［ 随着这声拉长的呼喊，维涅斯的长剑朝着阿谢姆胸前刺去，阿谢姆稍稍一侧，速度更快——他的剑尖挑入了维涅斯胸前的蔷薇，白色的蔷薇垂落在了地上。全部灯光亮起，多束顶灯聚焦在二人身上，音乐声停。维涅斯垂首，注视着掉落的蔷薇。

维涅斯：是我输了。
阿谢姆：这并不能分出胜负，这也不是胜负。老师，请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请你注视着我的眼睛，就如同我们无数次凝视彼此那样。

［ 维涅斯抬头，两人相隔数步，向彼此伸出手臂，作呼唤状。阿谢姆手心向上，维涅斯将指尖搭在他的手指上，只是虚虚接触，并未相握。

阿谢姆：终有一日，我们还会相遇……如若你做出决定，不要害怕这个我们终将相逢的世界。维涅斯，我的老师，就让我们贯彻自己的选择吧。即使有时候爱会伤害我们的至亲，但我们将会将自我的革命贯彻至最后。
维涅斯：即使悲剧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阿谢姆：即使悲剧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演，我和“我”仍会战斗。此处剧场的胜负不代表你的正确和错误，你没有输，你只是在当下产生了动摇……如若你要贯彻你的选择，请别动摇，老师。你就永远不会在这个舞台上失去你的光辉，我亦如此。
维涅斯：你已经做出你的答案了，你已经不动摇了。
阿谢姆：是的，我的老师。你的橄榄枝错误地递给了一个决意离去的人，倘若我知道这末日的真相，正因我已经知道了这末日的真相，我将前往无人造访的地方寻找真相。老师啊、我亲爱的人啊，舍弃并非是错误，背离也不是邪恶。我们只是人类，在这样的灭顶之灾前会停滞不前、会迷茫无措、会动摇不定，我也会害怕我的决定，正如同你也会害怕你的决定一样，只是你要知道……
阿谢姆：不要舍弃你的答案、不要动摇你的心。
阿谢姆：然后，将它贯彻到底吧。直到山川崩塌、河流枯竭，旧世的往昔不在见，故人皆已远去。你即使再被新爱的、心爱的孩子们包围，你也将永远寂寞。但只是寂寞而已……老师，当你还是阿谢姆之席是，你走访山川，跨越河流，在那漫天繁星之下，独身一人奔走四方，满足之余，是否也会有寂寞呢？那或许是一样的，可是那也只是寂寞而已。用你的答案，用你作为人类的答案……来贯彻你的心吧。我将永远爱着我的同胞、爱着人类，爱着你，爱着你的心，无论你的答案如何。请别在现在告诉我，请你收拾好你的心，我将在远方等着你的答案。
维涅斯：你会一直等待着我的答案吗？
维涅斯：即使你知道我的答案也许会让山川崩塌、河流枯竭，让我们的生活成为旧世，让你成为故人，我的答案或许是所有人的审判，你也不会来阻止我吗？
阿谢姆：亚马乌罗提的传统，我们引以为豪的规则……我们绝不否认他人。在星海的尽头再会吧，维涅斯。希望彼时你我再见刀剑、再次重演这段舞台吧！
阿谢姆：让我们实现长久以前所定下的约定，到时候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 阿谢姆结束台词，整个人消失，空荡荡的袍子仍然立在场中，维持着原本有人体支撑的样子。等待三秒后，袍子失去支撑，自然落下堆积在地上。唯有攀起的藤蔓从领口支起，像是在替代消失的人。只剩下维涅斯站在右侧，她走至舞台正中，阿谢姆的长袍前。维涅斯面朝观众，朝着观众席伸出双手，灯光暗下，帷幕合拢。

［ 灯光短暂亮起，只有海德林站在场中，光之战士一行人还未抵达星海的深处。海德林抬手，触碰那块汇聚了星球之力的巨大水晶。

海德林：是时候实现长远以来的约定了……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即使这不是你想要的未来！
海德林：我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