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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一寒前十年里过得不是这么好。

亲生父母将刚出生的他扔在了孤儿院门口，于是他在孤儿院里生活了九年，一对父母领养了他，后来养父母染上冰毒，在房间吸食过量死亡，他报了警，等警察叔叔来，给他待了一年的家贴上封条，他没家了。

楚一寒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回孤儿院，还在低头想事情的时候一个警察站到他面前蹲下问话。个子很高，警察看到他的脸还愣了一下，路过的警察向他打招呼，于是楚一寒知道了他叫郑队。

“小孩儿，你跟我们回警局录一下口供好吧？”郑队开口，楚一寒觉得他语气略凶。

但是高大的郑队会把他抱起来，他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看风景，被吓了一跳。

“顾儿，你过来瞅瞅，这小孩长得跟你老像了。”

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他的家走出来，楚一寒很少照镜子，所以他并不觉得有多像。

“你怎么把他抱这么高，一会摔着了。”

楚一寒莫名对他有好感，也许是他身上的白衬衫和卡其色西裤衬托着很斯文，跟旁边郑队的棕色POLO衫又操着凶凶的口音完全不一样。郑队把他放了下来，男人蹲下来对着他说了几句话，楚一寒就拉着男人的手下楼走人。

城区到处都是拥挤的破旧的楼房，穿过街道抬起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和沉闷的灰白色天空，楼上住户晾出来的衣服还滴着水。

戴眼镜的男人带着楚一寒来到一辆警车前，打开后座门让他先进去，接着坐到了他的旁边，还给他系上安全带。

“这是把我当司机了啊。”郑队戴上墨镜，启动车子，笑着说了这一句。

“赶紧开，还得回去化验呢。”

楚一寒觉得他俩关系怪好的。

去到警局，楚一寒不记得对他问的啥了，只知道面前的警察拿着笔记录他说的话，最后问他叫什么名字，楚一寒便说了出来。

院长说，这是他亲生父母给他留的唯一的东西。

郑队听到他的名字，更乐了，还说一燃一寒听着就像亲兄弟，还问楚一寒要不要当他俩的儿子。

先不说这一燃是谁，看着郑队那欠欠的劲，楚一寒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还挺有爷们脾气。”

郑队伸手揉着他的头。

旁边的警员打着电话，楚一寒听出来了他是在找他父母的亲戚，楚一寒撇嘴，他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的。

于是就这么从白天坐到晚上，中间还蹭了一顿饭，带眼镜的男人从实验室走出来，一吃就是好几碗。

楚一寒觉得他应该是要回孤儿院了，天色暗了下来，他待的办公室里的警察叔叔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郑队拿起一颗大白兔奶糖给楚一寒，对楚一寒说：“跟咱们走吧。”

楚一寒疑惑，带眼镜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原来郑队是在等他，他有些高兴。两个男人最后离开，关上灯，一左一右拉着楚一寒的手一起离开。

“郑北，我想吃那个，羊肉饺子。”

“还吃饺子，在哈岚没吃够吗？”

“那不一样。”

原来他叫郑北不叫郑队。楚一寒想了想，问带眼镜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顾一燃。

“你俩名字像吧？”郑北笑嘻嘻的，又抱起楚一寒，让他坐到他的肩膀上。

楚一寒只觉得他头发扎人。

三人去夜市买了一堆吃的，郑北掏钱，顾一燃负责吃，还不忘给楚一寒，楚一寒吃着比他脸还大的大鱿鱼，嘴角沾满了酱料。吃完还不够，郑北买了一堆烧烤，说回家洗了澡再吃。开车回去的途中顾一燃还是忍不住打开袋子拿出串串吃，还给楚一寒喂了几口羊肉，两人在后座吃得津津有味，食物的香气传到前面，最后郑北开口说也给他来一口。

回到住所，郑北对楚一寒说他俩是来西北当顾问的，真正的家在东北哈岚。

住所不大，有两室一厅，顾一燃想起来还没给他买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于是拿起钥匙下楼了。郑北去房间给他拿被褥，然后将楚一寒带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很干净，干净得落灰。郑北把被褥扔到客厅沙发，撸起袖子说让他先打扫一下，叫楚一寒先洗澡。

在孤儿院待得久了，楚一寒还是无法习惯一个人孤零零地睡觉，他抱着枕头蹑手蹑脚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时郑北睡眼惺忪打开门，问他咋啦不敢一个人睡吗。

楚一寒默认，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郑北。郑北无法拒绝一个缩小版的顾一燃对他示弱，给他让了身位。

“来，进屋。”

顾一燃揉着眼睛，没戴眼镜只看清小小的模糊身影朝床走来，楚一寒本来想睡在两人脚边的位置，顾一燃伸手抱住他，让他躺在床的中间。

三个男人挤在一张床着实有些为难，郑北轻声问他明天早上想吃啥，顾一燃侧着身子很快又进入睡眠，温热的呼吸打在楚一寒脸上，心里头一次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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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他俩上班，楚一寒就在家里看电视，晚上郑北提着一堆吃的回来，一大一小坐在餐桌上吃着，剩下的留给郑北。有时候睡前郑北还会旁敲侧击暗示楚一寒回自己房间睡，楚一寒不肯，就开始了互啃模式。郑北抓着楚一寒的手腕，狠狠地在腕口咬下，留下一圈牙印，还说这是跟他爸顾一燃同款手表，楚一寒被咬得哭出声，顾一燃咳嗽一声就让郑北松开抓住小孩的手。

刚开始时楚一寒吃得狼吞虎咽，被郑北说像只狼崽，吃得多看着野，成功在一个月内胖了一圈，被感叹道这才像十岁的小孩，随后又给他一个肉夹馍吃。顾一燃经常加班，郑北就会先回家做饭给楚一寒吃，然后再开车接他回家。

楚一寒实在好奇他俩的关系，明明都是男人却亲密地跟夫妻一样，晚上趁顾一燃去洗澡时问郑北，郑北大大方方地说没错咱俩就是一对。

楚一寒又问他不会很奇怪吗，明明夫妻都是一男一女。

郑北想了很久，才开口，对于别人来说他们是很奇怪，但对于他俩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隐于世俗，又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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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这里三个月，郑北天天算着日子，总算是到回哈岚的日子，他哼着歌收拾三人的行李，在西北警局处理好一切两人就坐在实验室门口等顾老师结束加班。

楚一寒没见过他的爸爸做实验，趴在窗户看着顾一燃的背影，捣鼓着看上去很高级的化学设备。等到太阳落山，暖黄色的灯光照着郑北熟睡的侧脸。顾一燃摘下口罩，就看见窗户一角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要不要看个魔法？”顾一燃笑着，想在楚一寒心里留下个特别厉害的形象，在小孩点头之后从架子上拿起好几个量杯，分别往几个量杯里倒入一些粉末。

不要告诉你爹。顾一燃轻声说道。

随后又倒入刺鼻的“水”，搅拌后点燃一根木条，火星点燃着里面的水，楚一寒看不见本该涌上的火，关上灯后却看见量杯里燃起的火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哇！楚一寒惊呼，他没有想到火还会有别的颜色。

玩火尿炕啊。郑北无奈的声音响起，楚一寒扭过头去发现郑北早已睁开眼睛，始作俑者笑了一下就把火扑灭，将白大褂脱下。

现在顾一燃在楚一寒心中就是大魔法师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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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一寒终于来到郑北顾一燃口中的哈岚。

他觉得风景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很多人围在他周围，又是摸摸头又是捏捏脸，又是给爆米花又是给辣白菜，临近年底老人家还给楚一寒穿上棉衣裹成粽子。他的姑姑早就搬去隔壁姑父的房间住，爷爷将他搂在怀里说让他跟爷爷奶奶一起住，那些小两口给他们私人空间留着过二人世界，郑北没有拒绝连忙说行，脸上挑眉耷拉着嘴憋笑拼命掩饰窃喜的神情。

刚回到哈岚还有一些繁杂的事要做，顾一燃白天待在实验室还要挤出时间研究领养和户口的资料，和楚一寒要上的小学。高知家庭出生，自然对教育很重视。楚一寒前四年级都是浑水摸鱼地度过，看到顾一燃终于搞好资料让他上学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抱着顾一燃的大腿不肯上学。最后还是郑北将他拉开，又吃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才吸着鼻子默认事实。

孩子上学之后，顾一燃才意识到来自西北的狼崽比那只哈岚德牧还要野。三天两头就跟人打架，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他了，来到办公室门口楚一寒就站在那腰挺得有多直表情有多不屑就说明打得越狠，有时候拉不下脸再去，就会让郑北代替他。

郑北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就用一些散打招式让楚一寒吃瘪，摔在地上看着就疼顾一燃还会出手阻拦父子俩。楚一寒更不服气，心中暗暗发誓练散打超过他爹，于是经常跟雪瑶阿姨私底下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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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家长会，顾一燃没有想到楚一寒居然会有一张奖状，结果是全勤奖。觉得好笑，问他原因，楚一寒撇嘴说打完架还请假不去上学会显得他怂炮。郑北在主驾驶上咧着嘴笑，说那这奖状得贴在墙上，也许这是小学这三年里拿的最勤的一个奖了，优秀学生奖都挨不到边。

顾一燃用手肘顶了郑北一下。回到家后郑北从墙上拿下他的那些锦旗，用浆糊粘住奖状贴在墙上。顾一燃拿出DV机，自从楚一寒来了之后他就去商场买了一个，专门记录他的童年，爷爷奶奶笑得开心，拉着楚一寒说这是他第一个奖状，说什么都要留纪念拍照，楚一寒别扭，不肯拍照，郑北又揪着他的肩膀嚷嚷着赶紧站好。

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装满了记录楚一寒的童年的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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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郑北接他放学回家，楚一寒在电话里头特意吩咐郑北把那件显肌肉的衣服穿出来，郑北十分不解但照做了，在校门口就发现楚一寒身后多了好几个小跟班，跟班们看见郑北还哇地一声。最前头的狼崽拽得跟二五八似的，挥手让他们各回各家，郑北又觉得疑惑又觉得好笑，在车上问楚一寒怎么回事。

没想到原因居然是有个小孩觉得楚一寒没有妈妈，想拿这个理由欺负楚一寒。楚一寒本来想挥拳直接揍，又想到顾一燃吩咐的别老打架，于是清了清痰满脸骄傲地看着他。

楚一寒：没妈妈怎么了？我一个爹一个干爹，还能陪我打游戏，还不会拿鸡毛掸子揍我，还不会逼我写作业，还能给我买玩具车，你妈妈会这样吗？

小孩：？

楚一寒：而且我干爹是刑警队长，一身腱子肉，能打死一头熊。我爸是化学教授，还能做炸弹，炸翻幸福小区后面的那个公园。

小孩震惊，从鄙夷不屑转成崇拜羡慕。

楚一寒：我打架这么厉害都是干爹教的，全市散打冠军。这样，你认我当老大，我教你怎么打架。

于是一群小男孩围上来，楚一寒又多了一群迷弟们。

当然这些楚一寒没告诉郑北这些事，这谎撒得要是让郑北知道指不定能蛐蛐几年，随口就用被他揍服的理由搪塞过去。郑北笑着，没有戳穿他。

最后小两口还是知道了，郑北使劲笑他一直到楚一寒上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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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就小学毕业，顾一燃看见楚一寒的同学们都买了一本同学录互相写，于是也买了一本给他。楚一寒嘴上说着不要，结果结业礼那天还让一张一张发给同学当着自己面写。

郑北说这小孩咋这么臭屁，跟那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一样欠欠的。

顾一燃其实想说明明就是跟你学的。就看见楚一寒没给一个小男孩写同学录，那小男孩不肯，两人拉扯着就拿起一张写了起来，写完给楚一寒楚一寒还不情不愿地将它收进同学录里，放到最后一页。

有情况。顾一燃示意郑北看。等到楚一寒走过来后掐住他的脸问怎么还不愿意给他写是不是孤立那小孩。

楚一寒翻了个白眼。

回到家后奶奶又做了一大桌子菜，楚一寒熟悉的一群叔叔阿姨全来了，都说要给楚一寒庆祝，把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给冲淡了。郑北很少喝酒，难得喝上这么几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他的姑父连忙拿出相机说要给北哥拍下来，拍完还要其他人别跟郑北说，顾一燃觉得好笑，喝醉酒的郑北死死搂着他的手臂说啥也不放开，顾一燃只好先把郑北扶回房间。

雪瑶阿姨跟姑姑疯狂使眼色，姑姑离开座位从厨房里拿出一盆热水让还在吃鸡架的楚一寒端上去给他爹擦擦脸。

楚一寒马上知道这两个女人想的什么心思，这几年没少用玩具诱惑他去偷听他两个爸爸的墙脚，为了新版的玩具枪还是乖乖地端起盆就往楼上走。

中年男人喝醉酒的通病就是说胡话，楚一寒头靠近门偷听两人在说什么，又透过窗户看见郑北躺在床上搂着顾一燃的腰，叽里咕噜吐出什么他是月亮的话。

顾一燃笑出声，问谁是月亮。郑北说顾一燃是月亮。还提了一嘴楚一寒，说他是月亮的孩子。

顾一燃又问那郑北是什么，是太阳吗。郑北故作深沉，深情地来了句他是月球潮汐，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楚一寒觉得，他爹那点文化水平全用在他爸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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