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斯克利夫失去了味觉。

酸，甜，苦，咸，从某天开始就无法再尝到，只剩下了辛辣，好像是因为辣是痛觉才得以残留，希斯克利夫坐在巴士的角落，跟着其他罪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只是希斯克利夫倾着头，踅着眉，无心望向外边的风景，因他专注于忍耐食欲。

在失去味觉的那一刻，希斯克利夫便嗅到了一股香气。红茶与巧克力融合，可可豆与茶叶构成的醇香，以及鸡蛋，小麦，牛乳混合，焗制出的蛋糕香气，仿佛一块刚出炉的红茶巧克力蛋糕摆放在希斯克利夫的面前。在刚失去味觉的时候，希斯克利夫并不太在意，因为他至少还能嗅到食物的香气，烤制肉类的油香，水果本身的果香，面包的小麦香气，最起码希斯克利夫还可以通过气味想象食品的味道。但在某个习惯这一切的日子，希斯克利夫的嗅觉也被切断了，只剩下那股蛋糕的香气，希斯克利夫寻找过那香气的来源，实际上也不难找到——那是源自默尔索的，并非香水或者沐浴露，而是与生俱来的气息。

希斯克利夫曾对默尔索产生过食欲，即便是仍然拥有嗅觉的时候，当时也是能忍受的，因为希斯克利夫还能将食欲分散到食物上，但现在只剩下了默尔索身上散发的蛋糕香气，红茶的醇香总能勾起希斯克利夫的进食欲望。希斯克利夫不自觉地望向前方的座位，默尔索就坐在前方，白皙的后颈清晰地映入眼帘，而当事人也没有任何防备，这本应是个好时机。但希斯克利夫无法咬上默尔索的后颈，那块摆放在面前的红茶巧克力蛋糕被某人拿走…不，是希斯克利夫拿开了它。

蛋糕的香气无时无刻地撩拨着希斯克利夫的理智，甚至战斗的时候也不例外。

在每次战斗过后，蛋糕的香气总比平时浓郁，希斯克利夫的视线总被那股醇香所吸引，红茶的茶叶香气变得更为浓郁，尤其战斗后的疲累与饥饿使它更加诱人。转过头去，希斯克利夫所看见的是在战斗中受了轻伤，手臂处流出些许血液的默尔索，希斯克利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但口腔内依然不断地分泌出唾液。希斯克利夫有点饿了，于是他移开了目光。他再一次拿开了那碟红茶巧克力蛋糕。

希斯克利夫不应该对伙伴表现出食欲，至少他认为他与默尔索，以及其他罪人是伙伴。

默尔索算是与希斯克利夫较熟悉的罪人，即使他们之间的了解并没有多少，但默尔索经常与希斯克利夫达成共识。在面对叮当帮，异端审问官的时候，他们总会得出同一个结论，在探索脑叶公司支部，或是身处敌营时，默尔索也给了不小的支援，这使希斯克利夫成功地避开数次足以造成重创的攻击。就连地狱鸡事件时也受到过默尔索的帮助，希斯克利夫不时想起过往，忆起他与默尔索之间的相处，希斯克利夫看着坐在自己前方座位的默尔索，蛋糕的醇香仍在引诱希斯克利夫进食，希斯克利夫微微张开了口，部分分泌的唾液从嘴角流出，顺着下颚的轮廓流下，只要他离开座位，身体倾前，低下头便能品尝到那块蛋糕。希斯克利夫恍惚地让上身倾向前方，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张开口便能吃到。

——碰。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使希斯克利夫失去平衡，正面地与前面的椅背来了个不轻的碰撞，希斯克利夫在痛楚下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被本能所操控，希斯克利夫皱起了眉头，垂落的刘海使双眼变得看似黯淡无光，希斯克利夫差点毁了一切。
希斯克利夫有意地远离默尔索。

如果自己还不再保持距离，自己早晚会再次失控的。希斯克利夫缩在巴士角落的座位，有意地看向窗外分散注意力，只是红茶巧克力的香气仍萦绕在希斯克利夫周边，仿佛泡在一壶刚冲泡好的红茶里面，希斯克利夫想着。食欲仍然在扰乱他的思绪，于是希斯克利夫闭上了眼睛，试图以午睡度过漫长的斗争。

睁开眼睛，巴士大概是停在了某个地方，车厢内异常地安静。希斯克利夫环顾四周，其他人似乎都下了车，除了默尔索。逐渐清醒的大脑再次运作，红茶巧克力蛋糕的香气再次从唇缝与鼻孔侵入希斯克利夫的身体，再次让无尽的食欲侵蚀他的理性。希斯克利夫的口腔开始分泌出唾液，濡湿了腔内的舌头，隐约有通过唇缝漏出些许涎液的迹象。他低下了头，尽量不让默尔索出现在视线范围里。

只是并非任何事都能如希斯克利夫所愿。坐在靠门边的座位的默尔索向希斯克利夫走了过来。『 管理人，以及其他罪人在十分钟前下车购买食物，我们作为留守人员继续留在车上。 』希斯克利夫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抬起头与默尔索对视。希斯克利夫用着他粗糙的双手手掌捂着脸庞，只要他拿开双手，他那副涎液从嘴角流下，仿佛看见猎物就在面前的眼神，被食欲折磨的狼狈模样便会被默尔索看见。希斯克利夫的刘海被夹在手掌与脸庞之间，发丝从指缝间漏出，他的双眼藏在指缝与发丝之下，紫罗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默尔索，红茶巧克力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那块『蛋糕』便在希斯克利夫面前。

希斯克利夫看见了一双整洁的黑白皮鞋出现在视野中。也许是距离缩近的关系，蛋糕的香气变得更加浓烈，希斯克利夫感觉到口腔内在分泌出更多的涎液，并且正从嘴角流下，他的手掌已经沾上流出的涎液，一切逐渐要脱离他的控制。希斯克利夫不由自主地抬头，手掌仍然捂着脸庞。『 身体出现异常理应进行调养，待管理人回来后，你可以向他报备。保持理想的工作状态是必要的。 』默尔索开了口，希斯克利夫有点不爽地磨了磨牙，但反而令涎液滴落在地上。默尔索再次开了口『你在忍耐某种欲求，而最好的解决方法是释放你的欲望。 』希斯克利夫沉下脸来，由罪魁祸首说出这种话使他更为不爽，即使默尔索本人并不自知。希斯克利夫拿开了左手，然后抬头，抓起默尔索的衣领把他扯了下来。希斯克利夫抬头仰望与他只剩下咫尺之距，默尔索呼吸时喷出的鼻息打在希斯克利夫上，希斯克利夫的也打在默尔索上，但比默尔索的混乱且厚重。希斯克利夫忍耐食欲的狼狈模样还是暴露在默尔索面前，但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这里…！说得好像你会愿意被我吃掉一样！ 』希斯克利夫恼怒地吼道，蛋糕的香气彻底将希斯克利夫包裹其中，红茶与巧克力混合的醇厚仍然侵蚀着他的理智，涎液不受控地分泌，随着一开一闭的嘴巴流下，顺着下颚流入衣领下，或者滴落在地上。希斯克利夫的怒吼结束后，二人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了解了，既然这是你的欲求。 』最终，默尔索打破了沉默。

『我就说……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 』希斯克利夫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不可置信地反问默尔索『我可是会把你吃掉啊？你…认真的吗？』

默尔索掰开希斯克利夫抓住衣领的手，然后松开领带，解开衬衫纽扣，白皙的胸膛，锁骨，以及肩颈处裸露在希斯克利夫面前。『咬下去，只要你想这样做。 』

于是希斯克利夫抓住了默尓索，一只手抓住手臂，另一只手则按在默尔索的肩上，希斯克利夫靠在默尔索身上，试探性地舔了舔对方的肩颈处，那是红茶奶油的味道，淡淡的甜味过后便是伯爵红茶的茶香残留在口腔，使人产生再尝一口的欲望。希斯克利夫满足于久违尝到的味道，专注地舔舐肩颈附近的裸露皮肤，但单纯的舔舐不足以满足忍耐多时的欲望，于是希斯克利夫的身体挨在了默尔索上，张开口咬在方才品尝过的地方，重心的偏移使默尔索往后摔倒，希斯克利夫也顺势将默尔索压在身下，默尔索吃痛地嘶了一声，但仍然保持着平时那副淡定的模样。希斯克利夫忘我地进食着被他咬至出血的位置，流出的少许血液与肌肤有着不同的味道，黑巧克力与牛奶和伯爵红茶混合的慕斯，牵动着进食者的胃口，直至彻底将其吞食入腹。希斯克利夫本能地用右腿膝盖分开默尔索的双腿，左腿则贴在地上随希斯克利夫的动作产生微小的移动。希斯克利夫松开了口，在伤口处小心地舔舐一圈，然后在默尔索身上的另一处继续进食，直至饱腹。

希斯克利夫餍足地舔走残留在唇边的血液，露出满足的痴态，但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恢复理智时，希斯克利夫发现自己还坐在默尔索身上，默尔索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牙印，当然，这是希斯克利夫用餐的痕迹。希斯克利夫尴尬地移开目光，他仍然嗅到了蛋糕的香气，只是至少现在希斯克利夫不再感到饥饿了。

希斯克利夫会在某些时候找上默尔索。

『我饿了。 』希斯克利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