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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茶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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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黑子的篮球 黄濑凉太 , 笠松幸男
标签 黄笠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黄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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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2
2021-1-16 22:08
- 导读
- 如果我更早地踏入你的生命。
虽然日本才十月,却已经早早地踏入冬天,下过几场大雪了,走在街上呼出的白气好像已经和融雪混在一起,寒气逼人。海常的篮球馆里却一如既往地热火朝天,气氛喧闹得与外界是两个季节。
黄濑才刚刚结束自家队长规定的两百个投篮,集合的哨声就吹响了,全员集队鞠躬后才到更衣室换衣服回家。
黄濑最近很忙,准确来说是忙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了。现在还是开学的时候,各种社团活动和文娱活动罗张旗鼓,他自己本人的摄影工作偏偏也要插上一脚,黄濑还要注意的是海常的篮球训练,幸好现在离期中考还不远,不然黄濑连死了的心都有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更让黄濑烦心。
本来他结束了一天的辛勤劳作回到家已经很累,飞快地洗完澡就扑入了柔软温暖的被子里寻求安慰,却总是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他依然在炎热的夏季,入耳都是吵闹的蝉鸣,自己的周围似乎是个小庭院,都是长得无比茂盛活泼的花草,自己脸庞的角度是正对着太阳的,刺眼得很,可他完全没有办法动,只好由它一直晒一直晒,直到黄濑好像抓到了某个漏洞般的缝隙微微侧头,看到了落地窗上倒影着的自己。
哪里有什么海常的王牌,大热的模特,烦人的后辈,反正就是没有黄濑凉太。
上面分明只有一棵很高的,直直挺立的向日葵。
黄濑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他被吓醒了,摊开被子自己出了一层汗,大冬天的,又把被子盖上继续睡。
之后黄濑就经常做这个梦,通常来说那个梦里都没有什么发生,但第三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老头,驼着背给他浇水,可黄濑一点也感受不到水该有的湿意,于是明白他是附在了这棵向日葵上,仅仅可以透过向日葵的角度看到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世界。
小老头浇完水后坐在屋子上的小走廊上看了他一会儿,嘴里咕嘟着什么,又下来拍了拍他的叶子(他很高了,花朵也很高),哼着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曲子离开。
然后他在夜晚里过着一个谁也没有想过的生活,作为一棵向日葵活在一个小老头的庭院里,活在夏天里。懒懒散散地吸取着阳光,雨露,和小老头絮絮叨叨的关于他孙儿的趣事。
醒了之后日本依然是冬天,黄濑偶尔在街上忍不住把脸缩进围巾里时会想念起梦里炽热的温度。
这个梦持续了一个月,他作为向日葵的日子好像没有什么尽头,他也乐得在大冬天里享受一份谁也没有的独特温度,生活在这种拖拖拉拉间缓慢递进。
然后终于出现了转折。
今天夜里,但在梦里依然是个灿烂的夏天,他听到老头用喜悦的语调说他的孙子就要来这里探望他了,小学已经放假而且他父母又有计划,只好把小孩托付给年老但依然精神的老头子。
黄濑看着他苍老的笑得满是皱纹的脸,也笑了出来。
第二天的梦里黄濑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T和短裤的小孩呼啦地跑过来,抱住了他的爷爷。小孩子是黑发,非常短,眼睛却很大,圆圆的很有精神。小胳膊小腿地挂在他爷爷身上,笑得格外开心活泼。活活一个熊孩子。
但是黄濑几乎马上就认出来,就凭那小孩子标志性的粗眉和灰蓝眼睛,那是他的前辈,笠松幸男。
做了那个梦之后黄濑早上去和前辈们晨跑的时候黄濑总是一直把眼神往笠松幸男那里飘,把对方凶神恶煞的现实和小时候天真活泼的样子加上等号时几乎要崩溃,忍不住脑子抽风地拉住人家捧着人家的脸细细端详,结果被一顿胖揍,外加上‘变态’的罪名。
好吧,好吧,黄濑承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他对笠松前辈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一个寻常后辈的界限也说不定。虽然他本人每天都没皮没脸地蹭上去找骂,但他觉得幸福就好了,有什么所谓嘛。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也有一千个关于幸福的定义。
虽然黄濑依然过着忙碌的日子,但赶完通告上完课可以看到治愈系的前辈的话也不错啊,打完球回家洗洗睡之后梦见小小只的前辈也不错啊,所以他依然在大冬天里笑得比花还灿烂,理所当然一顿胖揍。
这个时候黄濑就格外想念梦里还只到他腰部的小孩乖乖地站在爷爷旁边和他一起修花草的样子,仰着头看他的花朵眼里都是惊奇和赞叹。
怎么办,接下来一定会发生很糟糕的事的,黄濑坐在长凳上擦汗,眼睛紧紧盯着还在篮球场上指挥球队的队长,得到一个瞪视之后依然恬不知耻地扬起大大的笑容。
拉回梦里,黄濑依然体会着冬与夏的强烈反差,梦里的夏天越来越热了,小孩每天和邻居家的小孩子踢完足球回来都是一身脏污,小老头就把家里用的大盘子拿出来,在庭院里找了个空地放了,拉了水管放水,小孩高高兴兴地跳下去,小脸兴奋地好像小太阳。
小老头就一边在他旁边修着花草一边看他,黄濑看着那水花荡着,似乎也觉得凉爽起来。
凉爽个屁,黄濑哆嗦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跳着脚换上衣服,匆匆出门发现外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街上的女孩子还是小短裙,早就习惯了,看到黄濑一头乱糟糟的毛都围起来发出轻轻的笑声。
在女孩子那里是轻轻的笑声,到了海常篮球部就不一样了,他们看着他狼狈赶来的样子都群体发出爆笑,森山甚至还踮脚就为了把他的头发弄得更加不可救药,作为队长的笠松虽然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表示,他甚至看到他们胡闹的样子似乎是想呵斥他去训练,看到他也硬硬扯开了嘴角。
于是他只好可怜兮兮地对笠松说:“前辈你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此时他顶着乱毛,毛衣扣子扣错三颗,衬衫下摆一半束进裤子一半漏出来,校服也只是披着,外面套一件短羽绒,所幸的是裤子拉链还好好的,不幸的是露出的一小片脚踝皮肤揭示了他穿错袜子的事实。
于是笠松认真地对他说了声抱歉,转头就和森山那帮子损友抱团笑。
黄濑蹲墙角。
他偷偷地把视线从墙角转移到他的前辈身上,其实这个人无论是几岁笑起来都很好看啊。
时间轴慢慢地推迟,黄濑的梦里笠松已经上了小学六年级,穿着小背心和短裤,抱着篮球兴高采烈地和爷爷告别说“我出去和XX打篮球啦!”,爷爷都要摸摸他的头,塞给他些零钱让他玩完之后自己去买冰棒吃。偶尔笠松也会口里含着冰棒站在他,不,向日葵面前,问他爷爷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有他这么高。爷爷就说等等吧,等等吧,等你长大。
黄濑蹲下来看笠松,笠松看不到他,依然天真地仰望那朵又高又大的花朵。黄濑想,该不会前辈其实长得不比我高才踹我么?
这么一想黄濑就醒过来了,瞄过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拍了拍自己的脸穿戴好就赶赴摄影场地。
所以说摄影师一定是傻的,大冬天的,哪里去找什么向日葵。黄濑搓着手腹诽着,脸上却是大大的笑容:“温室里的不可以吗?”对面的摄影师却一跺脚:“你在怀疑我的专业吗!这个时候一定还有的!不用自然的向日葵的话这个效果绝对做不出来啊!”
有本事你就别把夏天的策划拖到冬天啊摄影师大人。黄濑一脸黑线地上了公司提供的车辆,而那位脱线的摄影师把握着方向盘,斗志满满的样子让黄濑联想到早川。
日本的道路建设其实很到位,但那位摄影师的车到底是怎么开得这么跌宕起伏的?黄濑被这种轻微的摇晃里昏昏欲睡,又再次进入到那个梦境。梦里笠松换上了初中的制服,样式颇似诚凛的,黑色的立领和规规矩矩的袖口,因为听说被选上了班长还是风纪的缘故,笠松比起小时候已经不再常常在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了,反而常皱着眉头就要呵斥人的样子。配着他当时并不太成熟的脸来说有一种小孩偷穿爸爸西装的微妙的可爱。
诶呀诶呀,黄濑呆呆地站在他面前,想着当前辈上初一时自己还在干嘛呢?噢,大概是忙着趁还是童星赶拍了几个广告坑钱吧。黄濑想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志气。好像心虚似的,把头转向了庭院外的依然蔚蓝的天空。
一睁眼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黄濑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直到眼睛找好了焦点然后发现那位活泼得可以的摄影师站在那些花朵中央,笑得可得意:“我说有吧有吧有吧!”接着开始了紧张的摄影工作。
说实话,这次的摄影工作不难,只是在向日葵中找几个姿势拍几张照片做个宣传而已。但是无论黄濑怎么样笑,怎么样摆姿势,统统都被摄影师打了叉。拍摄中的家伙特别严厉,脱线的感觉一去不复返。黄濑看他这样子突然想到了一脸严肃地要求拍他照片去搭讪的森山,不小心就笑了个很不专业的笑容。
摄影师立刻抓拍,对他比了个nice,go on的手势,黄濑撇撇嘴,想到了海常,笑得更不专业起来。
期间黄濑有一张照片最为满意,他俯身去拥抱一棵比他稍矮的向日葵,咧着笑容闭着眼睛,又虔诚又狂热地吻上它。
他知道当时他想的是谁。
拿到了样刊之后黄濑笑得一脸春花灿烂地把它带到了海常,求表扬似地捉着他的前辈要他看,说着前辈快看啦快看啦我超帅的噢,这组照片可是大受好评呢前辈看看嘛看看嘛。而笠松一脸你好烦的表情看着他,把篮球砸到他脸上凶他去训练。
黄濑只好呜呜哭着去更衣室,那本样刊被留在地上。
笠松其实一大早就已经看到了作为宣传画挂在街道上的大大的模特儿的脸。那条街道是商业街,又是那一带去海常的必经之路,路上走的都是十几岁的高中学生,可想而知那里的广告费用有多高。他看到黄濑那张脸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几乎要跳起来,不同于那些女孩子赞叹的兴奋,他几乎是心虚。
谁叫黄濑凉太长得一副好皮肉。笠松恨恨地想,他也只有那副好皮肉了。
今天前辈的心情不好。在海常篮球队里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他把他们是狗一样操了一遍,说错,操练了一遍。其实也没错,他们的的确确似是被人操了一遍。森山已经是连吐槽担当都当不了,但他仍然不抛弃不放弃地企图向黄濑打眼色:“你干了什么?”其实他更像表达的意思是:你他妈的是不是干了队长?
小他两岁的黄濑此时不合时宜地表达出他的纯洁:“我什么都没做。”
森山一翻白眼,我看是没做完全套笠松才这样吧。但无奈黄濑智商捉急实在无法生动形象地领会到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蕴含的博大精深的含义,森山只好继续一路小跑完成队长下的任务。
看来俩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王母娘娘恶毒地想。
终于到家趴床的黄濑连澡都没洗就晕死过去,整颗脑袋陷入被子里都不怕憋死。在这种强烈的窒息感里又做了个梦,梦里也是这样委屈得很的气氛,夏天依然灿烂,只是花草已经荒废一时。正当黄濑微微讶异时笠松推门而入,此时他已经初二,不经意地板着脸。他就那么板着脸看着一地野草和败花,叹了口很长的气。
他走进屋子找到了太阳帽和手套,蹲在地上开始拔草,黄濑只能看到他耸动的肩膀和地上微微的点点湿意。
猛然间的惊醒让黄濑几乎要摔倒,但他没有办法,他几乎动都动不了。他想起夏天集训时笠松曾经请过假,理由是爷爷去世的忌日到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糟得很,糟得很,黄濑起床时发现自己要洗的东西由内裤变成了枕头,一整天都是无精打采,笠松踹了他五次,黄濑连疼都没喊。几乎是看着笠松的脸就失去了力气,怂得像只败家犬。
但就是这样,日子还是得过。看主角笠松都已经重新打起精神好好过,黄濑没有理由让自己消沉下去。只是有点挫。他站在那里看笠松修着花草,干小老头儿干的活儿,终于把院子收拾得像原来那样有生机。他挺庆幸自己长得精神,没让笠松费什么功夫。他看着他日渐成熟起来的脸,原来真的要经历过什么事人才会真正成长起来。
过了一段时日,笠松已经是初三毕业再回来了。那身立领黑色校服已经换下来,他开始蹿个儿了,放在小老头儿家的短T已经不合身,笠松皱着眉头穿了一个下午后就去买了替换的回来,黄濑发现笠松的品味实在不高,竟然是同一款的大号而已。
他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想着笠松进入海常后就是高一的夏天了,笠松练球练得很勤,有几次干脆在院子里就练起了投篮,黄濑看着那准头明显不怎么样的球直飞到自己的脸颊上,吓得半死但是不痛。但心理压力实在承受不住。期间他看过几次森山和小堀的到来,这时笠松就很开心地和他们去街边的篮球场和当地的人3on3,打完了就回来分吃冰好的西瓜。
黄濑看着他们觉得羡慕得很。
而黄濑却越来越不安,高二的夏天就要到来了。
笠松的高二过得并不轻松,虽然只是之前听他自己提起过,但黄濑知道他糟得很。
他这样的人,责任心强,什么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又自尊,典型的爷们儿。牙齿咬碎了往肚子里吞,什么心酸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少斤两也只有自己知道。就算是脊梁骨碎了也不会让它曲折。
他想,他这样的人,将自己在过往所受的指责透露出来已经是一种信任,但谁都不会知道他对自己的心理谴责有多重。这样不折不挠从不放弃的人,居然已经到了放弃这一步。
——如果我更早地踏入你的生命。
黄濑不只一次想过这个念头。
所以说这种无能为力的讨厌感觉又来了吗,快停止啊。谁都好,来个人啊,帮我——帮我——谁都好……
黄濑凉太最近连睡着也不太敢,听说深层睡眠是不会做梦的他甚至去买了安眠药回来吃,睡了之后比死猪还沉,但依然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叫人好不生气。
连笠松专程找他出去谈过他也只是打哈哈地过去了。
笠松一气之下就是一个飞踢,189cm的大件物体立刻倒地,都不带响的。
自知闯祸了的笠松立刻跑到他面前去扶他,原来只是睡着而已。
搞什么啊!这样想着的笠松只能认命地撑着他起来,颇为艰辛地送他去校医室。校医那里有床,比较好睡嘛。
黄濑还是做梦了,时间轴回到笠松的高二。IH首场败退,七月底八月初,正值夏天,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风黏糊糊地扑在脸上。
只是一旦进入了这个梦境黄濑已经想要逃出去了。可他似乎是被禁锢在花朵里似的,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扇木门被推开。
不,我不要看见。我不要再看见了。
进来的人是笠松幸男,只能是笠松幸男。只能是一脸懊悔和挫败,愧疚和被责任压不过气的笠松幸男。黄濑逆着日光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只能看见他紧紧皱起来的眉头和抿起来的唇线,都像是一笔用力过深的书法。他看不见他的动作,他只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轻飘的无力的精神,笠松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即使看不见,黄濑也知道他的内心一定一定是在重复地回忆着那场溃败。
重复的,一秒一秒一帧一帧地好像电影回放,每放一次就夺走这个人的热情一份,每放一次就谋命一样在重负的骆驼上放上一根稻草。
迟早会被压死的。这个想法在心底炸开。快从回忆里醒来啊。呼喊着,呼喊着,这么用力地呼喊着,他却听不见。
他几乎是跪在地上,死命地叫着前辈,脸上稀里哗啦的都是泪水。
笠松就这么消沉着。梦里的笠松就这么好像例行公事一样来到庭院里,在他面前这样消沉着。溺死在回忆里。
说不定是他像笠松那样,将痛苦的影像一次次地在梦中回放好让自己将痛刻在骨头上罢了。
记住痛觉的话才会成长啊。喉咙的,眼角的,皮肤的。
以及心底的。
他几乎是逃似的从梦里逃出来。睁眼是亮堂堂的天花板。
好像沉睡了很久似的,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擦一擦湿漉漉的脸,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动不了。
他转头过去,看见的是笠松沉睡的脸,微微蹙着眉头,唇线下抿。
手上抓着他的手。好像铁。
——如果我更早地踏入你的生命。
黄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如果我和你一起长大。
黄濑也不止一次这么希望过。
——谁都好,谁快来啊……帮我——
黄濑也不止一次这么无望地想过。
沉浸在思绪里的黄濑几乎意识不到笠松已经醒了。直到笠松瞥见他一脸的泪痕手忙脚乱地要找纸巾擦掉。
对方焦急的声音传入思绪的时候黄濑打了个激灵,“你到底怎么回事?!搞什么啊你!别哭了blablabla”好像机关枪那样扫射进来。
他猛然拉过他,给了他一个拥抱。
如果我更早地踏入你的生命,那么我可以更加深的了解你。
如果我可以和你一起长大,那么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这痛苦。
——谁都好啊,帮我给他一个拥抱吧。
END
高三的黄濑凉太又进入了该死的忙碌状态。其实忙来忙去也就是那几样,摄影,考试,还有球队。因为晋升了队长的关系,他更加忙碌于调教新队员和协调队内关系身上。作为毕业生,他又要忙于补习和各种考试。但是,最近他的忙碌也是由于一个人造成的。
又是笠松幸男。
吵架了,所以这几天的联络也全无,基本上进入了冷战时期。
就这样撑着也不是办法啊。好好道歉去找他回来吧……黄濑也不是这么想过,但笠松的手机根本打不通。
完全被冷落了的这一认知让黄濑有些惶急,连带入睡也不太安稳。
完全属于盛夏的阳光又再次笼罩住他,黄濑凉太微微愣住,发现又进入了这个梦。他有些欣喜又有些惶恐。
这里的时间轴是什么时候呢?他都已经将笠松幸男的过去全部知道了啊。猜测着的时候笠松已经推门而入了。
是黄濑凉太第一次看见的,高三年级的笠松。蹙着眉头的严肃模样被热得乱七八糟的气温搞得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副待死的模样,穿着小背心大短裤赤着脚,啪嗒啪嗒地穿过木走廊走到他面前,盯了他一会儿。
黄濑凉太几乎要以为他看见自己了。
但笠松幸男随即嘀咕了一句什么立刻坐下躲太阳去了。
黄濑离得太近,清清楚楚地听见“什么嘛居然还是比我高,爷爷果然是骗人的”,他没法转身,只可以感觉到笠松轻轻地靠着他的根茎。
黄濑身后是一小片向日葵,笠松像是钻进了什么洞里一样不见了。只有后背那份炙热的温度是真实的。
许久,笠松才出声:“爷爷,我又输了。”
……是啊,黄濑几乎要忘记,高一那年的IH的溃败。
“但是我反而觉得,输了也没有关系……虽然哭了。”
黄濑几乎就要转身去抱住他了,但想到那次无能为力的经历他也不想再去做无用功。
“嘛,不用担心啦。海常都好好的呢,我们可是全国前八强啊,厉害吧爷爷!”
笠松一个人的打趣声在这片只有蝉鸣的向日葵丛里显得特别突兀。
“……我已经打定主意neverlook back了啊!不用担心,完全没问题啊。”
他就这么一直说着安慰人的话,慢慢地将声调降下来。
夏日寂静,风声和蝉鸣都在脑海之外了。
接着黄濑听到了笠松很小声的一小句。
“……我好像喜欢上我们的王牌了。”
哎呀。黄濑的心脏好像中了一箭。
接下来那一箭直射膝盖:“可他是个烦人的笨蛋后辈,一点也不可靠。”
诶诶诶给糖吃还要打一鞭子吗?未免太狠了吧!
“……虽然这样说但喜欢他的心情是真的,相信我吧。爷爷。”
醒来的时候黄濑顶着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可恨地想他居然没有带录音笔。
想着立刻就起床穿衣服,啪嗒啪嗒地冲出门外找人和好。
笠松在高二的夏天受到的打击大概是最严重的一次。众人集中的指责和辱骂也是第一次。
他像逃亡一样请了假,虽然用的是忌日的名义,但谁都知道他在逃避什么。
回到了老家就完全听不见这些话了,什么都是这家伙的错什么是你不好什么你连累了整个球队,都听不见了。老家里只能有夏日的蝉鸣和远处海鸥的叫声,叽叽喳喳的但是比人声好听得多。
听不见就好了,可是脑子里却还是一遍一遍自虐般地将当时比赛的场景在原地铺陈开来。以他为中心,哗啦地铺上木质防打滑地板,他身后是海常的队友和他们坚守的篮球架,他面前是当时的敌对球队和那个防守自己的篮球员,而自己手上一滑,篮球从自己的手指上滑开的触感在指端重现,接着是众人错愕的表情和自己身后篮筐被进球时的哐当声,欢呼与嘘声同时席卷而来。
一次又一次,他都快疯掉了。
死心吧,不打篮球的话你就可以赎罪了。他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如果他没有接触过篮球的话,海常原本可以全国制霸。一开始不打就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他不打篮球的话。
如果他放弃的话。
快要魔障的时候笠松听见了呜咽着的哭声,从思绪中猛然跌出来,只看见一个模糊透明的好像幽灵一样的东西,附在他爷爷栽种的向日葵上,跪着哭得比他更加凄惨。
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什么,模糊听见的只有“前辈”俩个字。
几乎以为是鬼魂索命的笠松连沮丧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熟悉的气味笼罩的时候笠松正躺在木走廊上想着那时候的事,转过头来就要手刃后面的家伙一下。然后看到了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是你啊。”
原来是这家伙啊。
“前辈我们和好吧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嘤嘤嘤”
“…………你干嘛道歉,发脾气跑走的又不是你。”
“可是我喜欢前辈呜呜呜!”
“谁要你让步了啊!是我的错!”
“我的错呜呜呜呜”
“……不跟你吵这个啦笨蛋!”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谢谢你,正是你这么坚强,才来到我的面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