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蓄谋已久。

点一杯长岛冰茶喝到微醺，然后对视，悄悄进行身体接触。当然，我知道他和我其实有一样的想法，只是出于道德不会直接表述出来。没关系，我会主动。

弹吉他的手长出薄薄的茧，在我手心和手腕摩挲，丝丝痒意经由神经元传导到大脑，再由眼神释出，目光交缠，混杂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我该走了。”我故意撇下那双觊觎已久的手，离开。他也起身，有些不自然地说：“我送你吧。”我轻笑一声，于是顺理成章牵住他的手，往外面走去。他不太用力，我只好借着酒劲用力握住。

对于我们是怎么溜到旅馆的，我有些记不清了。街道上的热风让酒精在体内肆意侵占感官与大脑，于是我和他都神志不清。

到了酒店门口，他还是比我理智一点，说要走。我脱下外套丢到床上，倚在门框上，拉住他的衣袖。

“别走好不好？”

于是半推半就，我们在旅店里，关上了门。

走进伊甸园内，便不再掩饰，要偷吃禁果。

我们坐在床上相顾无言。我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脖子将距离缩短。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环住我的腰，而后试探性地，小心地靠近。于是我和他再没有距离。

被酒精侵染的唇吻到一起，互相品尝味道。不谙情事的两个人就这样。

亲吻，是人类最感性的事情。唇角相接，氧气共享，呼吸铺洒，脸颊染上红晕，眼中倒映着彼此，身体紧贴。这个时候，我们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想，又想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感觉长岛冰茶让我有些晕，他的嘴唇好软好热，有点不会呼吸了，想摸摸他的头发（我也这样做了），怎么感觉脸很烫，酒劲上来了还是怎么了？他的手怎么突然用力了，他的头发好软，和想象的一样......诸如此类。
过了一会儿，对于嘴唇的初步探索才算结束。我们额头相抵，我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居然没有感觉疑惑，而是跟着我笑起来。

“我们像在进行一些研究。”他说。
“研究无止尽。”我答道。

于是再度吻上去，却用力了很多。嘴唇微张，舌尖入侵，在对方口中描摹形状，然后再分开。我吻了他的眼睛，再是鼻尖，脸颊，绕开嘴唇，然后是耳朵。

艺术家的耳朵似乎总是敏感的。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口中漏出一些声音，与舞台上不同的声音。作为观众，我觉得他的声音是忧郁的，感性的。所以现在，我又发现了不一样的他。
我含住那一块耳垂开始轻轻撕咬，就像小猫舔舐主人的手指那样。他把我的衬衫从裙子里扯出来，而后在侧腰抚摸，此时我已经变成了和主人玩闹的猫，渴求他的关注与爱抚。

卷卷的微长的头发让我面部痒痒的，我忍不住停下来，酝酿了一个失败的喷嚏。

“我喜欢你的头发。”我再忍不住埋进像小狗一样的卷发里，一股柠檬味洗发水的清香。为了方便早已经跨坐在他的腿上。他亲吻我的脖颈，“就只是头发？”

他的手解开衬衫扣，随后湿润的舌尖在锁骨游走。我对他刚刚的声音作出回应，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我们互为彼此的艺术家，利用身体作画，利用声音写歌。

赤裸的身体让我们回到了世界混沌的时候。房间变为相合的天地，我们被困在狭窄的缝隙里，于是出声呼喊，尽力驰骋，将情绪宣泄，妄图在这个逼仄的空间破开一道能够呼吸的口子。

我喜欢你的一切，渴望你的一切。爱你在舞台上尽力表现的身体，爱你每一次因为弹琴到缺氧仰起的头颅，爱你在指板上游走的手和握着拨片的手，爱你一次一次踩动效果器引发新的高潮的腿。我爱你的文字，爱你笔下创造的歌曲，爱你弹奏出来的每一段旋律，我爱你展露出来的灵魂，同时向往你未展现出来的那部分真心。我爱你的全身，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灵魂。

“那你呢？”我再度握紧他的手，去期待一个答案。

我希望他说，我爱你在灯光下飘扬的蓝色的头发，爱你在沉默中感知一切而微微咧开的嘴唇，爱你跟随音乐扭动的腰肢，爱你在音乐里陶醉的样子。我爱你的情话，爱你能看懂我的文字的心，爱你能与我同频的灵魂。我也爱你的全部，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灵魂。

“我喜欢你的一切。”他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如同骑士对公主的忠诚，如同誓言盖上印章。

完美的答案打破压制，让这个空间灌入微凉的风，我们终于可以喘息。

今夜或许不再纯粹，一夜旖旎创造出靡靡之音会永远连接我和他。同频的人自是不必多说默契，因为在音乐里，在文字里，我们能看懂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