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看着李总开的条件，于半珊心里直犯嘀咕，这算什么路数？
虽然工资上0的个数看得于半珊心跳砰砰砰，可一想到以后要和“前夫”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于半珊顿时开始了“谢谢。”“不用。”“再见。”的拒绝三连。

离开真亿大楼，室内外的温差让他直接打了个寒颤，划开手机，对着群里一阵添油加醋，歌颂了把自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优秀品质，并特别艾特了肖奈爸爸表忠心。于半珊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迈向公交车站，感觉自己就这么开启了人生新篇章。

然而于半珊不知道是，一个人站在真亿大楼的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汇入远方的行人，再也无法分辨。

02
听闻微微师妹被游戏里“渣男前夫”纠缠的消息，于半珊不得不在心里黑人问号脸了一下。因为如果那个“渣男前夫”是他认知里的那个人，他是不会对微微师妹感兴趣的。
等等？！ 他的自信从何而来？怎么突然有点想知道剧情的感觉？？？

假装在认真写代码，实则竖着耳朵听着郝大铁嘴的八卦专场，于半珊默默打开了QQ。对着那个灰色的头像，他不禁暗笑自己多管闲事，摇摇头，戴上耳机，还是努力搬砖是王道。

恍然间，于半珊回忆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吻。那是趁着小长假两个人去的第一个音乐节，台上的歌手尽情地摇摆，于半珊高兴地又蹦又跳，回头刚想吼几句感想，却意外对上了那人的眼神。
他在看着舞台，而对方却一直在看他。

夕阳下，那个人逆着光，可好像也在发着光。不知是风沙太大，还是只想回避那炙热的眼神，于半珊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突然间，唇上一热，他猛然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偷笑，舔着嘴唇，撇嘴说道，“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突然闭眼是索吻。”说完，又低头笑了起来。

这种把话本当指南的傻蛋哪会是像郝眉说的那种心机boy。

03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于半珊的想象。
有了郝眉这只画眉鸟，几乎全致一都知道了三嫂的“渣男前夫”今天要来拜访的消息。

对着郝眉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整出来的拖把、扫帚和簸箕，于半珊嘴角抽搐。
“美人，您是要大扫除？还没过年呢。”
“愚公！”郝眉一脸恨铁不成钢，拿着拖把狠狠地敲了几下地板以表示事态严重，“这可是我们保卫三嫂的战斗装备！到时候只要那个渣男敢轻举妄动，看我不把他叉出去。”

郝眉那副叉猹先锋的风范给于半珊一种致一是瓜田的错觉。甚至都不敢提一句今天贝微微不来公司。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当口，正主出现了。
肖奈好像早就知道了消息，快步从办公室出来，微微一笑，向来人伸出了手，“甄总，您好。我是肖奈。很高兴有这个机会可以和你们合作。”
对方朝于半珊和郝眉点头示意，上前一步握住肖奈的手，“我是真亿的甄少祥，致一是行业新秀，我非常期待和你们的合作。”说完，两人开始了寒暄，旁若无人地走进会议室。

于半珊目送甄少祥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这的确是他想要的，重新变成陌生人。他应该高兴才对。
郝眉对于半珊的反常浑然不觉，一把搭上他的肩，“话说这甄少祥长得不错，人也挺礼貌。哎呀，不提他和三嫂的纠葛，其实也算一表人才。”

那是。不然我也不会鬼迷心窍，就那样从了他。于半珊在心里偷偷说道。

04
肖奈和甄少祥的会面之后，公司里合伙人的意见分成了两派。
郝眉认为真亿合作目的不明确，一切要从长计议。邱永侯则是力挺肖奈，既然有好机会绝对别放过。
于半珊平时有帮肖奈管帐，心里明白现在这个时期现金流和好项目有多重要。再加上区里管委会之前有提到明年有创新科研项目基金的申报，有了真亿这个合作伙伴的确会更加有筹码。
而他也理解郝眉的考量，对方合作目的不明的确是个地雷。而且郝眉这个隐形富豪很难体会为五斗米折腰的感觉。他也有拒绝的资本。可是致一这一大票人没有。
两个阵地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气氛剑拔弩张。
郝眉见于半珊还没开腔，回头问道，“愚公，你说呢？”

于半珊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向来伶牙俐齿的他竟然也有语塞的时候。

呃。各位亲友，甄少祥是我前男友。他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你们放心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干嘛来和我们合作。不会既然他来要求合作，应该就是真心的。大胆去问金主爸爸要钱吧！

“愚公，你怎么了？”郝眉的问询打断了于半珊脑内演得正激烈小剧场。

“我...我觉得可以一试。”于半珊深吸口气抬头。“第一，我们现在是初创，有真亿这种大公司背书，以后出去忽悠客户都能省半天嘴皮子。第二，真亿和区里关系也不错，说不定明年的科创基金申请还能帮衬帮衬。不能美言几句但就这合作项目也是个加码项。第三，人家真想给我们使绊子，不合作也能使绊子啊。没必要屁颠颠来找我们合作，劳民伤财之后再来给我们一刀。”

说完，于半珊环顾四周观察众人的反应，郝眉似乎被他说动了，皱着眉头在那儿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反而是肖奈若有所思的眼神让他背上莫名其妙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他不禁开始偷偷回想自己是不是前面口不择言伤了老三的自尊？哪个词不合适？忽悠？
他还在那儿自我反省的时候，大家已经达成一致确认合作，并做了个让于半珊吐血的决定。
“愚公，你前面分析的很好。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在投屏的荧幕上，于半珊眼睁睁看着肖奈爸爸把自己的名字打在了项目负责人上。捧场王郝眉还适时地鼓起了掌。

于半珊心里有苦却说不出。想着到时候甄少祥发现他是致一负责人，当时他把“做个陌生人”“从此陌路人”吼得有多响，他的脸就有多疼。

05
于半珊和真亿的合作异常顺利。但是，于半珊就是不高兴。
可他又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甄少祥见到他是负责人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在之后的合作使绊子。反而用个人关系介绍了几家靠谱的供应商，解决了他们的服务器机房问题。他对致一每个人都很得体，包括贝微微，也包括他。他们两个就像是在工作上刚认识的合作伙伴，疏离而客气。这样的关系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反而是他频频破功。
在对方来致一前准备好他喜欢的咖啡，因为豆子太贵不好意思拿公司经费，干脆自己掏腰包，平时不舍得喝还把咖啡豆锁在自己抽屉里。
知道他之前支气管炎差点变哮喘，吹空调容易咳嗽，所以一直安排在能开窗的通风的房间和他开会。
这样的他哪是那个潇洒的于半珊。还是，他只是自以为潇洒。

项目测试成功那天，甄少祥也在致一陪他们熬夜等结果。看着郝眉在测试机上完美流畅地完成各种指令，大家爆发出一阵欢呼，每个人互相击掌，拥抱。于半珊高兴地跳了起来，和甄少祥撞了个满怀。他憨笑一声说了句辛苦了，然后给了甄少祥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明显感到对方身体一僵，但并没有挣开他，而是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地回了一句，“辛苦了。”

郝眉这厢刚结束对着肖奈爸爸的彩虹屁，就跑了过来打断相拥的两人。“好了。好了，愚公。该我抱抱金主爸爸了。小甄总。没你的支持，这个项目不会这么顺利。感谢，感谢。”
在合作的过程中，直率活泼的郝眉反而和甄少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于半珊也不明白这个和甄少祥称兄道弟的郝眉和原来那个拿着拖把直嚷嚷要把甄少祥叉出去的郝眉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知不觉，视线逐渐模糊，于半珊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甩掉眼底的酸胀。

说实话，撇去那股淡淡的懊恼，他内心还真有点感谢刚才郝眉半路杀出来，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再用自己眼泪鼻涕去毁了甄少祥的另一件西装。

趁着众人不注意，于半珊闪身走到洗手间，往脸上泼了点水，对着镜子里自己，他用力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06
致一和真亿的合作项目本来就质量过硬，加上真亿和相熟的媒体打过招呼。一经推出就在圈子里小爆了一下。致一也从此名声大噪，大家很快从一开始的闲地抠脚，变成了排期可以排到明年的状态。
虽然，每天忙忙碌碌，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但是肖奈和于半珊他们却感受不到疲倦，而是憋着股劲儿想大展身手。当然，他们心里也明白，他们现在的一切，少不了真亿的帮衬。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有好的渠道和资源，再好的技术也寸步难行。
临近年末，于半珊和肖奈一合计，扣去人力、租金、税金等费用，他们竟然盈利了。要知道，他们创业前早就做好第一年亏本的准备。
俗话说，饮水不忘挖井人。在郝眉的提议下，他们年会请了甄少祥作为答谢。

邀请的甄少祥任务自然落在了他这个项目负责人的身上，手指悬停在绿色的拨通按钮上，于半珊仿佛变成了一个蜡像，近在咫尺，却连触碰那个按钮的力气的也没有，胃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在那个瞬间，他竟然想起了以前和甄少祥在社区图书馆准备英语六级的那个下午。
他指的练习题里的一句话乐不可支，“甄少祥，你说外国人也是奇怪，形容紧张七上八下，竟然说是butterfly in one's stomach。蜜蜂不行吗？飞蛾不行吗？我觉着蚊子在胃里扑棱也可难受吧。”
寂静的图书馆里，他的声音再怎么压低，也引得周围的人侧目，还有人发出了“啧”的声音。于半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撇撇嘴，眼神却还亮晶晶地看着身旁的人，一副他不回应誓不罢休的样子。甄少祥无奈摇头，只能压低声音回道，“固定搭配。你背就行了。别老瞎联想。”

现在的于半珊懂了，他开不了口，是因为他怕他一张嘴，那只蝴蝶会从他的嘴里飞出来。

07
鉴于致一众人对海鲜的执念，肖奈顺应民意把年会定在一家海鲜酒楼。虽然价格不菲，但是看到辛苦了一年的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肖奈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就算内心再纠结，于半珊最后也成功请来了甄少祥。在致一众人的眼里，甄少祥已经和他们有了革命友谊，而且又是金主爸爸。在肖奈的暗示下，起哄嚷嚷着把他拱到了主位。于半珊和肖奈一左一右。贝微微紧挨着肖奈，郝眉则紧挨的于半珊。

饭局间，大家喝了点小酒，很快聊开了。
郝眉酒撞怂人但，竟然想在沙尘暴头上拔毛，开始调侃甄少祥和贝微微的“前夫妻”关系。于半珊赶紧掐了掐郝眉的大腿。
微醺的郝眉一脸无辜，“愚公，你摸我腿干嘛？”郝眉身边的KO眼神一冷，转头看向于半珊。
于半珊百口莫辩，差点当场给郝眉跪下了。
只见肖奈脸色如常，对甄少祥举杯，“认真来说，他还算是我们的媒人呢。没他的‘始乱终弃’，哪儿来我的‘神仙眷侣’。”
甄少祥也忍不住笑道，“那我这个媒人却之不恭，到时候我可等着肖总的媒人红包啊。”
“小甄总，你就和愚公合作了一丢丢时间。但你这蹬鼻子上脸，给根杆子就往上爬是学得八九不离十啊！”郝眉的口无遮拦，让于半珊又忍不住去掐他。
而郝眉今天算是和于半珊杠上了，他不但没闭嘴，反而回头皱眉，“愚公，你今天干嘛一直摸我。”

于半珊哑巴吃黄连，吃了个闷亏，只能气鼓鼓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糖藕，却听到隔壁甄少祥的轻笑，胸膛的震动从两人相邻的手臂慢慢传导到他的身上，从右手传到左手，又从左手到了心里。

酒过三巡，甄少祥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站起去洗手间的脚步有些虚浮。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逃不过于半珊的眼睛。看着甄少祥出包间的背影，于半珊也交代了句去放水，跟了上去。

推开洗手间，洗手台和小便池都没人，他心里一紧，上前一间一间推开隔间的门查看。连着几间都没人，他有些急了，正想出去找时，听到面前的这间传出了冲水的声音，门锁打开，他却没收住力气，被惯性往前一带，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甄少祥的眼神让他莫名心烦。
他马上后退一步，小声说了句，“我着急！”然后，越过甄少祥冲进了隔间。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明确听到大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他才出去，结果和倚在洗手台的甄少祥遇上了正着。

他讪讪一笑，一边洗手一边寒暄，“甄总，谢谢你看好我们致一啊。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有合作。”
甄少祥低头，叹了口气，“我和你们合作，并不是因为我看好致一，而是因为我看好你。”
于半珊猛地回头，心跳如雷，却不知道该回什么，眼神不由自主落到了甄少祥红润的嘴唇。
突然，丘永侯推门进来，于半珊马上假装去烘干机烘手。见他们两个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丘永侯咧嘴一笑，“我说老三是杞人忧天吧。见你们没回来，他都差点让我来实施打捞工程了。”
于半珊扯了扯嘴角，和甄少祥一前一后跟着丘永侯出了门。于半珊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唾弃。
为什么，他刚才竟然想去吻甄少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