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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初遇夫妇】燃灯

作者 : 朱火机

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琉璃美人煞 褚璇玑,禹司凤

标签 初遇 琉璃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琉璃

1107 5 2020-9-9 15:25
导读
一个心灯变成灵体带着璇玑把九世全改成HE的故事。

8K+一发end。

写这文的时候九世那几集还没播,脑补的剧情可能稍有偏差。
汤圆儿一岁就开始贪嘴。不同于凡人小孩儿,怕是血液里沾多了奇妙血统,吃食习惯也往神仙路子上靠。

初一要吃七返膏,初三得尝金玲炙,十五必点水晶龙凤酥,一馋就哇哇。璇玑爱莫能助,厨房重地在她这里是禁区,平日更多是跟汤圆儿保持同一阵线嗷嗷待哺。她不挑嘴,有次捡着汤圆儿吃漏的饼渣子往嘴里塞,反倒把汤圆儿给急哭了,张口一句“爹——”,两手腾空一抓,身上被腾蛇布下的护身咒起了效用,整个人嗖一声像游鱼般钻进救兵怀抱。

璇玑抹抹嘴角,舌尖舔舔下唇,饼渣子也有股清淡的莲叶香,眼下她鼻子猛嗅,似闻着满江簇成霞绮的莲味,味道源头正是救兵的袖口。她抓扯住来人的袖子,贴面认真嗅,袖口中皙白修长的指节拦着她的脸颊,再以拇指刮了刮,蹭掉璇玑嘴角的白沫子。来人一手抱着汤圆儿,蹙眉垂眸,想来习以为常,掌间又重新化出一盘枣糕,让璇玑捧着,自己揽着汤圆儿左拍右拍,声音也放轻了。



“至于饿到抢你儿子的么?”



腾蛇常言养汤圆儿和养璇玑是同一个法子:家中有一夫,不如有一厨。虽然这话的后果是他被傲因筋绑着饿了整整三日,之后他是不敢再嚼什么一夫一厨的舌根,如今不比当年,四海八荒没得架打,百无聊赖,腾蛇每日只能当一当汤圆儿的专属坐骑,被小毛头扯着头发驾驾驾。

这一大一小的食料开销着实不小,每隔一月司凤都会出门大采购,汤圆儿扒在他爹背上,一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飞天遁地的体验吓不着战神之子,他不怕高也不怕快,跟着他爹一去就是两三日。

他们所住之地离少阳很近,里外都有结界,无人可扰,方便璇玑睡觉。嗜睡是她生了汤圆儿后落下的症,为此大补小补都用过,战神之躯本就恢复极快,眼前随阴阳升降都快修出几层金玉之气,她这爱睡觉的毛病依然没好。

这次她这觉睡得不太安稳。四周山野无风,头顶无光,闭了眼则无梦。绿叶窸窸窣窣地晃荡,无风却有叶浪翻滚,这是有人破了结界。

能破司凤的结界,是妖定是个头领级别,是仙怕也得和腾蛇同等修为,璇玑躺在婆娑树影间,双眸微睁。她倒不必出手,胸口护主的定坤绽闪细微蓝光,璇玑打了个呵欠,纤纤玉手垂坠一指,再一挥,定坤光圈显出绳索状,将那破结界的东西一下捉到眼前来。

这东西能依附在树皮里,修的木系法术,璇玑揉揉眼,总算醒了神。她张大眼,将那团东西掂了掂,再仔细打量、闻闻,最后差点想尝尝了,那坨花骨朵一般的东西蓦地长出双手双脚,在璇玑的手心立了起来。

不像一般的花,神似莲貌,但花心又是黑漆漆的树皮颜色,生出手脚的模样更是笨拙,在璇玑手心里走不了几步,摔了个脸朝地。

璇玑抿嘴一笑,用手指戳它:“你这模样……看起来像个树皮精。”

树皮精被戳得颇为不满,于璇玑掌心左右翻滚,璇玑一愣,仿佛察觉异样,那花心生出的树皮,瞧着分外眼熟,纹路边缘似是受了外力断裂开来。花骨朵本身充盈仙力,仙光薄弱,自不可能有滔天本领穿过司凤的结界,它能完好无损地跑到璇玑跟前,是因为司凤的结界默许它进来了。

那仙光之源,正是璇玑自身的战神仙光。

奇了怪。

璇玑挠挠头,半晌她惊呼一声,这才想起什么。她迟疑地凑近花心,问:“你这树皮精身上怎么有我的味道?这树皮材质像是昆仑神木,你莫不是……”

树皮精来了精神,又在璇玑的掌心里站起,它拼命点头。因为不能言语,它只好横跳于半空,用仙光写起字来。

七个字。

——我是心灯,你种的。

“啊?”

树皮精着急忙慌地又写几笔。

——你种的,就是你种的,当初是你不要我了。

种心灯那事璇玑自然记得。

当日的失败促使司凤的情人咒第一次发作,璇玑理亏,在司凤面前绝不提这茬,连同浮玉岛那地方都变得讨厌。有时做梦魇着,会见水镜之间一盏微茫的心灯恍若生命流沙,自她手中化光消逝,司凤站在她面前,唇抿得极紧,肩头发抖,痛色闪面,璇玑不敢看他的眼睛。浮玉岛的天渐渐吞噬那道光,整片天幕黑得人心悸。醒来时有人正替她拭着眉心汗,她眼睛眨也不眨,定睛瞅着身前人眼角的细小泪痣,有这标志,才算找对了人。她双手捞着那人的颈,一腿跨上,将那人按倒身侧,手臂绕过去牢牢缠着,嘴里哼哼。

司凤笑她:“梦到自己变当康了么,一直哼哼。”

璇玑回:“不许跑。”

“什么不许跑?”

璇玑不哼哼了,拈起司凤的一缕发,在食指上绑着。

这样谁都跑不了。

只是浮玉岛那日之景众人皆可见证,残存着她气味的心灯又怎会遗留至今,眼下还成了树皮精,虎里虎气地找上门。

往常璇玑不会思虑过多,可若换成战神思维,再细细回想那日之景,能给第十世下绊子的始作俑者就在她身边时刻盯着,柏麟那厮……做得出来。

璇玑心中暗喜,道:“给你系根红绳包一包,送给司凤当生辰礼物,司凤定然欢喜,以后也不会再拿这事儿跟我算账。可你这家伙这样虚弱,能撑到司凤回来么?”

树皮静可怜巴巴地耷拉下脑袋,接着写。

——当日我被柏麟拍了一巴掌,其实没有完全死掉,而是在浮玉岛生了根,昆仑神木向来生命力顽强,我靠着你的仙光气味,在浮玉岛修出了现在的灵体。只是这树皮实在太小太碎,神木的灵力也被我吸得差不多了,倘若不换个新树皮,这次我便真的要死掉了。

“你可不能死。”璇玑捉着它晃了晃,“我重新去找一截新的昆仑神木,给你替换花心,是不是就能延长你的生命?”

树皮精寻到这里,恐怕也打得相同的主意。

——不光能延长,还能种出新的心灯,那日你种得又小又难看,这次能不能给我种得漂亮些?

璇玑敲敲树干,腾蛇倒挂着冒了个脑袋,双眼眯成一条缝,金毛如瀑布散落。

“叫老子干啥?”

璇玑瞥他一眼:“做任务。”

“有架打吗?没架打不去——诶诶诶不要扯老子的头发!”



昆仑神木吸收千古寒气,若盘巨叶,枝干黑中扬赤,倒立而生,以往修仙之人大多取其树皮制些法宝武器,也就离泽宫想得出拿这玩意儿制作折磨人又没什么用处的面具。

地方不难找,腾蛇百年前冬眠,曾去那儿避过一段时间青龙。

气味神圣之地免不了仙人看护,此仙乃是个谪仙,原为太子羲玄身侧的掌灯女,太子入度厄道后千年不归,昔日太子身边那些神官女使,多多少少受了贬谪。掌灯女心里委屈,这笔账自然记在战神头上,今日别提树皮,半片叶子她都不可能让渡。

但……和战神打架,打不过。

只能放狠话。

掌灯女迎风而立,抱肘冷冷瞥视璇玑,她以自己全部仙力给昆仑神木做了个晶莹剔透的保护罩,道:“我奉天帝之命在此守护神树,战神要碰这棵树,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璇玑咂嘴,这下犯难,树皮精扒拉在她发髻上,张牙舞爪地冲掌灯女比划,璇玑拍它下去,道:“我就只要巴掌大小的一点点树皮,你看几颗夜明珠能买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干嘛要用拳头解决,是吧姐姐?”

掌灯女岿然不动。

腾蛇用肘撞撞璇玑,道:“你跟她讲道理没用,她啊,讨厌你。”

“为何?我认识她么?”

“以前她就喜欢跟在太子屁股后面转,羲玄为战神入度厄道,她心里当然记恨你。”腾升按着拳头关节,跃跃欲试,“没关系,老子就同她好好打一架,让她以后莫再打汤圆儿他爹的主意……”

璇玑拽着腾蛇的头发须将他提溜回来,璇玑狠狠瞪他一眼,自己上前一步,道:“神仙姐姐守护神树千年,一千年这里都没出乱子,如此大功一件,日后太子羲玄回归神位,定会还你仙籍,搞不好还升个一官半职的,姐姐怎么能把命丢在这里?不值当不值当。”

“战神所修无心无情道,历经十世化除戾气,你去了多久,他就去了多久,凡人或能以诳语假情哄骗,而你只要安然度过第十世,自会重回天界,你伤他九世,害得他还不够惨吗?”

璇玑挠挠头,她叹气,最后这话她反驳不了:“我……确实害他很惨。”

树皮精正专心致志玩着璇玑头上的银色发簪,此时闻言,竟忿忿不平起来,它旋转着身子飞向半空,在掌灯女面前龇牙咧嘴。掌灯女眉头微皱,以仙力试探,食指触及花心就被强力反弹,她喃喃道:“心灯?”

腾蛇抖腿,这时得嚣张嚣张:“无心之人也可有心有情,你面前这心灯还是几年前种的,今日老子带着战神来准备种个更大的,大到能把你这四方圣地给压成肉饼,就让整个三界看看我们战神的真心。”

璇玑踹他一脚,道:“牛皮不能往大了吹。”

掌灯女思忖半晌,树皮精趁机穿过保护罩,撒欢似地冲向昆仑神木的怀抱,啪叽一声撞上树干,晕晕乎乎地原地转一圈,又啪叽一声倒地,腿一抽。

腾蛇郁闷,道:“你这几年前的真心,当真是傻乎乎的。”

乍然间,昆仑神木百叶耸动,保护罩涌出数个光球,形成九道皎白月华,徐徐腾起。掌灯女运掌生风,将那九个光球化成九个可以自由穿梭的水月之境。树皮精被她拎起,随之一丢,顺手丢进其中一个水月之境后方,转而吞没不见。

掌灯女道:“你若能把它找出来,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璇玑神色一滞,倒无迟疑,时间上她得速战速决,还需在司凤回来前把心灯礼物搞出来,跟这掌灯女口舌争辩,不如遂她之意。

找东西总比打架来得文明。

定坤探路,九选一。秋霜之刃迸射刺眼蓝光,震得神木之地猛然一颤。腾蛇稳住平衡,拍掉脑袋上的灰,抬目再看,璇玑早已没了影。

九个光球瞬间消失,只剩掌灯女的元神回荡在神木四周。

碎叶卷地,风不太柔和。

腾蛇咬牙切齿,握拳:“褚璇玑!你又不带老子玩!”



璇玑闭眼,一片黑。

再睁眼,脚落地了。嘶,右脚有些疼。

她坐于榻边,右脚赤着,正被几只修长白净的指节握住,轻轻揉按。室内烛火跳跃,蜡油滚滚溢落。璇玑愣神,瞧着自己这身舞姬装扮,侧身可见铜镜中她的样貌,再低头打量那双熟悉的手,掌温适宜,浓烈的药膏味充进璇玑的鼻腔,她想打喷嚏。

蓝衣男子察觉动静,抬眸淡淡瞥她。

“啊……司……”

不,不对。

璇玑眨眼,不是司凤。

她懵了神,大脑转得不够快,但也隐隐想出一条脉络。掌灯女让璇玑找回树皮精,言外之意,树皮精乃心灯所化,找回它的意思,就是找回真心。九个水月之境通往九条不同道路,司凤以前讲过,昆仑圣地天河倒悬,冰雪明镜处可折射水月梦境,类似蜃楼,但又不如万劫八荒镜那么邪门,只是树皮精做的九个梦。

树皮精带她从这里开始,这是要让她重新体味一次九世人间。所以眼前这人即便跟司凤样貌一致,名字乃至心性记忆,都只是太子羲玄投胎渡化的其中一个影子。

脚踝上那只手使了力,璇玑“哎哟”叫出口,她恨恨盯去,男子面色平静,沉声问:“今晚就走?”

璇玑太久没见这般低眉顺目的“司凤”,心中一暖,她俯身凑近,羲玄手指一松,点漆之睛带着惊慌,耳根染上一层绯,璇玑捉着他的手腕,道:“我哪儿都不走。”

羲玄一怔,脸上登时现了愠色,他腾地站起,背过身去,道:“你不必再这样戏弄我了,揽月。”

璇玑拖着伤腿,往前单脚蹦几下,这身装束碍手碍脚,她蹦得不自如,双手旋即从后搂住羲玄的腰,羲玄震了震,但又没放手,免得她摔下去。璇玑知道司凤喜欢被这样抱着,她摇摇羲玄的手臂,道:“真的,我想通了,跟你走。”

羲玄撇开她的手,侧头盯着她,抿起下唇:“你想让我帮你在乔家放火,倒也不用说些这样的话哄我骗我。”

璇玑眉头一锁,揽月薄情,心气儿保持着战神的全部戾气,她第一世驻留烟柳,谁人于她不过一拂就逝的云烟暮色,她最爱自己。璇玑再次体验这场镜花水月,找回真心的第一步,改写悲剧。乔家大火,她想起来了,羲玄第一世,的确死于那场大火。

可故事枝蔓错综复杂,一个一个攻破费时又费力。以往司凤是怎么哄她来着的?

哦,司凤课堂里有三步动作。

搂腰——上手——上嘴——

她作为司凤课堂唯一门徒,几年之间,套路学了不少。羲玄瞪大眼,璇玑捧着他下巴,啄他干裂的嘴,她脚没力,便推着羲玄倒向纱幔。

羲玄逮住她的手,整片脖子根都红了,他翕动嘴唇,喉结像颗核桃般涌耸,唇间炽烈吐息,他推开璇玑的肩,兀自喘喘气。璇玑不解,她坐起身,却见羲玄从一旁枕头后方的暗门处拿了包行囊,他道:“我存了很久,也存出一些盘缠,你跟着我,虽不可能大富大贵,但也绝不会饿着,我们可以去江南,那里无人知你身份,我不会帮你在乔家放火,但我们可以在花巷放一场假火,我带你金蝉脱壳。”

璇玑一惊,打开行囊探了探里面的东西,她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羲玄顿了顿,道:“我把琴……卖了。琴是好琴,江湖上总有识货人。”

璇玑摸着羲玄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有些凉。她埋首亲了亲,又学当日市集吃糕点那样,舔住羲玄的指关节。

司凤曾说,这叫渴望。

是日三更,火苗顺着纱幔染红花巷,乔家迎亲的轿子还未走到门口,就被人流堵住。巷口另一头,一辆马车缓缓驶动,璇玑掀开窗帘,火光冲上半边天,像双怪物的眼,她把怪物远远丢在身后,还好,她带出了她想带出的人。

孰料马车刚行至城郊,疾风骤起,掀得马匹长嘶,马车猛烈摇晃,羲玄抱着璇玑的肩,却不敌这样的猛震,两人在车内四处碰撞。

璇玑心头发急,胸口定坤蓝光大现,她念咒。马车腾飞起来,砰一声!巨力震碎马车,璇玑掌心紧扣羲玄,两人垂直坠落,树皮精的影子一闪而过,半空中,第二道水月之境即时打开,璇玑的腰盘被那股巨力一推,这就被吸入第二道空间。

双脚再次触地,璇玑只觉脑袋上的发式重得她抬不起头,这是戴了冕旒。金鸾大殿寂然无声,她拨开珠帘,听传令官字正腔圆道:“宣信王入殿。”

信王黑袍着身,宽身大袖,腰侧配着桃纹金鱼带。长眉若柳,发髻高悬,他款步而来。璇玑盯着那桃纹金鱼袋,想起羲玄九世中,唯有信王阴鸷,他从小性格孤僻,本是将门出身,亲族战死沙场后家门衰败,谁人都可踩他一脚。那时他并非信王,只是个将军,春分之日,他在围猎大会脱颖而出,公主一眼瞧中,宣他进宫做她的贴身侍卫。

公主爱玩,或者说爱玩命。

什么苹果顶头当靶子,供公主射箭取乐;什么与西域异兽近身肉搏,供公主茶余饭后消遣。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公主探查不出将军的喜怒,心觉无趣,便找他下棋。

棋是公主新学的,黑白两子,各守一地。公主指指其中一子:“工部尚书……最近总触本公主霉头,本公主的棋局,向来干净利落,绝不留无用之人。”

将军尚未落棋,黑子被他拈在指尖,公主唇边一笑,摊开手,将军瞥着她,继而松开手中的黑子,落在公主手心。

三个月后,工部尚书离奇地病死了。公主的棋局排兵布阵,一旦开启,再无回头。这场局排了七年之久,公主变女帝,将军变信王。女帝的宠物很多,信王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是最特殊的。因为他身上没有枷锁,女帝给了他足够的自由。

他可出入御书房、琉璃塔、乃至女帝的寝殿。

原因是夺位时信王曾帮女帝挡了致命一剑,御医救了三天三夜,好歹救回一口气。信王住在女帝寝殿养了半年的伤,他不必再做些无聊事取悦女帝。

女帝解他的腰带,松他的发髻,剥开他的宽身大袖,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桃纹金鱼袋。信王不动,木讷地站着,眸中墨色汹涌。女帝转身,光脚踏向波光粼粼的温热浴池,她撇开发,露出细白的脖颈,道:“关门,宽衣,进来。”

璇玑的大脑昏昏沉沉,她掐掐眉心,记得这些事,跟身临其境重温一遍,概念完全不同。她知道今日要做什么了。

近侍手中捧着一杯酒,信王跪在下面,露出一个笔直的发髻。昨日信王杀了宰相之子,宰相上奏,信王勾结先皇朋党,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望陛下圣明裁决,给满朝百官一个交代。

宠物不听话,就该管,宠物僭越主人,就该死。

信王道:“陛下无需顾虑,君臣之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璇玑走下主殿台阶,她可不习惯司凤这样跪。双手掌着他一拉,道:“起来。”

信王讶然看她一眼。

璇玑摸摸他的下巴, 道:“孤……又怎不知你呢?”

信王错愕,他猛地后退一步,俯身咳嗽,他道:“陛下切莫靠近,以免龙体被风寒所染。”

信王在殿外跪了一夜,昨日是初雪。肩膀洇湿了一圈,他别过头,握拳剧烈咳着。转头时他瞧见近侍手中的酒杯,脸色忽而僵住,将握着的拳头背在身后。

传令官道:“陛下体恤信王,冰雪日怕冻坏了信王,特命下官温一盏桃露酒,在此恭候信王多时了。”

璇玑反应过来,道:“不,不是这样。”

信王道:“大老远就闻着了,桃露酿的酒,当日围猎大会就被陛下赏过一次,那时本王也不过二十出头,如今……”他苦笑,“老了,连风寒都扛不住。”

他略微抬身,似有接酒的征兆,璇玑大惊,拎着袍角小跑过去,右手一扬,将那酒盏打翻在地。倏尔,她抽出近侍佩剑,一剑刺穿传令官的胸口。

啪嗒一声,酒杯滚落信王脚边,璇玑喘着气,松开手,传令官倒下去。

“陛下息怒!”

其余殿内的人齐刷刷跪着。

噤若寒蝉,宰相党羽不住地擦拭额间豆大的汗珠。

信王仿佛也愣着了,璇玑心叹,此举是有些儿戏,可她早不是女帝,哪儿还有心思在这里玩什么皇权诡术,水月之境的人和事都是假的,只要这个故事不是悲剧,她爱怎么来就怎么来。掌灯女若想看精彩故事,自己找司命写去,她不奉陪了。

她不想当皇帝,她要快刀斩乱麻。

璇玑道:“桃露酒岂能在这样的场合喝?那可是赏雪怡情的东西,我们去桃林看雪,顺便下下棋。”

信王尚有疑虑,唇角那抹笑不太真切,他道:“那今日陛下的棋局,又打算丢一颗什么样的棋?”

璇玑努努嘴:“本来是打算丢,但现在孤改主意了,想把它留着,你说,它还愿意留着么?”

信王沉默片刻,道:“它什么都没有,若不留,又能去哪?”

璇玑眼睛一亮,她握上信王背在身后的拳头,用指尖一点点将拳头分开。斯须之间,风雪侵袭金鸾大殿,吹翻了跪在门口的一众党羽,信王一手握剑,护在璇玑身前,崩解之景意味着水月之境已破,璇玑窃喜,朝着信王后背纵身一跳,在他脖颈处狠狠吧唧一下。

她知道自己要走了,那么也给这个梦中人留一句好话。

“我从来都不舍得的。”



璇玑逐步寻出窍门之法。

其实不管剧情怎么走,只要璇玑自己主动撩一撩,九死一生立刻变得柳暗花明。

第三世,少爷与孤女。孤女为父报仇,潜入少爷府邸,杀其父。行凶当晚孤女改了主意,抱着枕头去少爷卧室睡觉,把少爷吓得贴靠墙壁一动不动。孤女大胆发问:“你到底娶不娶我?”

第四世,皇子和伪太监。小太监和盘托出,将其皇兄计谋一字不漏地说与皇子,皇子本还气着,但小太监摘了帽子露出女儿身,皇子那气横竖是撒不出了。小太监道:“你看我男装好看还是女装美?”

第五世,女杀手和世家公子。女杀手接单杀人,但世家公子家世显赫,不如弃暗投明,做世家公子家里的管账夫人,那还愁什么生计。世家公子分外配合,提亲时特地加了一条:“账本都给你。”

第六世,魔教妖女和正道少侠。正邪不两立,战神看太多这种戏码,最好的解决方法,卸任不干。妖女和少侠大隐隐于市,红尘作伴。妖女道:“你说是我蛊惑了你,可我又没给你下情蛊,分明是你自己跟来的。”少侠点头,回答:“行吧,是我蛊惑的你。”

第七世,同为死士。他们身上被种下剧毒,此生无法脱离身份,最后一颗解药男死士留给女死士,哪知女死士自己在嘴里嚼嚼,竟用嘴渡回男死士一半。男死士气得眼睛发红:“这样我们都会死。”女死士笑了:“怕什么?我陪着你的呀。”

第八世,盲女和医师。盲女双手不太安分,左右乱摸,摸医师的头发、医师的眉、医师的唇,扒衣动作过于顺手。盲女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拉着竹竿子,拉你的手好不好?”

第九世,同门师兄妹,遭遇灭门惨案。师兄妹逃了一路,硬是没能甩掉刺客,师妹跑不动了,师兄单手环着她,两人藏在洞窟巨石后,捂着嘴慢慢平复呼吸。

师妹问:“他们追来了没有?”

师兄答:“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师妹累得气喘吁吁,抱着她师兄的腰,脑袋抵上去。哪知她还没多喘几口气,自己的手就被一阵力量推开,她被掀出她师兄几步之外。

师妹伸出手,凄然喊着:“师兄——”

师兄似被点穴定住,张张口,却发不出声。

这时,巨石另一侧,走出一人。此人一身水蓝,眉清目秀,青丝飞扬,脚底没有影子,不属于这场水月之境。师妹呆怔,她看看师兄,再看看这位天外来客,歪起头:“怎么两个师兄?”

唯一的差别,师兄无泪痣,而这位天外来客,眼角那颗泪痣标志不会有假,洞窟内的暖黄火光烘托他一副冷冽的表情,他语调严肃:“我不是你的师兄,别瞎叫。”

璇玑垂下手,吐吐舌。

确实不是她师兄,是她夫君。

片刻,她重振旗鼓,笑着奔过去。

“司凤!”

司凤却不接她这套,身子一侧,手掌抵住璇玑的额头,道:“撒娇也没用。”

璇玑拂开他的手,扑闪着灵动双眸,道:“这是生气了?不喜欢我跟你其他的几个影子搂搂抱抱?可那些也都是你呀,我为了破镜嘛,只能出此下策。”

司凤抿抿唇,道:“那些影子可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

司凤道:“至少他们经历的事,我没经历过。”

璇玑一愣,腮帮子一鼓,确实确实。她乖乖站到司凤身边,再取一道仙光,将那师兄有多远推多远。璇玑道:“别气别气,你只是你,我也只喜欢你。”

司凤瞧她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叹气,抬手替她蹭掉脸颊的灰。

“这水月之境虽拦不住你,但你玩过头很容易沉溺其中,掌灯女便是要将你困在第九世出不去,若你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后果就……”司凤言及此停了停,又道,“幸亏腾蛇传音与我,否则不知你要疯玩到几时?褚璇玑,抛夫弃子,罪加一等。”

璇玑正色,她攥着司凤的袖子,认错姿势很标准。

任她把袖子拧成麻花条,司凤画出另一符咒,将这洞窟东边阵眼打出一道豁口,随后揽着璇玑的腰,从那豁口冲出。



腾蛇又被傲因筋绑着了,另一头还绑着掌灯女。

树皮精在地上打滚,花心树皮被重新滋养,经过九世幻梦的九次塑造,树皮吸食昆仑神木灵气,花心剧烈膨胀开来。

起初还是一朵花大,之后变得越来越宽阔,这心灯发芽迅速,破镜而出的璇玑一瞧这树皮精竟有如此能耐,欢喜异常,她双手一挥,心灯自地上徐徐升起,心灯一头降下一条绳子般的东西,璇玑将它死死栓在司凤的食指上,心灯获取能量,顷刻间亮若白昼。

司凤怔住了。

璇玑站在他面前,自豪叉腰,她道:“司凤,以前我没种出来,现在我种一个这么大的补给你。”

司凤的目光从心灯移到璇玑脸上。

爱人明艳地笑。

“这是我的心,你可收好了。”

那盏硕大心灯漂浮寰宇天际,从此世间再无情人咒。



“司凤,以后不会让你苦着了。”





插播后事一则。

战神播种灵体心灯一事很快传遍四海八荒,树皮精只会长大,不会缩小,最终这盏灵体心灯变为太阳之辉,天清云淡,大地明朗,万千生灵被阳光普照,生命重新赋予爱。

花是花,树是树,人间是人间。

战神的爱,也忒大一份了。

心灯漂浮七七四十九日不覆灭,哪知刚漂到浮玉岛上空,也不知怎地出现怪现象,竟丢下几颗陨石,把浮玉岛砸出个大窟窿。战神爱恨分明。

灵体心灯化出的树皮精被璇玑养了起来,现在挂在汤圆儿脖子上当护身符。为了躲避浮玉岛怪罪,司凤留了几箱夜明珠寄回少阳,再连夜带璇玑搬了次家。

之后……就没什么传说了。

日子要往安稳里过。

凡人不知他们去往何处,只知那几年五谷丰熟,社稷安宁,隐隐受了战神庇佑。

尤其阳光充足,人间烟火地,也可成为最美仙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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