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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了人心的隔离,就是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他也不敢要。
你爱酒嗜酒,虽然浩荡一身正气,直言敢谏,却总要在酒上栽些跟头:登进士第,醉酒触怒圣颜,被太孙亲自守着写完边关策,接着被罚管马;管马时,因馋酒偷酒被吊旗杆,惹来众生眼,还惹来太孙讥诮一瞥;出征时,因酒气上头顶撞正在训话的太孙,又把人给得罪了……林林总总,繁不胜举。
此时你饮着酒,却不是在品酒本身的好坏,而是在想酒之外的许多事情。这是件稀奇事,对你而言,不管是借酒浇愁还是把酒言欢,酒,都是要人麻痹快乐的,怎么能把人心里一层又一层地覆着东西?你过去饮酒,好酒劣酒,都不曾使你这样犯愁。
想必是醉意还没袭来吧。
有人却不给你醉的机会,一道太子教令突然而至,宣你去太子府议事。深夜议事,你也不感意外,趁着官袍在身,稍作整理就出发了,没忘了带上剩下的半壶酒。一路上你的心思就跟这半壶的酒一样摇来晃去,不得安宁。
你见到了太子,老样子,穿着身宽松寝衣赤足来迎,衬得这寒夜如暖炉。
你知晓其中缘由,太子畏热,易汗,很受不了燥,否则当初汉王装病,不会左右一个大火炉子地烤,叫他汗流浃背,不敢近前——太子跟你说起这事,是面带微笑而又咬牙切齿,你亦知晓这叔侄间的所有争斗较量,当初是火炉来烤,而现在,你摸了摸怀里的战报,汉王是拿太子的心来烤了。
太子请你来商议,也是为了这事,汉王赵王发起靖难,一路攻无不克,眼看就要打下直隶,奔北京城而来,皇上却始终按兵不发,一味求和,再这样下去,只怕过不多时就要江山易主,舆图换稿。
你清楚太子心里的不甘,这江山是他费尽心血夺来的——夺,这个字有些门道,太子和当今圣上乃是正统,但先皇一倒,竟是没个支撑,太子——彼时还是太孙——只好使些阴谋诡计,顺带把你也卷了进去,才把这江山扛过来,但现下圣上多病,太子无兵,这么一看,却是有些扛不动了。
太子倒没直奔主题,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看完一份折子,这才抬眼看你,也不是先看你,先看的是你手里的壶,这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果真爱酒如命。”
你没说话。
“莫怪我打扰你喝酒的兴致。”太子说,“现在情况是一天急过一天,可我上的折子,皇上是看也不看。”
你也是主战派,所以你又说了一些出战的主张,再根据眼下的情形,分析战况,提了一些作战的法子,让他听得高兴些,你还跟太子保证,自己会不断请奏皇上出兵。
太子的愁眉舒展了,他将折子放在一边,就叫你过去。你的脸倏的红了,且热,手里的酒壶都拿不稳了,仿佛被太子传染了热,且发起酒劲儿来。太子见你发愣,就自己走过来,你不敢看他。
你听见面前一声轻笑。
“也不是第一回,你何必这么放不开。”
他有意加重第一回三个字的语气,是为激你。
太孙若是壶酒,便是壶清冽香醇,甘甜辣嗓的酒,一口饮下,幽香先在舌面铺开,甘辣则蹿到喉头,回味起来唇齿生津,销魂到底,从此不愿再尝其它的滋味。品酒人知这酒珍贵难得,只敢小酌,也忍不住要贪杯。
这种酒,一旦喝过,是戒不掉的。
你坐在大帐里,身下人含着你的炙热正卖力吞吐,且颇讲技法,含得你云里风里,舒服的要叹气,竟不自主地抓住他的发髻,想要他深些,他不满地抬头——碎发被汗水浸透了贴在额头,脸色通红,嘴里鼓塞着你的物事,却只是匆匆看了你一眼,没有阻止。你忍不住松开他,任他去了,不多久,你射在他嘴里,他用一旁的手帕擦了,端起茶来漱了口。
你望着他被汗湿透的薄衫,想着外面飘的细雪,心想,他怎么这么多水。
很快你就知道,他出水的地方不止一处,你还在怔愣,他已褪了半截衣衫,将股间玉势拿出,扯了些银丝儿牵连,好不淫靡,显然这物件儿已在里面呆了多时——他是有备而来。太孙拔出玉势,没有完全拿出,他就着顶端又往里进出两下,似乎是在确认已经完全开拓好了。
他也许怕痛,你心里这样想。
你伏上他的身体,没有立刻进入,却有些笨拙地凑到他的颈窝下巴,这可把他吓了一跳,以为你要亲他,虽然你的确是想那么做的,但看他一副惊讶的样子,遂打消念头,转而去舔咬他胸前两粒,这临时的策略赢得了他的欢心,你把他舔的舒服了,使他鼻间闷出两声安逸的气声。现在他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着烫,把热度一分不少的传给了你,使你更完全的发热发昏。他的眼睛,平日是那么亮,藏着各式的计谋和心机,此时全数沉在欲海,若你不小心瞧了,也要跟着一头栽到里头。
你小心翼翼地进去了,吸着气适应,没有立刻动,担心弄疼了他,也忍着这紧致软热生怕泄了,却听见他调笑你,说于大人该不会是第一次吧,怎么进来就没后文了。他于旁边案上端来一小杯酒递到你嘴边。
“于大人若是心里有负担,就喝一点。”
他说这话,仍是调笑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坏心眼儿,你受不得激,挥手撒了那酒在他身上,就俯身伸嘴去舔嘬,他的笑声愈发收不住,是给痒的。你开始往他里面捣,每捣一次,就捣出些细微呻吟和娇呼,你的力道是收着放的,他却不大满足,不断缠着你的腰使力气,要你再快些,再猛些,把他捣烂了才好。你知道他的风流孟浪,却不料他性淫至此,听了他的胡言乱语,索性也放开了来,一下又一下撞,顶得他再说不出个完整句子。最后是他先泄了,蜷了脚弓了背,大口地呼吸,活像条鱼,他的身上也跟鱼一样水光顺滑,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他微微失神着,就被你翻了个身,跪趴着,塌着美妙的腰窝,你扶上去,想揉捏抚摸一番,又听见他催促你:
“快,快点。”
他不要温存,只要快活。
你遂了他的意,心里却被什么堵着似的不得抒发,只得将这满腑闷气邪火往他身上撒,愈发地不知轻重,最后终于叫他讨了饶,他这讨饶,是在你的心尖子上掐了一把,于是你就放慢速度,小心地去亲吻他的背脊,不料他突然挣扎起来,喊痒,喊停,你听得出来,这次他的声音带了颤音,带了慌乱,同刚才的假意求饶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被这样对待过,这样的好酒,尝过的不止你一人,可之前吃酒的人,是把他生吞了活剥了,然后狼吞虎咽。他尝过情事的狂暴,却难以接受温柔,那比把他拆吃入肚还可怕。
你停下亲吻,又把他翻了回来,他却头偏在一边不肯看你,不但如此,还一脚把你踹下了床。
你还硬着没有泄,却是不能再近他身,他侧躺着,留了一张布满痕迹的后背给你,你狼狈地穿好衣裳,只听得他道:
“爷爷时日无多了,该做的准备,你……”
你抢答道:“都部署好了。”
他转过来,眼里的情欲褪得干净,眼尾还红着,眸子深沉:“你还要替我挑一匹最快的马,我之后用得上。”
你替他夺了大位,现在还要替他守住这位子。他作为回报,这样的深夜传唤,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想到此处,就抬起头看他,看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眼睑,鼻子,眉间和眼尾的痣,还有下巴。他被你看得有点儿发憷了,反而不自在地退了两步,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没说话,还是那样看着他。
他咳嗽了,眼神往别处看去:“你要是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
太子以为,这不定期的幽会,是你继续效忠的理由,你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你说没有,就欺身上前,将他压在塌上,一只手去揉他下面,一只手去抚他的脸。依旧是直直看着他,他觉出你的不对劲,想开口,你的脸凑近了,他猛地别开头去,问你做什么。
他终于是不肯让人吻他,你突然觉得不是滋味,心里左突右奔的没个着落处,就霍然起了身来,他撑起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你。
“臣今日醉酒力乏,请殿下恕罪。”
他的脸颜色变了又变,很是好看。
“于谦,你好大的胆子!”
你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回去之后,你又连夜写了折子,可这折子才送出去,天才蒙蒙亮,紫禁城已经流言四起,说你是个通敌叛国的奸人,你突遭此横祸,自是气愤不已,几番斡旋,终不能平息,而太子自那夜后,却再也没传见过你。
你索性写了请辞的折子递上去,官衣一脱,回家睡大觉,但睡得并不踏实,太子依旧对你不管不问,你心里有气,也铆足劲儿不去找他,这样拖了个三五天,你终于是沉不住气,就叫人备了马,一路骑到太子府。
太子府里,太子正同人议事,想来是杨士奇,你要往里去,那侍卫非要拦你,说你没有得到召见,不能进去,你的脾气上来了,同这侍卫争论吵嚷起来,终于是惊动了里面那位,他说,放他进来吧,语气颇有些无奈。
他见了你,明知故问:
“你怎么官袍也不穿?”
你碍着杨士奇在场,只得仔细地把前因后果讲了,又嚷嚷着要太子替你做见证,证明你不是勾结马哈木的叛贼,太子闻言,一脸戏谑地看了眼杨士奇。杨士奇就搭腔道:“皇上的意思,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先让你歇一歇。”
你怒了:“天底下哪有说不清楚的事,是因为我主战,皇上让我靠边站,你打哈哈也没用,你就是耍滑头!”
杨士奇正要驳你,太子就说:“行了。”他示意杨士奇退下了,才对你道:“这样吧,你别闲着,明日就来太子府住,替我处理军务。”
他如此似笑非笑地望着你时,你便吃不透他这又是什么心思了,恍惚间却想到那些个争宠的妃子,也是如此揣摩圣意吧。他笑他怒他哭他怨,你都要猜,连带着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一道被牵着走,从此只系在一人身上。想通这一层你如遭雷击,看来九天神佛在世,是要有心惩治你这个贪酒之人!
太子见你发愣,以为你心里为难,就说,不住太子府也可以,每天来一趟,把事情处理好就行。
你胡乱点点头,竟忘了告辞,转身就出门回了家,回到家里,才发觉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额上也流了许多汗。你洗漱一番准备上床歇息,门却咚咚地响,直要被锤烂的架势。这来势汹汹,你已心感不妙,知道请辞也躲不过,看样子早有人奏了自己一本。
“开门!锦衣卫办案!”
锦衣卫早不抓晚不抓,偏在你离开太子府之后来抓,哪里可能是巧合?你被推着搡着进了诏狱,心里直想,看来皇上很快也要处置太子了,只是不知如何处置。
你在诏狱熬着坐了一晚上,才听见门口叮当的铁链响,门被拉开,他着一身孔雀绿,外罩同色细纱的氅子,鲜明得不合这里的阴沉,对你道:
“出来吧,跟我回去。”
你看着他,一颗心慢慢往回落:
“皇上答应放我出去了?”
他摇头:“我带你一起,去向他求情。”
“算了,你这样岂不是又要和皇上起冲突,我就在这儿呆着,也挺好。”你断然拒绝了他。
他嘴角噙笑,屏退了锦衣卫,走到你这牢房里,坐到你旁边:
“没想到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愿意住在这诏狱里。”
你知道他早些时候讨了飞鱼服扮成锦衣卫招摇过市,却不知他竟爱在这诏狱呆着。你问他这诏狱关的尽是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呆在这里有什么好,他说一个人躺在脏稻秆上,听着这里鬼哭狼嚎,却莫名的觉得放松,可以把很多的事情慢慢想明白。你便说,说此刻现成的地儿,可以让太子躺个够再回去。
你本是玩笑,他却当了真。
“是很久没来这诏狱里了,如此,我便躺上一趟。”说完,也不心疼他那华服锦裳,真的就枕着手躺了下去,还冲你道,“你也来躺着。”
你便挨着他躺下了,望着他的侧脸,他正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你也不必问,什么也不必说。
他望够了,开口问你:“想要吗?”
你惊诧于他的大胆,嘴里却道“好。”两人就滚作了一团,他的头发上立刻沾了些稻草,你说,这出去之后,要怎么给人说?他笑,就说你气不过,咱俩打了一架。他说这话,活像个十七八岁的活泼少年郎,你再也按捺不住,就去咬他脖子,惹他更笑个不停,你还要闹,他就喘着气说,时间紧急,不要浪费。你看着他已经热起来的脸蛋,红妍妍的嘴唇,心里痒了又痒,终于不能得逞,就认命的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掏弄,那处有些涩,进出艰难,他倒配合得很,不一会儿就湿了软了。你也有些急不可耐,掏了家伙塞了进去,不等动作,外面却传来些微的响动,他一紧张,那处夹得你差点缴械。你也取笑他,还以为太子爷多大胆呢,原来这么不禁吓,他这才又稍稍绵软了些,也没反驳你,任由你横冲直撞进进出出,时不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或从喉咙闷出一气,是舒服得紧了,连力气也懒得卖。你同他情事方面早有了默契,只管把他伺候得高兴,早没空去管自己先前七里八里的心思。直到两人都泄了身,你替他擦掉额头的汗,望着他颊边两片红,忍不住往他脸上蹭了蹭,你的唇擦过了他的唇,他尤在高潮的余韵,似乎没有注意到。
他穿戴完毕站在牢门前,腿间还流着你的东西,问你:“有没有要我给你带的东西?”
你望着他。
“我不敢要殿下什么东西,只是我有一样东西要给殿下,不知殿下敢要不敢要?”
他望着你,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似乎猜到了你要说的话,一时间竟没有回答,仿佛这样无限的沉默下去,就可以避开这一节。
你叹了口气。
“这样,我在琉璃厂买了些书,欠款未还,太子若有空,这债就给你,帮我还掉。”
他听了,似乎觉得好笑,却没能笑出来,最后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你,仿佛在说“你呀,你呀”,他就是这般,又是失落,又是如释重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