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暗。
头顶的砖头渗出臭水，不偏不倚，正好滴在沈九脏乱的头发间，滑到脸上，再流进被血染到发黑的囚服里。
沈九意识已经模糊好一阵子了，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烂的烂，脓的脓，最深的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最近那小畜生来得少，沈九难得舒服一阵儿。
沈九已经不记得洛冰河那个小畜生把他关在这里多久了，又或者说，是从小畜生拿回岳清源的断剑时的心灰意冷，让他恍惚了许久。
呵……岳清源不值得让他如此。
沈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啪”。
有人的脸往一旁摔去，半边脸登时红上大半。
那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朝沈九看去，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起身就要还一个耳光给他。
没等那人站稳，沈九冷着脸，又是一巴掌扇到未红的脸上。
“沈九！你胆儿肥了？！”十五扯着嗓子叫骂，“你个贱蹄子，要不是那张娘们唧唧的脸，现在骗点儿钱，留着以后去当妓，千人骑万人操的贱货，早弄死你了！“
沈九沉不住气，甩开岳七拉住他的手，上去狠狠给了十五一脚：”死东西，你跟龟公上过嘴一股子臭味儿？“
沈九的力气不算小，疼得十五倒吸一口凉气：”贱货！“
沈九表情阴恻恻的，”你他妈欠打？“
说着，他又要踢上去。
岳七从身后抱住他，拦着不让打。
”怎么？岳七你跟这个贱货睡过？“十五不但不感激岳七，反而还冷笑起来，”傻逼！难道要抱一起肏起来？“
”老子弄死你！“
画面模糊了一瞬，无缝衔接至当天晚上。
沈九浑身是伤，蜷坐在破庙的墙角。
“当啷”
右边不知是谁走来，没注意踢翻了他们这些被人牙子拐来的孩子用于给乞讨的碗。
沈九像只警惕的野猫，猛地转过头去看——
是岳七。
他又把头转回去，低下脑袋，语气闷闷的：“七哥……”
岳七浑身脏兮兮的，跟在泥地里滚一遭没什么两样。他手里握着刚从山上摘下来的草药。
岳七抿了抿嘴：“小九，以后不要这样自讨苦吃了。七哥来给你上药。”
闻言，沈九刚刚表现出来的委屈一扫而空，不见踪影。他抬头狠狠蹬着对方，警惕的野猫立马炸毛：“什么自讨苦吃？明明就是十五抢我的地儿，你怎么还向着他！你不是我的七哥！”
岳七叹气，缓步走来，蹲在沈九旁边，默不作声掀开沈九腿上破破烂烂还染着血，冒着血腥气的衣物，将草药碾成一片，敷在他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很安静——
他俩间仅有呼吸声，在这种情况下相当难得。
岳七温暖的鼻息打在沈九腿上，无意间让破烂的衣物一下又一下蹭在腿上，痒得慌。沈九倒也没讲话，只是闭上眼轻哼几声。
那段时间虽说过得艰辛，但好在，什么都还没发生。

清静峰新入门了不少弟子，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外表清秀冷淡，年纪确实最大的一位少年。
这位一入门，穹顶峰中芝兰玉树、风度翩翩、光鲜亮丽，宛若天之骄子的首徒不知为何，像被下了蛊似的，三天两头往清静峰跑。
是什么迷住了岳清源？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是沈九。
在旁人眼里，是岳清源缠着沈九不放。一个男人整日绕着另一个男人转，无非就都是那种男男之恋，倒胃口的恶心。但顾忌到岳清源的身份和沈九……或说沈清秋在清静峰中格外受宠，也就只敢在私底下议论。
可事实并非如此。
岳清源打心底里，对沈九的愧疚就压得自己难受，如今面对尖酸刻薄的他，心底更是升起一股压抑到窒息的感觉。
于是他无论有什么好，都是尽数奉于沈九。
他就只为了弥补儿时未做到的承诺而已……
岳清源就只为了弥补这一个未做到的承诺，便对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赴汤蹈火。
最后呢？
一个傻子因为自己对某人的愧疚，把自己的所有，包括命都搭进去，全输光，一点不剩。
这个故事真好……好到沈清秋在得知以后都快要笑断气了。
只是谁知道伪君子颤颤巍巍地将断剑紧紧握在手里，本就未能痊愈的伤口又重新流出刺目的猩红，顺着唯一一只胳膊划出道血色长线，最终滴落在阴暗潮湿的地砖上。
那滴水珠一落地，染红了地板上的甘草。
连带着旧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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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想写点没那么伤感的东西，结果……甜文【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