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到你的东西。”



艾达很久以后仍然记得那场拍卖会前一个月，汤普森站在办公室里，脸上挂着标准花花公子的那副不正经的笑容，然后问自己索要捐赠给拍卖会的商品。



“我相当确定，你那些稀世珍宝里应该不差我出的一件。”



艾达头也没抬，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她本就对人头攒动，西装革履的社交场合没什么兴趣。这种地方从来不会让她放松，只会让她作为间谍对危险的敏感和探取情报的职业本能自动待命。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做好事，花点钱又不会要你的命。”



他耐心的游说并没有让艾达从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挪开，她仍旧专注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且完全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汤普森伸手合上了艾达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冲着她满脸不耐烦，弯着那双多情的蓝色眼睛笑道：



“说到做到，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件难事。”



早在一个月前，汤普森就盛情邀请她参加这场拍卖会——那是他在英国的一个好友拥有的一家拍卖行，也是英国唯一的私人全资拍行。



汤普森之前那瓶酒就是从那得来的。



他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关于那家拍卖行的历史，尽管艾达装作自己有在听，但大半注意力都不在那些内容上。



那家拍卖行听上去有些年代，艾达猜测多半也是和汤普森一样的公子哥不知从哪个倒霉鬼那儿继承的一大笔财富。



如若只是汤普森的盛情邀请，艾达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作为女伴赴约。当她得到那家拍卖行当晚会有一本古籍或许与始祖病毒有所关联的情报后，艾达便改变了主意。



说实在的，艾达原本只想像以往那样继续扮演一个尽职的女伴，站在角落里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从没打算要参与这场无聊的拍卖。



“我没有什么值得出售的东西参加你们的游戏。”



被中途打断工作进程的艾达没有什么好心情，她横了汤普森一眼，打算重新打开电脑却没有成功，因为汤普森的手一动不动按在上面，完全没有挪开的意思：



“也许你只是不想拿出来。”汤普森的毫不避讳让艾达不得不正面直视他。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里昂翻转着手里精致黑色信封，难以置信地如此说道：“这种事情不是CIA的活儿吗？”



“很抱歉，里昂。”哈尼根推了推眼镜，抱紧手上的文件夹接道，“你知道的，CIA不能在美国境内随意活动。”



她顿了顿，谨慎地提醒他：



“这也是总统先生的意思。”



里昂从拿到拍卖会邀请函的那刻起就满脸不耐，他不喜欢这种从天而降的任务，尤其是根本不给他反应和准备时间的任务。



“我才不管那些狗屁的政治争斗。”里昂了解哈尼根从不做毫无意义的提醒，他心中对所谓「总统的意思」有所推测。



尽管肯尼迪特工对拍卖和古董这种事无甚了解，但在华府多年的情报关系还是让他耳聪目明。里昂早有耳闻，这家所谓英国贵族血统拍卖行，背后的主人和资助总统竞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



“这家拍卖行的老板对生化武器的黑市交易很感兴趣。”哈尼根心领神会地解答了里昂的意有所指，她接着说道：



“当然我也不会隐瞒你，这和总统竞选人也有关系。”



她想，里昂不会希望下一任总统可能是个生化武器的狂热爱好者，或是成为第二个德雷克·C·西蒙斯。



里昂理所当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纽约的夜晚总是和白天一样忙碌，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显得更加繁华和令人迷醉。没人会注意到在这个由金钱与权力丈量的城市背后，隐藏着多少无法为外人道的罪恶和危险。



就像没人会知道，里昂和艾达都怀揣着彼此的目的与秘密，走进这座看似灯光闪耀，衣香鬓影，实则危机四伏的豪华酒店。



换了一身行头的里昂站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酒店入口处，低头看着手里黑色邀请函上的烫金字母，本能地仔细注意着每个从自己身边走进酒店的穿着入时的男女，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走错地方的局外人。



这次哈尼根没有让里昂一个人来，这种场合总有一些社交要求需要遵守。



这是好事，因为这样才不会让海伦娜或是里昂这样的人独自站在人堆里格外显眼，于是海伦娜·哈珀作为里昂的女伴一同参与此次任务。



“你打算在这里杵到什么时候，肯尼迪特工。”准时抵达任务地点的海伦娜突然出声催促，才让里昂回过神来。



里昂向来有提前早到的习惯，她比他晚到一步，一眼就看见站在流动人群中的里昂一动不动。海伦娜的声音让里昂下意识回头，他先是愣了一秒，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上下打量眼前换了一身衣服的海伦娜，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今晚可不是来做客的。



“人到齐了，走吧。”里昂没有对海伦娜那一身礼服过多评价，只是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侧头对她点头示意。



海伦娜早已习惯了自己拍档偶尔不知从哪里冒上来的怪脾气，她想里昂可能还在慢慢接受自己快要结婚的事实。



尽管大部分时间，他还是那个严肃又认真的肯尼迪特工，至少表面上是。但正是如此，海伦娜能看出来，里昂并没有对这件事感到由衷的开心，或是幸福。



海伦娜同里昂走进了的宽敞的酒店大厅，扑面而来的冷气里弥漫着淡淡好闻的香氛。也许这里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个舒适的享受之地，但职业的本能让他们从踏进这里开始，满身戒备和警惕，眼神宛如猎鹰环视这里每个出入口和监视器。



肯尼迪往日那双总是温和的蓝色眼睛，此时明亮又机警地从门口那只看上去就很昂贵的陶瓷花瓶，缓慢扫视到电梯口金光闪闪的垃圾桶。



大厅里的女人们拖着裙摆走得缓慢优雅，一些男人焦躁地扬起头观察自己还得在这个小的可怜的入口等多久，里昂和海伦娜则保持一段距离，十分耐心地跟随人群依次入场。



肯尼迪特工能够理解在这里出现的人，大多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入口处那几个携带枪支的保镖还是让里昂忍不住皱起了眉。



“十二点钟方向，4个持枪保镖。”里昂假装自己左顾右盼地凑近提醒海伦娜。



而后，却没能转回他那张帅气的脸蛋。



艾达身着一袭红色丝绸礼服长裙摇曳生姿地踏进了大门，门口戴着白手套的侍者极为恭敬地替她拉开了大门。里昂甚至还隔着一段距离，就能感受到侍者眼里闪过的一丝惊艳。因为进来的人很多，他却只对艾达微微点头微笑示意。



穿着红裙的艾达确实让人挪不开眼。



没能听到艾达说了什么，但从她的口型来看，里昂相当确定艾达说了一声“谢谢”。



“怎么了？”海伦娜很快察觉到里昂「反常」的安静，她顺着里昂的视线望过去，言语间很是意外：



“她怎么也在这里？”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里昂仍然紧锁着眉头，目光越发深沉严肃。



或许穿着红色晚礼服的艾达确实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注意到，里昂看到艾达在门口被人「拦住」去路，并且开始交谈。鉴于对艾达多年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会被半路上冒出来的男人随意攀谈的女人，所以里昂确定他们很早就认识。



这个结论让他的心情从意外很快转为莫名的不爽。



肯尼迪特工对自己此时情绪不合时宜的波动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他打算将此归咎于大厅内音乐的鼓点太吵人。



那个男人伸出臂弯示意艾达可以挽着自己一同入场，而她只是垂眼提起裙摆，弯过唇角一笑自己往前走去。伴随着走动的步伐，那件红色晚礼服的开衩下她的长腿若隐若现。



里昂站在台阶之上，目光越过人群，望见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尴尬了几秒，但很快跟了上来。



当大厅门口当艾达踩着流畅舒缓的钢琴协奏曲款款拾级而上，逐渐靠近自己所站方向时，他发现变换的乐曲并没有让自己的心情变好。



直至艾达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台阶之下，微微抬头望向自己的方向。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有人穿梭路过，艾达与里昂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彼此凝视。



那种感觉熟悉而陌生。



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他们之间关系，眼看着触手可及，可中间横亘着太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艾达的表情平静，全无对里昂出现在这里的惊讶和意外。其实，她进门时就看见里昂了。这不是出于作为间谍的职业素养，而是此时整齐干净的金发和一身合身剪裁的西装，严格军事训练造就了肯尼迪特工的健壮身形，穿上正装显得格外身姿挺拔的里昂更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虽然这场偶遇不在她预想意外情况之内，不知为何，艾达心里冒出这样的叹息。肯尼迪特工高大英俊的形象，以往经常会让艾达心生恶意的戏弄他一番。



现如今，她最先回想起的，是他的婚讯。



尽管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下意识地，她想假装没有看见里昂佯装避过，可说不清为什么，她还是扬着一脸一如既往意味深长又妩媚的笑容，走上前道：



“好久不见。”



她会知道那件事吗？里昂在心里如此想着。



“你们认识？”跟上来的汤普森，在艾达身后问道。



肯尼迪特工明显被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吸引了部分注意力，因为他的视线挪到了艾达的身后，那个金发蓝眼、蓄着胡渣，穿着漂亮燕尾服的男人。



里昂扫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艾达仍看着他，微微侧头一笑，“朋友而已。”



她一贯喜欢故意把话说得不明不白，里昂不知道艾达这句是在对自己不露痕迹的解释，还是在对她身后尾随而来的男人说。



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时候，而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里昂和艾达都快忘了距离上次见面有多久，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这场对话。尴尬生硬的对白让艾达和里昂都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般地步。



“拍卖快开始了。”



汤普森见艾达并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似乎也不是对眼前的里昂和海伦娜很感兴趣，便率先走过两人，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不可一世的公子哥。



这场所谓慈善拍卖，更像是一场豪华晚宴。会场布置得像是某个富翁千金的生日派对一样满目金光，鲜花锦簇，餐桌上当晚的菜单上竟然还有鱼子酱，里昂半点也看不出这场拍卖和慈善有狗屁关系。



受邀者鱼贯而入，分别落座在事先就安排妥当的位置，艾达和汤普森坐在里昂不远处一桌。显而易见，肯尼迪特工对艾达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都十分关心，以至于他时不时就要偏过头注意艾达那桌的动静。



“如果你真的关心，其实可以直接问那个男人的身份。”海伦娜抱起手臂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



“感谢提醒，有必要我会这么做的。”被戳穿心事的里昂无奈地把头转了回来，解开西装外套的衣扣，试图转移自己的尴尬。



拍卖会无聊得令里昂都快要睡着了，那些拍品无非是富豪们玩腻的珠宝、古董。当然，这种无聊至少说明此时此地至少还是安全的。肯尼迪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人频繁举牌喊价，甚至没有想要假装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意思。



“祝贺拉里先生获得了这件拍品。”落槌声后伴随着现场真真假假的掌声，专业的拍卖师不见疲色地请上了下一件商品。



里昂以为这场拍卖会一直这样持续到结束，但这件超出预料之外的拍品如同在伊拉克擦耳而过的子弹般瞬间惊醒了他。



“一枚戒指？”



当艾达将那个红色镶金边的小首饰盒推到自己面前时，汤普森起初猜测会是宝石或者别的什么珠宝。打开盒子时，一枚简单的钻戒安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闪闪发光，以至于他的惊讶都像是自言自语。



汤普森抬眼看向艾达，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出悲伤与回忆交织的复杂情感，让他不禁猜测：



“看来有些我不知道的故事。”



“可故事不能卖一个好价钱。”



艾达表现得云淡风轻，因为她说的是事实——这并不是珍贵的钻石或传世珠宝，就只是一枚戒指而已，在那闪烁的钻石光芒之下，甚至没有那些历史上令人潸然泪下的爱情故事。



有的只是她和里昂的过去。



可只有她知道，当自己将这个小盒子推到汤普森面前时，光是这个决定就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是里昂向艾达求婚的戒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拒绝里昂的求婚之后，还保留着他当晚扔在那里的戒指，正如艾达不知道，在得知里昂的婚讯之后还有什么理由留着这枚戒指。



艾达有时会在深夜空旷的办公室里，对着这个红色的戒盒走神发愣。她会想起那些他们初遇的雨夜，数不清的未眠夜晚、并肩作战的时刻，还有那晚里昂明亮又满含期待的蓝色眼睛，和他失望又满怀怒火离去的背影。



而如今，这个男人或是那些挥之不去的曾经，都在离她渐渐远去。



“我真不敢相信。”在看到那枚戒指被放上拍卖台中央的瞬间，前一秒还昏昏欲睡的里昂，好似被人扎了一针似的坐正了身子。



他向前挺直背脊的动作将桌上的餐具碰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里昂可能会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好让自己能够真切地看清楚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里昂。”海伦娜对他突然反常的举动感到疑惑。



可里昂却没有回答她。



肯尼迪转头再次看向艾达的方向，她的面色平静地望着拍卖台上的那枚戒指，如果一定要说些有些什么不同寻常，她抿着嘴唇和下垂的唇角，让里昂能够感受到一些悲伤的味道。



里昂直接、毫无打算掩饰的眼神始终锁在她的身上，艾达察觉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头看他。坦白说，这是与里昂意外偶遇的情况中，她最不想面对的一次。



在决定将这枚戒指拿去拍卖时，艾达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里昂。更重要的是，她预想过亲眼看着自己将曾经差点就此抛弃一切的象征拱手让人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但从未想过若是里昂知道会是何种心情。



或者，她也不敢去想。



拍卖师敲响手边的金铃，清了清嗓子，以「拍品来自汤普森先生的一位朋友」简单又自有深意的方式介绍这枚戒指的来历。



如果用金钱来衡量的珠宝价值来说，那真的不过是普通的钻戒而已。艾达能理解将这件商品的与汤普森名字挂钩有实际商业意义的行为，不过，她想这会让里昂很不高兴。



当艾达将视线转到里昂身上时，果不其然看到他皱着眉头盯着拍卖师方向，格外严肃的表情不亚于看在战场上看见一步步靠近的生化武器，像是要在那位可怜的中年男人身上烧出个洞来，可最终里昂只是闷闷地灌了一大杯红酒。



她果然知道了。



拍卖开始后，毫不意外地大部分人都兴趣寥寥，只有在场几位女士举牌叫价。不高的起拍价就暗示着，拍卖行也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争抢的商品。



断断续续的竞拍声无一例外都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即便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在意，拍卖师也中气十足地重复念叨着竞价。



尽管这只是一场拍卖，而那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普通的商品，可艾达和里昂的表情凝重得好像在参加一场葬礼。



他们分开坐在相邻的餐桌前，看着他们自己都无法否认和忽视的感情被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血淋淋地一刀刀剖开，接二连三的叫卖好像在为他们的过去和回忆做埋葬前最后的祷告。



里昂与艾达的位置近到只需要一个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一举一动，距离却从未有那般遥远。



没人注意坐在台下身着华服的男女中，有人在这场金钱游戏中神情各异，情绪复杂，除了与他们同行的人。



“里昂，这已经是第三杯了。”坐在一旁的海伦娜小心提醒着里昂。



“我知道，红酒而已，如果是威士忌或白兰地你才应该提醒我。”喝完第三杯酒的里昂，打算示意侍者再来一杯。



“真的吗？5分10秒内你喝了三杯红酒。”海伦娜无奈叹了口气。



另一边，汤普森从这枚钻戒的被放上来开始，就一直谨慎、仔细地观察艾达的每个反应。尽管她看起来还是和在办公室时一样平静，却少了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淡。



她很认真地看过每个举牌叫价的人，目光也总是在那枚戒指上，或时不时偏头越过自己的座位，有意无意地瞥视隔壁那桌、在门口偶遇到的那对男女。



“35万。”



“非常感谢，35万美元，汤普森先生叫价35万美元。”



汤普森的出价大约是拍卖师没有预想到的情况，他在看到汤普森举牌叫价之后，连喊价的分贝都陡然升高了许多。



“那并不值这么多。”艾达用余光看到汤普森缓缓放下号牌的手，低着声音说道。



“值不值得由买家决定。”汤普森对艾达微笑后，转头面向拍卖师颔首示意他可以开始倒计时了。他似乎笃定不会有人和自己争夺这枚戒指，因为像他这样的人，若是真想要买钻戒，35万美元的价格足够买更好的。



“还有人要出价吗？35万一次.......”系着精致领结的拍卖师还未合上嘴，就有人加了价钱。



“45万。”



原本只打算的坐在台下旁观全程的里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参与者的其中之一。同样，艾达也没想到，这个举动让她忍不住转头向里昂的位置望了过去，汤普森也一样如此。



他们巧合但一致的动作让里昂觉得自己胃里的酒精好像被加热过一样梗在心里，搅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我的上帝。”海伦娜闭眼按住自己的额角。



“45万，这位先生出价45万。还有更高价格的吗？”



“委员会如果看到报表上，写着我们无缘无故花了45万美元买钻戒，你打算怎么解释？”海伦娜强压着自己想要将里昂架出去的冲动，继续咬牙切齿「警告」他。



“冷静点。”里昂用眼神回敬过那个男人向自己投来的探究视线，接着对海伦娜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天价。”



很快，汤普森将价格抬到55万。



拍卖师报价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除了让海伦娜感到烦躁，更胆战心惊，这种感觉和在战斗中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人或怪物担忧相差无几。她看着里昂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好像这里发疯的人只有她自己。



紧接着更糟的事来了，里昂举牌出价65万。



竞价的情况在拍卖会上并不少见，这个价格更说不上令人咋舌。



但这般针对性的对抗和没由来的执念，对这些在生意场上而非枪弹倾泻中摸爬滚打的人精眼里有一丝微妙，以至于在几次你来我往的过程中，有不少人都开始对里昂和汤普森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



艾达都能听到那些好奇多事的窃窃私语。



“看来今晚先生们打算在这里分个输赢，是吗？我是不会阻止你们的，毕竟我们就指望着这个。”拍卖师的话让其他人都笑出了声。



艾达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试图阻止这场犹如两头雄狮在各自领地边界上的互相呲牙挑衅，所以去争夺某件根本无关紧要的物品的幼稚行径。



“男人总是这样吗？”艾达的疑问听起来像是某种讽刺。



“什么？”汤普森假装听不懂，片刻过后还不以为意地半开玩笑：



“胜负欲是男人的天性，女士。”



说完他正作势还要叫价，艾达抢先抬起手出声：



“85万。”



“85万。这位女士出价85万，还有人出价吗？”



里昂被艾达熟悉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以至于立刻下意识盯着她看，因为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做。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做什么？”汤普森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悦的质问。



“85万一次。”拍卖师在倒数。



艾达用沉默回答汤普森的问题。



“85万两次。”



当拍卖师喊到第二次时，汤普森将自己号牌扔到身后侍者的托盘里，撞出了一声清脆的金属声。



至于肯尼迪，他深深地看了艾达一眼，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忧，又像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很没有固执地再继续下去。



汤普森放弃了，里昂也没有继续。



“85万三次！祝贺，戒指归你了，这位女士。”



在确认自己顺利阻止这场眼看就要失控的针锋相对后，艾达推开座椅站起来转过身准备离开，灯光洒在她的礼服上，丝绸裙摆熠熠生辉。



她打算找个地方安静的喝杯东西，好让自己冷静接受花了85万美元，就买了一枚钻戒的事实。艾达起身时目光扫过里昂的脸，而他也刚好在看她。



他的神情严肃中有一丝对她显而易见的恼怒和得不到解释的疑惑，有趣的是，里昂生硬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好像假装他并没有掺杂任何私人的情绪，或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别的什么。



“你去哪儿？”汤普森坐在原地抬头问她。



“去没有你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