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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火影忍者 宇智波鼬 , 宇智波止水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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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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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2-6 12:29
01
日薄西山时,梦境在渐渐抽离。
缓缓恢复的意识短暂停驻在一片闪耀的金色中,片刻后,他意识到那应该是冬日少见的暖阳,正将自己的骨头晒得酥麻到一动不想动。他又在椅子蜷了会儿,才懒洋洋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柔金光斑,信纸一角落在光斑中,被斜放的笔轻轻压住。
他打个哈欠,伸出手,拈起信纸。
笔轱辘轱辘地在桌面上滚远。
见信如晤。
连日雪,今初霁,阳光正好,然晚恐再临雨雪,多添衣,勿忘。
一封短信,不见收信人,也不知为何人所寄。字迹清秀,每个字的边角被勾勒得工整圆润,唯独最后一笔都落得极锋利,森然之感扑面而来。内容却温情脉脉,寥寥数字中透出一股难言的亲昵。
读信的人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读了几遍,默默微笑了一会儿,才从椅子上慢吞吞地爬起来。他尝试着伸展肢体,但就像所有睡了太久的人那样,他的动作略有僵硬,重复几次后才变得正常。
黑底红云的长袍被主人随意搭在椅背上,而后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水雾逐渐弥漫开,在镜子上附上一层细小的水珠。
一只手擦去凝在镜子上的雾气。
镜子里映出的半身人影,宽腰窄肩,脊背笔直,湿漉漉的长发披落,漆黑似鸦羽。微微侧过的半张脸即使被水汽蒸腾得泛起浅红,也依然给人一种类似于悬霜挂雪般的沉冷。
十几分钟后,水声止住。又过十几分钟,刚洗过澡的人打理好自己推门而出。他没披那件扎眼的长袍,只穿了最普通的衣裤,露出一截细瘦脚踝和小腿肌肉群末端流畅的线条。
旅馆的隔音并不是特别好,楼梯被踩动时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一直坐在旅馆门口折纸花的老板女儿美奈子听到响动转过头,看清下楼之人是谁后,立刻露出笑靥。
“晚上好啊,止水大哥。” 她边说边将手里折好的纸花扔进篮子。篮子里已经堆了好些小朵纸花。
“准备扎花球么?”名为止水的青年翘起嘴角,稍显冷峻的五官顿时变得柔和可亲起来。他生得本就好看,这一笑更如春暖花开,寒冬霜雪尽皆融去,令美奈子不由自主红了脸。
“嗯……嗯,是呢,前街面馆想换批装饰品,特意找我做的。”女孩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微有害羞,“我可是这附近最会扎花球的人。”她说的花球是本地附近几个镇的特色装饰品,由无数小朵纸花拼接成一个大花球。无论小朵纸花的折法,还是拼扎花球的方法都与别处完全不同,形成了独有的风格。周边几个镇子每年都会组织花球大赛,旅馆老板的独女美奈子已经蝉联了两届冠军。
止水顺手从篮子里捡了朵栩栩如生的纸花出来,貌似是朵百合,末端尖尖,方便彼此拼接。这些纸花不禁让他想起某个同样擅长折纸并以此为武器的人……
“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么,止水大哥?总觉得你不太开心?”美奈子歪过头,“前几天都不怎么出门,偶尔出门也急匆匆的,对店里的大家都很冷淡,像换了个人似的。大家都很担心你。”
“嗯,是遇到点麻烦,不过现在解决得差不多了。”止水面上露出些歉意,“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解决了就好啦,但要办的事办完是不是就意味着你要离开了?”美奈子虽然因为止水的麻烦解决大半而感到高兴,可这高兴中依然透露出一分失落,令她下意识揉起衣角。
少女的心思止水稍微能猜到些,但他已经找到了要相伴一生的人。即使对方与他已是参商之阔,今生相见无望,可那也是他永远不会背叛的命定之人。所以他未说什么,倒是美奈子自己搓搓脸颊,主动转移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
“镇子上最近来了几个人,四处打听镇上最近有没有穿着红黑袍子的人出现。我听说他们都戴着那种护额,好像是忍者大人。”美奈子颇为忧虑地道,“止水大哥,他们是来找你的吗?”
虽然用的事疑问句式,可少女的表情分明在说她已经笃定那些人找到就是止水。
“大概是吧。”止水没有遮掩的意思,“他们有几个人?都是什么特征?”
“四个,三男一女。一个年长些,银色头发,蒙住半边脸。剩下三个年龄跟我差不多——”
“好的,我知道了。”止水打断美奈子的话,语气温和,却掩藏了些美奈子看不懂的情绪,“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恰巧我也认识他们。如果他们向你打听起我,如实告诉他们就可以了。”
“真的不要紧么?”美奈子担忧地看着他。
“真的不要紧。”止水失笑,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很可爱,让这样可爱女孩皱眉的自己也实在很混蛋。
美奈子半信半疑,“那你要小心哦。”
“别小瞧我啊。”止水很想揉揉这姑娘的头顶,但最终忍住了,只笑着说,“我可是很厉害的忍者。”
“是、是,厉害的忍者大人。”美奈子也跟着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瞬身止水,我可记着你的名号呢。”
她这模样不知为何令止水想起佐助,两人分明没什么相似之处,可记忆里有关佐助的碎片就这么不讲道理地翻涌上来。他强行清空那些记忆,旧时光令他眷恋,眷恋让人软弱,而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
美奈子的提醒让止水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长,卡卡西班已经追查到了这里,可要做的事还未彻底做完,他也没办法离开。半途而废这四个字可不在他宇智波止水的字典里。
旅馆外,太阳西坠的角度更大了。短暂的阳光驱不散房檐墙根的积雪,野猫在墙头留下一连串梅花状的脚印。大家似乎都想趁着连日雨雪间隙难得的好天气出来放风,镇子主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一扫前几日的冷清。止水被裹挟在人流里,像许多无法决定晚饭吃什么的人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荡。
路过糖果店时,老板叫住他,塞给他一个纸袋,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店里订的东西,明明钱都付过了。
止水不记得自己在这家店买过什么,但还是接过纸袋,笑着向老板道歉说自己确实忘了。等告别老板后,他打开纸袋,发现里面装着一种浅绿色的糖果。挑了一颗放进嘴里,凉丝丝的甜,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特意给他订了这个,这点毋庸置疑。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心里也有数。这个“数”让他心情大好。
偏硬的糖块被咬得咯咯作响,止水踩着轻快的脚步转入了街边一家店铺。
02
定食屋内,卡卡西班四名成员围坐一桌,相顾无言。
无言的是佐助,相顾的是剩下三人,连最不会读空气的鸣人都讷讷地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唯一成熟冷静的成年人卡卡西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他叫店家帮忙切个番茄安抚一下失兄儿童郁闷的内心。
“失兄”两字威力巨大,某阴沉着脸的小孩一个用力捏断了手里的筷子。
“有气不要撒在筷子上嘛。”卡卡西的语气听上去无辜得令人手痒,仿佛故意说出眼下第七班禁语的人不是自己似的,“赔偿的钱从你的任务金里扣,没意见吧?”
“随、你、便。”佐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克制再克制,总算没被失兄两个字刺激到血瞳圆睁、勾玉翻转。自从哥哥宇智波鼬深夜独自离开木叶后,兄啊哥啊这样的字眼就成了第七班绝对不能提的禁语。一个不注意就会酿出血光之灾,作为火影独子、与宇智波族长次子有着竹马竹马深厚友情的鸣人都不敢轻易触这个霉头。就算是以抗摔抗打闻名的人柱力,被揍还是会疼的。
所以说,兄控失兄,人间惨剧,关爱失兄儿童人人有责。
“说起来,鼬大哥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小樱小心翼翼地开口,态度之卑微与她铁拳制裁时的英姿形成鲜明对比。任何胆敢在宇智波弟弟面前讨论宇智波哥哥的人都要做好一个出言不慎就被揍的准备,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要知道以性别区分忍者愚蠢至极,宇智波可没有优待女性的传统。
好在多年同队积累起的经验没白给,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佐助的兴趣又没踩到他的雷点。
“哥哥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十分笃定,“这个镇子一定有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
“啊!我知道了!”鸣人一拍桌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道鼬哥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你们不觉得这里离一个地方特别近嘛我说!”
“什么地方?”
“吉原啊我说!”鸣人搓着手,“我上次跟好色仙人一起取材——唔、唔!”
卡卡西立刻捂住他。
小樱一脸茫然,“吉原是什么地方?”
佐助眼神微妙地变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居然去那种地方。”
“喂!你那叫什么眼神啊我说!”鸣人挣脱卡卡西,“你不也知道吉原是什么地方嘛我说!小樱,我跟你讲哦,吉原就是有很多漂亮大姐姐——喂!小樱!打人不打头!很疼啊我说!”
“你给我闭嘴!”满脸通红的小樱一拳将鸣人砸到桌子底下,“你再瞎说我就让你一个月说不了话!”
鸣人挣扎着从桌子下爬出来,刚要说什么,又被卡卡西不动声色按回去。
“嘛,你们两个能当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么?”卡卡西持续将鸣人按在桌子底下,“继续这个话题的话,老师我就要被当成教坏未成年的不合格教师了。”
“难道你不是?”佐助哼了一声,说你对得起自己忍具包里的R18小说么。
卡卡西被噎住,幸好餐食及时送来,缓解了尴尬。
鸣人终于得以从桌子下出来,哼哼唧唧地说我说得难道不对么鼬哥也是男人男人喜欢看漂亮姐姐有哪里不对云云。
“……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啊,鸣人。”小樱扶额。
“呵,懒得揍这个超级大白痴而已。”
“额,打扰一下?”店员去而复返,“这份木鱼饭团是隔壁桌客人送给你们的。”
“诶?”鸣人喊得超大声,“是认识的人嘛我说?哪桌啊!”
“那位客人已经结账离开了。”店员说,“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说着,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巧精致纸百合。
03
纸百合的折叠手法特殊,找个懂行的随便一看就能知道是美奈子的作品,卡卡西班一行四人没费多大力气就在旅馆找到了美奈子。
彼时,美奈子的花球刚有一个雏形,她的心思更多放在花球配色而不是陌生人的打听上。她瞥了眼第七班拿给她的纸花,没当回事,很随意地点点头,承认确实是自己的作品。
“不过谁给你们的这个?”片刻后,美奈子意识到事有不对,“这个颜色的花我今天才开始折,一共没多少,应该全都在这里,你们怎么有?”
“这也是我们想问你的,有什么人从你这里拿走过纸花?”小樱自觉接下与漂亮小姐姐聊天的重任,顺手一巴掌将跃跃欲试的鸣人打得嵌进地里,“突然得到这个,我们也毫无头绪。”
美奈子想了想,脱口而出,“这么说的话,好像只有止水大哥从我这里拿走过一朵——”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表情立刻一改,由不甚在意变成充满警觉的审视,不过已经晚了。
“止水……大哥?”
小樱犹豫地瞟了一眼佐助。
“止水?”佐助脸色很不好,正要说什么,却感觉肩膀一沉,被卡卡西半是警告半是宽慰地用力按住,话头也被对方一并抢过去。
“嘛,小姑娘,你说止水?”卡卡西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弯成个月牙,看着挺和善,却从眼底透露出一丝警惕,“请问是宇智波止水么?”
美奈子微不可查地退后半步,明显犹豫了一下才道,“宇智波止水是谁?”
“没关系没关系。”卡卡西摆摆手,“方便描述下这位止水大哥吗?”
他这样充满标志性的特征和小队这样清晰明了的配置跟传言里在这附近找人的忍者大人一模一样,美奈子没有丝毫怀疑。她又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店里还要做生意,别堵在门口,请各位跟我去里面说吧。”
小樱刚要跟进去,就被卡卡西一把拽住。
“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说吧,应该也说不了几句。”卡卡西依旧笑眯眯的,可警惕一点都没放松。不管是谁,既然借了止水的名字,那么警惕幻术都是必要的。对方以纸百合将己方引来此处,显然有所预谋,贸然进入未知空间是一种巨大的冒险。
美奈子明显曲解了这种警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便你们。如果不是止水大哥说可以告诉你们,我才懒得说。”
可以告诉?
佐助一挑眉,“他原话怎么说的?”
“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恰巧我也认识他们。如果他们向你打听起我,如实告诉他们就可以了。”美奈子学了一遍止水的话,“还有你拜托人就是这个态度吗?太没礼貌了吧?亏你还是止水大哥的弟弟。”
“喂,随便给别人安排哥哥也很没礼貌啊!”佐助眉心一跳,声音不禁抬高三分,“宇智波止水那种混蛋才不是我哥哥!”
“你说什么?谁混蛋?!”美奈子奋起反击,“不管是不是你说的宇智波止水,止水大哥性格比你好多了,好吧?”
“你——”
“好了好了,佐助君,拜托人要有拜托人的态度哦,鼬君也应该教过你吧。”卡卡西不得不搬出鼬快速终结话题,也不管佐助会不会被刺激到,转头问美奈子,“你为什么觉得那位止水是我们佐助君的哥哥?”
美奈子抱着胳膊哼了一声,“长得那么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我又不瞎,不是兄弟才奇怪。”
跟佐助像?
卡卡西觉得有哪里不对。止水不是典型的宇智波长相,与佐助并不相似,并且他对自己学生颜值很有信心,一万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能跟佐助在这方面比肩的人,更遑论还要加个相似且更年长的限制条件——
然而,有一个人是符合这个条件的,但鼬的话,为什么要冒止水的名?如果为了掩饰行踪的话,借止水的名和用自己的本名基本没什么区别。
他正要再打听,却被自己的另一个学生打断。
之前被小樱一巴掌拍到嵌进地里的鸣人终于把差点跪碎的膝盖从地里拔出来,得以加入群聊。他的第一句话就惊天动地,把美奈子拼到一半的花球震碎。
“怎么可能是止水哥呢我说!止水哥是我们看着火化下葬的啊,卡卡西老师还有佐助,你们都清醒点嘛我说!”
04
子夜,月上中天,光华幻白如梦,将荒林残雪映成一片近乎虚无的雪亮。远处,吉原建筑高低错落的轮廓依稀可见,乐声断断续续地越过山岗,传向更远的远方。
这里距离吉原其实并没有很远,但吉原夜间亮起的暖黄色灯光却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倒映在此间的幻影。在吉原,似乎冰冷的冬夜从不曾存在,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那里与这里彻底分开。在墙的那边生活得久了,人就会变得麻木,忘记世界真实的样子。作为吉原的一员,青叶对不再漂浮着脂粉甜腻味道的空气都感到陌生,雪夜的干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却也让她兴奋到感受不到寒冷。
“冷的话,往火边靠一靠会好一点。”有人这么说道,“休息下,然后我们启程去附近的镇子上。”
夜色中燃起了一小堆火,说话的人就坐在距离火堆稍远些的位置上,火光只隐隐照亮他的轮廓。他这么一说,青叶才感觉到冷,不自觉地蜷起裸足,又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长袍。继而她注意到遮住自己的黑色长袍上印着红色云纹。
“把衣服给我,你就不冷么?”她往火堆旁挪了挪,同时细声问道。青叶的声线带着股天然的慵懒,让人一听之下就想起黑夜的温柔,所以吉原的妈妈桑才给她起了另一个名字,日暮,玉菊屋的日暮花魁。即使她本人非常、非常地不喜欢这个名字。
对方笑笑,十分爽朗的模样,“不要小瞧忍者嘛。”
青叶也跟着微笑起来,片刻后她低说:“真是谢谢你了……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报仇,还能离开吉原。”
“不用谢我,忍者接受委托、完成任务这是职业素养。”对方眨眨眼,扶了扶护额,指着上面的划痕道,“即使是叛忍也有契约精神,更何况你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虽然这么说,但帮我报仇很麻烦吧?毕竟是十一年前的事了,追查起来肯定不会很简单。”青叶侧过头,伸出手,让火焰温暖自己冰冷的肢体。横跨十一年的血仇,那年她才七岁,跟父母和爷爷生活在河谷旁的村落里,过着不算富裕却幸福的生活。那一年,有土匪闯进村子,杀光了村子里的大人,孩子们被卖给人贩子,青叶就是因此最终流落到吉原。
“也没有很麻烦,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家伙,只是一一找出来需要时间罢了。”对方说得轻描淡写。确实也是这样,过去几个月里漫长的追踪和数次陷入僵局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种对耐心的另类考验,而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止水,青叶默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她对忍者只有最粗浅的概念,但即便如此,她也清楚意识到这个名为止水的青年与那些会造访吉原的流浪忍者不同。对方登门拜访、言说愿意与她立下一项交易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对你来说很轻松,可对我来讲单凭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实现。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真的很善良?我只是个小小的花魁——”
“玉菊屋的花魁说是整条花街的花魁都不为过吧?”
“那又怎么样?终究不过是受人控制的笼中之鸟罢了。如果想从我身上得到那件东西,直接杀了我不是更简单么?吉原每天都会死人,即使是花魁,死了也就是死了。在吉原,没什么人是不能被替代的。花魁看着高高在上,实则命如尘埃。”青叶笑得哀婉,“就是这样卑微到尘土里的我,你也选择尊重我,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履行与我的约定。止水君,你真是太善良了。”
止水沉默了。
“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为了达成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那些你都没看见罢了。”他说,“日后有心情的话,你可以向流浪忍者打听下我,他们会告诉你宇智波止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宇智波?真是个奇怪的姓氏。”
“不说了。”止水站起身,朝青叶伸出手,“站得起来吗?我们该出发了。”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青叶做了多年花魁,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娇生惯养,不习惯赶路。止水提出说自己可以带着她赶路,但青叶坚持自己走,她说自己离开吉原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凡事都要依靠自己。对此,止水没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幸好这里距离最近镇子并不远,他们没花太多时间便来到了镇子的入口。
“方便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止水突然说,“我需要处理点小麻烦,用不了多长时间。”
青叶点点头,没追问他要处理什么麻烦。
得到答复的止水说了声谢谢,匆匆折转脚步,沿来时的路向远离镇子的方向走去,最终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青叶原地转了几步,然后被镇子入口处的告示板吸引走了注意力。
在一镇入口最显眼的地方竖起告示板是当地的传统,上面一般会张贴失物招领、雇佣信息、行商广告之类的信息,偶尔还会有寻人启事。这次吸引了青叶注意力的就是张少见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附了一张小小的一寸照片,照片里的人紧抿唇角,表情严肃没什么笑意,明显是张证件照,但就算是在平均下来能把人拍丑十五个百分点的证件照里,这个人也依旧好看得仿佛在闪闪发光,并且这张脸青叶在五分钟前刚刚见过。
她眯起眼,借雪地反射的月光勉强看清寻人启事上给出的名字。
宇智波……鼬。
止水走出几百米后停下脚步,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干柿鬼鲛。”他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你到早了。”
“是吗?”鬼鲛不甚在意地抬了下扛在肩头的鲛肌,“这不怪我,我已经很克制没在那个小美人面前出现了。”
“我替她谢谢你。”止水思忖青叶要是乍见到鬼鲛,估计要被吓到做噩梦。继而,他又问:“任务怎么样?”
“非常顺利,一点难度都没有。”鬼鲛大大咧咧地道,“无非就是些流浪忍者,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你安心干你的私活。”
“谢了,转头请你吃饭。”止水拍拍鬼鲛肩膀。
“我又不是为了你这一顿饭……等等,我是为什么要帮你瞒……”鬼鲛像是突然卡壳的机器一样愣了一秒,在这一秒之内,他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但一秒之后他又恢复正常,大大咧咧地道,“管它呢,瞒都瞒了还要什么理由。你说是吧,鼬桑?”
“是呢,有些事情相信直觉就好啦。”止水朝鬼鲛眨眨眼,“再等我一天,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跟你汇合。然后去汤之国泡温泉怎么样?我请客。反正下个任务还没来,这段时间我们自由安排。”
有人全程买单,鬼鲛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说定喽。”止水笑着跟向鬼鲛挥手告别,转身回去找青叶。
“鼬桑还真是奇怪,有时候开朗得要命,有时候又几天不说一句话。”留在原地的鬼鲛嘟囔了一句,但这个疑惑很快就在某道禁制的作用下被他抛到脑后。潜意识告诉他与其思考这个,不如想想怎么享受这趟难得的汤之国温泉之旅。
搞定搭档的止水心情不错,迈着轻松的步子将平整的雪地踩得咯吱咯吱响。
青叶站在告示板前,听到响动,回过头,神色微有古怪。
忍者的视力自然要比普通人要好,即使隔得远了些,止水也看得清告示板上的寻人启事,这让他微微有点尴尬。
“回来啦?”青叶很快抹去神情中古怪的部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指了指镇子的入口,“我们要进去么?”
“当然。”止水轻咳一声,“到了镇子里你就安全了。”
“我怕妈妈桑派人来找,毕竟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青叶叹口气,“看来只能躲一段时间了。”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来找你,我都处理好了。”止水率先迈开步子,边走边说,“你安心住下来就行。”
哇哦,这个答案再次刷新了止水在青叶心中的形象。这年头这么靠谱且英俊的男人不好找了,何况这个人的性格也很好。青叶追上去,同时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今晚的月色可真美。”
“嗯,确实很美。”止水仰头望了眼月亮后又看向青叶,“但月亮说不定是邪恶的东西。”
“诶?”青叶瞪大眼睛,顾不上思索这究竟是默认还是婉拒,“月さすや谷をさまよふ蛍どち……多美丽祥和的画面啊,怎么能说邪恶?”
“因为在忍者流传下来的传说中,月亮也许是为了封印一个人而诞生的。”止水说到这里笑起来,“嘛,不过也不一定,只是个传说而已,我也在试图验证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忍者啊封印啊对青叶来讲都是很遥远的东西,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你已经在帮我了。”止水带着她拐进一条巷子,同时说了句让青叶摸不到头脑的话。
“我帮你?我帮你什么了?”她不解地看向止水,发现对方在一栋不甚起眼的宅子前停下脚步,“怎么停下了?”
“因为在这里有人正等着你。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吗?”
青叶怔怔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神明派来救我的使者。”话一出口,这位见过大世面的前花魁居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止水失笑。
“当然是有人向我提过你啊。”他朝宅子努了努嘴,“去吧,你爷爷正等着你。”
“爷爷?!爷爷他不是——”
“当年土匪以为你爷爷死了,但其实没有。如果不是你爷爷,我也不会去吉原找你。”止水温言道,“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你。”
青叶捂住嘴,眼泪倏地从眼眶里落下。
“谢、谢谢……真是太谢谢……没有你的话,我和爷爷……”她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知道爷爷就算还活着,眼下也应当到了风烛残年,如果没有面前这个人,他们恐怕今生团圆无望。她原本以为止水只是信守了与自己的承诺,却不知他所做的事对她而言的意义远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多,多到无论怎样都无法全部表达出来。
大概是外面的声音吵醒了浅眠的老人,宅子里突然亮起灯光,从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谁在外面?”
这声音只在青叶梦中出现过,让她心情更加激动,眼泪簌簌而下,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是我,止水,您还记得我吗?我带了个人来见您。”止水扬声道,而后又轻推了把青叶,“别哭了,快进去吧。”
青叶如梦初醒,三下两下擦干眼泪,正想敲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这个是我答应给你的报酬。非常感谢你为我和爷爷做的一切。”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双手捧起,朝止水深深地鞠了一躬。当她抬起头时,掌中已没了那根父亲留给她的簪子,面前也没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忍者。
拿了东西瞬身离开的止水在另一条巷子里停下,他现在感觉很不好,有些乏力,还有些头晕。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说着,身子猛地一晃,他不得不趔趄着后退几步,一把撑在冷硬的院子围墙上才稳住身形。紧接着,更严重的眩晕感涌了上来,他晃了晃头,想甩掉这恼人的晕眩,却无济于事。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黑雾。最终止水放弃放弃抵抗,沿着墙壁缓缓滑坐下来。
在意识归于沉寂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剩下的要交给你了啊,小鼬。
05
“这不科学!”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科学啊我说?”
“……吊车尾你给我闭嘴!不要打岔!”
鸣人在小樱暴起按住自己前,识相地做了个把自己嘴巴封起来的动作。饶是如此,佐助依然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地跳。
“冷静、冷静嘛,佐助。”卡卡西一如既往地和着稀泥,或者说稳如老狗地围观自己三名学生开展第七班特色团队协作,“不如说说看为什么觉得不科学?让老师我用成年人的经验帮你参谋下。”
“……如果你能把手里的小黄书放下再说这话,我会当真的。”佐助臭着脸顶了自己老师一句,不过他也习惯了卡卡西这幅样子,“简单说就是美奈子描述的止水,性格是很像那个混蛋止水,但样子——”
“是啊是啊,听起来根本就是鼬哥嘛我说。”鸣人很给面子地点头,随即想想起什么似的哇地大叫一声“啊!我们忘记把鼬哥的照片拿给美奈子看了!”
佐助微妙地沉默了。鼬的照片就在他的忍具包里,他犹豫了一下没拿给美奈子看。如果确认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哥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奇怪到让他想磨牙。
话题一旦牵扯到鼬就容易酿出血案,小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插话,“说不定是变身术呢?”
变身术这个猜测更让佐助牙疼。什么人用变身术变成鼬的样子却要保持止水的性格啊?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搞出这种堪称人类迷惑行为的操作啊?!
“嘛,你们就没想过那就是鼬?”卡卡西合上小黄书,正式加入讨论,“至于为什么性格更像止水……他一直对止水的死无法释怀不是么?甚至为此离开村子。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日思夜想,难保不会唤回亡灵。”
“诶?”
伴随着鸣人的惊叹,佐助也蹙起眉毛质问卡卡西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小樱肯定比我有发言权?”
小樱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佐助,“这个……这个真的要讲么,卡卡西老师?”
卡卡西耸肩,“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之前最糟糕的猜测,再隐瞒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好吧,那我从头讲。”一直被自己师父散养在木叶医院的小樱咳了一声,整理下思路后将时间线拉回到了宇智波鼬离开木叶前,“最开始的部分我没有参与,据说是止水前辈刚出事那会儿就开始了。你们知道三战之后四代大人力排众议在木叶医院成立了一个心理部,负责处理战争造成的心理问题,主要就是创伤应激障碍。发展到现在,心理部已经形成了一套独立的体系可以发现潜在——”
“小樱,麻烦直接讲重点?”
“哦哦,好的……总之就是心理部主事认为止水前辈去世可能会对鼬前辈造成很大的影响,有一定几率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成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上书四代大人希望能对鼬前辈进行心理干预。”说到这里,小樱又看了佐助一眼,更加努力地斟酌字句让事实听上去没那么刺耳,“经过初步诊断,心理部认为,呃,鼬前辈存在着轻微的感知障碍,就是幻听和幻觉。不过后来,鼬前辈离开村子后,心理部有了新发现,开始认为他的情况可能比之前推断的更严重。”
“什么意思?”佐助把眉头拧得更紧,“你是说我哥哥他精神不正常?这不可能!我跟他几乎天天见面,没觉得他哪里不正常!我是他弟弟,我与他相处了十几年,家里还有爸爸妈妈,我们不可能都没发现他异常!”
小樱缩了下脖子,心理埋怨某位成年人居然把这么复杂且危险的事交给自己这个未成年少女来解释。
“因为鼬前辈真的很优秀,或者说未免太过优秀了。呃,你记得他离开村子后,暗部曾搜查过他的房间吧?就是那次,心理部发现他私下里有阅读心理和精神疾病方面的书籍,他做的那些笔记……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笔记在心理部谋得一个职位。”向患者家属告知患者病情向来是所有医生都要面对的事,小樱以此勉励自己勇敢面对眼前情绪激动的宇智波弟弟,不要怂,实话实说,“也就是说,愿意的话,鼬前辈可以表现得比正常人还正常……你们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吧?”
因为了解,所以可以使用相关知识反过来伪装自己。心理部此前对他进行的所有评估也因此全部失真,只具有些微参考意义。
小樱的一番话让佐助的脸色一连变了好几次,在想揍人和特别想揍人之间反复横跳,最终定格在一个十分特别想揍人但勉强克制住且极度懊恼的水平上。不管是自己亲哥哥故意向家人隐瞒,还是自己居然没发现兄长的异样,都足够打击到他。
“所以最坏的猜测是什么?”几分钟后,脸色铁青的佐助从牙缝里挤出个简短的问句。
小樱瞄着他的脸色,慢吞吞地说:“考虑到他笔记里大部分内容有关精神分裂,所以心理部初步给出的推论也是这个……但也有一种推论是,呃……人格分裂。”
06
意识由里及表浮出的过程类似于从一场漫长梦境中苏醒,总会带来些微的恍惚和迷茫,好在鼬已经习惯了从不同的地方恢复意识,比如旅馆的客房、开满野花的芳草地、摇摇晃晃的甲板,甚至温泉。止水在这方面向来富有想象力和行动力,但从巷子里冷硬的砖地上醒来还是头一遭。
他迅速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发现查克拉量充裕,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除了有点疲惫外没有任何不适。这证明在这次交换期间止水没遇到麻烦,是个好消息。
在检查自己身体状况的同时,他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被折成千纸鹤的信。鼬捏起千纸鹤的尾巴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折这只千纸鹤的人技术大概不怎样,原本应该修长笔直的颈部肉眼可见地歪。像是被这别扭的小家伙逗笑了一样,鼬的嘴角翘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弧度。
把玩了千纸鹤好一阵,他才拆开信纸,借月光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这次睡得怎样?我预感你醒来的地方可能会有点奇怪,但没办法嘛,需要我处理的事情有点多,毕竟去吉原那种地方对你来讲相当棘手,不是么?所以如果真的在很奇怪的地方醒来,也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把日暮小姐带离吉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想得到的那根簪子应该已经在忍具包里了,计划里剩下的部分就交给你啦,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没什么可担忧的。之所以提前写下这封信,是因为我打算邀请鬼鲛桑去汤之国泡温泉。你也很久没放松了,不是么?未来之事虽然紧急,但也没必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劳逸结合可是很重要的。实在是很担心你嘛,就擅自做了这个决定,不要怪我,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休闲吧!
当然,你怪我也没用。我已经跟鬼鲛桑说好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是吧?所以记得买单哦,我告诉过鬼鲛桑费用全部由我负责~
正事好像就这么多,信纸还没写到底,那就再说点题外话吧。你买给我的糖我很喜欢,这类惊喜我也很喜欢,强烈要求多点类似福利!
还有,看在每次我都给你写满一整张纸的份上,你能不能也多给我写一点?聊聊你最近吃到的好吃的料理啊、遇见的好玩的人啊这种,我也想多了解一点你的生活嘛。不过,不方便的话,几行字也就几行字吧,毕竟我知道你不是擅长讲话的人。所以我想了想,感觉还是应该按你喜欢的节奏来。可这样的话,我写这段话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自己都迷糊了……嘛,不如你就当我一个人在胡言乱语吧【笑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可嘱咐你了。不需要我多说,你肯定也能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想来想去,想说的好像也只有一句了。
……
是什么呢~
自己猜猜看吧XD
最后皮这一下硬是让鼬的嘴角又翘高一分。
他怎么会不知道止水想对自己说什么?
那个答案令他心情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像往常一样,鼬沿着折痕将信纸叠回千纸鹤的模样。他的技术可比止水强了不少,千纸鹤的颈子笔直优雅。而后,他盯了自己的这只纸鹤好一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对。直到他强行拧歪了纸鹤的颈子,才满意地点点头,将纸鹤放回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07
夜一步一步向更深处走去。
伴随着鸣人有规律的鼾声,分针再走一格,凌晨两点整。
放置在旅馆一楼的古老座钟当当响起。
一直假寐的佐助倏地睁开眼睛,蹑手蹑脚爬下床,路过另一场床时,无声嘲笑了一番鸣人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睡姿,顺手扯高皱成一团的被子,把人从头盖到脚。
房间外的走廊一片昏暗,佐助眯起眼,数着门牌号,找到了美奈子口中止水大哥的房间。门锁自然难不倒他,弄断锁芯后微微用力一推,房门便向内里无声打开。
房门后的布置与旅馆其他房间没什么区别。窗帘向两边完全打开,月光穿户而入,明亮得如同凭空倾泻了一汪泉眼进来。床铺明显被清理过,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浴室也清晰地留有使用后被仔细收拾过的痕迹,没留下一点有用或可疑的信息。整间屋子干净得仿佛从来没住过人,佐助转了一圈,最后只在桌案上找到一封短信。
信纸明晃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与周围被清理到找不出任何线索的空白格格不入,显然是故意被遗留在这里、想让什么人得到进而传递某种信息的道具。
佐助拾起信纸。
见信如晤。
连日雪,今初霁,阳光正好,然晚恐再临雨雪,多添衣,勿忘。
薄薄一页信纸被猛地攥成一团,接连数个深呼吸后,佐助才抑制住骤然窜起的感情,重新展开信纸。
信纸上的寥寥数行字,字迹清秀之余,边角被勾勒得工整圆润,可最后一笔偏又落得极锋利,森然之感扑面而来。
这是鼬的笔迹,佐助再熟悉不过。他从小读着鼬的修行笔记长大,绝不会认不出来兄长的字迹,也断不会认错。
鼬的面貌,止水的性格,鼬的笔迹,这一切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说如小樱说的那样,自己的兄长在精神上出现了异常?
佐助不知道哪种情况更好,他捏着信纸,心烦意乱地退出房间、
“不打算跟老师说说有什么发现么?”他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亏老师我出于担心还帮你放了这么久的风。”
“我可没要你帮我放风。”停下脚步的佐助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把信交给卡卡西,“唯一的发现。”
卡卡西接过信纸,“唔,鼬的字迹……你觉得他是写给谁的?”
“我哪知道?”佐助抱着胳膊,“我不过是个被哥哥抛弃的、愚蠢的弟弟罢了。”
“别说气话。”卡卡西说,“鼬只是暂时离开你,并不是抛弃你。”
“结果上看有区别吗?”佐助撇过头,“留封信就走了,连当面向我解释一下都不愿意……我又没非得拦着他不让他走。”
宇智波兄控起来通常毫无原则,如果鼬非要离开木叶,佐助肯定不会拦着兄长。他甚至理解哥哥为什么要离开村子,如果换做是鸣人被挖走一只眼睛然后无缘无故死掉,并且谁都知道凶手是志村团藏,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证据,所以没办法把凶手怎么样……他也会无法释怀,无法继续若无其事地与凶手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佐助并非无法接受兄长的做法,他气的始终只是哥哥不告而别而已——
我这个弟弟就这么无法让你信任么?
我追寻着你的背影前进,可偶尔也想走快点、帮上点忙啊,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别怪鼬,他可能单纯不想把你卷进麻烦的事里而已。”卡卡西在面罩后轻叹了口气,以天才冠名的人通常都有这个毛病,觉得自己可以独自承担一切,鼬是这样,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
佐助的脸色因这类安慰稍稍转好了些。他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卡卡西老师,哥哥真的会患上那样的……病吗?”
卡卡西老师是个限时称呼,通常只在他认真征询对方意见时才会使用,这也意味着这个时候的佐助很迷茫。
黢黑面罩下,卡卡西无声地笑了。
这样的学生就很可爱啊,跟鸣人和小樱比是另一种特别的、宇智波式的可爱。
“我对这方面没有任何了解,所以选择相信心理部——精神异常的可能性很大。”他坦然回答自己学生,“你会因此改变对鼬的态度吗?因为他在精神方面可能存在的隐疾?”
“当然不会,无论怎样他都是我哥哥。只是……只是很古怪。”佐助表现得别扭,因为他没办法实话实说,告诉卡卡西自己只是没办法相信那么坚强的兄长会因为无法接受一个人的死而精神崩溃宁愿自欺自认,假装那个人根本未曾离开。
这太软弱了,佐助想,软弱得就像个普通人,可宇智波鼬不该是个普通人。
他不明白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强韧与否与他的实力并没有直接关系。一拳轰平一座山头的人可能会因煮饭时烧坏了锅而崩溃,连只鸡都抓不住的人也可能百折不挠。并且,一个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如果没达到,只是失去得还不够多而已。
卡卡西大致能理解佐助的心思。现任火影波风水门被誉为金色闪光,在最艰险的战场上没有退缩过、面对最难缠的敌人没有怯懦过,他曾以为无论何事都无法击垮这个人,但在火影夫人身亡的刹那,他分明看到自己的老师崩溃了。即使第二天火影仍然顽强地站了起来,并一直带领木叶走到今日,可他仍然是被彻底地击垮过。
“还是太年轻了啊,佐助,人其实是很脆弱的生物,从身体到精神。”卡卡西揉了揉佐助的头,佐助难得没有躲开,“嘛,当然作为老师,我其实希望你永远都理解不了这个道理。”
佐助看着他,“这是过来人的经验吗?”
“算是吧,但我更喜欢把这个叫作身为人师的祝福。”卡卡西笑眯眯地欣赏着佐助头顶被自己揉到乱翘的头毛,“还是说说那封信吧,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谈到这个,佐助终于正常起来。
“纸百合带我们找到这里,信上的笔迹试图让我们相信这个人就是鼬。很显然,有人在试图让我们双方碰面。”他下了结论,继而提出新的疑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卡卡西微笑。
“好问题,我想只要能见到鼬,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他说,“小孩子再不回去睡觉的话,小心长不高。”
“……要你管!”
08
六道仙人,传说中第一个解开查克拉真谛的人。有人称赞他为上天派遣来的创世神明,行走于遍地杀戮的战乱时代,创立忍宗,广布教义,希望以此让世界恢复和平——
传说到此戛然而止。忍宗,作为忍者鼻祖创立的流派也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里,但它究竟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衰落却从未有任何记载。它就像一个谜,只断断续续地存在于口耳相传的旧故事里,连同忍者的过去一起深藏在迷雾之后。
止水曾在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场合接收到了未来的碎片,几个名字、几组画面、几段没头没尾的对话,其下涌动着无力的愤怒,指向遥远的过去,真相就掩埋在岁月的尘埃里。他试图做出改变,却以失败告终。他在濒死之际曾想也许未来早已注定,即使窥伺到命运的轨迹,也无法改变悲伤的未来,直到鼬对他说我们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反正事情也不会更糟,鼬用一贯的温柔又冷酷的字迹如此写道,你我都是被死神判下极刑的人,既然死亡已经注定,那为何不在结局到来前再努力一次?你在决定向我透露那个未来之时,就该知我绝非顺从命运之人,我尚有想守护的人。
他说服了止水,于是两个人从最初的最初开始。
六道仙人、忍宗、因陀罗、阿修罗。
若能解开尘封在岁月中的谜团,也许就能找到转机。
青叶就是那答案的一部分,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因为世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久到她那一支族人都忘记自己的祖先是何人、又为何选择在偏僻的河谷旁建起村子、远离人烟,又为何要求自己的子孙世代固守家园,不得背离故土。她甚至不知道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那根簪子意味着什么——
一把价值连城的钥匙,忍界最古来的秘密也许就藏在它开启的那处结界之后。有了钥匙,打开封闭的结界、探寻埋藏其中的秘密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河谷内郁郁葱葱的常绿乔木在夜色薄雪中板结成一片森然暗苍,枝叶将月色与星斗遮蔽在外,越向深走便越容易迷失方向。结界就在林带腹地,打开后显露出黑黢黢的入口,倾斜向下延伸进河谷一侧倚靠的山体里。
出乎意料,扑面而来的空气并没有有限空间长久密闭后的陈腐气味,可能是因为通道连接的空间并不是绝对的密闭,也可能是因为内里布置了某种阵法,确保岁月不会对保存在这里的东西造成伤害。
鼬燃起冷光棒,光芒映亮通道两侧的山壁。
山壁上绘着壁画,色彩鲜艳,宛如刚刚绘就、油墨将干,但作画人的画工委实称不上好,线条歪歪扭扭,人物比例失调,好在还能勉强辨认出画者想表达的意思。这条通道不长,壁画却将两侧山壁装饰得一丝空白空间也无。鼬从头看到尾,注意到这些壁画不同于之前他在另一处忍宗庙宇遗迹里发现的壁画不同。那些壁画讲的是一个连贯的故事,以六道仙人建立忍宗为始,到次子阿修罗继承忍宗为终。
然而,这里的壁画每幅之间似乎并无关联,多是琐碎的生活片段。根据人物扭曲的脸孔和寥寥几笔勾画出的衣饰大致能认出这十几幅壁画的主角都是同两个人,从孩童一直到青年。画者似乎没打算讲一个完整的故事,更像是想要留下回忆里珍贵的片段。
兄弟,这是鼬的第一反应。他模模糊糊地有了些预感,这个预感让他升出股怪异的错乱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目前掌握的信息必然有哪里出了问题。
鼬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却没什么明确结果,最终只能无奈放弃,继续向前走。
通道尽头赫然是两扇紧闭的石门,石门前立着石碑。
鼬将冷光棒凑近石碑。
坚硬石碑上,碑文刻字深约半寸。寥寥数字,却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鼬倒吸一口冷气——
阿修罗之墓。
09
一日中第一声鸡鸣啼响之时,美奈子便忙了起来。店里为住客提供早餐,她也习惯了早早起床,但她没想到这个早晨注定不平凡。
当然,鼬也没想到。所以他刚一跨入旅店,抬头与自己弟弟一行四人撞个正着时,少见地怔住了。
佐助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美奈子清脆地喊了一声止水大哥。
卡卡西倒是反应过来了,心情复杂,“还真是你啊……”
看来逃是逃不过了,鼬认命般叹气,抬脚往外走,“别在这里,去外面。”
他一口气走到僻静处才停下脚步。
“这倒是个没什么人的好地方。”卡卡西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适合长谈——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下吗?”
“我有什么需要解释么?”鼬转过身,反问道,“换做是你们,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村子生活下去吗?”
他指的是止水,连鸣人这种大大咧咧的人都听得出他话中未提到的部分。因为发生在宇智波止水身上的事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了,愤怒又束手无策。鸣人甚至因此第一次与父亲爆发了争执,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许多事就是这么无奈,但这不是理由,至少不是鼬离开村子、离开佐助的理由。
“可佐助……鼬哥你考虑过佐助的感受吗我说!你这么一走了之,佐助怎么办?”他大声质问鼬,“明明是兄弟啊,你是佐助的哥哥啊我说!你怎么能——”
“——闭嘴,鸣人。”佐助打断了鸣人,他看向鼬,“他是我哥哥没错,我们是兄弟,但并不意味着他不能离开我或者我不能离开他,只是我需要理由。”
他凝视着鼬,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与第七班其他人预想的都完全不一样。然而,与他对视的鼬却从弟弟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了另一个情景。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就像之前很多次、他出任务或者外出与止水修炼时那样,被独自留在家里的年幼的弟弟都会摆出那样的表情。大概是出于自尊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宇智波是没有办法坦率表达感情的一族,即便兄弟也是如此。佐助虽然嘴上说着兄弟并非不能分开、他早不是当初只知道黏着兄长的孩子,但他的眼睛却倾诉着截然相反的感情、眷恋地注视着他。
这样的佐助让鼬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离开弟弟。他已经失去了止水,绝不能再失去佐助,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要离开,只是这样的话他是不能明白地讲给弟弟听的。他是最典型的宇智波哥哥,希望能一肩担起全部风雨,将危险统统扼杀在触及不到弟弟的地方。
“我愚蠢的弟弟啊,理由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鼬眯起眼睛,他说的虽然不全是真话,但也不能算是假话,“发生在止水身上的事我永远无法原谅。”
他以为弟弟会因此勃然大怒,可佐助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长大了。
“我们是兄弟,鼬。”佐助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直白地叫了他的名字,不能算宣战,却隐含类似意思,“别觉得自己能一直骗我,我要真话。”
兄弟,鼬默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一声。
因为是兄弟,正因为我是哥哥,所以才不能对你讲真话。止水也是这样吧?他认为自己是兄长,才会想要一个人为我解决所有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轻笑让佐助蹙起眉头,“你笑什么?”
“长大了啊,佐助。”鼬的语气说不好是感慨或者别的什么,“止水是一个理由,当然还有别的理由。”
承认有其他理由却不说,这幅做派让卡卡西想到一个人,宇智波里难得的好脾气、实质上却很难搞定的人。
“不如说说别的?”他插入兄弟两人的对话,“为什么要以纸百合将我们引到旅馆?美奈子小姐说那个颜色的纸百合她只给了你本人一朵。”
我就知道,鼬无奈地想,止水不搞点事情就不是止水了。
虽然是抱怨,但鼬并没真觉得止水是在给他找麻烦。止水应该只是担心他和弟弟之间的关系,想找个机会让他向佐助解释一番罢了。
出发点是好的,但鼬根本不打算按止水的剧本来。
“为什么?”鼬耸耸肩,“对啊,为什么?”
他没有直面问题的意思,卡卡西再逼一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还有,她为什么叫你止水?”
鼬静了一会儿,“一个名字而已。”
“可美奈子小姐描述的止水,除了长相,没有任何一点像你。”卡卡西继续逼问,“为什么假装自己是止水?”
这次鼬没说话。
“没办法解释,对吧?包括为什么把纸百合交给我们,你都没办法解释,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
鼬打断他,“何必拐弯抹角?你们搜查过我的房间,肯定已经对我起疑了。”
听到这样的肯定,卡卡西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不叫他出来见见我么?”他问,“我自觉算得上那家伙的朋友。”
“不巧,他在睡觉。”鼬说。
“——哥哥?”
佐助不敢置信的语气又把鼬的目光拽向他。鼬觉得这样的佐助可爱极了,明明刚刚还气势汹汹直呼自己的名字,结果现在又成了哥哥,真是太可爱了。
弟弟正在想什么,鼬大致猜得出来。确切地说,他自己也为此迷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个止水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会不会是我的幻觉?抑或是我思念之下的产物?
那是他迄今为止生命中自我怀疑最严重的时光,好在最终都过去了,他花了更长的时间确定止水的存在,又花了比更长还要再长一点的时间习惯这种存在。将身体交给其他人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如果是止水的话,失去掌控权也并非无法忍受。
小樱犹犹豫豫地想插话,却不知从何入手。她想告诉鼬,无论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正体验着什么,那都不是真的……但这些难道鼬就不清楚吗?他也许什么都明白,却心甘情愿沉溺其中。假装重要的人没有死去,只有欺骗自己,方才能从这脆弱的镜花水月中寻到一点稀薄的安慰。
太难过了,老实说,这真的太让人难过了。
“……止水就在这里,与我一起。”她听见鼬如此说道,“如果有人想再杀他一遍,那就来吧。”
“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没人想再杀止水一遍,至少我们不会,火影大人也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卡卡西放缓语气,“这点你大可放心。”
鼬盯了他片刻后移开目光。
“所以?”他问。
卡卡西卡住,对啊,所以呢?
劝鼬跟他们一起回去?不可能的,这与他究竟是不是精神分裂或者人格分裂患者无关。除非还他一个活生生的宇智波止水,或者让凶手偿命,否则宇智波鼬就不可能回到木叶,这点大家心照不宣。
“所以我的情况根本不是重点。”鼬轻描淡写地总结了一句。
卡卡西说不出反驳的话,唯有佐助强硬地纠正,“是重点。”
闻言,鼬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轻轻叹了口气,
他有无论如何也要做的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佐助不是别人。鼬开始意识到止水为什么要策划这次见面,想保护一个人却不经意伤害到他,这可太蠢了。
他向佐助招招手。
“干什么?”
“过来。”鼬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
佐助犹豫了一下,别别扭扭地走过去。
“拿好。”鼬将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从其他人的角度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佐助却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格外迷茫。
“这个……?”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兄长。
一根簪子?
“钥匙。”鼬揉揉弟弟精神到炸起来的头毛,这是止水惯做的举动,“去找这附近的河谷,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佐助懵懂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为什——”
“总有一天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我保证。”鼬打断他,抬起手,戳了下弟弟的额头,“现在乖乖睡一觉吧。”
话音一落,佐助便直直向前扑进他的怀里,簪子却还被死死握在手里。
“喂——!”
鸣人立刻奔过来,鼬顺势将弟弟交给对方。
他看着鸣人笨手笨脚地将佐助架在肩头,队上唯一的女孩子也赶紧跑过来帮忙。他的目光滑过三个未成年人,落到在场另一个成年人身上。
“嘛,照顾好佐助,我知道。”卡卡西不用想都知道对方要嘱咐自己什么,“佐助肯定也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鼬已经打算走了,闻言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脸。
“我很好。”
“我看到了,可是……”卡卡西斟酌着字句,“你是幻术行家,该知道沉迷于假象不过变相的逃避。鼬,止水已经死了。”
鼬安静了片刻。
“不,止水就在这里,与我在一起。”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却异常坚定。即使对方的身体已化作灰烬、只余孤魂在这世间漂泊,即使自己与他已如参商二星、注定无法在同一片天空相逢,可他们仍然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像是在回应这想法一样,左眼眶中的眼球传来轻微的烧灼感。
鼬缓缓转过头。
万花筒写轮眼的纹路在他眼中凛然绽放,右侧锋利如三翼忍镖,左侧削薄似四角风车。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再次重复。
“宇智波止水就在这里,他与我归于一处,再不分离。”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