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别再锁上自己的心扉。


看到川木的防御外壳在巧克力鲷鱼烧的美味攻势下露出裂痕，鸣人噗嗤一声笑了，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少年的头。
“果然，川木还是个小孩子呢。”
唰。
但在七代火影第一次要摸川木的头时，他躲开了。
看着鸣人有一瞬惊讶地僵着，随后了然地将手收回了披风下，川木莫名地感到不自在。
“没关系，我明白的哦。”对方笑着说，视线离开自己继续向前走着。川木斜着眼睛发现，对方悄悄将右手和自己的左臂保持着45cm的安全距离。
“……”而川木只是垂下眉眼。
你才不明白呢。他想。

七代火影第二次尝试摸摸川木的头，是在博人强硬要求他把打碎的花瓶原原本本地修好时。
鸣人没有去追摔门而出的博人，倒是低下头看着一边的川木；而川木则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合了合眼，弯腰准备捡起来。
“啊这个！不要用手——用这个把它们包起来，像这样。不然会划伤的。”
鸣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用带着绷带的手轻巧地替他捡起来盛在外套的凹陷里。
“看！这样就可以避免疼痛啦。你不要在意博人……那小子就是这样的！遇到向日葵的事就失去了理智。”他维持着蹲姿，扬起另一只手摸川木的头。
“……多管闲事。”他再一次躲开了他。

夜晚，他躺在熟睡的鸣人旁边正失眠，月光明亮却照不进他的眼睛。他侧过身来看着身边总算安静下来的，呼吸缓慢而均匀的七代火影。
这个人……说是来看管自己，却像是自己在监视着他。
月光充盈着鸣人的床铺，有些银丝甚至触到了房门旁的书架。
《泡拉面的十个方法》、《如何和青春期孩子相处》、《拖延症改善手册》、《其实你已经很火影了》[ 改编自《其实你已经很塔罗了》]……这看的都是什么书啊。
川木放下足跟，轻手轻脚地走到鸣人的小桌子前，从下头掏出那包碎片，又从对方的笔筒里掏出了粘着剂。
对不起，我要用下你的东西。他在心里悄悄递交了使用申请并单方面通过后就开始着手修复工作了。
他没有开灯，连台灯都没开，因为他不知道鸣人会不会醒，更因为屋里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亮堂——这点光亮之于曾被“壳”拘禁长大的少年来说，已经足够亮堂。
夜很安静，风很安静，连树上精力旺盛的雏鸟都依偎在母亲身边睡觉。但夜也很吵，蟋蟀很吵，连七代火影的心跳声在川木这里也有点响亮。可他只是沉默地一片又一片地拼着。先是分成大块小块，然后是素片花片，最后是那些不及小拇指大小的碎屑。
他把它们一一归位，像是在做拼图游戏，更像是在修复一件文物一样小心翼翼。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一种使命感，还有一种想到大功告成后的成就感。
也许“壳”里真该给慈弦弄点解压娱乐项目。他想。这样那个秃子就不会天天想法设法地让自己这个器破碎。
等到了这些碎片都被粘合起来，他把桌面收拾干净，悄悄起身，拿起旁边的水壶，慢慢、安静地向花瓶里注水。
咚，咚。他心如擂鼓地看着水位慢慢爬升，明明是修复花瓶，却像是自己刚做了心脏手术，正经受着复健考验。
“滋——”
“唔……！”
水从一个小口漏了出来，滋地鸣人的书桌哪儿都是，川木慌张地“咚”一声放下水壶拿自己的衣服堵住水口，又后知后觉地看向鸣人那里——他只是轻轻翻了个身。
呼……
少年轻叹口气，衬衫下摆已被水浸湿，滴滴答答地往落脚的地方滴水。
他没有伤心，真的没有，谁会因为修个花瓶没成功就伤心？他只是感到挫败，而又不巧地想起慈弦的话来。
——你什么都没有……就是“空壳”一个。心中有一个“空洞”，无论怎样填补都无法充实，因为都会从空洞中漏出。
就像这个花瓶一样。川木摩挲着它。有一个很细小的碎片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以至于花瓶即使被灌上了水也会很快漏空。
“可恶……在哪里都找不到……”他蹲下身子，到桌子下头寻找，湿哒哒的衣服贴着他的腹部，隐隐显出肌肉的线条。
他真的没有伤心，他只是感到挫败。
即使是被七代火影包容着，心却像是失掉了一片碎块一样往里呼呼灌风。他早就习惯被当作工具一样看待了。生父把自己卖给慈弦，慈弦又把自己做成大筒木一式的器……而现在鸣人会救他，也一定是因为有着某种利用价值。一定如此，必须如此。不然他就会不忍心和鸣人离别。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川木曾这样问过他。
“嗯……你现在正被人追杀，而我想我可以保护你。”
他从未把这句话当真，但他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兑现承诺。

这就是鸣人在被慈弦带走一对一后，川木想到的事情。他没有伤心，更没有难过，只是感到挫败。
他看着七代火影借给他使用的义肢因为火影的查克拉被切断而掉在地上，再一次感到了那种奇怪的心情。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反抗慈弦，更没想到过会是因为木叶村的七代火影。
“我明白了，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对他出手！我会遵从于你……慈弦！快点带我走吧！”
九尾模式下的鸣人金光闪闪，他讶然，侧头轻声开口道：“川木……”
而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接近这个人，是下意识地用身体去护住他。
“但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对七代火影动手！”
“川木？！你怎么——”
少年扭过头来冲他吼到——
“与其会因我而失去你……那我宁愿被他抓走！”
慈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放弃了进攻：“……哼，我答应你！只要你想这么做，那就没问题。跟我来，川木！”
想当然的，鸣人将他拦在身后，对伸出手的慈弦怒目而视。
“你这混蛋！我是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
我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川木想。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让自己痛得要死，也决不允许自己庇护下的人断掉一根头发。
但此时此刻，没有比这一行为更让他烦躁的了。
“……这事原本就跟你没关系吧！你闪到一边去！”
“这我做不到！保护村里的人是火影的职责！无一例外……这其中也包括你，川木！”
“！——你这个……”
而慈弦对着鸣人扬起一只手：
“看来想要彼此理解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啊。只有简单粗暴地干掉你才能解决问题！”
“住手！慈弦！快住手——！”川木冲了出去想要抓住鸣人的手。
——呼。
随着黑洞的消失，慈弦和鸣人一起消失了。
而用了全力冲出去的川木一个收力不稳，屈膝跪在了地上，看着鸣人消失的地方。
“……七代火影大人……”

在鸣人被慈弦带走之后，鹿丸和博人一行人赶来，鹿丸坚持川木有嫌疑，而川木像是耳鸣了一样，听不到鹿丸和博人的争吵。
“博人！够了。”反正他也习惯被当成外来者了。
他看着地上碎掉的七代目的相框这样想着。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和七代火影相遇，如果不相遇，七代火影就不会因为保护自己而被慈弦带走。
“……为什么？”坐在他身边的佐良娜听到他自问道而扭过头来。
“为什么……七代火影会善待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注视我的眼神……会那么诚实坦然？”
佐良娜沉默地将头转回去，看着正跟鹿丸争执的博人。
“……是的，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她突然开口。
“七代火影大人，若是自己的爸爸，那该多好啊……我之前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
少年闻此和她一同看向博人。
“真的很羡慕博人啊……明明有这么好的爸爸，却还总是诸多抱怨，一看到他就很烦躁。”
“但是，对七代火影大人来说，村子里的人都是他的家人。”
“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有他在身边才总是让人很安心……这是由衷的感情。”
川木沉默着，看到鹿丸的属下把自己修补的花瓶拿了出来。
“这个满是裂纹的壶放在火影大人的桌子上，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会不会是咒术用的忍具啊？”
……！那个是——
“啪！”
博人先一步抢了过来。
“你在胡说什么！这根本不是那种东西！……好厉害啊，把这个完美地修复了！你真是太神了，川木！”
“嘁……是你说让我修复的吧？而且那根本还不算完美，有个小孔没有补上。”
对，有个小孔没有补上。他看向一边，发现七代火影借用给自己的义肢在发光。
“——是查克拉！我能感应到这是七代火影大人的查克拉！”
它在动……七代火影他没有被杀！或许他只是被慈弦打伤，一时间失去意识昏厥了……他还活着！
我能感应得到……七代火影大人的，查克拉的羁绊！
“博人……帮我一下！发动时空间忍术——”
他看着比起慈弦来要更大的黑洞，重新安上了鸣人给自己的义肢恢复成了冷静的模样。
“跟我走吧，你们几个……去救七代火影！”
他在完全踏入黑洞的前半步，看着不知如何是好的鹿丸说：
“只要我能‘证明’就可以了吧？我会证明自己的！”


而他也确实证明了自己。
当他躺在病床上跟学生会长推脱止痛剂时，听到博人传来鸣人已经醒来的消息。
“……！真的吗？”太好了。
“那就行了。”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川木！”火影赶到了他的房间，而他只是抬了抬眼皮。
“什么啊，你这么精神，真是害我们白操心了。”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听说你不乐意用止痛剂？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那东西只能让人迟钝。痛苦是根本消失不了的，只是欺骗自己的大脑罢了。”
“嗯……你这样说也没错啦。但，果然还是不痛会好受一些吧？你没有必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哦。”鸣人捧起自己给他的那条义肢弯了弯嘴角。
“我一直都能感受到的哦，我和川木你的这份羁绊。你的喜怒哀乐，都有我和你一同承担。”
鸣人第三次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但川木红着脸尴尬地扭开了头。鸣人疑惑地将手悬在半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的人……”
“——因为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我一样，无法对你置之不理……总让我有这种感觉……。”鸣人顺势将手放下，垂眸温柔地笑了笑，给他拉了拉被子。

经过几日的休养，川木被鸣人摁着头向医生道完谢，才和他一起回家。
“回家”这个词是在川木遇到鸣人后才认识的。
他们再次经过了花店，这回他没有因为应激反应而打碎井野的花瓶，也没有因为跑闹的小孩撞到了自己而爆出楔。
两人只是沉默地走着。他默许了鸣人将左手和右手间的45cm变成了25cm的距离。
天色渐渐地暗沉下来，商铺开始点起红灯，各式各样的灯笼和吸人眼球的灯光引地川木低着头四处乱瞟。他瞟到正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微笑着的七代火影。他现在正穿着便服，脱去了御神袍的颀长身形，被红色的光芒饱满地围了一圈。
——七代火影大人在闪闪发光。他这样想。
正当他偷偷地观察对方时，鸣人却停了下来。
“要吃鲷鱼烧吗？”鸣人指了指那个挂着木牌的商店。
啊，是那个超级好吃的东西……他还记得吗？
“老板！我要一个红豆味儿的！这个孩子嘛……我记得你喜欢巧克力？”鸣人不甚确定地回望他。
“……红豆的，我也要红豆的。”他悄悄藏了个私心，要了和鸣人一模一样的口味。他想尝尝那个家伙感受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啊——你和我心意相通了嘛！真好真好！”鸣人一口咬下了鲷鱼烧的头，川木见状也学着咬下一口，目光却不曾在鸣人身上离开。
在两人的鲷鱼烧都还剩最后一口的时候，川木提议：
“和我的交换吧，七代火影大人。”
“哎？私下里可以不用叫我那个啦……可以是可以，不过只剩下一口咯？”
“这就足够了。”
两人的手还是第一次不是因战斗或追逐而相触在一起，两袋被啃地惨兮兮的鲷鱼烧互换了主人，被吃掉了最后一口。
“唔——！感觉确实不太一样！可恶，那个老板是不是在我的里头少放了糖啊——”
真的，真的不太一样。感觉比起自己的来说，七代火影大人的那只要更香糯一点。
甜是隐秘的甜，渗进每一颗微小的淀粉里，残留在糕点每一条深色的纹理上，然后从舌尖传递到“器”藏得隐秘的心里。
“……唔……”他捂住嘴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身边的环境嘈杂，他只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的尴尬。但正如他心底深处所明白的——鸣人还是发现了。
他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背：“川木？怎么了？果然是那个太难吃了吧？要不就算了——”
但他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很大力地摇了摇头。
“不……！很好吃！总之就是很好吃就是了！”一边说着，他一边跑到了前头，丢下鸣人一个人困惑不已。
“啊？这小子的性格……还真是扭曲啊？”

好不容易把川木带回家，鸣人先让他进浴室洗了澡。而在等待鸣人洗好的期间，川木又开始寻找那片失踪的花瓶碎片。
“到底在哪里……真是的……这样的话岂不是永远都修不好了。”
他佝偻着背专心致志地寻找，冷不丁地被窗外的响声吓了一跳。
“咻——砰！”
“！那是什么……？”
他被窗外的火光吸引了，一如街市上的灯笼。他凭着趋光的本性向窗边走去，支着窗框看到了那一个个“灯笼”——只是这些灯笼像长了翅膀一样，还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川木想，它们也许是太愤怒或者太痛苦了，才会逃到寂寥的天空的最远处，在走投无路时，迫不得已地炸开，结束身为器的一生。
“哎你没见过吗？那个是烟花哦。我想是有什么庆典吧……等等，我来把灯关上。”
还没等他回头，房间里就一暗。川木只能看到窗外不时炸开的五彩烟花，还有被烟花照亮的，鸣人的脸。
“很漂亮吧……我也很少见到这样美丽的烟花呢。这都是托你的福哦，川木。”他扶着膝盖身体前倾着，跟川木挤在一个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他的手背和川木垂在一旁的手心挨在了一起，可川木只是轻微地抖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很热，脖子很热，头也很热。他想这些美丽的烟花们是想嘲笑他的僵硬，所以才把他的尴尬照得这般无所遁形。
“它们……是因为太痛了才会这样吗？无处可逃，所以只能炸开。哼，真是短暂而无趣的一生……”
他的眼睛慢慢垂下来，而身后的鸣人拉住了他的手。
“并不是这样哦。”鸣人将脸贴在他颊边，看着窗口道：
“烟花，是在开心的时候才会放的。你也看到它们是那样五彩缤纷了吧？就是这样的。不管万事万物，都是这样的；痛苦也好，开心也罢，放眼时间的长河里，都只是几段须臾而已。”
“可是只要有人陪伴……这份须臾也将会有所不同。就像烟花炸开虽然只有一瞬，但是我将永远记住——”
他扭过头笑着看向愣住的川木，直直地望进他被烟花照亮的眼底。
“——这是我所看过的，最美的烟花。”

吃过晚饭后他们回到房间，鸣人跟在后头打开了屋里的灯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话说，你还在找花瓶的碎片吗？上回我在地毯下面找到了这个……你看能不能填上？”
少年定定地看着鸣人手中的碎片，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用剩下的粘着剂把它补上，待再度拿起水壶后，他看着鸣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真的可以吗？”
“什么？”
“我是说，这回真的可以变得完整吗？即使灌进去水，也不会漏一滴出来。它会是完整的，而不再是空壳一个。”
鸣人安静地望了望他，随后双手拍上了他的肩膀，笑着垂下眸子：“当然，这回一定可以的。”
于是少年迟疑着晃了晃手臂，在男人的注视下，将仍有裂纹却变得完整的花瓶慢慢注满了水，水面映出七代火影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伸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对方摸自己的头。







后记TIME：
大家好我是 喵喵来 ！很开心能在七夕节给川鸣写东西~虽然我们cp真的很冷但耐不住俩孩子可爱哇……
【警惕心很强却被鸣人的温暖融化的川木哥哥】←俺真的很喜欢他啊（泣
这篇使用了大量的原著剧情。看过原著的朋友是能知道出处的，所以不再特别说明啦。侧面表现我们川鸣好真（呃啊
标题的器指川木，也指川木修补的花瓶。鸣人修好了川木，而川木修好了花瓶。因为是很重要的意象所以点了出来。里头还有别的彩蛋，欢迎大家找找看www
以上。希望屏幕前的你也能找到温柔敲破你心防的天使。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