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神乐表演的过程中，博雅浑身僵硬得如同雕像，每次“罗密欧”接近“朱丽叶”，他都一脸如临大敌的严肃。

这反常的样子甚至惊动了与他中间隔着鬼切的源赖光。

源赖光微微朝鬼切侧过身。

鬼切察觉，看向他，见对方瞧了瞧全神贯注的博雅，似乎在用眼神无声地询问“这家伙怎么了”。

鬼切无奈地笑了笑，回头望向舞台上，神乐与扮演罗密欧那个小男孩紧紧牵着的手。源赖光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最初时有一瞬茫然，但随即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虽说本次演出是经过改编的幼儿版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怎么也避免不了拉拉小手、贴贴脸蛋这种情节，纯情可爱得很，观众席的家长们都被孩子们一丝不苟却又透着稚气的表演萌到一个劲儿地傻笑，唯有博雅头顶飘着浓重的阴云。

源赖光摇了摇头，与鬼切默契地相视一笑，两人同时扭过头看着散发着冷气的博雅。

博雅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表演上，但耐不住这俩人的注视实在太过“灼热”，不禁朝他们看去。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两人盯着自己，而且仿佛还在坏笑。

如今鬼切染回了黑发，“私生子”既视感便没有从前那般强烈了。然而，他们的神态却依旧那么相似，无论是眼神，还是唇角的弧度，都默契得像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许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彼此之间都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对方的色彩。

在此刻的博雅看来，这二位同样的戏谑，也同样的欠揍。

博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们几秒，索性不再搭理他们，继续看表演。

演出结束后，神乐还来不及换掉戏服，就欢乐地朝他们小跑过来。

“赖光哥哥，鬼切哥哥，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的演出！”她仰头看着二人笑道。

“再忙也是会来的。”源赖光轻笑，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是啊，”鬼切同样笑着附和道，“我从两个月前就开始调整行程了。”

“鬼切助理的工作确实无可挑剔，”还不等鬼切害羞，源赖光又立刻调侃了一句，“如果没有忘记预约停车位的话。”

博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乐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停车位？”

“没什么没什么，”鬼切尴尬且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来，神乐表演得真棒。”

被夸奖了的神乐神情略带羞涩，道了谢后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反反复复排练了好多次呢。”

闻言，偷笑着的博雅忽然不淡定了：“好多次？那你和那个小子每次都会又牵手又亲脸颊吗？！”

“这个……”神乐显然是怕真相会刺激到自家这位有过度保护之嫌的哥哥，眼珠一转，又把话头抛回给了鬼切，“对了，鬼切哥哥，这个是你本来的发色吗？感觉比之前还要合适呢。”

“谢谢，神乐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像某人，思考了好久之后才意识到。”

神乐一笑，非常敏锐地会意了“某人”指的是谁：“哥哥向来都是这样粗心，鬼切哥哥可别介意。”

“喂，神乐，你怎么总向着外人说话？”博雅急道，然后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接收到了来自堂兄那意味不明但却隐约带着压迫感的目光。

“啊我的意思是鬼切他当然是内人但他毕竟不是源家……是说他毕竟不姓源，不对，哎呀，你们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意识到自己只能越抹越黑的博雅选择了放弃挣扎，“算了，我闭嘴，我不说话了。”

“好啦，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鬼切强忍着笑。

博雅闷声道：“你知道就好。”

其他人见到博雅这窘迫的样子，也都不禁被他逗乐了。

这之后，众人决定分开行动。神乐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参观初等部的集体活动，博雅对此表示兴致缺缺。这是他第二次来明德——上次还是实习四人组来这里打篮球的时候，然而上次并没有时间好好逛一逛这日本屈指可数的校园，所以央求鬼切带着他参观参观。

至于源赖光，自然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往常如此，今日托出租车的福，别人对他的关注似乎更甚以往，毕竟好奇——不对，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像明德这种要么家世显赫要么头脑超群的学校，学生的家长当中有不少都与源赖光有或者业务或者私人的往来。每次源赖光现身明德，总是免不了各种场面的应酬，随时随刻都会“偶遇”熟人。而且既然他这个董事长来了，又怎有不去跟老校长打招呼的道理？可谓是“寸步难行”。

按理说鬼切本应该跟在源赖光身边，但是面对博雅那充满期盼的眼神，他不禁犹豫了，将目光投向源赖光，无声地询问着他的意思。

源赖光心知，若鬼切陪在自己身边应酬那些满口生意经的大叔们必然会觉得无聊，年轻人嘛，终究还是有玩心的。

“明德的学园祭是全日本最精彩的，你们去好好参观吧，不用管我。”

得到许可的博雅大声说了句“多谢兄长，那鬼切我就先借走了”，便兴奋地抓着鬼切的胳膊往外走。

此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校园里的游客明显比上午他们刚来时要少了许多，但仍旧拥挤，道路两侧的叫卖声不断。

博雅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鬼切，明德最知名的景点是哪里？”

“什么景点，这又不是旅游的地方。”鬼切笑得无奈，“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纪念讲堂，里面有源氏第一代家主还有创建了明德的第四代家主的铜像，你要去看吗？”

“自家祖宗有什么好看的，每年盂兰盆祭祖时都会见到，我都看腻了。”博雅说道，“还有什么其他有意思的地方么？”

鬼切被这毫无顾忌的大胆发言惊到了，但转念一想，这位可是博雅，如此一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参观的了，校园中央的喷水池，西侧的龙胆花圃，不过这个时候也没花可看，还有……”鬼切皱眉，一副正在绞尽脑汁的模样。

“我说，你在明德念了三年书，该不会连母校的魅力都说不出来吧。”

鬼切无话反驳。他高中三年全心投入在功课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以首席的成绩毕业，毕业式上他一定要站在董事长先生的身边，根本不在乎其他。他听说过校园的某处是约会圣地，但是他不知道具体位置。

“据说这个校园的某个地方，两块石头的缺口并在一起刚好是个完美的心形，情侣们都会去那里约会，手牵手往心形的空洞里放一片樱花瓣，祈求感情长久安定。”

“在哪里？”博雅似乎很是感兴趣，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鬼切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高中三年都没有在校园里约会过？”

“有什么问题么？”

“岂敢岂敢。不过你这三年过得也太枯燥了吧，青春最美好最浪漫的年纪诶！”

鬼切懒得解释，从手中的棉花糖上扯下一大块塞进了博雅嘴里。

“我所知的唯一情报就是，那个地方附近有一个长椅。”

“……整个明德总共多少长椅？”

“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吧。”鬼切瞄着他，“怎么样？要不要去'探险'？”

博雅显然非常喜欢“探险”这个字眼，立刻爽快地点头：“走！”

两人一拍既合，谁知就在这时，鬼切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鬼切前辈？”

鬼切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对方是个面生的男孩，正站在樱花树下的烤面摊旁边，犹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是……？”

“哇，真的是鬼切前辈吗？！我是现役剑道部的三年生！您可是剑道部里传说一样的存在，我之前只在报道中见过您，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本人！”男生难掩激动之情，一口气不喘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还不忘回头招呼着同伴，“是鬼切前辈！快来！”

正在专心炒面的另两位剑道部成员抬头看见鬼切，扔下手中的铲子和酱料瓶就冲了过来。

“真的诶！”

“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三个狂热的粉丝把鬼切围在中央，鬼切被这阵仗吓到了，继而羞红了脸颊。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鬼切说着，朝旁边被“冷落”了的博雅看去。

博雅倒是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看着鬼切被崇拜者们团团围住的景象，用唇语对鬼切说：“那我先自己去找。”

鬼切留下来和剑道部的学弟们闲聊，又在央求之下给他们每人签了个名。

四个人有剑道这个共同话题，聊得很是投机，转眼间到了下午两点。刚才最先跟鬼切搭话的男生看了看手表，面露难色，对鬼切说：“鬼切前辈，实在是万分抱歉，我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了？”

“我们班级二十分钟之后要表演节目，但是原本预定来接替我们的人还没有到，电话也不接。所以，能不能……”男生吞吞吐吐地说道，“能不能拜托您暂时帮我们看管一下这个烤面摊？几分钟就可以！接替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鬼切本就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是把自己当成偶像的崇拜者，而且暂时看一下摊位这种小事，他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到——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青木！”

“青木君到之前，我会守着这里。”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鬼切前辈，那就拜托你了！”

目送着三个人冒冒失失跑远的背影，鬼切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些孩子们真是活力十足。

突然，鬼切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你好，请给我来一份炒面，加份蛋黄酱。”

鬼切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糟了，他刚才忘了问该如何做炒面。

鬼切机械地转过身，盯着横幅上“元气炒面By明德剑道部”几个大字，又见摊前好巧不巧地排了三位顾客，根本没有时间让他预习。鬼切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砸了剑道部的招牌，只能硬着头皮上。

接下来的半小时，几乎是鬼切整个人生中最漫长的半小时。

众所周知，鬼切的烹饪天赋约等于零。他一边用铲子翻着面条，一边飞速搜寻着脑海中少得可怜的料理知识，结果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做炒面，只好瞎炒。

要命的是，他根本没机会确认自己做出来的炒面是什么味道，就直接交给了顾客，这让他心虚得甚至额角冒汗。

更要命的是，刚才闲聊期间没有一个客户光顾。待鬼切上阵之后，排着的队伍就没断过。那个青木君到现在也不见人影，鬼切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绝望地哀嚎。

“一份炒面，不放红生姜。”

这位客人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可鬼切此刻可没有闲心思考他的声音像谁，全程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往面上撒盐撒酱油。终于，鬼切把颇有些惨不忍睹的炒面装进塑料盒，递给眼前的人。

“让您久等了，您的炒面。”

“谢谢。”

对方伸手接过，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鬼切疑惑地抬起头，在看清眼前人的那瞬间惊讶得险些丢掉手中的铲子。

“赖光？！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是西装革履的源赖光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套休闲装，戴着鸭舌帽，还有一幅巨大的黑框眼镜。他把帽檐压低，乍一看谁也认不出来这是那位源氏家主。

源赖光浅笑着看着他这狼狈模样，抬手替他擦掉了额角的汗珠。

“我还想问你呢。”

万幸的是，源赖光身后没有排其他的客人，鬼切终于松了口气，简单讲了下经过。

“辛苦了，”源赖光说道，“希望那些顾客好运。”

“你什么意思？”鬼切瞪着他。

源赖光笑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樱花树下，随意地坐了下来，并示意鬼切过来与他一同休息。

“你还没说，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总是被高尔夫球友们叫住，实在麻烦得很，耽误正事。”

鬼切说着风凉话：“名人有名人的烦恼啊。”

“鬼切，別高兴得太早，这烦恼你将来可是要替我分担掉一半。”源赖光说着，夹了一口“鬼切牌”炒面放进嘴中。

“味道怎么样？”鬼切心中没底，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源赖光细嚼慢咽，半晌才说道：“味道还不错。”

“真的吗？”得到了源赖光的肯定，鬼切的眸子仿佛突然间神采奕奕，“那我也尝尝。”

源赖光似乎僵了片刻，随即说道：“看你累得满头大汗，不渴么？还是先喝点水吧。”

被源赖光这么一说鬼切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快要嗓子冒烟了，于是起身去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可乐。谁知回来一瞧，源赖光已经把炒面吃完了，一根都没给他留。

“虽说量不多，但你也不至于吃得这么快吧。”

源赖光接过可乐喝了几口，说道：“因为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忘了给你留。”

这说辞于鬼切而言显然非常受用，看着他满脸得意却还要故作矜持的样子，源赖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个人并肩坐在树下，深秋午后的阳光将他们包裹，温暖而舒适。这条大道的两旁种满了樱花树，春天里樱花盛开，大片大片的嫩粉色如云如雾。到了秋天，绿叶换上红妆，另有一番滋味。

下午三点左右，人潮已经逐渐退去。在外面摆摊的学生们已经开始陆续收拾摊位，准备收工。然而，传说中的青木君依然没有出现，剑道部的学弟们也还没有回来。

不过鬼切此刻倒也不急着他们回来。相反地，他很享受此时此刻。他与源赖光肩靠着肩，惬意悠闲地坐在树下。随着秋风吹过，一片红叶飘飘悠悠地落在了鬼切脚边。

鬼切抬起头，望着被阳光镀上了金边的枝叶，思绪忽地飘回了三年半之前的那个春日。

毕业典礼举行在樱花满开的时节。

经过三年的努力，鬼切终于实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愿望——以首席毕业生的身份，作为学生代表，接受了源先生的祝词，骄傲地与他并肩而立。

最令鬼切惊喜的是，只在入学典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源先生竟然记得他！对方唤出自己名字的那瞬间，鬼切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三年来，鬼切始终暗暗后悔着入学典礼那天拒绝了源先生带他参观校园的提议。三年之后，鬼切不想再留任何遗憾。毕业之后，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确切地说，鬼切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毕竟源先生的身份那么特殊而尊贵。

所以，哪怕源先生会觉得他很唐突，哪怕……这单方面的心意会让源先生困惑，鬼切头一次决定像其他同龄人那般，不管不顾地勇敢一回。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大家离开礼堂。毕业生们不停地与好友拍着合照，试图以此留住这终身难忘的时刻，纪念青春的终结。家长们则在一旁默默望着自己的孩子，笑得慈祥，又或者是与其他家长寒暄。

鬼切自然也逃不过被亲友拽着拍照的命运，期间不乏仰慕他的女生怯生生地跑来告白。鬼切虽说性格温和，但气场却是清冷的，永远隐约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有不少女孩暗恋他数年却不敢轻易接近，只能在毕业这天孤注一掷般地表达情意，更有稍微胆子大点的女生向他索要制服的第二颗纽扣。

鬼切一一婉拒之后，找时机脱离了“合照小组”。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游移，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

终于，鬼切找到了源赖光。他此时正站在樱花树下，与一位中年男子交谈。

鬼切躲在附近的树后，待男子离开，鼓起勇气朝源赖光走去。然而，另外一对夫妻先他一步走到了源赖光身边，似乎很是熟络，与他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鬼切的脚步下意识顿住了，尴尬地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源赖光忽然回过头来，心有灵犀般，两个人的视线不期然地交错在了一起。鬼切心中闪过想要逃跑的念头，但他咬牙忍住了，羞涩却又坚定地回应着源赖光的注视。

随即，源赖光不知道对那对夫妻说了什么。他们离开了之后，鬼切看到源赖光朝自己走了过来。

紧握的右手手心紧张得几乎渗出了些许冷汗。鬼切仰头望着面前这位高大的男人，他的肩头沾着一片飘落的樱花瓣。

鬼切没有任何铺垫，非常直接地说道：“源先生，可以伸出右手吗？”

源赖光疑惑地挑了挑眉，但还是按照他所说，伸出了右手。

鬼切的右手握拳，覆在他的掌心，缓缓松开，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最初时他强迫自己镇定，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可源赖光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仿佛在他的背后灼烧，他的步子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最终小跑一样地逃出了源赖光的视野。

回想起青涩往事的鬼切不禁微笑起来。

“赖光，你还记得么？”鬼切依旧仰着头，望着头顶上方的樱花树。

源赖光扭过头来，静静看着鬼切的侧脸，说道：“记得。”

这下轮到鬼切震惊了，他甚至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事，难道源赖光就已经默契地读懂了他的心思？

见鬼切满眼的惊讶，源赖光笑了笑：“应该是再往前面走十米左右的那棵树下吧？”

原来他真的读懂了！而且还记得这般清楚。

鬼切的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慌乱地收回视线，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

这时，鬼切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接连响了五、六声，就连源赖光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是博雅。”

“说起来，他去哪里了？你们不是一起行动的么？”

“我跟他说，明德校园里有一处情侣圣地，但是我不知道具体位置，然后他就兴致勃勃地探险去了。”鬼切把手机递给源赖光，笑道：“没想到他还真的找到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博雅发来的照片，两块石头之间的有一个心形的空洞。

“明德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个圣地据说已经有二十年左右的历史了，你在校时肯定也是存在的。”

“从来没听说过。”

鬼切猛地想起来博雅调侃自己的话：“看样子你这三年都没在校园里约会过？真是太枯燥了。”说罢还不忘故作惋惜状地摇了摇头。

源赖光怔了怔，不禁失笑。心想这小崽子真是胆肥了，居然敢拿这事调侃自己了。

“确实没有，”源赖光瞥了鬼切一眼，“因为明德当中还从没有过像你一样大胆的人。”

鬼切霎时间霎时间红透了脸。好在此刻周围没有其他人。

源赖光继续说道：“说实话，当时我不知道那颗纽扣究竟是何意，你把它交给我之后连句解释都没有就扭头跑了，莫名其妙。我困惑了很久，还是后来查了查才知道。”

“你是老古董吗！”鬼切第一次听源赖光说起这事，愣了片刻之后，红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

“鬼切，既然决定要表达，那么就要确保对方一定能够领悟。”

已经羞到处于炸毛边缘的鬼切为了掩饰尴尬，没好气地说道：“是么？愿闻其详。”

“伸手。”

鬼切乖乖地伸出右手，源赖光则像当年的他那样，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嘁，有什么区——”

鬼切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起眼帘，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源赖光，发现对方也正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双赤眸当中仿佛饱含着鬼切难以解读的情感，深沉而又炽热。

“怎么了？鬼切。”源赖光轻笑着问道，“不喜欢这个款式？”

鬼切只觉喉咙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眶也似乎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他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又一片枫叶缓缓飘下，刚巧落在鬼切的右手上。

枫叶旁边，一枚精巧的戒指在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