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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检定一级攻略(4-6)

作者 : 朱雀院 凪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阴阳师手游 源赖光/鬼切

标签 光切

文集 秘书检定一级攻略

2079 8 2020-7-30 11:13
【四】

“怎么了,鬼切,白天不还很威风么?”

源赖光站在桌前,双手拄在鬼切身侧,将他牢牢禁锢,垂着眼帘,颇有些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眼前的春光旖旎。

此时已是晚间九点,可是MINAMOTO商事的社长室却依旧亮着灯。日理万机的社长大人依旧像往常那样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辛劳地批阅文件,或者是在开越洋会议——所有仍在加班的社员们都是这么以为的,甚至有种社长大人与他们同甘共苦的感激。除了鬼切,因为他此时正在房间里。

不,说得更确切一些,他正半躺在那对于办公来说未免有些过于宽大的办公桌上。他的脊梁硌在硬梆梆的桌面上,但他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敏感来分给这微不足道的疼痛。白色衬衫的扣子全开,滑落肩头,明明今早刚被精心熨好,此时却已经被蹂躏出许多皱褶。暗红色的条纹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肩膀,衬得肩头的皮肤白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鬼切咬着牙,一言不发。他的眼中仿佛蒙了一层泪,所以尽管他正恶狠狠地瞪着源赖光,可那眼神非但没有杀伤力,反而带了些娇嗔的味道。源赖光那深沉得无波无澜、可在鬼切看来却无比挑逗的视线从那起了薄汗的额头一路下滑,滑过因情欲而泛红的眼角,滑过润着光泽的唇瓣,滑过修长优美的脖颈。与此同时,源赖光的手也没闲着,他的手掌流连在鬼切的腰侧,温热而暧昧的摩擦引来一阵阵颤栗。

鬼切的身体很敏感,揉一揉耳垂都会酥麻的那种,只不过这当中不乏源赖光的功劳,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源赖光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碰过他。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只对源赖光的触碰敏感。除了耳垂之外,鬼切的腰腹更是一个经不起玩弄的敏感带,这不,他耐不住源赖光指尖的勾描、画圈,攀在他腰间的双腿猛地一收,将源赖光与自己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他一手撑在身后的桌面,另一只手则猛地拽住了源赖光的领带,迫使他弯下腰来。鬼切微微扬着脖颈,泛着水光的眼眸半敛,睨着源赖光。

“少废话!要做就赶紧做,别磨磨蹭蹭的!”

他的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暴躁,可惜这在源赖光听来却不过是一只心虚的小狼崽子在强撑着,虚张声势而已。他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你该不会是以为,主动一些就能减轻惩罚吧?”

冷不丁被戳破小心思的鬼切松开了手,条件反射般地别过脸。谁知下一秒就被猛地扣住了下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迫使着重新直视着源赖光。然而,被卸掉伪装的鬼切垂着眼帘,拒绝去直视源赖光眼底深处的怒意。源赖光本不是易怒的人,或许是出身使然,他始终保持着一个贵族该有的从容优雅。鬼切很清楚这一点,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常人肯定做不到忍到现在才爆发。可是,对方若不是源赖光这个无耻的混蛋,鬼切也不会做出这般过分的举动就是了。

事情是这样的。

今早清贺从人事部回来时,还带回了一条死亡宣告。

“社长叫你们去社长室一趟。”

还不等其他人觉得诧异,鬼切双手拍桌,噌地站了起来。

“什么?!”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清贺只道他还在担心刚才电梯的那事,只得再次耐心地安慰道:“鬼切,你真的不用担心。社长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易接近,但他绝对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就为难你的。”

“这点我也可以保证。”博雅说道:“鬼切你就放心吧。”

“虽然往年社长从不会过问实习生的事情,但毕竟今年博雅少爷也在,所以叫你们去打声招呼也是情理之中。”

“看样子,我们还沾了你的光。”茨木拍了拍博雅的肩膀,熟络得根本看不出两个人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先别急着道谢,”博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而对你们要求更严格了也说不定。”

“那又如何。”茨木笑得风轻云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鬼切看着这俩人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般不冷静的自己实在是太不酷炫了。想到这里,他站直了身,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西装外套的前襟,沉声说道:“抱歉,失礼了。”

不就是源赖光么?他才不怕。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有其他人随行,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事实证明,鬼切还是低估了源赖光的“无耻”程度。清贺带着四个人走进了那间奢华到腐败的社长室,在源赖光的办公桌前一排站定。源赖光端坐在椅子中,连眼皮都没有抬,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眼前这四个人早已烂熟于心的简历。半晌才抬起头,似乎很是欣慰地说道:“不错,果然都是挑无可挑的优秀。”

“这次夏季实习报名人数总共有两千人左右,这四位同学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清贺说道。

“很符合我源氏集团‘少数精锐’的准则。”源赖光点了点头,可随即话锋一转:“配属部门都已经决定了么?”

鬼切的心底登时升起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因为源赖光在问这个问题的同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明显不怀好意。

“源同学是法务部,茨木同学是经理室,酒吞同学是能源第一本部,鬼切同学是战略企划室。”清贺依次介绍道:“这是综合考虑个人专业和第一志愿之后的分配结果。”


闻言,源赖光似笑非笑:“清贺,办事不能这么偏心啊。”

清贺心中一凛,不知他何出此言,小心翼翼地问道:“社长的意思是……?”

“秘书室缺人的事情你不知道么?而且纱织下个月底也要离职了,人事部到现在都没个表示。招到了这么优秀的实习生,却一个都不分过来,不是偏心是什么?”

清贺目瞪口呆,心想自家社长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见长。秘书室是社长室的直属部门,甚至不在人事部的管辖范围之内。更何况社长秘书,那是大学生能胜任的职位么?也许世间对于“秘书”一职并不看好,大概还有人觉得秘书只不过是每天端茶倒水的打杂角色,然而事实上秘书可以说是最考验工作能力的职位之一了。尤其是MINAMOTO商事的社长秘书,因为源赖光不仅是MINAMOTO商事的社长,还是整个源氏集团的当家人,所以目前为止的几任秘书无一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精通至少三国语言、智商情商超高、处事圆滑滴水不漏、带去任何场合都可以秒杀全场给源氏撑面子的狠角色,必要时甚至可以飞檐走壁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忍者级人物。

最重要的是,身为秘书要了解上司的喜好和习惯,上司一个眼神,立刻就要解读出他想要什么。所以说,秘书真的是一种对专业性和默契程度要求极高的职位,一位好的秘书可遇不可求,怎么可能交给大学还没毕业、毛毛躁躁的傻小子?清贺有苦难言,却又只能顺着社长大人的任性,说道:“我们会立刻将秘书的招聘提上日程,保证在纱织小姐离职之前为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用麻烦,”源赖光手一挥,看似随意地指向了某人:“就他了。”

众人顺着源赖光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脸阴沉、仿佛随时都可能暴走的鬼切。

这家伙!鬼切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却又不好当场发作,竭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问道:“为什么是我?!”

谁知源赖光“温柔”地笑了笑,说道:“长得像也是一种缘分,不是么?而且,”他的视线在四个人当中扫了个来回,继续说:“你的身高也最符合。”

鬼切怔了怔,侧头看向身边的三人。其他三人全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而身高一米七五的鬼切和他们站在一起就会不可避免地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此时三人正齐刷刷地望着他,视线带着相同的俯角,和一丝丝爱莫能助的怜悯和同情。唯独博雅,他望向鬼切的眼神当中除了同情之外,似乎还有一种鬼切看不懂的复杂。只不过鬼切现在可没有闲心去琢磨博雅眼神中的复杂从何而来,他回过头,对正笑得满脸得意的源赖光怒目而视。

这他妈是什么鬼借口?!一个人要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蹩脚的理由?鬼切瞪着源赖光,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在那张俊脸上狠狠捶一拳。

说实话,清贺也没料到社长居然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但他到底是在职场上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小意外难不倒他。清贺有些担心鬼切会当场顶撞社长,那样的话场面就更加不好收拾了,及时离开才是此时的上策。于是,他在鬼切还未开口之前,连忙说道:“既然社长这样决定,那么鬼切同学就拜托您了。战略企划室那边我会负责沟通。”

鬼切不满且怨念地瞥了清贺一眼,默默控诉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把我给卖了”,而清贺则朝他无奈地笑了笑,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那可是社长,我又能怎么办”。

其他人离开之后,偌大的办公室中终于只剩下了源赖光和鬼切两人。鬼切在外人面前到底还是会顾及源赖光的面子,所以一直忍着,如今两人独处,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双手拍桌,朝源赖光吼道:“源赖光!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源赖光也卸下了虚假的和蔼笑容,冷声说道:“这是对一个初次见面之人该有的态度么?”他故意将‘初次见面’四个字咬得很重。

鬼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意这种细节,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别给我转移话题!我承认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我本来是打算今天说的。”

“鬼切,你是真的不擅长说谎。”源赖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不是今天偶然在电梯里遇见,恐怕直到实习结束我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吧?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想和源氏扯上关系’,结果却跑到商事来实习。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想接近我,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口吻中露骨的嘲讽让鬼切觉得仿佛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他站直了身体,用比源赖光还要冰冷的声线说道:“少在那儿自我感觉良好。秘书这工作谁爱做谁做,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源赖光早就料到他会走这一步,挑了挑眉,明知故问:“哦?你的意思是想要辞退?”

“是又如何?”鬼切回过头用眼角睨着他:“去你的源氏集团。”

源赖光没有说话,坐在办公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鬼切怒气冲冲的背影,直到他的手搭上了门把手,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鬼切,如果你今天走出这扇门,你可以去试试以后哪家公司会雇用你。”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鬼切身子一僵,紧接着便出离了愤怒。

“源!赖!光!”他咬牙切齿,眼中凌厉得怒意如有实质:“你别太过分了!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始终坐在原处欣赏着鬼切愤怒表情的源赖光这才缓缓站起身,从容不迫地向门口那暴怒的小兽走过去。他每走近一步,鬼切就感觉周身的空气稀薄一分。当那高大的身躯在面前站定,鬼切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然而,他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仰着头,怒视着源赖光那血红的双眸。

“鬼切,你要是继续这样挑战我的忍耐力,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为所欲为。”

鬼切忍无可忍,一拳朝源赖光招呼过去。他长年练习剑道,是有武术底子的,可无奈源赖光无论是体格还是造诣都比他更胜一筹,微微侧身,便轻而易举地钳住了他的手腕。源赖光并没有发怒,而是沉声问道:“怎么没有戴我昨天送你的那块手表?”

手腕传来的疼痛没能浇灭鬼切的怒火,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向源赖光的小腿:“我才不稀罕你送的手表!”

源赖光敏捷地躲过他的突然袭击,反而趁着他重心不稳的空档一个反手将他整个人死死压在了门板上。鬼切拼命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源赖光的禁锢。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源赖光冰冷的声音:“我送你的是领带。”

鬼切浑身一凛,只觉钳住手腕的力道随着主人的怒意而愈发加大,骨头几乎要被捏碎了般得疼。

“很好,看样子你连包装都没有打开。”

【五】

就在鬼切以为自己的手腕要被拧断了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秘书小姐的敲门声,源赖光这才不得不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要去开门。抓住这个空档,鬼切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盖上,然后立刻转身跑到了他身后。此时秘书正站在门外,鬼切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源赖光是不会再跟他计较的。果不其然,源赖光吃痛地皱起了眉,回头瞪了得逞的鬼切一眼,眼神令人不寒而栗,随后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了门。

“社长,”纱织走了进来,“十点整,二十八层的三号会议室,各位专务与常务已经到场了,请随我一同前往吧。”

源赖光应了声,吩咐道:“议事录叫别人来做,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和他交接一下工作。”

他?纱织惊诧地看着源赖光,拿不准社长所说的“他”是谁。难道是正站在社长身后、满脸阴沉地揉着手腕的那个少年?刚才在电梯里时,他明明说过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在校生而已,社长竟然会想要让这么一个现役就职生来接替自己的工作?给源赖光当了五年秘书的纱织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您的意思是……?”

源赖光自然清楚纱织的犹豫和失落从何而来,于是安抚般地说道:“刚才简单聊了一下,鬼切是我高中和大学的后辈,所以我想借着实习的机会让他历练历练而已,”他回头瞥了鬼切一眼,仿佛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纱织,你可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知道首席秘书一职对他来说是破格提拔,省得他还觉得屈才。”

之后,源赖光带着次席和三席助理开会去了,对于鬼切,连句嘱咐都欠奉。鬼切冷眼瞪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纱织还在身边,不好表现得太过露骨,便收敛了一些。

“抱歉,纱织小姐。”

从刚才开始,鬼切的每个表情都没有逃过纱织的眼睛,她看出了他的不情愿,也对此表示理解,同时却也更加疑惑,外面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想要应聘的位子,社长怎么会轻易塞给一个不情不愿的人。或许这个少年有什么过人之处?纱织暗自揣测着,表面上却带着笑容,非常公式化的那种亲切。

“鬼切同学,是吗?”纱织笑着打圆场:“我知道你是因为想要做其他更有意义的工作,所以才报名了这次实习。”

听她这么说,鬼切反而有些尴尬,解释道:“不,我并不觉得秘书的工作没有意义,我只是……担心我不适合这个职位。”

“社长做事情向来都是有目的的,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做出这种决定。既然他指定了你,就说明一定是看中了你某方面的才华,所以不必担心。”

事到如今,鬼切深知再反抗也是徒劳,自己的命运再一次被源赖光那个混蛋捏在了手掌心,之前的自己无法挣脱,这一次依旧不能。况且这时他与源赖光之间的私事,他不想把无辜的外人牵扯进来,于是在纱织面前他表现得很是顺从,至于那个高傲自负的混蛋,鬼切咬牙切齿地想道,好啊,不是点名要自己当秘书么?他鬼切一定要让那家伙尝尝后悔的滋味。

其实鬼切对于秘书这个职位并没有偏见,觉得有些屈才倒是真的,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秘书的主要工作就是端茶倒水,也许偶尔还要和老板调调情——当然,这些印象全部来自于他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不过这不是重点,真正令他抵触的是,源赖光轻易便可以掌控他人生的这个事实。三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三年前那家伙好歹还知道暗中操作,若不是一次机遇巧合,鬼切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骗了自己。反观现在,源赖光竟然连隐瞒都懒得隐瞒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嚣张让鬼切不得不觉得气愤。而比这个更让鬼切气愤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鬼切跟在纱织后面,来到了秘书室。路上他和纱织简单聊了几句,这才知道源赖光的这几任秘书无一不是国内顶级大学毕业、再加上海外名校镀金回来的学霸级人物,尤其是眼前这位纱织小姐,当年似乎是推掉了某外资咨询的内定来当了源赖光的秘书,从低级助理开始,熬了三年才爬到了首席秘书的位置。鬼切心中开始觉得疑惑,难道秘书竟然会比外资咨询还有吸引力?他询问缘由,纱织看了看他,笑道:“学生们都管咨询公司叫做‘社会大学’,可是实际上,秘书这个工作会比其他工作更加让你了解这个社会是怎么运作的。”

“简单说来,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在这世上就不允许存在你不了解的事情。秘书的职责不仅仅是端茶倒水、管理社长的行程,大到政治经济,小到公司内部的人际关系,而且各个部署包括法务经理总务以及所有销售投资本部的运作全部要了如指掌。”纱织带着鬼切参观着秘书室隔间的资料室,讲解着各种文件资料放在哪里,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学,最重要的,是了解社长的性格与喜好。”

源赖光的性格和喜好?对于这一点,鬼切非常有自信。可是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纱织,淡淡地问道:“在纱织小姐看来,源——社长是什么样的人呢?”

纱织略作思索:“总体来说社长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对下属要求非常严格,但不会蛮不讲理,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以折磨下属取乐,比如大半夜突然叫你去开会,或者甩给你一沓加急报告。”

闻言,鬼切不禁在心底冷哼一声,与其同时还有些许无奈。很好相处?通情达理?他们真的在讨论同一个人么?而且不在半夜折磨人?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半夜里折磨的人不是你而已。鬼切尽量控制着心中的嘲讽不要蔓延到脸上,干笑着扯了扯唇角:“那真是太好了。那么作为秘书,需要对他了解到什么程度?”

“无所不知的程度。”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确切地说,是在不会被灭口的前提下的无所不知。”

鬼切的脚步滞了滞,然而只有一瞬间而已,纱织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走回秘书室,抬手指着一张看上去没有人在用的桌子示意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那就是他的座位。鬼切走过去,坐下来,视线掠过桌面上散乱着的文件和资料,心思却还停留在纱织刚才的那句话。

对源赖光无所不知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是说,自己存在于“知晓了就要被灭口”的那个灰色领域之内呢?鬼切随手翻着文件,来掩饰此时的心烦意乱。

然而,纱织并没有留给他太多心烦的空闲。鬼切的思绪被一句“这是你这周之内的任务”打断了,他抬起眼,看到纱织捧来了四本四五百页的书,放到了桌面上。那四本书分别是《商务礼仪指南》、《日英商务写作》、文化厅发布的《敬语白皮书》,以及最上面一本,《秘书检定一级攻略》。

鬼切盯着那本《秘书检定一级攻略》愣了片刻,随即抬头望向纱织,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

纱织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怜悯:“没办法,这是必经之路。而且就算你将来不当秘书,这些书也绝对会让你受益匪浅。在社长会议结束之前你先自己看看吧,等社长回来之后自然会给你安排其他任务。”还没等鬼切表示异议,她又补充道:“对了,秘书检定可是有面试环节的。”

鬼切沉默着,一脸不可置信地坐在原处,半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会议刚好在午休时间开始之前结束了。

秘书室位于社长室的外间,源赖光回办公桌时的必经之路。他路过的时候,破天荒地走了进来。跟随他一同返回的次席助理们惊讶得面面相觑,心想社长可是从来不踏足秘书室的。

源赖光走进来时,鬼切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那本一级攻略,满脸的嫌弃,心想为了区区两个月的实习,他为什么要去背这本砖头厚的教科书,更何况他将来可没有给谁当秘书的打算。听到脚步声,他不需抬头就能听出来者是谁。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抬头,就仿佛源赖光是空气一般,直接无视。直到他听到还有其他人也走了进来,这才不情不愿地合上书,站了起来,朝源赖光行了一个非常不标准的礼,毫无感情地寒暄着:“您辛苦了。”

有外人在场时,鬼切不会去驳源赖光的面子,尽管他现在非常想把那本书砸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源赖光看了看书的封面,扯出一丝幸灾乐祸般的微笑:“不错,很有觉悟,希望你能早日合格。”

鬼切瞪了他一眼,话都懒得回。

源赖光倒也不介意:“我中午有个重要的会餐,大概两点左右回来,所以午饭你就自己解决吧。还有,回来的时候我需要一杯咖啡。”他微微俯身,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的口味你应该清楚吧?鬼切。”

“是,我知道了。”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您慢走,祝您用餐愉快。”

源赖光满意地笑了笑,接过纱织递来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带着她离开了。被留在原地的鬼切和次席与三席助理互相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想必是博雅他们那边也进了午休时间。鬼切掏出手机,看着群消息,果不其然那三个人正在讨论中午去哪里吃饭,公司食堂还是外面的餐厅。

最终他们决定去外面吃,这样说话也更方便些。这时鬼切回了一条“我也去”,随即酒吞回到“五分钟后一楼见”。

四个人来到一家和食餐厅,刚刚坐下,茨木便打趣道:“社长秘书怎么也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跟着他吃香喝辣去了呢。”

鬼切阴沉着脸:“据说他中午有个会餐。”

“那怎么没有带你去?”

“大概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吧。”

茨木微微一怔,说道:“毕竟今天才第一天,也不用介意。”

其实鬼切倒也没有介意,他反而不想跟源赖光去。想着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从早到晚他都要被那家伙绑在身边,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下班之后也逃不出魔掌,鬼切就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这时博雅突然说道:“既然你成了兄长的秘书,那说不定我们会在家宴上见面呢!”

“难道秘书还要出席家宴?”鬼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然,与其说是秘书,倒不如说是私人助理。之前的每次家宴,纱织小姐都有陪同的。”博雅似乎有些期待:“每年盂兰盆节我们都会在源氏本宅举办宴会,到时候鬼切你可一定要来啊!”

酒吞似乎想起了什么:“源家的本宅不是在京都么?鬼切不也你正好是京都出身,可以顺道归省了。”

在此之前,鬼切不是没暗暗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许会见到源赖光的朋友或者家人,可他从来没想过会是以这种形式,以这种身份。这么多年来,源赖光完全没让他涉足自己的圈子,仿佛自己是个没法见光的地下情人。难道成了秘书之后,他的存在就要在一夜之间公之于众了?想想都觉得讽刺。

鬼切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饭,听着其余三人讨论着各自部署的事情,他实在说不出口他一整个上午都在看什么见鬼的《秘书检定一级攻略》。

回到秘书室时,源赖光还没有回来,于是他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学习深造”。下午两点半左右,源赖光终于回来了。他站在秘书室门口敲了敲门,鬼切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只听对方风轻云淡地问道:“咖啡呢?”

鬼切没有办法,他知道源赖光喝不惯外面连锁店的那些咖啡,只得走去茶水间,给他煮了一杯,不放奶不放糖,然后端去了社长室。他随手将咖啡放到了桌沿,“当”的一声,就像昨天端出那盘意面时一样,冷淡随意的态度显示着他此时心情无比欠佳。正在看文件的源赖光连头也没有抬,就在鬼切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蜷起食指用指节扣了扣桌面,无声地命令鬼切把咖啡端到他身边来。

鬼切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泼他咖啡的冲动,端起咖啡,绕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在走向源赖光的过程中,鬼切的脑内小剧场一直在上演如果他真的没忍住泼了源赖光咖啡,那家伙会有什么反应。也许是太过于专注这幻想,鬼切居然没有注意到脚边的电话线,被绊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直直朝前扑去!那杯咖啡就这样滑出了盘子,朝源赖光的方向飞去。

这场事故发生于一瞬之间,即使源赖光再敏捷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是好在他的反应迅速,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这才避免了被滚烫的咖啡泼一脸。只不过,他仍然没能幸免,鬼切叫不出品牌的昂贵领带和衬衫全部遭了秧,颈间白皙的皮肤也被烫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这实属鬼切意料之外,他虽然不满源赖光的所作所为,但是他没有采取实质报复的打算,尤其是把一杯滚烫咖啡泼向他的这种、会造成物理伤害的报复方式。鬼切回过神之后,立刻走上前去,替源赖光解下领带,有些紧张地问道:“喂,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拿些冰袋来?”尽管他本人也许不愿承认,但是那声音中的担心是真实的。

源赖光的怒火霎时间被堵在了胸口,他垂眸看着鬼切那紧张兮兮的小脸,从这个角度看去,那扑簌的睫毛格外惹人怜爱。源赖光任由他替自己抽掉领带,然后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强忍着疼得倒抽冷气的冲动,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知道关心我,我可以认为你不是故意的么?”

“我不是故意的。”鬼切抬头瞅了他一眼,眼底的歉意看起来很是真诚:“这种报复方式也太没品了。”

源赖光滞了滞,随即微微眯起双眸,沉声反问道:“哦?那你原本是打算怎么报复的呢?”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鬼切选择沉默拒答,却也没勇气与源赖光对视,只是低头专心解扣子。没过多久,他听到源赖光说:“你的手没有烫到吧?”

鬼切摇了摇头,刚想解释些什么,只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和纱织的声音:“社长?出什么事了?”

纱织方才听到了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然而她在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之后,她的脚步猛地滞住了。她看到,社长和那个突然空降的秘书正侧身对着她,而且从她这个角度看不清晰社长衬衫上的咖啡污渍。那刹那定格在她脑海中的画面只有——新来的秘书正低头解着社长的衬衫,而社长,正垂着眼帘凝视着他。

纱织回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做秘书,要在不被灭口的前提下对老板无所不知。一直以来,她自以为自己的分寸拿捏的很好。直到今天。

【六】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身为职场菜鸟的鬼切显然已经愣在了原地,而纱织虽然早已晋升人精级别,可面对这超纲的题目仍有些措手不及。打破沉默的是源赖光,到底是boss级人物,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冷静程度非常人可比。只听他吩咐道:“纱织,去拿套新衣服来,我刚才不小心把咖啡打翻了。”

纱织这才注意到他衬衫上的咖啡污迹。她的视线在源赖光被烫红了的颈间肌肤停留片刻,随即俯身行礼,以此来掩饰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小心打翻了咖啡?纱织不禁暗自咋舌,试着想象社长端坐在桌前,优雅地端起咖啡,然后从容不迫地泼了自己满身的画面。要不然,怎样的花式打翻才能把自己的脖子烫成那样?不过,社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纱织转身离开时,有意无意地瞥了鬼切一眼。回想起今早电梯里社长一反常态的表现,那瞬间,纱织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源赖光去了社长室里间的休息室等候,而鬼切为了人身安全着想,拒绝和裸着上身、而且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源赖光共处一室,所以干脆在门口徘徊。没过多久,纱织拎着一套新西装和衬衫领带回来了,顺便还带来了一盒烫伤膏。她将衣服和药交给鬼切时不忘嘱咐道:“这个药膏现在涂可能不太方便,会沾到衣服上,所以今晚你别忘了给社长涂上。”

鬼切道了谢,接过来,甚至还非常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他转身走几步,他突然回味过来纱织方才的话中话,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

“今晚你别忘了给社长涂上。”

等等,这种心照不宣的默认是怎么回事?她居然就这么默认了自己晚上也会和源赖光那家伙在一起?鬼切非常不甘心,却又无法否认,因为以源赖光一贯的作风,那家伙今晚会放过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几乎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心理准备。这时,鬼切猛地回过头去,不想纱织还没有离开,仍站在原地望着他,带着万年不变的职业化笑容,毫无破绽。她柔声问道:“怎么了?鬼切同学。”

“纱织小姐,我……”鬼切支吾着,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红晕。

“没关系的,”纱织笑道,仿佛根本察觉不到鬼切此时的窘迫一般:“所以我才说社长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新人嘛,总会有犯错的时候。”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面对这炉火纯青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技能,鬼切放弃了向她解释,因为再这么说下去也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自己也跟着一起装无辜。于是鬼切尽量学着纱织的样子,扯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也许源赖光最近真的是很忙,鬼切走进休息室的时候他正戴着耳机打电话。以往他从来不在鬼切面前打电话,可这次他见鬼切进来倒也没避讳,反而像个等着别人来伺候更衣的大少爷似的,非常理直气壮地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鬼切来替他穿衣。鬼切已经连瞪都懒得瞪他了,拿起衬衫,手臂上挂着领带,走到他面前,沉默而娴熟地为他更衣。当他微微踮起脚尖给源赖光戴领带时,源赖光则自然而然地配合着低下了头,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这期间源赖光始终与电话那边的人有说有笑,而且没有用敬语,可见关系非常熟络。仅凭这闲谈的内容,鬼切根本无从猜测对方的身份,这不禁让他感到有些气闷,只能冷着脸,假装一心一意地系领带。他自以为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没想到源赖光突然抬手捏住了他的脸颊,仿佛硬生生要给他扯出一个微笑似的。

鬼切抬眼冷冰冰地回瞪着那似笑非笑的双眸,毫不留情地“啪”的一声打掉了那只爪子,继续若无其事地系了一个精致标准的半温莎结,然后随手替源赖光整了整衣领。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鬼切发现刚才打翻咖啡时,源赖光的裤子虽然不是重灾区,但仍有几滴滴在了上面,显然不能再穿了。难道还要帮这家伙换裤子不成?鬼切凝眉迟疑着。

看出了鬼切的犹豫,源赖光倾身拉起他的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腰带扣。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鬼切手背的皮肤,似无意,又似挑逗。

不知是鬼切羞红耳尖的窘态还是电话那边人的话语令源赖光心情大好,忍不住哼笑出声,可是这轻笑落在鬼切耳中却是令他无比尴尬。他猛地抽回手,转身取来挂在一旁的新裤子,狠狠甩给了源赖光,随后大步离开,顺便“嘭”地一声关上了门,不再去看源赖光的表情。

那之后直到晚上九点,鬼切都没有再见到源赖光的身影,连带着纱织也始终没有回来,想必又是开会去了。

六点左右,实习生下班,群里突然活络起来。鬼切左等右等也不见源赖光回来,而且他也不知道在哪里确认社长行程,只好跑去人事部找清贺,问他究竟可不可以下班。清贺面露难色,没有直接否定,却也没有点头,只说秘书室已经脱离了人事部的管辖范围。更何况社长现在正在开会,没有人会有胆量跑进去只为问一句“您的实习小秘书可以下班了吗?”

鬼切见状,不想让清贺为难,便非常善解人意地回了办公室继续“读书”。酒吞等人听说他被困在那里不得脱身,纷纷向他发来了人道主义慰问。

七点钟的时候,次席助理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各自下班回家了。

八点左右,鬼切饿到肚子开始抗议,但是因为此时只剩他一人坚守岗位,且次席回家之前跟他说“随时都可能会有电话打进来,不要离开桌子太久”。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飞奔到楼下便利店买了些饭团,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了回来。鬼切陷在扶手椅当中,一边味如嚼蜡地啃着饭团,一边反思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本来应该坐在战略企划室里,而不是在这里纠结商务文件里面道谢时应该用现在式还是过去式。果然,他最开始就不该心存侥幸,以为能瞒过源赖光——不,或许想着要接近源氏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错误。

当时针指向了九点时,源赖光终于回来了。此时鬼切早已出离了等待的忍耐极限,将双腿搭在桌面上,一脸不耐地将手中的书籍翻得哗哗作响,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见源赖光进了社长室,他也站起身来跟了进去。

源赖光回头看了看他,完全没有表扬他坚守岗位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让纱织订了Montee的外卖。”

鬼切一愣,惊讶于源赖光居然有能力让Montee这种级别的法国料理提供外卖服务。不过仔细想想,这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世上仿佛就没有这个人办不到的事情。这种惊讶转瞬即逝,他冷声说道:“我吃过了。”

“吃了什么?”

“饭团。”

“我记得我昨天刚和你说过,不要总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这家伙!鬼切暗自咬牙,也不想想这究竟是谁的错?要不是被莫名其妙地困在这里,他早就跑去吃大餐了。

“总之,今天我先告辞了。”

源赖光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鬼切一个没注意,来不及收住脚步,直接和他撞了个满怀。鬼切一边摸着被源赖光胸膛撞痛的鼻子,一边没好气地说:“喂!不要突然停下来啊!”

“上司还没有下班,作为秘书就着急往家跑,”源赖光睨着他:“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

鬼切被问得有些心虚,但是没有退缩,把心一横:“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效率,而且还要浪费人事费,这不符合贵司的‘合理主意’,所以我要回去了。”

说罢,鬼切转身就想跑。谁知下一刻,他突然被源赖光抓住了手腕,紧接着源赖光一使力,他便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按在了那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king size的办公桌上。源赖光欺身压上来,双手死死按着鬼切的肩膀,鬼切越是挣扎,硬邦邦的桌面就越是硌得他脊骨生疼。

鬼切知道源赖光攒了一整天的怒气早晚都要爆发的,只不过没想到爆发的地点会是在办公室。巨大落地窗外,商业中心区灯火辉煌,高楼林立。这里离对面的商船大厦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如果有心思的话,对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间办公室里正在上演的一切。鬼切回过头,瞪着他:“你疯了么?!”

源赖光冷笑:“当然没有。”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

“纱织绝对不会再擅自闯进来。鬼切,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样的错误么。”源赖光微微俯身,靠近了些:“惹怒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还是因为最近没有好好疼爱你,你寂寞到忍不住了?”

“去你的!”鬼切嘲讽地学着源赖光方才的语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分时间场合地发情?”

那一刻,源赖光的表情明显阴沉下来,似乎是很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和敬业程度。只见他薄唇紧抿,那双本就毫无亲和力可言的红眸中更是难以言喻的冰冷——鬼切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而这个前兆,他这一天之内已经见到了多次。其实方才话一出口,鬼切就后悔了。无论如何考虑,在自己处于绝对弱势之时激怒源赖光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此时的源赖光就像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将人拆骨入腹的猛兽,而自己刚才头脑一热的发言,无异于主动往猛兽的獠牙上撞。

“我是说——”

可惜,源赖光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呼吸被夺去的那瞬间,鬼切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张又冷又硬硌死人的桌子上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源赖光竟然选择放过了他。也不知是因为在意他刚才的那句话,还是因为真的事务繁忙。

只不过,作为报复般地,源赖光将鬼切的情欲撩拨到了极致——这对于源赖光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却又非常恶质地不肯给他一个痛快。鬼切看透了他的坏心眼,自然不肯认输,于是强忍着身体中四窜的燥火,双腿攀在他的腰间,仿佛在热情地迎合他一般。鬼切扯住源赖光的领带,趁他被迫俯身的空档,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随后顺势凑到耳畔,伸出温热的舌尖恶作剧般地轻轻舔着他的耳垂,末了还不忘友情奉上忘情的喘息,压抑而短促。

就像源赖光熟悉他的身体那般,鬼切又怎会不知源赖光的弱点——欢爱之时始终在意着对方反应的鬼切了解源赖光,也许更甚于源赖光了解他。

这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那瞬间,即使隔着布料,鬼切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紧紧相贴的那处,逐渐抬头的欲望所传来的炙热。

源赖光突然松开了鬼切,后退一步,抬手整理着领带,冷冷地丢了一句:“把衣服穿好,十分钟后跟我去开会。”

鬼切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撑起身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晚上九点半开始开会?你这到底是什么黑心企业?”

“也许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鬼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时差’。”

十分钟后,鬼切到底还是被拎到了会议室,和纱织一起,陪同源赖光出席越洋视频会议。两个人坐在源赖光斜后方的助手席,会议开始之前,纱织吩咐他要仔细听会议内容,结束之后写一份议事录,明天上交。鬼切点头,然而他已经身心俱疲,再加之被某个混蛋撩起的欲火未散,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神,更何况,这个会议全程都是英语。鬼切尽力试图听懂那不熟悉的语言,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源赖光的侧脸发呆。

只见源赖光坐得笔直,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闲适,在这场商谈当中显得游刃有余,胜券在握。可是只有鬼切知道,他刚才采取那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报复行为,现在应该比自己还要难受才对,可他偏偏就能装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十足十的衣冠禽兽。鬼切腹诽,这个男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会议中途,鬼切的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再次饿到叫,引得源赖光也忍不住侧过脸看了他几眼。十一点,会议结束,已经疲惫到脚步虚浮眼冒金星的鬼切拎起公文包就要走人,连和源赖光打招呼的闲心都没有了。谁知这时源赖光走到他面前,将一个大纸袋放在桌面上,对他说:“带回去当夜宵吧。”

是Montee的外卖。鬼切一怔,还来不及道谢,就听源赖光接着说:“明天只会比今天更累。”

鬼切无语地看着他,硬生生地把那句“谢谢”咽了回去。

当晚回到家之后,鬼切吃了夜宵,泡了个澡,爬到床上打开笔记本,然而还不等打开文档,铺天盖地的困意便将他打败了。在昏睡过去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定了明早五点半的闹铃。

第二天清晨,叫醒鬼切的不是闹铃,当然更不是梦想,而是一通电话。鬼切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伸出手抓过手机,那动作暴躁地让人有些担心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把手机砸在墙上。他眯着眼,看着屏幕上的“骗子”二字,按下接通键,在对方开口之前低声吼道:“源赖光!你是不是时差痴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早安,鬼切。”源赖光对他的暴躁不以为意,用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平静地说道:“我相信你昨晚一定睡得很安稳。”

鬼切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不耐烦地问道:“到底什么事?”

“过来开车接我去公司。”

“哈?”鬼切皱眉:“我是秘书,又不是司机!”

“原来你还有身为秘书的自觉。”

“你不是有专门的司机么?”

“岩崎的女儿今天过生日,我给他放了假,”源赖光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耐心:“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鬼切把手机丢到了一旁。极其不情愿地梦游般的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他用十分钟洗漱完毕,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没过两分钟,鬼切又突然回到了屋子,甚至来不及脱鞋,就那样穿着皮鞋跑到了餐厅。他一把抓过源赖光从英国给他带回来的那个礼物,撕开了包装,里面果真是条真丝领带。源赖光送的东西必定价格不菲,可这一条刚好是普通就职生可以戴的款式,不会太过显眼,想必是有考虑挑选过的。

鬼切撇了撇嘴,一边手忙脚乱地系着领带,一边再次往玄关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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