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Part one.鸣神永恒

       “带一句话给她罢，”雷电将军用双指摩挲着小雀的脑袋，窗外是一片明媚的春晴，“『除掉国崩』。”

         小雀颤颤巍巍地飞去了，自高高的天守阁振翅，竭力飞过热热闹闹的稻妻城，容彩祭的祭旗还没有撤去，街边一紫一粉排列着在阳春里沐浴日光。须臾间不见了小雀的影子。

      野狐的魂灵在神子身后悄悄探头，小雀扇着翅膀附在宫司耳边低语。“哎，明明是自己惹出的麻烦，确非要拜托别人来收拾。”宫司伸手拍开叽叽喳喳的雀鸟，野狐灵趁势扑上前，两团雷元素纠缠在一块撕打，“吵吵闹闹的，还是安分些好。”她抬手用御币一点，狐与雀便消逝无踪。

     “真会逃呢，转眼间居然跑到海祈岛去了……看来，该出远门了啊。”

      “这样一来事情就会有趣多了，”雷电国崩画完最后一笔线条，空气中浮现出狐狸的纹样。“傲慢的狐狸，来作一场好戏吧。”人偶的声音冰冷，他纂起一把细沙，海祈岛的沙滩又白又软，没有防备的生命也是那样洁白柔软，慢慢打开痉挛蜷曲的手掌，柔软的触感很快跌落风中，消散无影。

Part two.幻灭之梦

      “影，阿影……”

       神明的身躯在视线里分外模糊。神祗伸出手，好像要触碰她。那并不是在呼唤她，或许只是认错了人，她站在原地。

      “……真？”

       那明明不是在唤她，将军却开口回应那份期待。

       “……阿影……是你……不，不要看……快走……”

         神祗推开她。

      “你不该来的。”

        将军醒了，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会做梦，一心净土里没有动静，刚才的幻境不是巴尔泽布的授意。

      “此身的确不该出现在那里，”人偶少见地自言自语起来“前位的神祗……此身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片段。”

        夜深了，天守阁的灯烛也黯淡下去。

       神子在船舱里阖着眼休息，季节正好，海面没有风浪，大海的细语嘈嘈切切，传进耳朵里。

      “不来一串油豆腐吗，小家伙？”一双大手肆意蹂躏着粉毛狐狸的大耳朵，巫女们围坐一团，嘻嘻哈哈笑闹着。神子想叫又叫不出，眼睛里噙着泪花花，油豆腐的香气悠悠散开，口水滴滴答答地蜿蜒到嘴角。狐狸悄悄吞着口水，使劲撇过头去——太丢人了，白毛狐狸就是坏！打死它也不会低声下气求这只白毛狐狸！总有一天，它也要给那对高高耸立的白色狐狸耳朵狠狠来一口！让它也尝尝耳朵被人拿捏的滋味……

      “呜……”好险！口水差一点和这声呜咽一起漏出嘴角，神子抬起爪子挠开桎梏，心情沉重地窝到了树上，说什么也不下来了。

       蜷缩在雷樱的芳香之中，嬉闹的声音好像变遥远了，神子一口气睡了个天昏地暗……脑袋昏昏沉沉地……雷樱的芳香散开了，海水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是个恶梦呢……海上没有油豆腐吃……”

      执行官大人也没有安眠，世界是冰冷的，没有残次品容身的位置。

      “又失败了吗……”

      “你走吧，这里不再需要你了。”

      “……那是个麻烦……创造之物……早知……处理掉算了……”

        他说不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残次品，为什么就这样随意丢弃掉。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械人偶。

       “你走吧。”

       “又失败了。”

       “麻烦。”

        ……

        堕于梦境。他走不出来。

Part three.万事皆空

      “雷电……将军？”

      “眷属，有什么不满吗？”

        狐狸化形不久，少女的身体刚刚抽条，越发持重端庄的仪态，带着满脸不可置信，后退了一步。

      “眷属，过来。”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不，你不能……唔啊……”

       雷光一闪，直直击中少女柔软的腹部。神子在酥酥麻麻的混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守阁里已经没了少女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体态健硕的妖狐，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细小的电流在粉嫩皮毛底下跳舞，神子蜷缩着伏在将军脚下，闭上眼忍耐着电流在身体里游走，慢慢从嘴里吐出一句有气无力的祷词，算作向神祗的告饶， “长道恢宏，鸣神永恒……”

        那一天末了，从将军的魔爪下逃开，神子大人一溜烟把自己锁在了神社里头，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吃饭，不管是三彩团子还是油豆腐都拒之门外。狐斋宫走了，影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将军就杳无音信。

       “懦夫！”

         夜月下，少女用力掷出神明赐予的那枚神之眼，一言一行如同她的神明一样果敢，像是要斩断一切生离死别的杂念。

       宫司大人厌恶与无自主意识的人偶打交道，将军的反应刻板无趣，最不符合宫司大人的审美。

     “不过是眷属罢了哎。”神子漫不经心地捻着绣在白缎面上的绯樱，“稻城，这批衣料不错，按图去裁罢，裙摆要再裁短一些。”

       将军再见到八重宫司大人的时候，少女完全变了个模样。木屐被特意漆成赤红颜色，高高托起足跟，双足赤裸以示宫司的圣洁。在一众巫女中看起来身量欣长、艳丽明媚的宫司使着小狐狸的心思。硕大的狐耳乖乖贴服在粉色毛发间，眼角轻染薄红，耳尖翘起，钉了小小的环扣。右耳的环扣上挂着她的神之眼——圆形的紫石头嵌在扇形金饰里，倒挂在环扣上。

      “长道恢宏，鸣神永恒。”

       宫司大人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看着将军僵硬的表情，眯起了眼睛。

      “影啊，你在净土里看得很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