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囤积症(罗夏×你)

作者 : 语绘

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时空中的绘旅人 罗夏

标签 罗夏 , 时空中的绘旅人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小画家的摸鱼

504 10 2022-6-17 00:59
导读
我把喜欢的留到最后,留到自己都忘记,等到想起的时候再去看才发现它已经烂掉了,这才追悔莫及,却又舍不得丢弃。可是他告诉我没关系,没关系的,我还有新的爱送你,你永远不用担心。



1

最近总是做梦。梦里的我落到一个荒芜的星球,上面明明有可以供生命存活的环境与资源,我却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生命 ,哪怕是飞虫。
我不喜欢那里,像一座死寂的坟墓,不知为何总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噩梦醒来以后我会呆坐很久,头很痛,大脑神经像是被人直接触碰并用力捶打了。心跳惶惶不安,怎么都压不下来。
这种不安感往往会持续一天,而我近来几乎每天都在做这个梦。
于是我日渐憔悴下去,睡觉变成一件折磨人的事,每次睡醒非但不会缓解疲惫,反而更加地疲乏,画也画不下去了,想要动笔画些什么,往往一两笔以后就再也画不出,像被抽干了灵魂。
罗夏回琴宁岛那天是个阴天,天将阴未阴,阴云覆盖了半边天,伴着闪电大肆宣告“还有不到三十分钟我将占领这片土地”的宣言,看得我直心烦。

我神色恹恹地瘫在沙发上,脑子里一团浆糊,各种事混在一起但是却又什么都没想。大白蹦上来,对着我的大腿就是一通踩奶,那兢兢业业的样子都可以直接去外面店里对其他小猫咪进行猫德教育。

罗夏刚进客厅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我的小姑娘!看看是谁回来了?”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玻璃珠一样透彻的眼睛透过那条小小的缝隙看我,在看见我半死不活的脸色后这个灿烂的笑容以光速垮掉。
“怎么了?让我猜猜,你不会……又熬夜赶稿了吧。”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大白见势给他让了个空,慢条斯理地踩过我的肚子开始对着我的另一根大腿踩奶。于是罗夏就坐在它刚刚蹲的那处,连外套都来不及脱,担忧地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热,我的手则有些凉,那热度从手穿到我的全身各处,传到我的心脏那里,我长吁一口气,挂起一个笑:“没有,就是最近没睡好,老做噩梦。”
本来想就着他的力坐起来,没想到下一秒罗夏就和我并排躺到了沙发上。沙发很大,但是容纳我们两个却也有些拥挤,于是我往里又靠了靠,示意罗夏也往里靠靠,防止他掉下去。
他耀眼的金发散在沙发上,和我的深色头发混在一起,显得愈发明亮。
“像太阳……”我侧身和他对视,用那只自由的手去把他的金发缠绕在手指上,罗夏的发质很好,质感顺滑,没有几根分叉的头发,“罗夏,你头发的颜色真好看,像太阳,不像我的,像外面的阴云。”

“可是阴云可以带来雨,带来水,有了水生命才能存活。”他将与我握着的那只手改为十指紧扣,然后放在我们胸中间小小的空隙里。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笑了,罗夏是我的太阳,他总是能给我带来快乐,以至于我好像对他形成了条件反射,看见他我的心情就能从阴雨连绵变得阳光明媚。
哦,也许可能这种感情是因为喜欢。

“你这次能在这待多久?”其实我很少这样问,罗夏总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向来是独立的两个个体,我不希望因为我而打乱他的节奏与计划。可是精神的衰弱会让人的心也变得脆弱,就像生病的人总是会想要更加依赖别人,我也不例外,忍不住地想要挽留他。
他凑过来,和我额头贴额头,我闻到一点稀薄的男士香水味儿,“是不是生病了?这段时间不算太忙,我可以暂时在家里办公陪你。”
我抬眼和他对视,这个距离其实看不清什么,太近了,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恍惚间觉得那两颗蓝绿色的玻璃珠在我的面前绵延,化作包容一切的大海,而我甘愿沉没在里面。

绵软的海浪亲吻我的嘴唇,它来回地舔舐我,吮吸我,大约是涨潮了,海浪的动作越发大,吞噬我,将我的心都沉溺在其中,飘飘浮浮几乎要溺亡。

2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病了。
我并没有答应罗夏的提议,这种事其实也不是他陪着我我就能恢复睡眠质量的。
可一周后他还是改成线上办公了,因为我生了病,也不严重,只是有些让人困扰。

一开始我们谁也没察觉,只是家里东西越来越多,各处都是我的东西,我的衣物,我的颜料,我的画笔。虽然之前也有,但远没有这么多。这些物品好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哪怕衣服已经不能穿,颜料已经空管,画笔已经炸毛,变成无用的垃圾,我也不愿意扔掉它们,只是放任它们散落在各处,堆积在一起。

真正发现我不对劲是在别的上面,上周日的时候罗夏从外面带来了一些水果,他洗过以后叮嘱我记得吃,可是我看着水晶盘里那些鲜艳欲滴的水果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嘴。我想要把它们永久留下,于是我立了画架在旁边,试图把它们画下来。
这种静物对于原来的我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近来我的精神越发萎靡,手也远不如从前那样稳,画了好几幅都不合自己心意。
可是坏掉的画我也舍不得扔,每当我换新的画纸时,那些水果就会再变得腐败一些,所以每一幅画里的它们都是不同的状态,尽管我对它们不甚满意,但它们确确实实记载了一段过去的某个时点。夏天的高温让一切鲜活的保鲜期都变短了,我还没吃,蝇虫便已经兴高采烈将它们围起来啃食。

罗夏再次出差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我正对着这一盘已经腐败的水果和乱飞的蝇虫发呆。
他快步走过来带起的风让小飞虫们一片慌乱,他蹲到我面前,两只手托住我的脸颊,滚烫的热度把我烫醒了些,“这些水果你一口没吃?”

我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了垃圾堆,纸团从垃圾桶里溢出来,用空的颜料管在我身边落了一圈,把我围起来。沙发上全是我的画我的衣服。
我如梦初醒,惊慌地向罗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搞成这样的。”
罗夏不满意地皱眉,我很少见他这样严肃,吓得更加不敢出声,半晌后他说:“我当然生气,但不是因为这个。这就是你和我说的你没事?这几天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我却没什么清晰的印象,嚅嚅嗫嗫说不出个所以然。

罗夏起身要把这盘早已腐坏了水果倒进垃圾桶,葡萄枝已经干瘪了,葡萄果实则掉落下来,裂开后被蝇虫叮食,流出的汁液像脓水,沾染到旁边的水果上也带去腐败的气息,像传染病,让它们也泄了气流出腐臭的汁液。
我却忍不住去阻止他,于是颤抖着去抓他手腕,想要阻止他将这盘水果倒进垃圾桶,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滑落到垃圾桶里,腐烂的果泥和纸团混在一起,发酵的奇怪气味充斥整个客厅。
这味道实在是太不好闻,罗夏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我也终于忍不住,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堵塞了我的心脏,它们沸腾上升,最后在我的眼眶找到了出口。
啪嗒、啪嗒。
我低下头,两滴泪落在我面前的地板上。在死寂的房子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响。把罗夏吓得惊慌失措,一时间想要把我拥入怀里却又不敢。

我们站在垃圾堆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似乎病了。

3

医生直视我,消毒水的气味熏得我有些上头,也可能我本来就头昏脑胀,导致我听着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弯弯绕绕从我身旁围了一圈又飞走,罗夏牵着我的手,态度比我积极,医生和他说了什么,我不自觉地一律进行了模糊处理。
最后我才知道我生了什么病。

囤积症。

医生告诉罗夏,这类病的病发因素有很多,我不肯说,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总体来说还是缺乏安全感,需要人的陪伴。
所以罗夏改成了在家办公。

从医院出来后,他牵着我的手走在树荫下。阳光很好,而我身边也有一个太阳,热烈的阳光让周围的景色在我眼中全变成高饱和度的绚丽颜色。
停车场在远一些的地方,我们缓慢穿过连绵的树荫,穿过啾啾鸟鸣,穿过燥热的夏风。

“是我做得还不够好。”罗夏捏了捏我的手。
我看向他,我的太阳的五官都耷拉下来,一副都怪自己的神情。
“不,不是你的问题,罗夏。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罗夏是被爱灌溉出的孩子,所以他从不吝啬他的爱,他总是毫无保留的把爱赠予我,愈合我曾经因为其他的爱而产生的伤口。
和他在一起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愿意把赤裸裸的我交付给他,我知道他会接好,我知道他会把满满的爱敷在我未愈合好的伤口上,让它们变成大型创可贴,变成纱布和灵药,我知道他也愿意交付他自己,他已经在交付他自己。

所以我生病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呢?

好像缺失了什么,我的记忆里少了一块拼图,而这块拼图里有我得病的答案。

4

家里是不能不收拾的,趁我们去医院那会,罗夏喊了莲秀阿姨来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遍。
回到家看见家里又整洁如新,我堆积的那些大部分都被丢掉了,只剩下我那几幅画,莲秀阿姨帮我收好又整齐地放在我画架旁的小桌子上。
我无力去说些什么,只觉躁郁之气堵在心头,理智告诉我这样是对的,可病症让我焦虑,让我愤怒,让我想哭。
罗夏把我拉到沙发旁后把我按下,又接了水让我吃药,他坐到我身旁,手轻轻拍打我的脊背,我捧着杯子缓慢地镇静下来。他的手很暖,在我背上留下温度,将我搂在怀里拍打的姿势像是母亲哄孩子入睡时的姿势,我也不例外地开始放松,闭上眼睛似乎就能想起来曾经母亲哄做噩梦的我睡觉的感受。

我吃了药以后闭上眼睛,蜷缩在他怀里,药物有镇定的作用,伴着罗夏轻柔地拍打,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妈妈,好像还有爸爸,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模模糊糊,因为我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他很温柔地在对我笑。
我又重新变成一个小孩,五六岁的小孩正是可以光明正大在儿童乐园玩的时候,不像我和罗夏,在游乐园里买个幼稚气球都会被小孩子围观。
“妈妈!爸爸!我想去钓鱼!”我走在他俩中间,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走两步荡一步。阳光很好,照在我身上好暖好暖,爸爸妈妈的笑声和我的混在一起,和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脱手的气球一起摇摇晃晃飘到天空上,飘到云朵上。
“好呀,我们宝贝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爸爸一把把我抱起来,用他的下巴贴贴我的脸,逗得我咯咯直笑。
他一只手抱我,另一只手去牵妈妈,我们就这么走到钓小鱼摊子下的阴影里去。

外面天突然阴了,雨从远处倾泻过来,像是变成了洪水,又好像是雨水化成的怪物,这一瞬间我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变成一个奇异的第三视角,尖叫声被我甩在脑后,不,是妈妈将我耳朵捂住了,我好像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看,她的嘴唇抿得很紧,眼睛里似乎也下了雨。
一切都变成慢镜头,雨落下的速度减缓了几十倍,每个人的表情都在微妙-逐渐变得狰狞,唯独我和妈妈在这段时间里是自由的,没有被时间影响。
我看了一眼爸爸,他依然在微笑,对着我们告别,他也是慢动作,我们得以看清他脸上扬起弧度的过程,我看不清他的脸,却也知道他在平静的走向死亡。
远处的雨水怪物把爸爸吞噬了。
我的脸上落了一滴水,是温热的,落到我的眼睛下面,我分不清到底是我的泪还是妈妈的。

下一秒,一切都碎掉了,留下长大的我在原地,爸爸妈妈游乐园还有钓鱼的小摊都如同碎掉的玻璃那样破碎落入苍白的地里。
我听见一个轻佻又沉重的声音,在这片狭小而空旷的空间回荡,轻佻的是语气,沉重则是我的个人感受,因为他的声音像是千斤重的锤子,一锤下去将我的心都砸得一哆嗦,砸出暗伤:

“这就是你心里的绯之提督?”


5


罗夏订了机票,他说:“我的小姑娘既然放了暑假,就不要老在家里窝着了,我们去趟海边怎么样?”
我知道他想让我散散心 ,于是我答应了。还能怎么样呢?他机票都买好了。


沙子很软,我前后磨蹭两下就把自己的脚种到了沙滩上。
“罗夏先生,”我故作深沉,“请问是你栽下的这棵亲爱的女朋友树吗?”
“唔,我想是我的女朋友自己种下的。”他牵起我的手,微微弯腰亲吻我的手背,“种下一个可爱的女朋友会收获更多我可爱的小画家吗?”

“你还想要几个我?”我瞪大眼睛微张嘴巴做出一个浮夸的惊讶表情,“天呀,罗夏先生好贪心。”
“也许可以给其他世界的我分一个你,我想每一个罗夏都对你没有抵抗力。”他忽然将我拦腰一把抱起,把我从沙滩上拔出来。
我双手扶他胸膛上,低头看见他因海风而飞扬的头发,还有琉璃一样透彻的蓝绿色眼睛,里面只倒映出一个被海风也吹得头发乱糟糟的我。
“我想要独占这个你,最特殊的你。”他眼睛眨动的时候有种天真浮现出来,不过也可能是我的情人滤镜在发挥效用。
“好吧,但是很可惜,我是旅者,永远只有一个。”我捧住他的脸。
“那你记得要在这么多罗夏里选择我。”他的声音甜腻腻,像是融化了的小熊软糖。

于是我笑了,低头亲吻他的嘴唇,风把我的头发吹乱,在我们之间织成一张网,挡住外人的探寻视线。

“事先声明,这个亲吻也是我主动的。”他的声音轻盈地降落到我的口腔中,搅起舌与舌的浪潮。


6

罗夏有些生气。我很少见他生气,因为我而生气更少见。
他在我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了他前几天送我的一切小玩意还有吃的,有已经吃了的,有还没有吃的,只要经过他手的东西我几乎全都悄悄保留下来放进了行李箱。
他坐在我摊开的行李箱面前,看着那一堆垃圾,嘴角向下绷,眉头也皱起来。

我们在这住了一周,不得不说大海确实缓解了我不少的焦虑,宽广的天地会吞噬人类一切自以为是的烦恼。
但是我的囤积症却并没有被治愈。

药我照常吃,症状是有减轻,我已经从无差别囤积各种东西变为只囤积罗夏的东西了。我悄悄地把他送我的所有东西都存放到我的行李箱里,一起去过的地方留下的便签,他送我的小首饰,送我的墨镜,送我的帽子,为我剥的果壳……悉数收到了行李箱里,因为我也没别的地方可放了。

我就这么藏了一周,终于还是在今早被他发现了。
早上睡不够,不清醒。每天只要我想起来就会把这些东西都清点一遍,昨夜和他睡得有些晚,今天醒来脑子太不灵光,醒来看他在洗手间,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打开了箱子。
罗夏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对着一行李箱疑似垃圾的东西正在清点。

“……”我被现场抓包,不敢再说话。

他坐到我旁边,一样一样检查箱子里的东西,眉头越皱越紧。可看到最后他却没有说什么,我坐在一旁不明白,只能看着他佝偻下去,然后捂住了脸。

“罗夏,我有在努力控……”我想要打破这诡异气氛,于是先开了口。
他却转身抱住我,抱得很紧,几乎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我的胸腔似乎被他挤压出一切气体,一时说不出话。他的声音落到我耳畔,像拂之即去的尘埃,我的太阳暗淡了:“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不,这不是你的错,罗夏。”我再一次否定了这个说法。

“我还会送你很多东西,只要你想要,所以,我的小姑娘,不要这样。”
这一刻我们好像都得了病,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让我想起夜风里倒映在海水里的月亮,我想要去捞起它,想要把他更多的抓在手里,却发现月亮碎掉了。

我的眼睛下了雨,瞳孔变成被雨水淋湿的车窗玻璃,模模糊糊,看不清罗夏。

“罗夏,我们谁都不要道歉好吗。”

7

执政官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来到我梦里。
这次他将我带到了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上。我向外看去,宇宙是如此的深邃,它吞噬一切光,恒星将自己燃烧才带来的光亮对于宇宙而言也不过是零星几点光斑。
宇宙是很奇妙的存在,一切从爆炸中诞生,星球,光亮,还有生命,无论多少次我从宇宙边缘走过都会赞叹它的神奇。
“很美是不是?”有个彗星路过我们,它燃烧的尾巴扫过我面前的透明材质的舷窗,执政官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它头也不回地撞向前方的碎星屑群。
宇宙里没有气体,无法传播声音,所以彗星的死亡也是无声的,一切无声的诞生,无声地死亡。
它的尾巴暗淡下去,昭示着它流浪的一生的结束。

执政官愉悦的神情很明显,我却觉得厌恶。
“不如再和我聊聊绯之提督?”他看见我不悦神情后起身为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问开口,他右侧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看我一眼,嘴角又构起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沉默不语。

他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似伤心地叹了口气,“我也是罗夏,怎么你对他就能叽叽喳喳话不停,对我就一句好话都说不出?”
对面的女孩终于抬眼正视他,她的眼睛像是黑曜石——经过高温的锻造才形成的宝物,如今依然带着骨子里的灼灼热度,似乎也想把他再度点燃。

执政官想起那些被摧毁的星星,它们死亡的那一刻会发出因爆炸而产生的光辉,就像眼前女孩眼里的光一样耀眼。
让他忍不住也想摧毁掉,可却也想把她放到自己的收藏箱里。

8

我的囤积症稳定下来,它不再让我收集一切东西,而是只对罗夏发作。一种莫名的不安让我忍不住地想要留下他送我的所有东西,这让我们两个都彼此愧疚。
我愧疚我的病给他带来了麻烦,他的工作很忙,我知道,有时候他等我睡着了又会起身去隔壁房间开会。有次我起夜发现他不见了,转了一圈才发现他在隔壁房间,灯都不敢大开,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声音也很轻地进行网络会议。
我悄悄站在门口,只能听见一点最细微的声音,他的声音还不如冒茬的青草明显,离远些就一点都听不见了。
如果不是我,他大概也不会这样,白天全神贯注照顾我,晚上还得熬夜工作,整个人连轴转,比我原来画的那副用来形容他的陀螺还要忙碌。

我知道他也在愧疚,他觉得是因为他没有给足我安全感,我才会因他而生病。我每因病收集一样有关他的物品,都会让他觉得更加愧疚。
我很想同他希望的那样和他说我到底为什么感到不安,我想并不是他没有做到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而是一些外在原因。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嘴巴和气管像被棉花堵塞了,发不出声音,大脑也空了,不知道刚刚在想些什么。
这是我们自相识以来最沉默的时候。

送我的零食,他盯着我,哄着逼着让我吃完了,别的只能先由着我来。
我坐在沙发旁,在茶几上把他给我剥完后剩下的坚果壳整齐地摆成两排,组成坚果壳大军,罗夏在一旁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敢给你剥了……”

我笑,“不许丢掉它们。”

“亲爱的,你要留着它们干什么呢?”罗夏结束了一场线上会议,他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到坚果壳大军的旁边后躺到我的腿上。
他的头发滑落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翡翠眼睛看我的时候里面含着笑,他伸手来抚摸我的脸,在他碰到我以前,被我一把抓住亲了亲指尖,先掌握了主动权。
我低头直视他的眼睛,想要回答他,却又一次失了言语。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太美丽,又或许是我再一次混乱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眼睛里落下去,砸到他唇角。
他有些惊慌,想要起身却被我一把压住。
我的声音很平静的响起来,平静到我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我在说话,不,也许并没有那么平静,因为我的声音在句末又变得轻而飘忽了:“罗夏,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请让我留下你快乐的证明。

9


我们面对面静默无言,这里只有飞船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我看向执政官的眼睛,他的不像罗夏,里面没有温度,反倒像一块蓝绿色坚冰,坚硬、冷漠,没有热度。

我有些好奇,到底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我去过不少世界,唯独觉得我的罗夏是里面最完整的。他从不缺失什么,他是由很多很多的爱灌溉出的快乐的化身,不像我在其他任何世界看到的那些破损的他,他是最完整的那颗种子。
而面前的人,是我所见过的,我以为的最糟糕的罗夏,丢弃了爱,丢弃了热度,变成冰冷的硬石。
“你很担心他变得和我一样?”他笑了,眼睛里的嘲讽几乎要化为实体变成尖针刺穿我。

执政官一言道出我最大的恐惧。是,我在害怕这个,倘若一切只是我的幻想,我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可是他真切站在我面前,昭示着平行世界的另一种可能行的存在。我的爱人,我不希望他有任何可能性变成这副样子,他该是永远快乐的。

所以我一直在害怕。我想要抓住他,留下他,留下他的快乐,他如今的一切。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我们重新回到了那个荒芜的星球。我站在这片焦土上,有些呼吸不上来,每一次重回现实他都会抹去我的记忆,并让它们在下一次来到此处时重现。
所以我才惶惶终日却不知道原因。


他拉起我的手,带我去看日落。他的手很热,每个世界他的手都很热,拉着我跑的时候我终于有一种他也是罗夏的感觉。

我想起在我们确定关系之前,有一次我和罗夏去小吃街吃东西,雷阵雨突然就这么落下来,浇到我们头上。我把刚买的梅花糕揣到怀里,罗夏牵起我一只手,手掌的热度惹得我心率变快,以至于似乎都有些缺氧,我的大脑晕晕乎乎,我们在雨中奔跑,踩过几个刚刚形成的水洼。两个人变成落汤鸡,我却和罗夏莫名其妙笑起来,笑声和雨一起落到水洼里,砸出一个又一个水花。


执政官突然也笑了,这个笑很奇怪,不是他最常的那种似笑非笑,而是灿烂的,罗夏的标准笑容,他知道我对这个没有抵抗力。
可是这不应该成为戏弄我的把戏,也不应该成为拉拢我的手段。

我垂下眼不再看他。“罗夏,你是真的快乐吗?”
太阳转到我们所在土地的对面,光线被地平面一点一点阻断,我们的脸逐渐笼罩在黑暗里。
他松开了我的手,却捧住我的脸,贴过来,以一个暧昧的距离,强迫我看向他,“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必要吗?”
“……我希望你能快乐,不管是哪个你。”我想我是在说一些愚蠢透顶的话,可能是我困迷糊了,可能我醉了,虽然我并没有喝酒。
他的眼睛里掀起海浪,大海的暗潮汹涌,大约是起了风所以才如此明显,以至于我都能看出那浪的起伏。他的声音虚虚实实,带着笑意,“你要知道,不管是那个世界的罗夏都……”中间的话被风淹没了,我没有听见,只听清了后面那句,“我也不例外。”

“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见面,我会把你放入我的收藏室。”他的声音他的触感融化后混在风里,随着光的消逝一起流走了。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我的罗夏,他还在睡,头发睡得乱糟糟,头顶翘起一簇毛,一只手搂住我,一副占有的姿势。
这里是真实,我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悄悄亲吻我的爱人的嘴角。
嘘,不要吵醒他。


10

三个月过去了。

我的病有了很大好转。找回记忆对我的病情是有帮助,但让我好转更多的是罗夏的照顾。
即便我的坚果壳兵团越来越壮大,他也从未停止过给我剥,他用行动来向我证明,他的爱是充沛而稳定的,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变少。

我把喜欢的留到最后,留到自己都忘记,等到想起的时候再去看才发现它已经烂掉了,这才追悔莫及,却又舍不得丢弃。可是他告诉我没关系,没关系的,我还有新的爱送你,你永远不用担心。

这是我第一百次看果壳军团,它们已经可以铺满罗夏琴宁岛这边整整一大茶几了,我和罗夏给它们分别取了名字,比如荔枝果冻军、爱吃小蛋糕军团,这是我取的,又或者卡西欧军团,爱吃冰激凌军团,这是罗夏起的。

我将它们聚合在一起。
罗夏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他换了鞋,走到我身边瘫下来,一把抱住我,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颈窝:“你想要将它们重新整合成一个大军队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给它起个名字。”

“不,罗夏,我不想给它起名字了。”我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如此激烈,它在寻找自由,我将马上自由。
我笑着去亲吻他,电话留言总给我一种语言信件的感觉,很正式,也没有那么正式,我很喜欢。

所以自由宣言请在“啵”的一声后宣读:

“罗夏,我们把这些丢了吧。”

今天外面的天气好好,天蓝得像宝石,云朵像是棉花糖,飘飘浮浮在天上绵延一大片,几乎要从窗子飘进来,我扭头亲吻爱人的嘴唇,恍惚间觉得自己品尝到了棉花糖。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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