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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青苔掩盖我们的名字

作者 : 温西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文豪野犬 文豪野犬太宰治 , 文豪野犬中原中也

标签 太中 , 双黑

状态 已完结

1205 34 2021-12-22 06:39
导读
“Until the moss had reached our lips, and covered up our names.”

这个夜里只有指针转动的声音。
凌晨,还没到黎明时,小个子男人就爬起来穿衣服,而另一个人依然躺在床上,懒懒地欣赏那个人换衣服的样子。

他得赶在长姐回家之前离开这里,昨天她说的今早的飞机,他还要去接她。

“红叶姐什么时候到?我和你一起去?”躺在床上的男人也坐了起来,抱臂靠在枕头上。
“还是算了吧,你不知道她一直觉得我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吗?”
“嗯哼,她觉得的没错。”男人说,“她一直并不太喜欢我,从第一眼见我开始。”
“因为她知道我不会交你这样的朋友。”
“嗯,就像我也永远不会用‘朋友’来形容中也一样。”
“你上次在餐厅向那个女人是怎么介绍我的?”中原中也正在一颗一颗扣上衬衫的扣子,“来拜访你家的室内设计师?”
“喔,那是静子小姐。”男人撇撇嘴,“诶,我那是夸中也有艺术气质。”
“滚,上次另一个女人找上门来,你还说我是你雇来的小时工。”
“诶,那是因为中也刚做好饭,身上的围裙还没脱。”
“你总有理由。”中原中也开始穿外套。
“那中也不也没向红叶姐说和我的真实关系吗?”
“那是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天。”中原中也穿戴好,转过身对还坐在床上的人说,“走了。”
男人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揽过中原中也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耳尖。
“下次中也来的时候帮我带点牛角面包吧。”
“你想得倒是美,我是你的保姆吗?”
“我最爱中也啦。”
“我信你个鬼,恶不恶心。”中原中也被恶心得浑身一颤。
“诶,我说谎就这么明显吗?”
“上次我听你说这话是昨天对着静子说的。”中原中也推开男人,“那时你手上还捧着一束花。”他十分不屑地评价,“你对待女人多少还有点诚意,太宰。”

然后中原中也就走了,太宰治躺回被窝里,决定就像现在这样待着,什么也不干。新的一天就要来了,这是立春的前一天,冬天还有二十几个小时就结束了。太宰治赖床赖到中午十二点才起来,起床第一件事是喝一口冰镇的威士忌,想起中原中也说过很多次,那酒很烈。

晚上的时候和坂口安吾还有织田作之助去Lupin酒吧喝酒,三人找了个较为安静的位置。没过一会儿就有女人过来和太宰治搭讪,被后者从善如流地应付着,其他二人对这场面习以为常。
趁着太宰治和女人说话的空隙,坂口安吾问织田作之助,“他今天怎么了?总感觉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个“他”指的是太宰治。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不知道,从认识他起他就一直有心事。”
“确实,但他从没在感情上遇到过问题。”
“也许现在有了。”织田说。
但他们二人都默契地没有问出心底的疑惑。这是他们和太宰治相处的界限,不会问对方从未主动提起的事情。坐了一会儿,太宰治透过吧台旁的玻璃看见外面某辆车开到了门口,于是起身对两位好友说有事便先走了。两人也顺着刚才太宰治的目光去看了一眼,看见那辆汽车的主驾驶座位上的人,光线暗,所以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个戴着帽子的长头发的人。


“大姐头和我说订好了机票,整个春天我都会待在巴黎,也许夏天也是。”中原中也边开车边讲道,“我哥让我回去,说了很多次。”
“哦……”太宰治突然觉得有些困,没睡着是因为前面霓虹灯的光太漂亮,照在他白皙的面庞上,中原中也一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车里在放Happy Together,一首不算老的流行歌。只是太宰治还以为中原中也只会听摇滚和中世纪经典音乐,又或者什么欧洲民谣。
“你……”中原中也开口,却没继续说下去,因此太宰治侧过脸去看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可怕想法。

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样简单一个问题,简单几个字,还是没能说出来,因为想象得到说出来之后大概得到的也是拒绝的答案。

“怎么?”
太宰治有过一秒钟的预想中原中也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但最终对方没有,他也就不会主动提起。
不过又是几个月不会见面,这没什么。两个人都会这么想。

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拿了两颗圆圆的糖果放进嘴巴里。

“最近中也就和小孩子一样,很喜欢吃糖。”
中原中也纠正道,“是薄荷糖。”
“薄荷糖,你吃它干什么?”
总不是为了和我接吻吧。太宰治想。
但中原中也回说,“最近在戒烟。”
哦,太宰治想,真无趣啊。
“怎么突然想起来戒烟?”
“很久之前就想戒掉了,一直没戒成。”

如果现在和中也接个吻,一定是个清爽的薄荷味的吻。他们在红灯前停下,太宰治解开安全带,凑过去亲中原中也的嘴巴。中原中也本来不想接受,但对方吻技很好,让他开始了就不想停下。
可惜还是要停下,因为灯变成了绿色。


对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起飞前太宰治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会想中也的。”太宰治很肉麻地说。
“少恶心我。”
“没办法,为了恶心中也,我只能承受着恶心自己的代价。”
“飞机要起飞了。”对方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有那么一刻,双方都是静默的,太宰治还以为中原中也已经挂断,但没有,他没有挂断。于是太宰治留下一句:“到了给我电话。”
下一秒钟,电话就被掐断了,再打过去,手机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太宰治将头埋在臂弯里,脸颊贴着冰冷的酒杯壁,拖长尾音说:“好——无——情——啊。”
惹得两个好友侧目看他。

“嗯?”坂口安吾转向织田作之助,“他刚才说了什么?”
“不知道,可能终于为情所困了。”织田作之助淡定地喝了口酒。
“挺不容易的。”眼镜男人点点头。

太宰治突然抬头,把两人吓一跳。
“你们说什么?”

“嗯……就是……”坂口安吾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
太宰治却问出一个令二人瞠目结舌的问题:“说真的,怎么确定一个人到底爱不爱自己?”
很疑惑的是,这两个被问的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而提出问题的人反倒是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总感觉自己并不是什么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都这么想。
“被喜欢的话,应该都会有感觉的吧。”织田很尽力地在组织语言:“比如对方总会把目光放在你身上,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会吃醋什么的……”
“织田君意外地懂得不少呢……”眼镜男人评价。
“哦不,我这只是看小说得来的结论……”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嗯,虽然觉得他确实总在看我……但是……在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完全不介意啊。”
“那……”安吾在想该怎么说,紧接着织田作之助就说,“那他可能就是不喜欢你。”
坂口安吾:“这好像也太直白了……?”
太宰治:“这根本就是不对的吧?”
太宰治:“怎么想,他都应该喜欢我。”
“等等,”坂口安吾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用的是‘他’?也就是说……”
织田作之助接着他的话说,“那是个男人。”
太宰治似乎并不在意:“这是重点吗?”
“没什么,只是我们想更了解你喜欢的人。”织田作之助解释道,而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有些吃惊的,他们一直以为太宰治只喜欢女性,况且当今社会总是视少数人为异类,能够勇敢说出来的人很少,就算说出来了也会承受太多舆论的压力。

“哈——”太宰治:“谁说他是我喜欢的人?”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对视了一眼,同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碰了个杯,搞得太宰治有些一头雾水,不知从何解释起,又觉得无论怎样反驳都太无力。

“你们认识多久了?”
“六七年了吧?”
“这么久……”
“嗯,不过见面的时间加起来……有几个月就挺不错的。”
“诶?为什么?”
“因为通常我们都只是在一起过夜。”
“哦……”
“再加上我们并不经常见面。”
“那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不,我没说过我喜欢他。”
“那好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问到这个问题,太宰治停顿了一下,他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实际上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一两句话讲不清楚。

因为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有些细枝末节可能记得不清楚了。收养自己的森鸥外是个有着高学历资质的优秀医生,他的某个朋友是经营六甲山牧场的场主,暑假时期太宰治去拜访过那个私人牧场,看见那里有许多牧羊。有意思的是,大多数的牧羊人都是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因此太宰治很容易就能看到唯一的那个少年模样的男孩。他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小,力气却很大,跑得也很快,每次放羊之后连气都不喘一下。男孩生得好看,他奔跑的姿势,吹哨的声音,爽朗的笑声,像电影里的牧羊少年。
太宰治十二岁的时候预想过死亡,要在一个美丽的年纪和一个美丽的人死在一起,死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要是美丽的东西就好了,他从未改变过这个念头。他看见中原中也就在想,如果死的时候是和他一起埋在同一个墓穴里,那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之后太宰治同中原中也说起这个时,后者只觉得他有病,毕竟谁会在第一眼看见一个人的时候想到的是这个。
他知道牧羊少年是在牧场工作,于是跟牧场主申请留在那里帮忙,因为森鸥外的缘故,牧场主答应了。但太宰治几乎从来不工作,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牧羊少年罢了,他只会抱着自己的画册和一根铅笔,再觉得无聊就跟麻雀说说话,而他观察到牧羊少年则喜欢摄影,用相机记录每一只小羊的特征。小羊很有意思,少年更有意思。

和少年说话的那天很冷,因为一只羊冻死了,少年似乎很难过,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会导致这样的,但只有太宰治知道,是他在夜半时打开篱笆网的门。他先前注意到有一头母羊生下小羊就被迫和自己的孩子分开了,十天那头小羊成了富人的食物。那头母羊一直在围绕着栅栏转着圈地走,仿佛能让人察觉到她的焦虑不安。太宰治将她放走了,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
中原中也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是太宰治主动告诉他的。中原中也狠狠揍了他一拳,让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鼻梁骨有多么坚强,代价是流了很久的鼻血。
他们自此相识了。

中原中也在放羊的时候,太宰治会靠在一棵大树上,远远看着他们,拿出一个画本和一支削好的铅笔,在那里待的第三十天,他画了三十张羊,以及羊旁边的牧羊少年。

他们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的空调时好时坏,冷的时候被子总是不够厚的。忘记了是谁先滚进谁的被窝,太宰治觉得大概是自己,因为如果不厚着点脸皮的话,中原中也不会理会自己。

“那只母羊得了抑郁症,她很痛苦。”
那被子将两个人紧紧裹在一起,中原中也睁开眼睛,盯着太宰治的脸看了片刻,然后垂下眼皮问:“你怎么知道?”
“她不肯从篱笆网里走出来,并且一直在重复地在原地转圈,要么放了她,要么就那么让她痛苦地活着。”
“刻板行为。”中原中也说,“但我以为只要带她多出去走走就会好的。”
“也许小羊也是有感情的。”
十五岁的中原中也踢了太宰治一脚,力道不太重:“小羊当然有感情!”
“有有有,行了吧。”

他盯着中原中也因寒冷而微微发红的鼻尖,想到:它们是你的小羊,而你是我的小羊。

暑假过去了,太宰治旷了一个月的课,森鸥外给他打电话,他只答说学校里太无聊了,还不如牧场有意思。森先生笑笑:是牧场有意思,还是牧羊少年有意思?
太宰治也笑:当然是小羊有意思。

有天,牧羊少年的一只小羊丢了,太宰治带齐装备陪他一起去山上找,找到天黑也没找到,那时下山已经太晚了,他们就在山洞里生起篝火,可若坐在篝火旁就不会感到寒冷。

太宰治说,“那天很冷。”
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而织田作之助问:“嗯,然后呢。”
他讲,“但光照在他的脸上就很温暖。”

那是一段模糊的对话,因为这两句话里并不能提取什么有效的信息,因而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唯一知道的是,好友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人。


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篝火的夜晚。中原中也温暖的侧脸,然后他握住太宰治依然冰冷的手。牧羊少年蹙眉,“你的手还是很凉。”
太宰治不知道那天篝火的光也落在了自己的侧脸,他秀挺的鼻梁上映出一线阴影。黑发少年的睫毛那样长,像飞翔的翅膀一样钻到小羊心里去。
“你这个体质肯定又要生病。”他正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太宰治穿上,但被后者制止了。
“不用这么麻烦。”太宰治说着,轻轻吻了吻中原中也的鼻尖:“这样就好。”

他们对视了,太宰治想,我为什么不能爱他呢?我凭什么不能爱他呢。
第一次吻他的小羊是在黑夜里,往后都是在黑夜里,这段关系从来都见不得光。
可我要爱他呀,我必须要爱他,因为那一瞬间,在篝火旁边的中原中也太过温暖了,从头发丝到下巴尖,没有不令人向往的。太宰治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决定吻中原中也,于是他这么做了。


森鸥外要求太宰治回学校,因为再旷课下去学校就要开除他。太宰治坐上黑色的轿车,隔着车窗远远看到山上的羊群,手里握着这小半年以来画的满满一个册子的素描画。他翻开第一张,是初次见面时牧羊少年的侧脸,而司机回头提醒他系上安全带时恰巧看见了,牧羊少年侧脸秀气,头发微长,他还以为是某个美丽的姑娘。
“喜欢的女孩吗?”司机八卦道。
太宰治微微扬起的唇角蓦然冷了下来。
“不是。”他否认,“开车吧。”

后来他们还有联系,多亏森鸥外与尾崎红叶是旧相识。再重逢,他们在舞会大厅黑暗的角落接吻,中原中也重重地咬了他一口,算是报复他的不告而别。太宰治却说,“呀,但我留了家里座机的电话,留了我的地址,中也一次电话都没有打给我过,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你不也没来找我?”
“因为我在等中也联系我。”太宰治冷笑道,“我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本来想和你说这件事的,可我在房间里从晚上等到日出,而你一整夜没回房间,到早上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送你回来。”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像在回忆:“那天我哥过来了。”
“所以都是中也的错。”他说,“都是因为中也,我们才错过很久。”

但森鸥外早就已经为太宰治择出了订婚对象,而尾崎红叶和魏尔伦也都绝不可能同意中原中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有时他们晚上住在一起,但白天却很少见面,他们在上流社会的聚会中见到彼此时要装作并不熟悉的两个人礼貌地打招呼。“真恶心,真虚伪,和中也还要握手什么的。”“巧了。”中原中也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知不觉,对小羊的爱意已经成为他患上的一种隐秘疾病,他要时常从这种爱意中剥离出来才能保持清醒。
“中也从未提过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亲近的朋友都不可以,所以他并不爱我;中也不爱我,那我就也不爱中也好了。”
事实上,连太宰治自己都知道,这是一种逻辑的谬论。偶尔,躺在床榻间时,中原中也被他圈在怀里,看到他的画作,对太宰治讲,你的灵魂真是扭曲。太宰治想,是啊,我的灵魂真是扭曲。

中原中也第一次启程去欧洲,太宰治问:“你会再也不回来吗?”
中原中也说不会。可他上飞机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太宰治割腕被送了医院,所以他错过了航班。
第二次,上飞机前接到医院的电话,太宰治吞安眠药过量刚刚被洗胃。
第三次第四次,渐渐地,中原中也已经知道这家伙不会死,就只是不想让自己踏上离开这片土地的航班。
他拉开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满意了?”

在他看来,这是太宰治的某种恶趣味,这家伙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确认一件无聊的事。只不过,中原中也后来不再吃这套了。

“那他是又离开了吗?”坂口安吾问。
太宰治不说话了,他嚼碎一整块冰块。
反倒是织田作之助说,“看起来是这样了。”
“所以刚才也是在和他打电话。”
“好像是叫……中也?”
“不要这么叫他。”太宰治瞥了友人两眼。
“好吧,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走?”
“哇——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走?他又没邀请我和他一起走。”太宰治声音冷淡,手上还晃了晃杯中的酒。片刻后,他垂下眼皮,低吟着什么,仿佛自言自语:“不过我知道,他虽然会暂时不在我的身边,但不会永远都不在我的身边。”
“不过你已经有了订婚对象,以后不是说要结婚的吗?”坂口安吾提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不会在意这个的吧。”漂亮的黑发青年说,“我现在就算告诉他我明天结婚,他也不一定会眨一下眼睛。”
“他什么时候回来?”
“半年后。”
“这么久?”
“嗯。”
“你不想他吗?”
“哇,他可不会想我。”
“我记得你说他之前去欧洲都是两到三个月吧,今年去的时间为什么这么久?”

过了片刻,太宰治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他说,“哇,织田作,你说得对。”
“嗯。”织田作之助以为友人会说一些要去找对方的话,但事实上并没有。
太宰治重复道,“你说得对。”
刚点了一份咖喱饭的男人:“嗯?”
只见下一秒,黑发青年突然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摆弄了一会儿。
眼镜男人问:“你在干什么?”
没想到的是,他的友人说:“我在给中也发SNS,告诉他,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发出消息后的第三天,中原中也回了个电话给他。对方的反应也很冷淡,如太宰治所预料的那样:“老子是不是还得祝贺你踏进婚姻的坟墓?”
打这通电话时,太宰治在摆弄中原中也以前的旧电脑。桌面上下载了一些游戏,大多都是已经通关的状态;他点开浏览器中经常访问的网站,是中原中也常购买帽子的品牌官网;而当他又点开一些文件夹,大多都是对方工作上的资料。中原中也这台旧电脑已经不用了,太宰治自告奋勇帮他处理,前者一开始并不愿意,但这次离开前,突然将电脑交到他手里,让他去处理掉。
最终,他点开垃圾桶的图标,已删除的文件夹只有一个,文件以一个句号命名,倒是勾起了某人的好奇心。他点开那个文件夹,所见到的却是从未预想过的。
一共有一百二十一张照片,都是很多年前照的,因为那照片上的显然是十几岁时的他。有坐在草地上的背影,有树荫下的侧脸,也有不经意间捕捉到的抬眸。
三分钟,或者五分钟,他都没什么反应,而那边沉沉的声音传来。

“你在看那些照片吗?”

过了几秒钟,他回答:“嗯。”
“中也,”他喊对方的名字,“你现在去打开你的行李箱。”

“然后呢?”

“然后你会——”

“我会看到一个你的画册,”中原中也接着他的话说,“里面每一页画的都是我。”

“啊,你已经看到了。”

“嗯,我看到了。”


要结婚是假的,也根本没有所谓的订婚对象,为了确认一个事实而精心策划,几经周折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想起那天和两位友人对话的最后,他其实已经微醺。他说,其实我知道中也爱我,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一直爱我,所以我这么久以来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我总是反复、反复地在确认,他在爱着我这样一个事实,这个事实令我感到喜悦和安心。

“中也,你为什么要戒烟?”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因为我想知道该如何戒掉你。[1]”

“有什么联系吗?”

“没什么,但都是让我上瘾的东西。”

两个人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太宰治很好奇,明明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为什么却仿佛还是能听见中原中也的心跳声一样,又或者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想订一张今天晚上飞去巴黎的票。”


想起在读书时只觉自己生来就是为了爱和美而死去,后来遇见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以后的骨灰定要与对方的葬在同一个坟墓里。可我要爱他,太宰治当时对麻雀倾诉,我要爱他。

太宰治从沙发上站起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中原中也的声音才从对面传来,对方语气平静,就只是在阐述着一个简洁的事实。



“太宰,我在你家门外。”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爱他,直到青苔封住我的嘴巴,掩盖住石碑上我们的名字。









END.


[1]. 摘自电影Brokeback Mountain.
[2]. 最后半句话摘自Emily Dickinson, The Complete Poems, “Until the moss had reached our lips, and covered up our n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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