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碎…”

     趴于琴台前的神相正用刚卸下甲套的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琴弦，轻轻唤了声碎梦。

     “嗯？”

     很快便得以回应，碎梦正呈双手交叉之势，依偎在窗边望着今日无月的夜空。

     “今夜有月亮吗？”

     “有…。”

     碎梦仗着他看不见，随口撒了慌。

     “那，我想…”

     “你又想偷跑出去玩了？”

     未等神相话音全落，碎梦已然猜出了他的小心思。

     “嗯…所以我们现在出去逛逛吧！反正琴会也已结束…也已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神相从位子上起身，因心急切于出行，所以没有记起要拿上靠在桌边的盲杖，直接靠直觉往前走去，然而走了一半后还是有些摸不清人到底在何方位，便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

     “阿碎，你到底在哪一边？”

     “你猜。”

     “那…这边…？”

     眼看神相要向书架那摸去，碎梦才动身走向他，牵住了他胡乱摸索的手。

     “直觉错了。”

     “啊，抓住了。”

     善于琴乐之人，怎么可能对声音方位不敏感呢？神相是故意选错方向的，因为他知道碎梦会担心自己碰倒东西或导致有东西砸到自己。

     神相将碎梦的手握紧了些，又用另一只手盖在他手背上。

     “所以现在我们走吧？那盲杖我就不想拿了，你可千万要牵好我哦。”

     神相抬起头，刚好双眸对上了碎梦的脸，似是能看到眼前人那般，然而那灰暗的双瞳仍是毫无聚焦的状态。

     “嗯，知道了。”

     只闻碎梦的三言两语却如清风拂耳，令人安心落意。

      

     自从碎梦教会了神相双人轻功后，更便于带着他偷跑了。二人乘轻功之势，一时半霎便至汴京夜市内。

     夜市内熙熙攘攘，周边小铺琳琅满目。

     然而神相却看不见，周围到底有多少好玩的小玩意儿。

     他若是能看见了，定会每个铺前都要停留半会儿吧。碎梦这样想到。

     神相能听到周围行人在进行采购的愉悦之声，特别是小孩童，他们一定是在挑选着心仪的玩具。

     “阿碎，你快给我说说，有没有瞧见有趣之物？”说罢，神相稍加用力握了握碎梦的手。

     “这有卖小孩玩的小陀螺和拨浪鼓，那有卖九连珠…”

     他们慢速往前走着，碎梦就把近在眼前的事物说些给神相听。

     就这样走着走着，碎梦发现了中间那个小摊挤满了人，他拉着神相走近些去看，看到了摊上摆满了与众不同的新奇玩意儿——是种会发光的水母灯，有粉、蓝、黄三种色。

     只见周围一些人终于买下了自己中意的款式之后，这才空出了只够挤入一人身的站位空间。

     “你在我身后握紧我的手就好，我去前摊买样东西。”

     “哦？是何趣物？”

     “大抵是类似于花灯之物。”

     碎梦侧身迈进仅有的小空间，听着老板介绍此物是照东极海那边的海中生物水母样貌所做，工艺精美，小巧玲珑，适于拿在手中游街，更适于在较暗中欣赏其美光，比如桃溪村那有个白猿洞……

     想着买回去放于屋内做装饰也不错，碎梦毫不犹豫选了蓝色那只买下。

     “买好了。是个蓝水母灯。”

     “好，反正时辰尚早，不如去桃溪村买点桃花雪，去那什么洞看看它的光？”

     神相方才虽仅在碎梦身后等着他与老板交涉，但也听到了老板高调宣传的那番介绍。

     “总之，你也不会那么快想回去就是了。”

     

     然后二人便从驿站乘便车去到了桃溪村，买了两小壶桃花雪，在慢悠悠去白猿洞的路途中，俩人一点点地喝了个精光。

     到了目的地后，碎梦先是使出一江湖之技，让洞内零散的萤火虫聚集于他们周围，照亮了小范围的路，才便于他牵着神相入内，并且注意脚下是否平稳安全。

     到了一定程度上不见外光之处，萤光这才消散。

     “你先靠直觉稍低头看，我会把灯拿在哪里。”

     “你就在我身旁…我想你会放在…离你胸前差不多的位置吧？”

     神相伸手抚上碎梦的胸膛，再往后归于半空中，自己便将头转到差不多的位置。

     之后碎梦将水母灯亮起，稍微使了些内力，让灯浮于半空中，刚好照亮了对方的面容，才见着神相的面向仍有些许偏差，便以空着的手伸去轻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脑袋稍微再偏向光源处，使得那蓝光反照到了其黯然无神的双瞳。

     “我这回，‘看’准了吗？”

     “准了。”

     他们仿佛一同看向了那水母灯。果真，这灯原本幽幽的蓝光愈发烁亮，光源体又于水母中心，使得其外围愈发透明，显得整体更有透彻感了。

     但这光实在是有些刺眼，特别是在如此之暗处，乐趣也许是盯了一会儿后，无论望向哪一面的黑暗，眼前都会满是这发着蓝光的水母了。

     所以，就看了大概眨了两眼后，碎梦没有再去看这刺眼的灯了，只是转而看着神相，看着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赏灯”。就那样木木地定着脑袋的样子，乖巧地可爱，自己便不由得盯出了神，一时忘了和他描述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灯了。

     “阿碎，你快说说水母是何状，我还未曾见过。”

     神相没有动头，只是又拽了拽他的手。

     “水母的头就好像你握个拳头，把一块布盖在上面所呈现的那个样子。接着就是它的触手，长在头底下，如女子飘然的裙摆。”

     听闻碎梦的描述后，神相不知怎的笑出了声。

     “想不到你描述得虽前不搭后，还挺能促进想象的。我想摸摸看。”

     碎梦先松开了神相的手后再反握其手背，将其引近灯处，放于灯上。

     神相就这样从头把灯摸索到底，确实和他描述的形状差不多。

     “感受到了吗？”

     “嗯！”

     “然后它的皮肤是较为透明的，质感呢…大抵是软的吧。”

     “也许？活的物种应该是…现在灯的话是硬的……啊..阿碎…”

     碎梦忽地俯身凑近神相的侧脸，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会像唇那般软吗……”

     忽然之举让神相心宛若水波泛起涟漪，渐而起了些许羞意。

     “嗯…不知。既然你觉这般软…那你得自己试着能不能摸准才行。”

     “阿碎就爱耍坏心眼……你就在我面前吗，可不许乱动。”

     “唔…、”

     一鼓作气，神相凭感觉往前凑上前一亲，终究是偏差了些，亲到了他半嘴角半嘴唇。

     “就…就是差那么点…唔…、、”

     碎梦把灯抓在手中，手臂揽上他后腰将其拉近自己，又以另一只手抚住他后脑勺，使得双唇紧贴，又便于自己进一步侵入其腔内，双舌交织，缠绵悱恻。

     神相只能将双手搭于碎梦双肩处，似有些承受不住这过于纠缠的吻，欲要以手轻推其肩使全身稍向后退，但都会被他腰上的手臂及抚在后脑的手慢压回前。

     好一会儿俩人双唇才得以依依不舍地分离开来。

     碎梦又空出本托住他后脑的手去拿灯后，举在他侧脸旁，为的是看清他那被自己吻得泛上绯红的面容，以及那就算毫无聚点的瞳孔，似乎也能让他呈现出迷离涣散的神情。

    神相就这样定在刚被他托着脑袋的姿势，那无法定点的双眸现似定于对方唇上。这热吻弄得自己有些发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接着用搭在他那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他，而后往两处滑下，牵起了他的手。

     “嗯..时辰定是不早了…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