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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阿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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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降谷零撒上止血的药粉后,将绷带顺着诸伏景光的腰缠好,默默检查了安全屋内的所有设施才走回沙发前。
“如果我说喜欢hiro,你会答应么?”
“等等,什么?”诸伏景光被他突然的告白呛了一下,牵扯到伤口而产生的疼痛感让他面部扭曲了一下才说出了后面的话,“......我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这太突然了......”
降谷零知道他的告白确实太突然了,但是当他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那颗子弹将直接击穿诸伏的胸膛,那种恐惧感几乎让他战栗。
‘无论这是否是必然的命运,我都不想留下遗憾。’
他盯着诸伏景光有些发红的脸颊,想起跳转到未来时从公安办公室抽屉中发现的两枚戒指,他知道诸伏会接受他的表白。如果过去的他没有接受告白,那未来的自己无论出于何种心思,都不会定制那两枚戒指。
“我本来想等到组织覆灭任务完成后再正式说出口的,”诸伏景光微微侧开了头,避开了降谷零的视线,“我......真的很高兴zero对我也是这样的感情......”
降谷零蹲下身,避开腰部的伤口轻轻抱住了诸伏景光,诸伏也伸手回抱住他,“不要担心,我以后会尽可能小心的。”
夜还漫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相拥入眠。
恋人的怀抱似乎有着抚慰一切负面情绪的作用,降谷零抱着那具熟悉又温热的身躯,不安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就在这时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睁开眼睛时降谷发现自己正在沿着楼梯狂奔而上,脑海中残留的念头在疯狂叫嚣着:“他需要你,快去、立刻到他的身边去!”
枪声乍鸣,划破了死寂的夜。
还没消失的不安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降谷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楼梯尽头的门,将它重重推开。
冬季的寒风从天台口涌入,冻得人一哆嗦。刚刚拥抱的恋人的温度却隔着遥远的时光传来,降谷零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在紧密地拥抱着自己,那温暖的热气在冬日寒风中,宛如一声柔和的叹息,顺着漫长的时间之河来到他的身边。*
他顾不得莱伊的试探,冲到那个熟悉的人面前,黑发青年的血液顺着胸口的枪伤汩汩涌出,溅在降谷零的手背上,烫得他一个哆嗦。
他恍惚地听着莱伊都说了什么,但那些话几乎没有多少被大脑接收。
在那个逼死hiro的凶手离开天台之后,降谷终于有短暂的片刻可以和正在失去温度的恋人相处。他小心地帮黑发青年擦去脸上不小心溅上的血液,然后轻轻地、生怕惊动那人一般拥抱了那具尸体。
太晚了,无论他说什么诸伏景光都再也听不到了,他的喉咙颤动了一下,那句简单又饱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话语终于说出了口。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他居然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眩晕,得以回到了正常时间线上。
正在和自己拥抱的是还活着的、刚刚和自己互诉心意的恋人。
天台上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在错误的地点、正确的时机脱口而出。
他说:“我爱你。”
诸伏景光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他,片刻后微红着脸回应道,“我也是,zero......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降谷零近乎绝望地将他所见的未来,以及这些年做出的努力悉数讲出。
得知自己死讯的人却远没有那么焦急,只是安抚着情绪有些崩溃的幼驯染,说出来的话理性又坦然,“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那一定是当时的形式让我判断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我重要的人吧?”
“辛苦了,zero......我只是很遗憾,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了......”
避开伤口的拥抱很轻柔,极度珍视的、生怕伤到他的样子,诸伏景光却在这个拥抱里感受到了紧密的让人窒息的疼痛。
冬日的寒意被恋人温暖的身躯渐渐消融,降谷零将头搭在对方的肩头,那种温暖的感觉几乎让他落泪。
我是在拥有你吗?还是已经失去了你呢?
当过去和未来合二为一,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说不分明。我是在同时拥有你和失去你吧......
————
或许是命运的恶意,在26岁这年的很多时间降谷零并未经历,他只能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将其余的交由未来的自己处理。
可惜在26岁后,他的人生中再也没有了诸伏景光的踪迹。
未来的世界里没有他,‘诸伏景光’成为了警视厅档案中死亡证明上的一张呆板的照片。而‘苏格兰’也只是偶尔被组织成员提及的老鼠。
降谷零有时会悲哀又自豪地想,或许命运的力量确非凡人所能违抗的。但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萩原研二纵使知道了自己会遇到危险,还是因为使命和责任,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那条危机四伏的道路。
纵使无力违抗命运,可依然会奋不顾身,他应该为友人们感到骄傲。
在28岁那一年他打造了两枚戒指,放在了警察厅自己的办公室里。
看着那两枚戒指的时候他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过去的自己会看见它们然后达成自己最讨厌的命运循环,但他依然要给恋人一个交代。
戒指上‘zero’和‘hiro’的字迹是那位陪伴他走过三分之二的人生的友人、恋人,在他生命中留下的最为深刻,也最隐隐作痛的回忆。
在放下戒指的那一刻他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眩晕感。
当降谷零再次睁眼时,不知处于什么时间点的他正躺在床上。清晨的阳光正斜斜打在自己身上。而旁边是那具还温热的、心脏还在跳动的熟悉躯体。
这是过去我还拥有你的时候啊......
降谷翻过身,抱住了诸伏景光,将耳朵贴在那人的胸膛上静听。血液如江河奔腾过血管,那枚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诉说着生命的活力。
每当回到过去的时候,他就像是小孩子细数盒子里的糖一般。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过去就不再回来,而他一边感受着糖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无法抑制地沉迷其中,一边因为以后再也无法吃到这块糖而感受到了苦涩。
“zero,做噩梦了么?”他的动作惊醒了本就警惕的诸伏景光,对方有点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轻声询问道。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收紧了手臂,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是保护,又像是在寻求安慰一般地示弱。
诸伏景光似乎理解了什么,引着他的手掌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缓声安慰着:“我还活着,别担心。”
降谷零的手在触碰到对方的胸口时颤抖了一下,他在心里默默回应道,‘骗子’
‘你很快就会离我而去的。’
感受着那双手的颤抖,诸伏景光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zero还在害怕么?”
‘什么这么多年了?’降谷零终于抬起头看向对方的眸子,他太熟悉那双湛蓝的眼眸了,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意识到——那不是警校时的坚定澄澈,也不是卧底时的冷酷坚韧,而是一种历经生死、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几乎在对视的一瞬间对方也意识到了什么,诸伏的眉头微皱。
“你是其他时间点的zero?”
“现在是什么时间?”
两声问询撞在了一起,意识到了什么的降谷零急匆匆地爬起身,慌慌张张地将手伸向床头的手机。他的动作急躁到了极点,甚至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物件,那些东西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发出让人心烦地噪音。
但降谷零完全无暇顾及,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年份。呆坐了足足一分钟,那种庞大的、极端的惊喜才像是终于落地一般,从高空劈头盖脸朝他砸了下来。
——hiro还活着,而这一年他31岁。
我成功了,我没有失去你......
不知不觉间眼眶热得发疼,他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什么,半天只发出了一声类似呜咽的气音。
诸伏景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小心地握上了降谷零的手,将手机从他手中抽走。
“zero,我还活着,看着我。”
两句‘我还活着’的间隙不过五分钟,它们的意思在降谷零耳中却是天壤之别。
诸伏景光看着他突然晕起雾气的眼角,缓慢地凑上来安抚一般用额头贴着他的。他们贴得极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诸伏的声音顺着相贴合的骨骼传入他的耳膜,像是在脑海中直接响起。
“你的计划成功了,我没有离开你......”
下一秒,诸伏景光的手指被他猛地扣住,十指交握。瞬间袭来的吻猛烈到让诸伏几乎窒息,但他却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任由对方抵死缠绵一般的亲吻。
耳畔的声音与其说喘息,更像是压抑着的呜咽。诸伏景光一边用唇舌回应着这个吻,一边将另一只手臂绕过降谷零的肩膀保护一般将他揽在怀里。明明进攻的一方是金发青年,此刻却好像被保护被包容的那个身份已经交换了。
过了好半天,降谷零才红着眼圈放开了他。
“我以为、我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
诸伏下床给他倒了杯水,“zero没办法在这个时间点停留很久,对么?”
“你说过,如果遇到过去的zero,就告诉他——”
“Hagi他还活着,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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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hiro相处的时间总是很短,降谷零再次从31岁的未来回到了28岁的正常时间线,他的手里还拿着装着戒指的盒子,但心情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他总结了自己这些年里知晓的所有能用的资源,以及父亲降谷正晃留下的关系网。
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11月7日炸弹事件发生的半年前,有一名警官因为执法过程中出现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失误,被媒体在现场抓拍后大肆宣扬,最后导致了这位警官自杀身亡。
再次回到22岁萩原研二还没有出意外的时间线后,降谷零借着这个事件拜访了很多高层,在两个月内推动了警察系统内部‘刑事案件调查及处置还未结束前不向媒体透露关于案件的细节’的规定。
而知晓那两栋楼地点和爆炸发生时间的他,虽然没能提前阻止炸弹的安装,但因为媒体获得消息的时间推后,成功将炸弹的重新开启的时间推迟了。
他当年在楼下听到的那声爆炸,实际是炸弹的一部分和楼体连接在一起无法拆除,在撤离了所有人员后,爆处的其他成员远距离引爆了无法拆除的部分。
后来他还听说那时的萩原和松田正在楼下抽烟,差点被潜入的记者拍到‘警方对爆炸毫无作为’的照片,两段时间两个人一起惨兮兮地写了检查。
而他第一次时间跳转时看到的那则新闻,实际是警视厅为了抓捕嫌疑人故意举办了大型追悼会。果然那位炸弹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讨厌的警察被所有人敬仰,提前跑到追悼会会场布置炸弹。结果被搜查一课当场抓住,据说当时伊达航因为在抓捕过程中表现优异,还在搜查一课内部受到了表彰。
或许真的有冥冥之中的命运吧,之前从未碰见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降谷零,在回到28岁正常时间线时居然在医院里遇到了两人。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伊达航在娜塔莉的搀扶下,在医院的长廊里复健。降谷零远远地听到了娜塔莉的声音。
“那辆卡车的速度真是太快了,如果这次没有萩原君和松田君就太危险了......”
似乎除了生活中偶尔出现的小小意外,他的同期们都过得挺好的。
当天台上的记忆不再成为可怕的梦魇之后,很多因为震惊和痛苦被生理性遗忘的记忆渐渐清晰,他终于听清了莱伊说出的那句话。
“那枚药物的效果很好,苏格兰的心跳表面上看应该是停止了,足够骗过来检查的外围成员了。”
“在琴酒派人销毁他的‘尸体’前,希望你们公安的增援能尽快赶到。”
而那天31岁的诸伏景光给出的建议同样是“试着和莱伊合作吧?”
讲真的,这并不容易。虽然降谷零也知道赤井秀一的实力,但想要让相互反感了这么多年的两个人缓和关系,实在太困难了。
相互交代身份的那一天,他甚至需要拿出公安的素质和自己的职业道德,并且不停提醒自己必须和眼前的这个家伙合作才能达成最好的结果。
而莱伊这家伙的推理能力和直觉果然是让人讨厌的可怕,“作为合作对象,降谷君和诸伏君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比如......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份的?”
“公安当然有自己的渠道,赤井先生可以放心,我们不会违反合作的要求。”
诸伏景光知道幼驯染有跳转时间的能力,这种帮忙掩护的事情在他们的人生里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当合作达成,走出那间安全屋时,诸伏景光转头笑着向他问道:“zero你记得么,国中的时候我们曾学到过一个词汇——非零和博弈。”
“我现在理解了它的含义了。”
降谷零从遗落的旧日时光中搜寻出了那段记忆,那个词的解释是——
‘一种合作性质的博弈,参与博弈的各方都有获益的可能,很多时候结果是双赢或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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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色的光线顺着警校的窗口洒落,降谷零站在这间熟悉又随着时间流逝而模糊的房间里。
桌子上还放着之前自己写过的那封信,那是22岁的自己对前半生总结的,而30岁看着组织覆灭、终于恢复‘降谷零’这个身份的他再次回到了毕业典礼的那天傍晚。
他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纸张上的墨迹鲜亮,那枚句号还没有画上。
降谷零从已经收拾好的背包里找出一只碳素笔,在本来是句号的位置上写上了逗号,将22岁以后的故事添了上去。
在故事末尾,他的笔顿了顿,写下了一句话——
‘大部分人是时间长河中的水滴,只能沿着线性的时间线向前。而我有幸成为了其中一条可以往复跳跃的鱼。而现在这条时间之鱼游上了岸,得以在旁观者视角纵观自己30岁前的人生。’
‘过去和未来对我而言没有区别,我不知道是否有所谓命运,但任何时候的我都必须拼尽全力。这无关未来是否能被改变,而是因为我不知道我给予了自己什么样的结局。’
‘看过自己的人生之书,依然能按照本心和责任义无反顾地奔向结局,这或许也是一种勇气吧。’
降谷零放下笔看向窗外,落日投下余晖,一时霞光万丈。
宿舍的门被敲响了,门外是好友们的招呼声:“小降谷在么,我们给你和小诸伏带了晚餐!”
降谷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这封信在今晚之前必须烧毁,可或许四五十岁的自己还会回到这个时间点,将这封信件补齐呢?
他移开了目光笑着走向门口,门外站着的是迎接他的22岁的友人们和还未表白的恋人。
END
PS:第一次尝试这种题材,希望没有写的太云里雾里。我哭出声,要是太奇怪了还请大家见谅。
*化用特德姜《商人与炼金术师之门》“这个时代的这一天比我刚刚离开的那一天凉爽得多。我的后背仍能感觉到刚离开的那一天的热气。热气透过年门吹来,柔和得像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