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243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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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 , Gojo , Satoru
标签 咒术回战 , 咒术回战乙女向 , 五条悟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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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1
25
2021-3-14 14:59
- 导读
- 试图写五条悟和一个木头青梅竹马
一、我想看你哭
接到五条悟电话时正是晚上,你裹紧身上的风衣,藏蓝半裙在风里飘荡。东京去年夏天不太热,今年秋天倒是挺冷,五条悟的声音在手机里听着含含糊糊,听不真切,你只感觉出了他大概又在闹脾气撒娇。
“我好饿啊。”你几乎能想象出那头五条悟闭着眼的样子,“想吃饭。”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手机开了免提对着河岸给他听风声:“我在外面,你在哪儿?”
对面五条悟没了声,你沿着河又走了几步,晚风习习,脑子里乱七八糟,今天的晚饭,明天的早饭,后天的工作,日程被塞得满满当当,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你旁边。
“我说,我饿了——”
你转头去看五条悟,他还带着眼罩,此时正掀开了一角居高临下看你:“我们回家吃饭嘛——”
像是他八岁时说要吃糖的样子——他那时就比你高些了?你有点恍惚。
“怎么找到这儿了?”
“因为我是最强的啊。”
“这和最强没有什么关系吧?”
五条悟一脸无辜地看你,可上挑的眉头又带着点狡猾,已被褪下的黑眼罩被绕在指上晃悠出个急躁的圆。
你只好笑笑,脚下步子加快:“今天也很辛苦吧。”
原本是想走快点赶紧回家,没想到五条悟停下了脚步,烦躁地一把拉住你,淡蓝的眼珠不错眼地盯着脚边不远处。
“烦死了,也不看看时间。”
他这么说着整个人趴到你身上,淡淡的柠檬气息包裹住你:“你说我要不要管?”
你随着五条悟的眼神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你和他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但是,肯定没什么大不了。
“没关系啊,因为悟是最强的。”
“你家那些老家伙听见又该生气了。”五条悟闷笑一声,“不过看不见也好,太丑了,倒胃口。”
回家后五条悟嚷嚷着要吃糖醋鱼,你说要吃自己去买,背后没了声音,转头去看时他正扒着厨房门探头看。
“但是我不想动。”
又来了,你长叹一声,满是小猫咪的围裙挂在墙上看着你们。
“那我们一起去买。”
超市人不太多,五条悟推车走在前面,看到什么想吃的就伸手拿两包下来,你跟在后面,偶尔叫住他放些东西进去。这时间你又想起前两天见到父亲时他说的话了。
其实也没什么,说来说去不过是那些话题,吃的怎么样,有没有生病,工作有没有困难,除此之外父亲总要问你和五条悟关系如何,你的回答也从没变过——和往常一样。他叹气说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悟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你也只比他小了两岁,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上来,说来奇怪,你十八岁的时候因为一场近似荒唐的赌局和二十岁的五条悟表白,他当时也点头说我接受,我也喜欢你。于是你们就在一起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时像对老朋友而不是相爱多年的情侣,即使他经常来看你,总是留宿,天亮时你在他怀里睁开眼,他黏黏糊糊给你一个早安吻,哑着声说早安。
你总觉得你们的关系里缺了点什么,可又想不出。
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去问五条悟,他很有办法,起码在关于你的事情上很有办法。你从小就知道这一点,五条悟也跟你说过很多次,可还是犹豫很久。
因为他看上去总是好忙啊,有时候你看着他眼下不明显的青黑色,总是想去摸摸——好像这样就能消除他的疲惫似的,但你始终没这样做过,怕吵醒他。
不过后来你还是问了,特意挑了他连续几天休息的时候。
“当然不是恋人。”五条悟看着电视上的画面,饶有兴趣地拈起一块苹果,嚼两下后又拿起一块喂给你,“挺甜的。”
不是恋人的回答让你有些失望,但你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情人?”
——炮友的另一种称呼罢了。
“不是。”五条悟的眼睛总是很亮,他讶异地看你,就像星星在你面前闪烁,“你在想什么呢?”
“……朋友?”
五条悟偏过头在你脸上亲一下,接着又向下移,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什么啊?我才不会对女性朋友做这种事。”
沙发皮套不自觉被手指抓出褶皱,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握住它们,他的手掌一直很温热。
“那是什么?”你呆呆地想,“我们是什么呢?”
“你要自己去想。”五条悟把头靠在你的肩膀,双手轻松地绕到背后抱起你,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额头和眼角。你靠在他怀里,他的左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你的背,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曲低沉的摇篮曲,夜很深,温暖的热度隔着轻薄又柔软的棉衬衫传过来,你在这安宁中昏昏欲睡,可四下一片寂静,不知为何又觉得他正把你关起来。
“五条老师不会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要自己去想。不过在你得出答案前,我不会离开你。”
他顿了顿,接着用诱哄的语气说道:
“如果想出来的话,我就给你奖励,怎么样?这可是五条家家主的承诺和奖励哦?”
五条悟的声音很好听,你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早晨五条悟非常生气,说你竟然听他说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作为补偿你给他做了他一直想吃的巧克力,但他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那你想要什么?”晚上吃完饭出去散步时你问他。
河岸的风吹起他的白衬衫,衣角飘落在突然降下的雨丝里,他转头看你,蓝色的眼眸亮如火焰。雨丝落不到他身上,可你不能幸免,五条悟的手指抚上你的脸颊,有什么湿润又薄凉的东西被他抹去。
“我想看你哭啊,你哭给我看看好不好?”他认真地说。
你也曾鼓足勇气,试探着问五条悟,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他当时正困着,闻言只是抱紧了你说没有。你被按在他胸前,有力的心脏在血肉包裹中嘭嘭跳动,你侧头去听,手指抚上那里,于是它跳得更快,五条悟一把抓住你的手,威胁你说再摸就别想睡觉了。
你不言他也不语,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后,你几乎要睡着,他突然说了一句话。
“啊——果然我还是想看你哭。”
名为五条悟的男人,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这是第二次了,你一个字都没记错。
“为什么?”
“不为什么,”五条悟半阖着眼,像是浮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就是想。”
你怀疑他在说梦话,没搭理他。
“想什么呢?”五条悟凑到你眼前,他把你推向海鲜区,那里还有最后几条鱼,他挑来挑去最后扭头看你,眼睛亮晶晶像是阳光下的玻璃糖纸,折射出梦幻的光。
你拿了最大的那条,五条悟总是抱怨说做的饭太少不够吃,你说他零食吃了那么多,再吃多饭就要撑坏了,他反唇相讥表示是因为你做的饭不够多所以他才会吃零食。你说不过他,五条悟擅长从各种不可能的地方找出令你信服的理由。至于鱼——反正你不吃。
晚饭你特意做了很多,五条悟似乎吃撑了,没像往常一样摸摸这摸摸那最后塞个小蛋糕到肚子里。
晚上睡觉你做了个梦,梦见一块木头,上面停着一朵蝴蝶。
那蝴蝶很漂亮,深浅不一的蓝色从前翅两端铺展开,后翅的尾带长而飘逸,扇动时空气中似乎都会留下金色的鳞粉,你想起步步生莲的传说,忽然觉得五条悟会很适合做那个传说的主角,虽然依他的性子大概会把脚下的莲花先踩烂。
周围有很多花,但那只蝴蝶只停留在那块木头上,它在等什么吗?
你没看到梦境的结尾,因为突然惊醒了,睁开眼时旁边空无一人,但被子还是热的,五条悟在阳台低声和某人通话。你走到他身边时他才刚扣上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他用眼神问你怎么醒了,你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就是醒了。
五条悟看上去竟有点开心。
你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这电话意味着他难得的几天清闲就要结束,虽然什么诅咒在五条悟面前都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奔波各地并不是个轻松活儿。
可你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在他出门前把伞递给他,告诉他要注意安全,话出口时你觉得悲哀。
五条悟没有接伞,他低头看你,夜色在他背后黑黑沉沉:“要不要和我一起?”
你愣了愣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头拒绝:“那太麻烦你了。”
天上飘着雨,你递出去的那把伞五条悟没有接,蓝色的伞面在风里摇摆,五条悟微歪着头看你,叹了口气。
“……悟?”你有些忐忑,“我做错什么了吗?”
五条悟上前一步拥住你,在额头上落下一个时间长到过分的吻:“当然没有,对我你永远都不会做错的啊。”
二、不讨好我吗
你的父亲是惊艳绝伦的咒术师,母亲是个普通人,被父亲救下,相当老套地一见钟情。也许该庆幸吧,父亲是禅院家的旁支,原本流淌在血脉里的咒力已经微弱到与普通人无异,可他是个例外,例外地拥有充沛的咒力和优秀的术式,进到本家,例外地与母亲相遇,再一再二不再三,于是接着毫不例外地生下你这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作为一个不幸生在咒术界三大家的普通人,其实你过得还算不错,母亲虽然早逝,父亲也忙于工作难以周全地看顾你,但是在那群顽劣的男孩彻底肆无忌惮地玩弄你之前五条悟就出现了。
大概是六岁那年你见到了被大人们揪着过来拜访的五条悟。当时父亲不在,没人理你,你只能趴在窗户上看风景,恰好五条悟也冷着脸朝外看。
你们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中间隔着一个落满枯枝败叶的莲花塘,春风阵阵,只可惜绿芽嫩叶还未长出,空余冬季的萧索。
过了会儿你听见父亲喊你,回屋他塞了几颗糖给你,说等会带你去见人。你剥开一颗糖塞嘴里含着,手心里汗津津攥着剩下的几颗,回到窗户前你发现刚才的小男孩儿还在冷着脸朝外看,刚才和你对视的那双眼睛现在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看你过来了又重新回到你身上。
——他在看什么呢?你嚼着嘴里的奶糖,有些腻,但你很喜欢甜甜的东西,而且这是父亲给的,更舍不得丢掉。
对面的眼睛恶劣地弯起来。
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飞到了手背上,立时红了一块。
对面的五条悟——虽然你当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笑得更恶劣了,奶糖因为你手心的温度已经有些黏黏糊糊。你知道刚才那孩子一定是用了“咒力”才能让石子如此准确地砸中你的手背又不至于让你受太重的伤,即使那里还在鲜明地疼痛着,但只是稍微擦破皮的程度。
你犹豫着该怎么办,男孩们长久的恶作剧让你对恶意敏感到令人惊讶的程度,而他恰好没有,于是你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时父亲来喊你,你把手心里的糖都放到窗台上,跟着父亲的脚步离开了。
嗯……也许他可以用咒力拿到那些糖吧?你在心里猜测着。
大人们简单说了几句“好好玩”就去说自己的事情,禅院家的小男孩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很害怕他,你一向被排挤,只能拘谨地看着池塘发呆,不敢再朝前一步——不然可能会被推下去。
五条悟就是这时朝你走过来的,他天生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手指指向你时白净的脸上带着天真又冷肃的威严:“你,陪我玩。”
你头一次受到这样的邀请,禅院家的孩子们不喜欢你,女孩子还要矜持一点,顶多也只是背后议论,男孩子们则更明显,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恶作剧,你只能每天每天地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嗯?”见你呆立在原地没跟上来,五条悟不满地回头,恰好有枝早樱不堪露水的沉重,花瓣纷纷而下,他就站在那场花雨中,有樱色花瓣吻上他的肩头和脸颊。
白发蓝眸的男孩回眸一瞥,脸上无悲无喜,繁花盛重,而他比繁花更盛,是你眼中无可救药的美丽和脆弱。
你加紧脚步跟了上去,想着父亲总唠叨说要多交朋友,磕磕巴巴报了自己的名字。
“五条悟。”
“嗯……我可以叫你五条君吗?”你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啊。”他随随便便地应允了,转头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在吃糖?”
你眨眨眼:“放在窗台上了,我去拿。”
五条悟吃到了糖暂时安静下来,你拼命回想着书上说的和朋友相处时的场景,但却难以开口,只能呆呆地看着五条悟。
那时的你分辨不出何为美何为丑,只是单纯觉得看着五条悟很舒服。
也许是为了搭配他白色的头发,五条家的人给他穿了白色的羽织。他坐在窗台上无聊地朝外看,即使是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他也做得优雅至极,阳光下和服上隐有暗光流动,细长的睫毛近乎透明,淡蓝的眼睛看什么都像是神对世间的悲悯。
像是书里写的精灵。
你这么想着,空灵剔透,又轻盈又精致。
“你为什么不笑?”
五条悟突然出声把你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可更让你惊讶的是他说的话。
“……哎?”
“你不是想讨好我吗。”五条悟说,精灵正用他澄澈如天空的眼眸看你,“现在我搭理你了,你为什么不笑?”
“我……这是在讨好你吗?”你茫然地看着五条悟,“我也想和他们玩……这么说我也想讨好其他人吗?”
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五条悟都非常后悔他玩心大起说的那句话。他一直觉得你是块朽木,于是花了整整二十年让这块内里腐烂的木头外表上生机勃勃,可回过头发现他也是加速枯败的一员。
“啊——”小男孩拉长声音,他知道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了,可独属于孩童五条悟的恶劣让他微微一笑。
“そです。”(是的哦。)
“你要先让我开心,我才会和你玩哦。”
你点点头:“这样啊。”
在路上遇到初中好友时你正想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五条悟不在的时候居多,这时做饭就异常困难,毕竟一个人的饭难做,如果五条悟在就可以多做一些了。被人从背后喊住时你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有点发愁。
真正转过身看到她身旁的男朋友时你并没有认出来那是禅院家的一员,直到对方脱口而出“五条悟”你才反应过来。
“哎?你们认识呀?那不如一起去吃饭好了。”
香叶坚持要请你吃饭,你接受了,三人随便挑了一家寿司店,进去时禅院健太郎——也就是香叶的男朋友问你五条悟不在吗?你说不在,他出任务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他点点头,下颔线收紧,面部有些僵硬。
香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善良地跳出来打圆场,支使他去买奶茶。
“快去啦快去啦,我那份和平常一样,她那份记得不要放糖。”
他离开后你感觉空气都轻松了,两个女孩聊了聊学生时代的事情,中途五条悟给你发信息问你在哪儿。你这才想起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手下停顿了一下,回复他说在和回家路上遇到的老同学一起吃寿司。
奶茶买回来了,你笑着说谢谢接过奶茶,戳破盖子略微抿了一口便放在一边,香叶紧张地问你是不喜欢吗,你说只是有点烫。
谈话间隙香叶抽出一张请帖,他们就要结婚了,请你去参加。
“哎呀,你从初中过后就没消息了,明明当时玩得那么好,结果你连邮箱都不留给我就突然转学走了。我本来还说要去找找以前同学能不能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呢,这下不用那么麻烦了。”
香叶微笑的样子让你无端有些犹豫,你好想问她知不知道。
“她知道的。”最后还是禅院健太郎开口说的,“她能看见。”
你把目光移回香叶幸福真挚的脸上,微微点头,喝了一口奶茶,淡淡的奶香还在你接受范围内,你尽量让它们不在口腔内停留,直接咽了下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喝奶茶时好像有人和你抢似的喝得特别快。”香叶感慨道。
你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原因,倒是旁边禅院健太郎突然问你是太甜了吗。
你沉默一瞬,笑着说还好,为了让他放心还特地拿五条悟举例子,说悟喜欢吃甜品,我也常跟着他吃的。
这话一出口,健太郎还没什么反应,倒是香叶咯咯笑起来,指着你背后说你刚才说的人好像就在你背后哦?
五条悟大大方方上前一步,挑眉示意你朝里边坐点给他腾位置,双方简单介绍过后他拿起你的奶茶喝了一口,嫌弃地皱眉。
“怎么还有点苦。”他点评道。
“哈哈,五条先生是甜党吗?”
五条悟不说话,你疑惑地侧头看他,他也正看你,凑到你耳边。
“你就不替我回答一下吗?”他轻声说。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你还是开口回答香叶:“是的,他很喜欢吃甜品。”
吃完饭香叶又给了五条悟一张请帖,说也请他来。
“请一定要来哦五条先生。”她笑着说,“请和她一起来吧。”
五条悟大概是刚出差完就来找你,眼罩还没摘下,吃饭过程中他一直没回答过香叶和健太郎的任何搭话,都是你来回复的。此时他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对着香叶点头说好啊。
四人走在路上,香叶想起有件东西忘在店里,五条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自告奋勇要和她一起回去拿,理由是他也忘了件东西。于是只剩下你和健太郎两个人站在路边相顾无言,你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健太郎突然对你鞠躬,说对不起,以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胃部翻腾起来,刚才喝的两口奶茶明明并没有那么甜,现在却带着致死量的甜度涌上来,你强撑着笑笑,说没事的,我现在也不是不能吃甜的。
说话时你感觉口腔黏腻,奶糖味道冲到大脑里,时间久的已经被高热软化,但新的长方体硬块还在被人粗暴地塞进来,口水和融化的奶糖从嘴角流下滴到胸前,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天真笑声让你不知所措。你痛苦地挣扎想要离开,可双手被反剪住,干燥的日光照在你身上,你像一条退潮后来不及回到大海的丑陋的鱼,在沙岸上徒劳地扑腾。
你冲到垃圾桶旁干呕起来,心里一遍遍念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还是抑制不住五脏六腑都要逃离这具身躯的欲望,好像一瞬间回到那个沾满了奶糖味道的下午,它们真的好甜啊,甜到你根本吃不下去。后来你听人说做奶糖时要把糖蜜红糖煮得非常浓稠,然后用手或机器一直搅拌直到它们凝固成晶亮的块状物,闲暇时也试过自己做,可捣鼓来捣鼓去总也不成功,最后是五条悟把你从厨房半强制地抱走,说不准再做了。
五条悟……
他在哪儿?
他正站在你身后,月光把他英气的线条勾勒得足够清晰足够俊美,你回头一眼看见他眼里的悲悯和怜爱。大手轻轻地拍着你的背,像是那天下午他把你抱到沙发上,反复对你说我们以后都不吃甜的了好不好,我去把那些人都杀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所以你说出来好不好,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给你,你说出来。
但你并没有什么想要的,所以只能在五条悟痛苦的亲吻中茫然地摇头,那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撕咬,嘴唇被咬破,铁锈的苦涩终于盖过奶油的甜。
告别了香叶和健太郎,五条悟那天晚上异常地急躁,回到家后你就被按在门板上,五条悟问你不生气吗?你断断续续地问他生什么气,他不说话。
五条悟抱着你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强迫你把手按在小腹上,那里鼓起一块,在薄薄的皮肤下随着他的动作炽热地跳动。
“我和那个女生单独回去,你不生气吗?”
你在意识模糊间沉浮,忍不住抓紧手下温热的身躯,五条悟强迫你仰起脖颈,他又轻又慢地咬着你的喉咙,像是狩猎者玩弄自己的猎物。
“香叶是、是很好的朋友……”你扭动着想要逃离五条悟缓慢到难耐的舔舐和顶撞,“为什么……生气。”
你忍不住呻吟出声,窗外下了雨,五条悟的动作奇异地与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重合了,恍然间你就是那块被不间断的雨滴撞击的玻璃,在雨夜里沉闷地颤抖。要碎了、要碎了,像是刀子切开血肉模糊的伤口一样锋锐又疼痛的快感,你想自己的身体大概会这么碎掉。
也许是你说错了什么,五条悟好像更生气了,他把眼罩摘下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接着那块黑布被蒙到你的眼睛上,他任性地一边说着不准出声一边让你喊他的名字。
“悟……”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视野被剥夺其他感官就在黑暗中更加敏锐,五条悟的眼罩对你来说有些过分地大,鼻子整个都被盖住,嗅闻到的都是他的气息。绵密的触碰自下而上,留下湿润的痕迹,五条悟爱怜地亲吻你的眼角说你哭了,那块黑布沉甸甸黏在皮肤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啊……那悟就、就看见我……唔,哭了。”
“不算,这时候当然不算。”五条悟更加深入,在你耳边压低声喘息,滚烫湿润的呼吸打在你耳根处,“还有,这时候要叫我什么?”
他拉长声音,一点点哄着你:“嗯——?要叫我什么?”
你张开嘴,破碎的字词一点点随着甜腻的呻吟冒出来,五条悟总是说你这时候的声音很甜,而这是唯一一个你不会觉得“甜”是个贬义词让你厌恶的时刻。
“五条……五条老师……哈啊,五条老师……”
“真是五条老师的好学生……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唔……”你茫然地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可厚厚的眼罩阻碍了你,浑身发烫想要坏掉,五条悟的手指四处作乱。
“……不说的话,老师就要惩罚你了哦?”
不管是奖励还是惩罚,结果都是一样的。
睡前你听着渐歇的雨声,心想今年经常下雨呢。
三、请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醒来时,五条悟对你说今天会有人过来。
你愣住了:“谁?”
五条悟的朋友你知之甚少,也太愿意去接触,他不厌其烦地邀请你和他一起出去,聚餐或者其他什么活动,都被你拒绝。
“嗯……可那是悟的朋友,我也不认识啊。”你总是拿这个理由搪塞过去,这还是第一次他对你说有人要来。
休息日里五条悟只戴着墨镜,白色棉T下是宽松的黑色家居裤,因为本人太高很难买到合适的型号所以脚踝露了出来,他嘴里还塞着牙刷,含糊地说是学生。
“但是、但是为什么到这里?”你还暂时不能接受,“而且今天是休息日,是有什么事吗……?”
“啊——前几天出差少给惠他们上了节课,按照教学进度那节课还挺重要的呢,所以想趁现在补回来。”
“这样啊?可是……?”
五条悟打断了你的话:“其实我是想让他们吃点好吃的,有一个女孩子是独身来到东京,还有一个男孩子也是无亲无靠,作为老师当然要多关照他们一些啦。”
你被说动了,想象一下自己在十五六岁时独自生活是什么感受,默许了。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到呢?”
“快了吧,我跟他们说大概九点左右过来就好。”
时钟指针晃悠悠正要指向八点,你闻言加快了洗漱速度,到厨房去做早餐时你听见门铃响,开门看见伏黑惠和另外两人在门外,就像五条悟刚才和你说的,一个橙色头发的女孩和一个粉色短发的男孩。
你还没开口打招呼,粉色头发的男孩已经很自来熟地说话了:“哇!师母好!”,然后被旁边的伏黑惠强行按下了头。
伏黑惠打完招呼后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橙色头发的女孩脸也有些红。
你下意识捂住脖颈,后知后觉忘记穿高领的衣服遮挡一下了。
洗漱完的五条悟晃过来把三个小孩领进门,你这才想起问伏黑惠怎么提前了那么久,伏黑惠沉默了一下,说五条悟告诉他们八点来。
来不及想原因,你闻到面包香气惊觉两人还没吃早饭,到厨房时发现五条悟已经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并表示你吃完回卧室休息就好。
“哎——难道你一点都不累吗?不过脸红了好可爱啊。”
虎杖悠仁被伏黑惠强行按头后就很安静,他觉得自己确实不对,尤其是听到伏黑惠喊你“姐姐”之后,他才想起五条悟并没有说过自己已婚,自己不过脑子就这么叫太失礼了——所以两个人大概是在同居的关系吧?
钉崎野蔷薇也好奇,五条悟把他们安排在客厅就去找你,此刻她表面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小猫不停扑腾。
“哎,伏黑。”钉崎野蔷薇终于下定决心,捣捣旁边的伏黑惠,“那是五条老师的女朋友吗?”
伏黑惠显然要自然很多,他放下手里刚从书架上拿的书:“嗯……五条老师不那么认为。”
“?!”钉崎野蔷薇大惊,她回忆着刚才你们二人的相处,觉得伏黑惠怕是没搞清楚状况。
伏黑惠慢吞吞翻过一页:“挺复杂的,大概就是,在追姐姐吧,他是这么觉得的。”
钉崎野蔷薇想起你脖颈上刺眼的绯红色痕迹,还有五条悟身上显然穿了很久的家居服,心想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
虎杖悠仁看看旁边大得超乎寻常一看就是给某个一米九的家伙准备的懒人沙发,刚才五条悟还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坐这张沙发,一副这是我的专属座位谁也不能坐的样子。他又环顾四周,这个客厅也是,有很多专属于女孩子的痕迹,但是其中混杂着五条悟的各种小物件。半打开的抽屉里不仅有女孩子的头绳和口红等各种小物件,还有一眼即可辨认出来的墨镜,茶几上是五条悟喜欢吃的大福和其他小零食,便条上五条悟用他一贯潇洒狂放的字写着“我出去了。”,不远处的便利贴上是清秀娟丽的字体“记得去买书。”,这一切自然地糅合,好似本就是一体。
可听伏黑惠所言两人并不是在交往,那是什么呢?青少年虎杖悠仁懵懂的心里充满了崭新的疑惑。
你并不知道客厅里坐着的三位在想什么,简单吃过饭就回到卧室休息,总算明白了今天早上五条悟为什么闹着要你起床。不过诚如他所说,你现在更想在床上躺着睡一觉。
被五条悟叫醒时你还有点茫然,他对你说午饭已经做好了,催你赶紧起来,想睡也要吃完午饭再睡。
“是悟做的饭吗?”
五条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呢?难道让他们三个做吗?”
你有些沮丧地去看手机:“我明明定了闹钟的……”
“被我关上了 。”五条悟坐到你身边,把手机从你手里拿走,三两下用密码解开锁屏——虽然本来你就在某个夜晚给他设置了面部解锁,语气得意,“我可是最强哦,这点事难不倒我的。”
“最强也要休息啊……”你小声说,“悟平时就已经很累了吧。”
没得到回应,你侧头去看时五条悟正有些无奈地笑。
“怎么就那么呆呢。”
五条悟时常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木呆呆的又苦又涩又闷的家伙,他喜欢吃甜的,而你奶茶喝半糖都会被甜到吐出来;他从小就让其他人头疼,高专时就更成了混世魔王,而你从小安静守礼,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发呆,和他在一起就都是纵容;他并非不喜欢安静,可你的安静是潭死气沉沉的水,五条家活泼过头的大少爷原本不该接触。
思来想去,他只能把最初一点吝啬心动归到那句“五条君不休息吗”上,那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对他说请去休息一下吧。
那日你随父亲到五条家拜访,当时在学习的内容已经消磨得干干净净,五条悟记忆里只有你含着担忧的澄澈瞳孔,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可爱金色。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五条君?”
“对啊。”
“但是五条君是五条君和五条君不休息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要休息。”
五条悟没有说话,笔尖停顿了一下,在原本素净的纸上留下墨黑的污点。他盯着那污点看了一会儿,阳光被黑色的和服和污点吞噬。
“不写了。”毛笔被五条悟扔到一边,他指着你笑起来,“你脸上有墨水。”
是刚才被溅上的墨点,你下意识用手去擦,结果污迹抹得更大。
你在五条悟的笑声里不知所措,只能呆看着他弯起来的眼睛和蝶翅般上下翻飞的眼睫,那弧度是天生的锋锐又带着孩童开心的温柔,于是你也学着他的样子将两边嘴角上扬,胸腔震动发出愉悦的声响。
你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笑起来,直到父亲来找你,他道歉说打扰了五条少爷真是不好意思,回去之后我一定多管教小女。五条悟不甚在意地从抽屉里拿了块手帕给你,你打开看时发现里面塞了块奶糖,仅从糖纸上就能看出是比你上次给五条悟的那种更高级的种类。
你抬头去看他,五条悟挥挥手说你不是喜欢吃糖吗,给你了。
那是你生平第一次会“看人眼色”,五条悟晶蓝的眼眸在光线下几近淡成白色,你突然意识到了,他想看你吃下那颗糖。
于是你剥开糖纸,把奶白色的糖块缓慢塞进嘴里,笑着说谢谢五条君。
父亲拉着你走出房间,五条悟重新坐回桌前拿起毛笔,他换了一张新纸,说我还会去找你玩的。
你在父亲责备的目光中回头,问他我让你很开心吗?
“对。”
五条悟这么回答你。
一直支撑到走出五条家老远,你才把那块糖吐出来,太甜了。
当时的五条悟并不知道这回事,他只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在空闲时间里经常跑到禅院家找你玩,一来二去你在禅院家的待遇也好了些,毕竟没人敢招惹五条悟。
吃完午饭三人组还没走,五条悟言之凿凿说上午没讲完下午还要继续讲,你有些怀疑他的说法,问伏黑惠真的吗,黑发少年纠结了一下用力点头。
钉崎野蔷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上午五条悟确实没有讲课,他说墙壁隔音不太好,会吵到你休息,所以带着他们三个出去买菜——“顺便”经过了附近一家快要拆了的医院,“顺便”让他们三个进去祓除。如果不是他在超市里挑选菜品时确实非常认真,五条悟在学生心里的形象怕是又会下降一大截。
上午睡得多自然就省掉了午觉,但三人组还是小孩子所以你把他们都赶去睡午觉,唯一的问题是你家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在他们出奇一致的拒绝下你只能放弃让他们在你卧室休息的想法,抱了几床薄毯让他们在客厅休息。
长条沙发勉强容纳下两个坐着的男生,懒人沙发里缩着钉崎野蔷薇。你轻手轻脚拿了书到阳台,阳光薄薄一层打在书页上,绿风吹过你为种植香水百合特意搭的小棚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你看着还没有动静的百合,心想它什么时候能开花呢?
玻璃门被推开,五条悟凑过来。
“你不睡吗?”这公寓墙壁隔音不怎么样,但你特地给阳台安上了很好的隔音玻璃门,声音稍大点也不会吵到他们。
“我自己一个人睡觉多没意思啊。”五条悟把下巴搁在你头顶上蹭蹭,“姐姐陪我一起咯。”
“悟不要叫我姐姐啦……”
“不要,姐姐脸红很可爱啊。”五条悟理直气壮。
“我睡过了,现在睡不着。”你岔开话题,“你不睡的话,不如把卧室给他们睡,沙发多不舒服……”
“嗯哼——”五条悟把头枕在你腿上,惬意地伸长腿,“但是他们三个都不愿意啊。”
“是因为你吧。”
五条悟的墨镜滑了些许,你低头看见他淡蓝的眼睛:“真没有,他们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的。”
你叹口气不说话,五条悟的发丝散落在你腿间,淡粉色的嘴唇像是娇嫩的花蕊,你轻轻拨弄银白的花瓣,说悟你好像一朵花。
“哎?那你肯定是蝴蝶吧。”
“我是木头吧,悟不是经常说我像块木头吗?”
五条悟笑了一声,伸手去摸你的脸,他手长腿长不需要你去迁就,但你还是微微低头,他说我要摸头,你就像撸猫一样摸他。
蓝色的眼睛逐渐阖上,五条悟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你用指尖轻抚过他眼下,这是你近来才敢做的,因为之前意外发现这样他并不会醒。
“ゆっくり休んでください。”
请好好休息一下吧。
记忆里你对五条悟说过很多次“请好好休息吧”,五条悟总开玩笑说你一句话拐到一个最强,可你不认为这样。
你们自幼年相识,中途因父亲带你搬出禅院本家而断了联系,但你国小五年级时已经羽翼渐丰的五条悟终于受不了家里的老家伙们搬出来住,就在你家隔壁,每天放学后到你家来蹭饭。
那时你攒下了很多糖,都是五条悟给你的。奶糖,软糖,棉花糖,在嘴里会不停跳动的跳跳糖,一口咬下去会有软糯夹心流出来的夹心糖。口味也各式各样,草莓,橘子,芒果,荔枝,菠萝,话梅,甚至会出现奇奇怪怪的榴莲或者汽水口味。父亲有时看着你那几大罐糖,开玩笑说家里可以开个糖果铺子了。
五条悟看见后却闹了好一通别扭,说我给你是让你吃的不是放在那儿落灰的。
你不知道该怎么和五条悟说,只能抱着糖罐去敲五条悟家的门,从小照顾五条悟的女仆打开门后你看见五条悟正晃荡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见你进来故意摆一副臭脸,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到他旁边打开罐子,一个接一个的吃。
跳跳糖在口腔内疯狂蹦跶,夹心糖咬破外层的糖衣后更加香甜的夹心流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草莓、菠萝、芒果还是菠萝?你不知道,身体在本能地拒绝这些甜腻的东西。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糖块,也许只有你的大拇指那么大,此刻却奇异地充气膨胀塞满整个口腔,让你无法咀嚼和吞咽,甚至连呼吸都成了难题。浓稠的夹心试图从鼻子里流出来,你用手捂着嘴巴,不允许它们逃离。
好在刚吃了几个五条悟就把你拦住了,他嫌弃地拿起糖纸给你看,上面写的外语单词你还看不懂,但五条悟说放的时间太长过期了,并说以后再给你买。
于是你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点点头。
当时正是夏天的尾巴,你早上去找他道歉,下午五条悟拉你去游乐园,晚上你们去看烟花,人群熙攘里五条悟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厌烦,说他高中要去咒术高专上学。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神色恹恹,隐约猜想大概是他家里人安排的。自从搬出来后你离咒术世界更远了,唯二的联系就是父亲和五条悟,眼下五条悟的烦恼普通人的你找不到方法安慰,只能扯起笑脸模仿同班女生的活泼语气,带他把所有摊位逛了个遍。
直到你们回家,冰凉夜色在蝉鸣不歇里如果冻般颤动,独属于夏季的闷热在空气里水波状扩散,五条悟左手帮你拿着刚才捞上来的小金鱼,右手抱着射击摊位得来的大熊抱枕,你像只聒噪的小麻雀努力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同班女生经常说的话题,电视剧,化妆品,衣服搭配,你把自己曾经听到过的一股脑倒出来,拙劣地模仿她们轻松又可爱的语气和神态,这时五条悟突然说路边有只猫。
你停下嘴,迟钝地想哦——那里有只猫,所以我应该干什么?要上去摸摸它吗?
然后五条悟嗤笑一声,随意摸摸你的发顶,本就因长时间外出有些凌乱的发型直接在他手下解体,他慢悠悠地说别笑了,虽然你笑起来很好看。
你讪讪低下头,五条悟转了话题,他说那只猫好像情况不太好。六眼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你连忙拉着他上去查看,把它送进宠物医院时手上被猫挠了几爪,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定期去医院打疫苗了。
从宠物医院出来时你怀里抱着那只已经黑猫,医生说它是吃坏了肚子,眼下用了药已经安静许多。临走时你看着它的双眼,可能是灯光正好的原因,那只被医生判定顶多再活一两年的老黑猫眼睛微微闪动。
于是你抱走了它,五条悟笑你爱心泛滥,你只能扯扯他的袖子。
后来夏油杰告诉你,五条悟后来是这么对他和家入硝子描述你的:
“我见过唯一一个在路边见到猫无动于衷,可听说它受伤了之后又会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女孩。”
充当听众的两人面面相觑不太明白,直到五条悟又加上一句:“想救那只猫是真的,但是养了快两年猫去世的时候,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后一句夏油杰没有告诉你,他觉得没有必要,只说你和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某种良心上的职责,某种道德上的冲动让你救下那只猫,带回家细心养着,但是没有更深厚的感情。可以是猫,可以是狗,也可以是小鸟,也可以是人,你会帮,可以不计代价和回报,但被你帮助过的并不能借此和你产生更多的联系和感情。
如果五条悟帮别人是神对世间众生发自内心的悲悯,当时的你对别人的帮助只是自私的凡人为了让自己更合群一点。
五条悟不清楚你现在是不是还是这样,就像他也搞不清楚在他去高专上学而不再每天在你身边的那几年里你脸上的笑容是否越发真挚,他也想以习惯成自然的理由解释,但总是无法说服自己。
五条悟去咒术高专报道的那天硬是要拉上你一起,你说我以后也不去那里上学,五条悟才不会听你的,他把你按到座位上,怀里的巧克力盒子因为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他说你不去也要去去也要去,反正你今天没事。那时五条悟15岁,你13岁,他已经长到了185,比你足足高了两个头不止,你在他面前十足十像个小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五条悟坐到你身边然后关上车门。
于是你跟着他来到东京的咒术高专,见到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你拘谨地对他们行礼,憋了半天小声说请多多关照。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来得早些,已经熟悉了起来,他们看着拽得二五八万不拿正眼瞧他们的五条悟和涨红了脸努力表现得有礼貌一点的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微不赞同,对五条悟这位还没说过话的新同学印象大打折扣。
忙碌的一天结束,五条悟执意要把你送回家,他站在你家门口问你不说什么吗?夕阳带着柔软的橙色,五条悟银白的发丝在这光线下竟让你想起他前几天给你的糖,那是仅仅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很柔软的枫糖色。
你努力踮起脚,五条悟愣了一瞬后噗嗤笑出声,得意地也踮起脚。
你只能回屋里搬了把椅子踩上去,现在你和五条悟平齐了,你回忆着他每次摸头时的手法,成功把那头本就不整齐的白发揉得更乱。
“请一定要多多休息。”你小声说,“我知道悟是最强的,但也请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五条悟挑挑眉:“还有呢?没了?”
“唔,早饭记得要吃,不要睡懒觉睡过去,衣服分开洗。硝子桑和杰桑都是很和善的人,悟不要老是和他们闹别扭。每天晚上看一看第二天的天气预报,下雨天记得带上伞不然会感冒的。洗完头发记得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湿着睡觉容易头疼……”
五条悟并不记得你说的每一项,但他后来每次回想起这个场景都要发笑,因为他就是以“头好疼想要摸摸”的借口把你拐上床。
但当时他的注意点不在这上面,他的注意点在你称呼夏油杰为“杰桑”,家入硝子他还能够理解,毕竟女孩子之间大概有种天生的亲近——可是那个夏油杰?
四、奶糖奶糖你还好吗
自那以后五条悟经常把上课地点移到你家,你被迫和一年级的三人组熟悉了起来。
“哎?悟经常和你们说起我吗?”
今天五条悟说要履行承诺带他们去吃烤肉,半拐半骗把你也带了过去,钉崎野蔷薇要喝奶茶,眼下你们正在排队。
“说你做的饭好吃啦,体术超棒可以一打十啦,”钉崎野蔷薇掰着手指头一件件给你数:“笑起来很好看不笑也很好看,无论穿什么都很可爱……额,为什么还会说这种类型的啊……总之都是夸姐姐的!”
你有些不知所措地笑笑:“哎——这样啊。”
钉崎野蔷薇看着你有些勉强的笑脸,眼一闭问出了那个疑惑很久的问题,心里念叨着我也是为了五条老师五条老师你要帮着我啊!
“姐姐不是在和五条老师交往嘛,这么说不也挺正常的?”
你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还是……”
你几乎不到高专去,五条悟在那里学习和任教已10年有余,你只认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和夜蛾正道见过一次面,五条悟经常和你提起教的学生,但你总提不起兴趣。
——所以这次他直接把人拉了过来。
你斟酌着用词,钉崎野蔷薇耐心地仰头等你,犹豫的时候恰好排到了你们,于是这个话题被你跳过。
“你好,我要这种,不加糖,谢谢。”你对店员说。
家入硝子几年后才对你说她真是吓了一跳,竟然喝口奶茶就吐了出来,她开玩笑说还以为是五条悟禽兽不如。可她说的时机不太凑巧,你下意识摸摸被高领毛衣挡住的脖子,说没有,悟还是很好的。家入硝子了然地哦了一声。
五条悟升入高专后出乎你意料地和两人迅速打成一片,速度堪比火箭升天。他寒假回来时把你拐出去玩,到地方你看见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时还有些紧绷,以为他们是趁假期来寻仇的。
也因此你和这两人熟悉起来,五条悟经常任性地把你拉出去,甚至还动过带你出任务的心思,被夏油杰拦了下来。他不服气地说我是最强的所以不会有事,夏油杰坚持不能带普通人的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五条悟说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杰,夏油杰说我只是在怀疑你能不能照顾好她而已,最后两个大男孩在你家客厅扭打起来,你坐在旁边笑。
后来五条悟升上二年级,被伏黑甚尔杀死又反杀,那件事后你们四人再度一起出去,买奶茶时店员错误地给你放成了全糖,你喝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
早饭和午饭吐了个干干净净,明明胃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东西了,可还是一阵阵反胃几乎要把骨血都吐出来。家入硝子后来告诉你当时五条悟一直在后面拍着你的背,脸色从疑惑到阴沉,你晕过去后他直接把你抱起来送到了医院。
你在钉崎野蔷薇惊恐的视线下扒着垃圾桶不放手,胃部像火烧一样逼着你再吐出点什么,有人给你递来一张纸巾,你用它捂住嘴巴,勉强抑制住干呕的欲望。
“五条老师,姐姐怎么了?”你听见虎杖悠仁担忧的声音。
“啊,她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你们三个去吃饭吧,老师报销哦~”
你晕过去后五条悟把那杯你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吨吨吨喝下去一半,没什么异样,很甜,没有变质,没有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在病床上沉沉睡着,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五条悟帮你把两侧的头发梳理好,这么做的时候他回想着早饭和午饭,他和你吃的完全一样,如果是食物出了问题那么他至少也该不舒服一会儿才对。
他重新观察起那杯奶茶,不加糖,热,标签上这么写着,他刚才喝的也完全没问题。
“太甜了……”
五条悟猛得抬头看你,漂亮的眼睛在墨镜后睁大,他突然产生一个荒谬又合理的想法。
“不要……好甜……”
他又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奶茶,太甜了,这不该是“不加糖”的甜度。
窗外下起了雨,单人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的打扰。五条悟坐在床前,他想起那次你去道歉,只吃了几个糖就脸色很差。他没有骗你,那些糖果中真的有过期的,毕竟给你的初衷是让你吃掉而不是放罐子里供着,可现在想想,你的反应好像太大了些。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记忆太过久远已经模糊成一个幸福的眼神,但是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你主动吃过糖,你家里除了那几大罐他给的糖果外也再没有其他甜食。你那么努力地模仿其他女生,想让自己看上去合群一些,可关于“甜点”这一个大部分女生都不讨厌甚至喜爱的东西却从不愿意了解,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地避开——乃至于他都没意识到。
甚至奶茶也每次都是不加糖。
灰黄的液体随着五条悟的动作在纸杯中摇晃,五条悟在宽大的病房里来回踱步,雷声如瀑,大雨倾盆,他的脚步也愈来愈快,16岁的五条悟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粗心大意。
对啊,他想,她的父亲明明在禅院家地位颇高,为什么会搬出来呢?忙于工作的单身父亲,难道不会担心小女儿在家里怎样吗?在禅院家好歹还知道有人在照顾着。
明明第一次见到你时还是因吃到糖果而开心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厌恶到喝口全糖奶茶都会吐出来?
五条悟没有问你原因,他只是拜托信任的女仆调查你们父女二人在禅院家的生活。
“小姐被人发现的时候,据说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糖。”女仆深吸一口气,她一直照顾五条悟的生活起居,也算是看着你从国小到国中,此时有些于心不忍,“后来被送到医院洗胃,医生说如果再晚一点,大概就窒息而死了。”
“悟少爷,我知道这件事在我们现在看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当时禅院家那些孩子都还小,我不是为他们开脱,只是孩子的恶意有时比大人更幼稚,所以更不知分寸。而且这件事已经……已经发生了,小姐那个善良的性子,一直不告诉您也是不想让您担心吧。”
五条悟无言地眨眼,心想她才不是温柔,不在意而已。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五条悟再怎么暴怒又能怎样呢,时光不会倒流,做过的事不能更改,结果你还是不能吃糖。他剥开一颗奶糖放进嘴里,浓厚的奶香从心暖到胃里,自从一直开着无下限后他就养成了嗜甜的习惯。
这么甜的东西,五条悟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平静又冷酷,就算她不在意,竟然和她无关吗。
他看向窗外,心想这场雨从她住院起到底下了多久,好烦。
而现在28岁的五条悟把你带回家,路上一直巴拉巴拉说着什么你太弱啦竟然会不舒服到吐,以后和我一起去训练吧这样体力会更好的,下次不去那家奶茶店了竟然粗心到把不加糖错加成全糖他明天就去投诉。
你催他回去,说三个孩子独自吃饭没有成年人看着你不放心,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只要再休息休息就可以。
“真的,悟不用那么麻烦来照顾我的。”你坚持道,“我自己能行的。”
五条悟的眼神飘向一边,握着你的手却大力到让你产生骨头要被捏碎的错觉。
“那个婚礼,”他突然开口,“要去吗?”
“当然了。”你理所当然地回答,“香叶邀请我了啊。”
五条悟突然扭住你的下巴,强迫你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他轻飘飘地笑着,用和平常无异的语气问你,大手却从下巴下滑扼住你的咽喉,“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我一直在看着悟啊。”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呼吸道被摁住还是下意识挣扎起来,“悟在说什么……?”
“说谎吧。”五条悟凑到你耳边,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姿态,手上力度却分毫不减,“如果不是杰跟你打赌,你会对我表白吗?”
他的眼神像是荒野中寂寥燃烧的蓝色火焰,逼着你只能说出真话。
“……不会。”
“为什么?”五条悟问你,他亲昵地在你肩膀上蹭着,“我对你不好吗?我不好看吗?我不够强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我都是最好的吧,”五条悟特意把“姐姐”二字咬得又重又滑,“姐姐姐姐——姐姐为什么不和我表白呢?明明喜欢我不是吗?”
“就不想向我多要一点什么吗?我可是最强的,姐姐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姐姐。”
“真的不能再多依靠我一点吗?”
大脑因缺氧变得昏沉,你无暇因五条悟的称呼而脸红,只能挣扎着扭动身体想要脱离桎梏。
“姐姐不回答我是不会放手的哦。”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颤巍巍浮在空气里,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能把它们击碎。
“好甜……”
“太甜了,靠近的话会很想吐出来,可是不靠近会更难受。”
幼时在禅院家生活,偶尔父亲会抽出时间和你一起吃饭,他总说你不知饥饱,要么吃得太多把自己撑到,要么吃的太少饿肚子。还有多笑笑,女孩子不要总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多笑一笑。
孩童会模仿周围的人,但禅院家的冷言冷语只让你更加畏缩,毕竟人都会下意识地躲避对自己不好的人事。于是你笑不出。
你天生带着几分笨拙,母亲去世时你太过幼小没什么清晰记忆,只有最后一句话反复在你脑海中回荡,它说你要独立起来,不要想着依靠其他人。
后来如父亲所愿,你用出色的学习能力从五条悟那里获得了笑容的第一个样本。自那之后,小学,初中,高中,你见到的人变多,看过的书逐渐累加,模仿别人刻进骨子里形成呼吸般自然的习惯,性格当然也逐渐开朗起来,虽然还是会被人称为文静,但好歹面对熟人活泼了不少。
别人都在夸你懂事,五条悟偏偏要跳出来说你假,他说你不要在我面前装着笑,好难看,还不如不笑。
“我让悟不开心了吗?”你问他,“可是别人都说我笑得很好看,我笑他们也会很开心。”
当时也才初一——或者是初二的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当然和别人不一样,我可是最强的。”
这和最强有什么联系吗?你思考着这个问题。
“总之你不准在我面前那么假惺惺,好难看。”
你点点头。
而事实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模仿越发完美无缺,面对长者的夸奖要不露齿地微笑,眼睛微微弯一点就好;和朋友在一起时可以大笑,嘴巴张开,眼睛眯成缝隙;别人遇到伤心事时可以垂下眼睛表示伤心,或者上半身微微前倾,直视对方的眼睛,让对方感觉你确实有在听。
你用近十年把笑容学到极致,同情和安慰也分数不错,变成了一个“很有人情味儿”的人。而这段时间里五条悟就在旁边冷眼旁观,他说他才不会干涉你。
“但是不准对我这样。”他只有一个要求,“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这样。”
五条悟觉得这样不错,你也觉得挺好,他一直没从你的生命里缺席,只要你伸手,他会对你做鬼脸,他看过你每一副样子,似乎确实没有伪装的必要,毕竟他也不会离开你。
而你从五条悟那里取得的第一个关于“快乐”的样本也是真正没有忧愁没有烦恼的美好午后,感情浓厚到可以溢出来,他教会你怎么去笑。为此你时常想,五条悟就是太阳,而你很荣幸地被太阳选中,允许靠近,所以不要给他添麻烦。你对五条悟言听计从,他让你不要,你就不在他面前伪装。
那么既然是太阳的话,喜欢太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比起那双为人称道的勾人蓝眸,你更熟悉五条悟的背影。年少春衫薄,黑色的外套在风里鼓荡,你的目光追随五条悟,这习惯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但回过神来已经默认它的存在。
也只敢在背后看着,再前进一步,你就会觉得太阳的光芒太过刺眼,即使你渴求它。
越是逃离,越是想靠近,你的学生时代就在这么一种摇摇欲坠的喜欢中度过。
“啪嗒”一声,滑板短暂腾空后落地,而身着袈裟的黑发年轻人稳稳依旧站在上面,笑着说你输了。
你再次为夏油杰的学习和身体能力咂舌,升入高中后你加入了滑板社——准确来说是稀里糊涂被一个学长拉进去的,不过倒也无所谓。但是夏油杰刚刚那个动作你练了将近两个星期才搞定,而他一小时就很熟练地做出来了。
“那杰想让我干什么呢?”你问他。
夏油杰收起滑板还给你,和你一起坐在台阶上,开口却是不相关的话题:“悟告诉过你我现在被通缉了吧。”
你点点头:“说过。”
“不害怕吗?”夏油杰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不担心我会杀了你?”
你想了想,滑板轮子在你的拨弄下发出寂寂的空响:“如果杰想要杀了我的话,一见面就可以下手了,我也逃不掉,现在也是。虽然之前和悟学了一段时间体术,可是对付普通人还好,对付你们就完全没用了吧。”
夏油杰歪歪头:“也许悟会立刻出现救下你呢。”
“悟很忙嘛。”你说,“他没时间来管我。”
夏油杰轻笑一声,他眯起眼睛看向远方,惨白落日死气沉沉,白气飘渺无依。
“去和悟表白吧。”
“哎?”
“去和悟表白吧。”夏油杰站起身低头看你,他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穿着高专制服和五条悟打打闹闹的夏油杰了,身上的袈裟让他看起来像个陌生人,可那张脸上此刻浮现出你熟悉的温雅笑意。
“不对,果然还是加个条件,成年后再去吧。”夏油杰眼睛眯起来,像只幸灾乐祸的狐狸,“我的惩罚是你要在成年那天晚上和悟表白,就当是我给他这个挚友的礼物了。”
“下半句可以不用告诉他。”
不同于夏油杰的从容,脸上笑容被你收起来,你有些后悔不久前答应得草率。
喜欢五条悟和要去和他表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
夏油杰似乎是看出了你的想法,可也只是温和地笑笑,挥挥手当做告别,踏着木屐离开了。
两年后你生日的那天晚上,五条悟最后一个敲开你家大门,你没等他站定就开口,说悟我喜欢你。
20岁的五条悟已经蒙上了眼罩,他站了半天没有等到你的下文,微微歪头,修长的手指点着脸颊。
“嗯?就这么没了?”
你有些愣怔,反问他:“我要再说一遍吗?”
不用了,五条悟说,我也喜欢你。
于是你们开始交往——或者你以为开始交往。
五条悟并非第一次牵起你的手,之前他也这么干过,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冬天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又或是其他零零散散的时间里,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抓住你的手塞到掌心里,说你太傻不牵着就要走丢了,或者天太冷了他要暖手。
可这次他把手指塞到你的指缝,时间被拉成细细的长条缓慢流动,你清楚无比地感受着他手上的薄茧和突出的骨节,比你大两岁的恶劣成年人恶作剧般用大拇指反复摩擦你的,好痒,五条悟得意地说你脸红了。
你闭上眼没搭话,那一刻你痛苦地觉得吸进来的空气都泛着甜香,喉管中灌满的浓稠糖液几乎让你喘不上气,可就是舍不得放开五条悟的手。你想在这件事上你要感谢夏油杰。
五条悟又亲了上来。
你无助地喊他的名字,可五条悟把你的双手绑在一起,说你不是不想靠近我吗,那就不准碰我,只能我去碰你。
你想拒绝,可还是抽噎着说好,有好多东西乱七八糟流出来,像一颗发热融化的奶糖。
五、坚墙高又高
你问了很久的路才找到香叶的婚礼现场,刚坐下香叶就提着裙摆向你快步走来,她嘟起嘴抱怨说裙子太重太沉鞋跟太高,她走路都不方便,还悄悄对你说她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
你把自己的盘子推给她,她拈起一块草莓就不再动手,哭丧着脸说再吃多一点点裙子就要被撑坏了。
“上次那位白头发的没来吗?”她问你,“我记得是叫……五条悟?”
你笑笑:“我不知道悟会不会来,不过他很忙,可能不会来的吧。”
香叶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我以为你们在交往?”
“额……没错?可这没什么必然联系吧?”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样想?虽然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香叶精致的眉毛皱起来,她指着不远处的禅院健太郎,“我当时邀请的是你们两个人呀,如果是我和健太郎同时收到邀请,就算不一起来我也会知道原因的。”
“小香叶你当时只邀请了我呀。”
“因为那时五条先生还没来呀,后来我也给他请帖了不是吗?”
谈话一时间陷入僵局,你和香叶大眼瞪小眼。
婚礼结束后香叶又来找你要联系方式,念叨着要以后多约你出来玩。
你嘴里应下,香叶突然又拉住你的手:“别老是那么客套啊,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起码以前是的吧?”
你有些犹豫,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时候说实话会显得人更加真诚:“可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呀。”
“请不要老是这样拒绝其他人啊。”香叶的叹息直到回家还萦绕在你耳边,“稍微和别人亲密一点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你试着在纸上列出这么做的好处和坏处,但其实没什么用,好处你能列出来一大堆,坏处只有寥寥几个,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你不愿意”。
更亲密的关系……你把大脑放空,悟也是不满这一点吧?想让你面对他更任性一点,更依赖他一点。
可是有那个必要吗?你心想,悟会离开你吗?不会的吧。
而和悟之外的其他人更亲密一些,似乎就更没有必要了,而且会很难吧,别人就一定想和你更亲密吗?
你就这么沉沉睡去。
家入硝子讨厌五条悟的一点,就是看不惯他一直要在自己面前絮叨他的感情史,虽然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史”,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对象而且显而易见没有换掉对方的打算也不允许对方换掉自己。
为此五条悟每次都要抗议,说为什么在你嘴里我像个海王。
家入硝子冷冰冰一瞥:“报告看完了就赶紧走,还有要不是她你恐怕……”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偶尔她会思考如果你不是机缘巧合和五条悟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那么现在你会过着怎样的人生,五条悟又会怎样。家入硝子想象不出你会怎样,但基本能确定五条悟会无心无情地更疯一点,因为没了那句让他心甘情愿给自己套上枷锁的“请好好休息一下”。
想来想去她想不到答案,于是只能埋头工作,或者给你打个电话约出去放松,隐晦地提醒你。
提醒什么呢?你的说辞和态度那么多年也没变过,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悟很忙,不想给他添麻烦。”
麻烦什么呢小姑娘?家入硝子难得为五条悟感到悲哀,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都陪着他,那家伙可是早就干出很过分的事情了哦?
总结来说家入硝子看你俩相处就像看电视剧,男女主明明都确定自己和对方的心意,磨磨蹭蹭就是不肯真正在一起,一个是觉得拥有太多下意识回避,一个是犹嫌不足想要更多。回避的人抑制自己的欲望客客气气,想要更多的人强压着自己的乖张疯狂,她这个局外人搬着小板凳嗑瓜子吃瓜吃了那么多年都有些累。
偏生五条悟总能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家入硝子听见他说哎呀怎么就追不上的时候下意识掏出手机想告诉你五条悟移情别恋了,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清楚之后她只想把五条悟一脚踹出他自己的宿舍。
“她以为你们在交往,而且都这么多年了,你的意思是还没追到?可你把该做的都做了吧?五条悟你一定是禽兽吧。”家入硝子提醒瘫在床上的五条悟,他刚出完任务回到高专,铁人连轴转了那么几个月也该累了。
“那是她以为啊,但我是在追她。而且那有什么关系她肯定是我的。”五条悟又翻个身,长吁一口气哀嚎起来,“啊好想被摸头啊,可是现在还不能去找她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后半句都是在纯粹嘴欠,所以家入硝子自动忽略:“今天是星期天,你现在去找她应该在家吧,不至于连去她家的力气都没有?”
五条悟拒绝了家入硝子的提议,临走时她说五条悟你就这么耗着吧,还说要对方依赖你,你都不愿意做的事怎么又要求别人去做。
五条悟蒙着被子不说话。
五条悟到现在为止也不算太长的人生里有过很多后悔的事,比如当时夏油杰走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察觉,比如天内理子冰冷的尸体,比如他很晚才发现你对糖的厌恶。
你挖空心思模仿同班女生时五条悟自然察觉了你的转变,他并非不知道你在禅院家受欺负,所以对你的模仿行为也没有阻止。即使现在五条悟想起这件事仍然带着一点纵容,他觉得你想做就去做吧,不管什么样子的你都很可爱啊。
但是六眼也有看不穿的事物,你随时间长成现在这样,模仿太多,面具刻在脸上,大概自己都说不清脸上的笑容是否真心。
于是五条悟后悔了,可他又很清楚选择是你自己做出的,他不该随意干涉。他一向尊重你的想法,就像去高专前他别扭地到最后才说你不要笑了,你不提当年在禅院家发生了什么,五条悟也就没对当年的孩子做任何事。
那只猫去世的时候你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在自家樱花树下给它挖了一个小小的坟,盖土时神色怔怔,但还是平静地把毛茸茸的身躯盖在土下。它生前和你并不亲近,相比起来倒是更愿意接近五条悟一些,大概是动物野性的敏感吧。
那时在旁边看着的五条悟终于知道他确实走进了你心里,翻越了一堵只有很少人翻过来的高墙,于是你允许五条悟和你更近,允许两人的关系超出普通朋友和同学。但横亘在五条悟面前的还有另外一堵更高的墙,凶狠的守门人是你自己,被保护的懦弱的人也是你自己,你不允许自己对五条悟产生更依赖更亲密的接触,用“不可以麻烦别人”做盔甲武装自己。
五条悟在墙下站了很久,铠甲一遍遍被敲击发出清脆的回响,说他不觉得麻烦,只要你说出口他就一定会做到,只要你主动一点,他就会跑过来。
有时五条悟被你气得不轻,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就此消失,但也只能想想而已,最后还是只好在床上变本加厉折磨你。
可这也正是因为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不会离开自己才有恃无恐,为此五条悟认真地考虑过或许哪天他受伤了再出现在你面前,就能让你现有的认知崩塌进而出于危机意识对他索求更多。但真正下手时五条悟想起家入硝子对自己的评价,说他心甘情愿把自己套住,然后真得下不去手,“请悟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五条悟答应过你。
自始至终你和五条悟保持界限,你是你,我是我,从不混淆,即使相伴二十年恋爱八年。那条界限确实在一点点消失,而五条悟心急如焚,男性的无聊自尊时时刻刻都在鼓动他先求婚,用世人承认的方式把你绑在他身边,但他不想要你用现在这种对恋人而言太过生疏客气的态度对待他——你的合法伴侣。
可那条线什么时候能消失呢?最强的五条悟也不知道。
五条悟难得如此苦恼,你并非无心无情的机器人,只是心里的温柔太冷清,而大家更喜欢热烈灿烂的事物。对五条悟而言你就像月亮,反射着他人的光和热,把自己伪造成发光的样子。他有幸看见这颗月亮怎么一点点学会发光,也因而想要你那一点本来的光芒。
你身上有光,五条悟想要抓住它,可距离太远,他只能一点点靠近,或者等你主动过来。
被封进狱门疆后五条悟感觉很无聊,他能想象得到外面大概会是咒灵横行的情况,学生们倒是不很担心,毕竟个个都有在咒灵和诅咒师手下自保的能力,要面对的最大难题大概是那些高层的臭老头子。没了他的保护悠仁大概会被重新通缉,不过他已经成长了很多,身边也有很多愿意帮助他的人,宿傩也不好惹,大概是不需要太过担心的。
让他忧心忡忡的是你,你和他的关系人尽皆知,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你会嫁给五条悟——包括本人也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但这就意味着高层一个脑残可能会把你也牵连进去,诅咒师和咒灵的问题也不好解决,他和学生们说你体术一打十没问题不是吹的,但对象是普通人类而不是诅咒师或者咒灵。
希望硝子能尽快把你接到高专去吧。
但被封印着是什么也干不来的,五条悟开始思考该怎么离开这里。
是家入硝子告诉你五条悟被封印了。
你默默听着,没有实感。
“悟是最强的,所以没关系。”你说。
家入硝子一副无语的样子,憋了半天问你这么信任他吗。
对啊,你说,因为悟确实是最强的呀。
家入硝子被你这种近乎盲目又无条件的信任打败了,她一边觉得嗑到真的了一边痛苦地想那你怎么就不能“麻烦”他一些呢——既然你认为他是最强的?
出于安全考虑,家入硝子让你暂时在高专住着直到外面情况稳定下来,她把你带到五条悟的宿舍,说悟肯定不会介意你住进这里的。
你推门进去,桌子上落着薄薄一层灰尘,床单上竟然还有一个浅浅的凹痕,被子随意叠了一下。你慢慢把床单和被子整好,坐在床边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星星窗帘被风吹动撞击窗台,草木和泥土的气息涌入你的鼻尖 。
你一下下摸着抱在怀里的枕头,鸭绒的枕头很软,恍惚间就像在摸五条悟毛绒绒的发顶。即使家入硝子告诉你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被救出来,即使今天早上硝子来接你前家里有奇怪又恐怖的响动,但你仍坚信五条悟不会离开你,因为他这么和你承诺过。
六、为什么泪水是甜的
狱门疆那么小啊。
手里的盒子大概只有你一只手那么大,你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因为此前的长时间奔跑而眼前发黑,那是夜一样安静的黑色,一只恐怖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你。
悟就在这里面吗?你上下摇晃它,有些不相信。那个一米九多的大个子,一只手就可以把你轻松抱起来的五条悟,挥挥手就可以把你们在路上遇到的咒灵祓除的五条悟——他现在就在这里面吗?那么小的一个小盒子?
可现实就是如此,五条悟被关在这个盒子里任人宰割,而如果不抢回来再想办法打开它,你就再也见不到他。
高专外的情况愈来愈恶劣,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逐渐熟悉起来的夜蛾正道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一定不要随意出去。你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干,就给硝子打下手,虽然没有反转术式,但简单包扎一下防止情况继续恶化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这段时间你意识到了五条悟到底有多……多强?有些人直接说出来,有些人用叹息的眼神说出来,但总之很多人都在想“如果五条悟没有被封印就好了”,似乎没了五条悟大家都很悲观。家入硝子不会理会这些人,她给人疗伤都精疲力竭了,于是你在简单疗伤的同时再担负起安抚大家情绪的工作。
夺回狱门疆的行动也在筹划当中,你不知道具体计划,因为反正也派不上用途,根本看不见咒灵的你只会拖累其他人。
所以你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露天席地里,宿舍楼被炸了一半,你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下意识就想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跑,脚抬到一半硬生生拐了个弯。
我什么都不会,你努力回想着家入硝子对咒术高专的介绍,心里快速筛选着可能的藏身地点,看不见咒灵我连躲开它们的能力都没有,去了还要让惠他们分心保护我。
无所助益就罢了,总不能再成为拖累。
你尽可能朝打斗声相反的方向跑,路上一直有阴暗湿冷的感觉,你愈发不敢停顿,只拼命向前跑。
视野里突然出现虎杖悠仁那标志性的脏粉色头发时你还怀疑自己看错了,毕竟想也知道他会是计划主力之一,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离主战场的地方?
——还是说这里才是主战场呢。你思考着这种可能性,有些无奈地想原来选择哪一边都一样。
可这不是重点,现在更要命的是他和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显然在和一个咒灵战斗,你咬着嘴唇,慢慢朝后退去,尽可能地不打扰他们。
今夜没有月光,连星辰都黯淡,你努力辨别着虎杖悠仁的运动轨迹,猜测他们和咒灵的大致方位,这时你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似乎有眼睛一样的花纹,距离太远你看不真切,但下意识想起家入硝子告诉你狱门疆是一个“黑色的盒子”。
愣神间眼前的景色变了,你闭上嘴把惊叫咽回肚子,虎杖悠仁把手里的盒子塞给你,他指向不远处的楼梯,可还没说话眼前就再度变换,你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虎杖悠仁对你大喊快跑。
“楼梯下面!惠正在朝那里赶,姐姐只要跑到那里把它交给惠就可以了!”
双腿不自觉地跑起来,你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突然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趴到了你背上。
钉崎野蔷薇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她把手上拿着的钉锤朝你背上砸去,随即又向左跳起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她的右臂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随着跳到空中的动作,鲜血淅沥沥甩到你脸上
你继续跑起来,很近了,你已经看见玉犬朝你跑过来,它正大声地汪汪叫,惠的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还差一点。
你竭尽全力伸长胳膊,狱门疆就要交到伏黑惠手里了。
这时你的右腿传来刺穿和撕裂的痛感,你看见伏黑惠瞬间睁大的碧绿眼眸和空荡荡的手心,黑色的小盒子因为你骤然失去平衡而骨碌碌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右腿好凉好重,有什么哗啦啦流到脚踝,鞋和袜子被浸湿后也变得异常沉重,空气中的血腥味好像更浓了。
你仍向下追逐那个跳动的小盒子,恍然间它在你眼里变成太阳一样温暖的橙黄。
我会抓住你的。
你在心里默念。
我一定会抓住你,不会让你离开的。
五条悟从小到大,无论是戏言还是真心,对你做过很多承诺,且都一一实现了。
“我以后会去找你玩的”、“我还会给你买糖”、“在你得出答案前,我不会离开你”、“一起去看新电影嘛”、“我们去别的国家玩吧!印度怎么样?”,虽然很多是他单方面提出来的,有些可能是为了处理工作,但你也习惯了答应他,然后和他一起准备这些事情。
被他偏爱的你总是有恃无恐,毕竟即使你不踏出那一步,五条悟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伸伸手就能碰到——更遑论他总是主动伸手的那一个。
狱门疆坚硬的棱角划破了你的手掌,也可能是刚才从楼梯滚下去时被什么小石子划破了,掌心湿润黏滑让你有点抓不牢它,可五条悟就在这里面,也许他正从里面看你。
那么现在悟看到我的眼泪了吗?
温热的液体正从发酸发涨的眼眶里涌出来,有一些流到嘴角渗进嘴里,好苦,好涩,你收紧手指,它硌得掌心发疼,但你不会放开它。
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又梦到那只漂亮的蓝蝴蝶,那之后你特地去查,它应该是光明女神蝶,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之一。
它离开了那块木头,宽大的翅膀在阳光下扇动如同海浪翻涌不休,飞行轨迹忽左忽右,似乎在躲避什么你看不见的东西,翅膀时而竖成一个尖锐的角度,然后快速地飞翔,于是有黑血溅到它身上。
和你看不见的怪物战斗过后它总会回到那块木头上静静地休憩,触角在阳光下轻盈地颤动。
上一个梦里你只能看着,但这个梦里你似乎有了自己的身体。你走上前想抚摸它,它轻巧地飞到你肩上,与此同时,那块颜色暗沉毫无生机的木头静静冒出一点绿芽。
梦境不知年,恍然间你和那只蝴蝶就这么坐在一起,眼前一直是樱花盛开的春季,有花瓣轻飘飘落到你的肩头。
五条悟从狱门疆里出来时自觉狼狈极了,这么长时间没洗澡没换衣服还要想着怎么逃出去并且实施,他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发馊了。
接着他一抬头看见家入硝子怜悯的目光,更坚定了自己已经臭到不能闻的想法。
“悟,你真是太可怜了。”家入硝子怜悯地说。
“……哈啊?”
“你竟然没看到。”
“我没看到什么?”
“她哭了哦。”家入硝子兴高采烈地看着五条悟的神情从疑惑到茫然再到空虚,决定再补一刀,毕竟五条悟难得不那么臭屁,“为了把狱门疆夺回来,还受伤了,现在都没醒。”
然后她看着五条悟跳起来冲出房间,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喊是304号,悟你可别搞错了。
后来家入硝子告诉你,你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又整整睡了一个月才醒的,这期间五条悟每天定时定点去骚扰她问你怎么还不醒。
“啊……对不起嘛硝子姐,你想吃什么?我明天让悟给你带过去好不好?”你不好意思地在手机那头笑,发了消息后轻轻踹五条悟伸长的小腿一脚,他哎呦一声弹起来,趁势把你扑倒在床上蹭来蹭去,蓝色的眼眸里都是委屈,黏黏糊糊地边亲吻边说果然是到手了就不珍惜,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
五条悟的眼睛闪闪发亮,在暖黄灯光下像是天上的星星。
你说明明是悟让我任性一点的,怎么又反悔。
“任性就是打老公吗,啊——被踹的地方好痛,要五条夫人摸头亲亲才能好。”
怎么会那么可爱那么赖皮呢?你忍不住笑起来。
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眨了两三下眼睛后发现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你想自己不会是瞎了吧。
身下的床铺柔软,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你用双手探索四周,不期然摸到一个柔顺熟悉的触感,顺着手感摸了摸,五条悟愤愤的声音传来,他说你怎么一醒就摸我头,还像撸猫一样。
说着有只手搭上你的肩膀,另一只手搀着你的手帮你坐了起来,你有些茫然地握紧那只手,于是搭上你肩膀的那只手上移到你头顶轻轻拍了拍,五条悟说别那么紧张嘛,我一直都在的。
你用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眼睛,手下纱布特有的质感告诉你那里现在是被缠住的,你问五条悟你的眼睛怎么了,他说你之前从阶梯上滚下去,硝子说是压迫到了什么神经,现在短暂失明,过段时间就能看见了。
你点点头,小声“哦”了一声。
身旁床铺凹陷了一块,你把脸朝向五条悟,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不过从他还有兴趣玩你的手指来看,应该心情不错。
“硝子和我说你哭了。”五条悟凑近你,你感觉他正仔细端详你的脸,“真的吗?”
“嗯。”你想要低下头,可五条悟托住你的下巴让你没法这么做。
“是为我哭的吗?”他的语气近乎温柔,在你所正看到的黑暗里几乎激不起一朵水花,只有暗色的波纹轻灵地一圈圈扩散开。
你没有回答,五条悟也一直等着你,在这寂静里你恍然觉得他随时都要离开。
你还是不想和其他人有更加亲密的接触,保持现状就很好,但是五条悟不行。直到看见那个小盒子,你猛然发现五条悟是那么脆弱,他也会被封印,会任人鱼肉,可能就会这么死掉。然后你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以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五条悟,他会和母亲一样变成一个黑白照片,被你放在书桌前。你对他说早安,他是那副样子,对他说晚安,也还是那副黑白笑容。你的世界失去了太阳,大概不久就会衰败下去。
而既然他不会违背对你的承诺,那就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消失在你不知道也无法参与的某个地方。
“才不是为了悟。”你说,“因为那时候我很自私地不想让悟离开我,哭是害怕抢不回狱门疆,悟就不会回来,我是为自己哭的。”
“因为我喜欢悟,所以我需要悟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
你顿了顿,模仿着五条悟每次和你撒娇的语气和动作,凭感觉用脸去蹭他的手心:“悟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五条悟笑起来,他说行吧,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了。
“那悟以后别再说想看我哭了。”
“不行,我当时在狱门疆里没看到,不算。”五条悟继续玩着你的手指,露出一个狡猾的笑,“不过五条老师可以奖励他聪明的学生一个愿望,那我聪明又可爱的学生,你想要什么呢?”
你想了想,说我想看悟哭。
“我会学着怎么对悟更任性一些,更依赖悟一些。”你庆幸自己此刻看不见,这样就不会因为其他东西打扰到你的思路了,“我一直以来都不愿意面对这件事,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学的,悟也知道我很擅长学习和模仿——所以也请多依赖一些我吧。”
你挣开五条悟的手掌,从手背沿着胳膊一路摸索到他的肩膀,再从肩膀向上经过柔软的唇瓣和高挺的鼻梁,最后是被眼罩覆盖的眼睛,你停顿一下,勾着边角把眼罩朝上拉,发丝纷纷垂落下来落到你的手背,像是春日里的一场樱花雨。
你用手指摸上五条悟的眼角,每次眨眼细长的睫毛都挠得你发痒。
“悟也请多依赖我一些吧——不要总是伤好之后才来找我好吗?”
“最强可是不会受伤的。”
“那就请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头睡完觉才来找我吧。”你轻声说。
“也请不要忍着自己的脾气包容我,有时候明明就很生气吧。 ”
五条悟把你的手从脸上拿下,你听见他拧开了什么东西,随后他又把手重新贴住他的脸。
“感觉到了没有?”
你用指尖轻触那一点湿润,又舔了一下,是橙子汽水的味道。
“怎么是甜的?”你明知故问。
“当然是甜的。”五条悟微笑着眨眨眼,即使知道你看不见,他还是在你手心烙下一个轻吻,“我可是最强哦。”
就像许多年前你突然意识到五条悟想看你吃下那颗糖一样,此时你感到一股难言的冲动正试图支配自己,不,或许只是18岁时的你忘记说的那句话而已,现在它顺着时光找来了,而你决心不再抵抗它。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你对五条悟说,“请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五条悟大笑起来,他把你的头按在胸前,隔着血肉你听见它强有力的跳动。
“我总算等到你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