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繁华的街道明亮热闹、气氛火热，而与仍浸在喧闹的市中心相反，特遣署一片寂静无声。


苍白而刺眼的灯光冷冷地照耀着某间办公室，因为大多数人员早已下班，少数人因各种工作被派遣到各处，似乎也只有这儿仍是亮着灯的。


你听到手机叮地一声，知道是微信。


打开一看，是他。


“还不睡？”


你淡淡一笑。指尖轻快的在屏幕回复然后扔开手机，继续努力死死盯着眼前的屏幕。


你很少想得这么专注，仅仅回复了短短两字。


“工作。”


工作实在枯燥，你干巴巴的盯着电脑显示的资料，只觉得像是一团团蚂蚁窝在巢穴，拥挤又繁忙，挤的脑子嗡嗡直响，最终还是选择投降。


你早该放弃的，你已经看了五个小时。


微信又叮了，也许是想到你用眼过度，这次是体贴的语音:“别看了，你不用想怎么做。”


“我......”你眉头一皱，然后猛地一拍脑子，“蠢，跟谁说呢。”


对方远在“天边”，你说的话怎么想都不可能传过去，看来是看太久，真把脑子弄坏了。


“你说。我能听见～”


...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甚至感觉他的声音很近很近，还带着诡异飘逸的波浪。


话说他怎么知道你在对空气说话？！！！


“......你在哪？”想到某个可怕的可能，你最终扶额向他确认，“特遣署？”


“猜—错—了。我在你身上放了个监听器，”手机里仍传来很近很近的声音，你突然想起原来是自己在看到微信的第一刻就戴上了耳机，这是几近本能的行为，所以甚至没有将信息传给大脑。


看着手机尾部的连线，你捏着耳机线无奈道:“你有点自觉好不好？别吓我。”


这不像你，倒像哪个撒娇的小姑娘。


对方桀骜的声线马上舒缓下来，一点也不像他:“真的把脑子看坏了？”隐隐带着担心。


你也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为了掩饰害羞你不再说话，开始翻自己。从耳后到脚踝，从背包到手机，甚至包括今天新换的大衣，没有、没有、没有。


啊啊。


“别找啦，你肯定找不到。”窸窣的响声很明显地告诉他她在干嘛——如果他真的装了监听器。


他得意的声音让你气闷，虽然你一直很沉默，但他还是能敏锐的发现你的不开心，马上转移话题“话说——看那么久了，你该死心了吧。”


“你明知道不可能， ”你一字一顿道，用手抚平大衣的褶皱，端正地坐在电脑椅上，静待电脑关机。


这是你的执着，最后的执着了啊。


“Queen一定不会毁灭世界，她爱它。”


“所以我要帮她。”


“可笑。”那边的男人捂着嘴无奈嗤笑一声，“你现在这么虚弱，他们不会让你出去的。你可是特遣署唯一的，强大的，辅助者。”


你静静地听，贪婪地听。他的呼吸、言语、以及组成一切的体贴关心。这是生的响声。听这正是你唯一的乐趣。


也只有在这里才能享受你唯一的乐趣。


你有一个安静的名字，所以长成了一个安静的人，但你却热爱一切鲜活生命的“歌声”，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是冷漠还是疯癫。


因此，你要守护你的“乐趣”——这个庞大世界的生命。


你觉得这并不冲突，你甘之如饴。



但他很抗拒。


他此时的声音，无奈又气愤，像是麻雀对着自欺欺人的乌鸦高声劝慰。你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他，他从来高昂又热烈，比你接触的任何人都自由、随心所欲，不该是个奉劝者，在这里安慰劝阻一个义无反顾的笨蛋。


你心底叹了一口气，也觉得很茫然。


“我知道我可能做不好，但我想试一试。”


“我想试试。”


“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你以为你是谁？”耳机传来恶狠狠的嘲讽。


你被吓到了。


他——白夜终于忍不住了，接二连三蹦出难以理解的话，“救世的诺亚？还是替人受难的耶稣？你没有方舟，没有第二次生命，为什么你总妄想凭你就能改变？”


“你一直很聪明，为什么现在却想做傻事？”


“... ...”


你真的被吓到了。


他从没对你说过这么狠的话。

他从来散漫又柔和，像温和的风雨缠绵在你耳旁。


你呆呆的看着死死捏住耳机线的手背，看着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砸在一点，很快一起顺着弧度淌落。


你连哭泣都是安静的，所以白夜不可能知道，他在远方着手准备想做的一切，也无暇关注。


正好你不需要过多的关照了。


你抽出纸巾，尽量小心的吸气、吐气，直到感觉可以说话。


“分手吧。”


你对着空气轻轻道，用蚊子也听不到的声音。




又在手机上打字。


“我会和世界一起。”


“所以，如果世界沉睡了，我也要变成睡美人了。”



没有回复。


没有回音。


他走了。




你回过神，走向办公室唯一的窗，看乌云密布，月亮的光辉也被笼罩。


你吸吸鼻子，用难听的鼻音赞叹。


“今天的月亮真美啊。”


你离开了。


带着一无是处的虚弱身体，以及一颗执着的心。




Part is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