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136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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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鬼灭之刃 灶门炭治郎 , 我妻善逸
标签 炭善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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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
8
2022-2-15 21:44
- 导读
- *原作if向。
*ooc归我,人物归鳄鱼。
*少量血腥描写,自行避雷,给您一些退出时间。
00.
“今日无云万里晴,月上峰顶格外明。”
吾妻善逸笃定自己当时愣了愣,“诶,炭治郎居然会这种东西……”
向来温和的长男摸了摸鼻头,“是天野隆良的辞世诗啦。”
那时少年人的声音平和而清亮,伴着花札耳坠摩挲空气的细响,似乎是夏日终曲时微不足道的欢愉。
这些回忆善逸未曾放在心上,却在数年后几欲弥散之际破土而出。但他的耳膜被经年的琐事折磨太久,像翻箱倒柜后翻出的《万叶集》残本,因而显得狼狈而笨拙。
无限城之战的战后情景倒是梦境的常客,流年把记忆中的面孔擦拭地模糊以至无法辨别。无限城消失于黎明之际,障门重掩的肮脏阴翳埋藏了鬼杀队的血色,稠重的赭流淌过整个荒原,拖沓了收尸者的脚步,腐臭的气息几乎实质为扬尘粘黏在我妻善逸的衣袂上。
但他与炭治郎的分别并不在这里。
01.
“退后!所有人都退后!”
猛然抬头,猩江与赭红并立, 一时间善逸看不分明究竟是太阳的余温还是干涸的业障,腥味与腐朽的气味忽然浓稠,狼狈血战的队士淡化出善逸的视界,刀刃破空的尖啸与骨骼碎裂在血肉中的闷响逐渐稀薄,身周的景色发白透明,一切都在退却——
冰冷的、贪婪的瞳孔。
食人鬼的眼睛。
黎明将至的喜悦分崩离析,稀薄的空气泥泞不堪,沾血的木屐几乎扎根于叠敷。血积刀柄,滑不可握。莹莹雷光使得善逸看得清楚,倒映在剑身上的虹膜——
温暖的,太阳似的赭红。
晃神间炭治郎已至身前,善逸双手一抄回身格挡,两兵相接,声如击缶,震得善逸虎口隐隐作痛。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轰然雷鸣乍响,电光将暗夜与白昼颠倒。躯体以以死相斗的姿态将彷徨的神思扯回,日轮刀再以裹挟雷霆之势凌空斩下,流动的金色在视野中划出残影。
“炭治郎!清醒一点……”舌尖话语突然阻遏,字眼吞吐间滑回喉头。食人鬼不可能变回人类。珠世小姐在灶门祢豆子身上的失败足以证明这点。
呼吸在一瞬间停滞,理智绷紧到极限,勉强聚起的神思霎时溃不成军,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将其灭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想要嚎哭,尖叫,昏厥。
本应该并肩而战的同伴,本应该共同迎接曙光的战友,本内该纵情欢笑的友人……
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
混沌的头脑开始枉求光阴倒回的可能,纵使知其为虚妄,也如溺水者紧握浮草塑般祈望时光倒回,倒回到战役开始之前,倒回到未曾分离的昨日,倒回到白云悠悠的夏日。
然而一切终为虚妄。
他能做的只有不断挥刀,用曾并肩作战的刀式,让同伴人头落地。
几回合下来,善逸未能击中要害,反挑刀刃借力闪避,跳出攻击范围。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牵扯炭治郎脸上皮肉,忠正善良的面孔被不屑的神情所扭曲。他的身体扭来绞去,活像只吊在树上的木偶,甚至可以听到关节脱臼的声音。
“哐当。”
日轮刃从炭治郎指尖滑脱,动作愈发诡异刁钻,几乎是手脚并用。善意不敢贸然攻击,侧身错步以攻为守。拳风凌厉刮得他两颊生疼,掌来腿往速度极快,善逸躲闪不急硬生生挨了几式。再次闪身拉开距离,双方蓄势待发,突如其来的对峙沉寂而短暂。善逸提气凝神,伺机而动。谁都在等待一招制胜的时机。炭治郎却是扭曲着卡顿起来,像是驱动木偶的装置损朽地厉害。
“杀了我……呜、呃……咳咳……能做到的吧。”
这句话不轻不重,掺杂着痛呼与哽咽, 在鲜血与哭泣所浇灌的阴翳中生出花来,也不知在替谁衰叹。
——温柔到过分,足以使人为之落泪的声音。
滚滚雷鸣,乌云压顶,金色的电弧漾出波纹。善逸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惊雷瓢泼,耀目的闪电蜿蜒而下,电光在刀锋上聚集,气流席卷周身,电流滋滋声不绝,善逸微微阖上双眼,刹那从原地消失。
他向漫天神佛祈祷,去偏爱他的太阳。
强劲的冲击激起千层浪,气贯如虹,满室寒光,剑气掠空,惊雷搅动,闪电嘶鸣,黎明槁裂。眼窝发热,视野炸出一片雪白,似是凌冽寒冬的茫茫雪原,不见来者不见归路。
“雷之呼吸,柒之型,火雷神!”
绿格的羽织被雷光拦腰噬碎,碎裂的边缘留下太多难看的毛絮,把我妻善逸的视野划成两段——炭治郎堕入三途川的浆声灯影,善逸则滞留于人间的无声。
02.
日薄西山,夜暮四合。蝉鸣喧嚣,云霞丝丝缕缕暗示着明天的风和日丽。
无限城之战结束后,尚且年幼的主公宣布鬼杀队解散,大部分人就此离开。实际上,鬼舞迁无惨的死亡引发力量较强的鬼大规模死亡,但仍有部分弱小的食人鬼残存。故此,产屋敷一族组织志愿队行灭鬼救人之事。志愿队中不乏慕名而来的刀客,仍主要由鬼杀队队士和隐组成员组成。
我妻善逸也在其列。倒不是图谋丰厚的食禄和奖赏,只是因为是无处可去。
对,无处可去,所以留下。
嘴平伊之助带着神崎葵,呃,现往应该叫嘴平葵回去接着当山大王。愈史郎离开浅草漂泊远方,祢豆子返回故乡的小镇,村田在大阪附近的做同人编辑,就连啾太郎都在东坡的树上做巢娶了老婆。
所有人都踏上新的征程,奔赴白日的下一个锚点,独他一人伫留原地。
他无法想象就此放下刀柄依靠纸笔或者吆喝亦或者锄头消磨余生。每日晨起挥刀,紧张时无意识地摩挲刀锷,如此种种儿时深恶痛绝的东西也不知从何时起与自身不可分剥,硬要剥去,少不得鲜血淋离。
他不敢太过悠闲,总是刻意地让自己忙碌起来,稍作休整便匆匆赶往下一个任务点。一旦清闲下来,过往的浪朝就会蠢蠢欲动,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一股脑儿地灌进颈上的空壳。有时也会异想天开要串钻进无人的山林,偶遇山臊之类的木魅山鬼或者迷路的樵夫,想同他们问好再随便谈论些什么,最后道上一句“来日再见”。这类臆想的开场白他反反复复设想多次,也没比较出个甲乙丙丁来。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这样,无论往哪里走,都是不变的泥潭盐沼。眼见他人的身影飞速前进,自身却被钉死在沼泽,再怎么挥手呼救,也不见谁来捞一把,终归是被抛在原地。顾影自怜惹人生厌,退路同样泥泞难行 。眼下还有其他可做的事来麻痹自我,在深陷泥沼至灭顶之前,就先这样吧。
鬼的力量与战前相较不可同日而语,善逸往往独自一人就可以完成任务,甚至肃清当地的食人鬼,再替街坊邻人救下卡在枝桠上的小猫也绰绰有余。
这种看似忙里偷闲的生活实际上相当宽裕。作为队中为数不多的柱,亲历无限城之战的经历和“杀死挚友”传闻,使他显得薄情寡义、不近人情。他与队员的交情止于点头寒喧,除却主公会议后的酒会不可推辞,其他的同僚应酬几近于无。原先富冈先生的老爷子乌鸦接替了啾太郎。善逸见它走起路来颤颤巍巍,飞着飞着就飞斜了,老翅膀老腿经不起折腾。时常把它放在肩头带着去出任务, 任它在自己暖融融的长发里打盹做窝。有时闲暇便带上刀锷和二三吃食去炼狱槙寿郎那里走上一遭,偶尔路过大阪顺手买瓶清酒拜访村田,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桃山的树下乘凉。正值夏日漫山遍野的粉红皆桃实,孩提时代独占所有桃子的荒唐梦居然实现了,就在树荫下两座沉默的坟茔旁。
03.
善逸起身,推开障门,步入檐廊。夕阳没入荒野,夏夜初凉,晚风与和服下摆相拥。走到蝶屋院门,他看不到围着围裙的女孩子抱着被单进进出出,除了蝉鸣之外听不到一点声响。穿过庭院,荒草从假山的缝隙抖动出来,凭添几许荒芜。善逸觉得每棵树木、每块假石后面都藏着蝶屋的女孩子,奉命屏息不动直到他走过为止。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蝶屋。由于任务的缘故他多在名古屋一带走动,此次借居本部不过是因为浅草突发险情就近休整。心血来潮夜游至此,思虑再三决定造访。善逸绕过池塘,不出意料在蝶屋西侧的檐下看到了端坐的人影。那人侧着头向这边看来,似乎是在把突兀出现的善逸按照记忆用仅存的左眼重新打量,俄尔点头微笑道:“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未见。久远到他已经不能够把眼前形销骨立的人形与剑刃飞花的少女对应。善逸盘腿坐在檐下,絮叨起鬼杀队他人的近况,又胡扯了些任务沿途的风景。这些地方多数是他未停留过的,浮夸的词句把山河景色形容地尤为秀美,企图为栗花落香奈乎描绘一个食人鬼彻底消失的和美世界。
“那,水柱大人和风柱大人呢?"少女的声音混杂甜腥的血气,在晚风缠绵里模糊不清。善逸听得真切她胸中的杂音,缓缓抬头向夜空张望,乌云拢月,天边挂着一粒星子,他旋即局促地低头笑起来:
“前些时日才拜访过,他们一切都好……”
这里所谓的“前些时日"其实要追溯到正月。准确来说,是见过富冈义勇。
正月八日风雪初歇,细雪簌簌地从丛草间落下,狭雾山终年不散的雾霭在冬风中变幻莫测。
“前辈, 您慢些罢。”屐覆薄雪,山道冰滑,几不可登。富冈义勇并未回头,自顾自地向上走去,偶尔几声闷咳以作回应。
“也亏他在七草日之前……又要抱怨母子草难吃。”富冈在稍微平坦的地方站定,咳喘着呼出白气,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此处语焉不详的善逸当然知道是什么。不死川实弥与富冈义勇在战后因伤病退休,后共居不死川之前居住的村庄。元月七日的七草日,是熬早春七草制粥,以益寿延年消灾除病的时日,也是不死川实弥下葬的日期。按邻家纺婆的话说, 他在元日就有下世的光景,能拖上几日再咽气纯粹因为舍不得人世。说罢,又拿捏起怜悯的神色道上一句真是可怜。思及至此,善逸心下哑然。对于拉扯一双儿女的年轻寡妇来说,邻家两位浪人确实算得上穷凶极恶之徒,此乃人之常情。毕竟满身的伤疤和残破的肢体,谁知道是不是救人时留下的,或许是因为逞凶斗狠也说不定。
苦涩的思绪从肺腑翻涌上来,良久他才挤出句:“前辈,还请节哀。”此次与富冈先生同行,应主公所言“水柱伤病未愈理应相助”。这很明显是托辞,从无限城之战至今未愈的伤病何时能愈,善逸不想再往下想下去。雪地上人影成双,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目睹过太多“夫别妻,子离母,幼成孤”,很少再有什么情景能掀起心底的惊涛骇浪。猛然间意识到死亡笼罩在身侧时,内心针扎似地发麻。
“喂,与其跟我这样没用的人磨蹭,不如去多杀几只鬼。”富冈义勇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出来。善逸连忙答道:“现在的鬼几乎无法吃人,伤人甚少。”
这句听起来像辩驳的话字字属实。 富冈义勇停下了脚步,以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凝视着他,海蓝的眼睛承裁过多的东西,早已不复年少清澈。
“那……可真是太好了。”
04.
”富冈先生,根据历代炎柱的手记, 斑纹的反噬会从肺部开始,还请您注意休养。”
“我妻,讲第四遍了。”
05.
再向上走,树木还渐稀疏,隐约可现几亩农田,鳞泷左近次的屋舍已经在视野之内。
“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我可以自走。”富冈义勇语调评淡,几近于自言自语。
”请多保重。”善逸并不执意相送,到了此种地步,难却的盛情对于一名剑士无异于折辱。
前任水柱抚平羽织的褶皱,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神情弯腰施礼:
“祝您武运昌隆。”
极大的荒谬感淹没了善逸。他看看富冈义勇转身离去的背影,空空荡荡的右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沉闷的咳喘随着呼出的白气消散在风里。左臂屈起,指掌握拳,似乎依旧有谁攀扶他的臂膀与他同行。他以这种姿态向上挪动,缓慢而坚定,傲慢而温柔,似乎没有什么能够使他再次伫足。
善逸想要说些什么来挽留。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任何挽留的借口,纵使说出口也挽留不住。就如同他挽留不住爷爷,挽留不住狯岳, 挽留不住炭治郎,挽留不住既定要离他而去的每一个人。当他以鸣柱的威名行走世间,命运的不公再次使他察觉他和过去的怯儒少年没什么两样——什么都挽留不住,也无法挽留。
他隐约明白他们不会再见了。踏上灭鬼这条路,终日与黑夜毗邻,极目远眺满眼前人枯骨铺路,自身最后的结局不出意外也是肝脑涂地。死去的固然是勇者,而生者要背负前人的夙愿去追逐难以触及的黎明。在势必要付出肝胆与性命的道路,死亡不过眨眼功夫人头点地。但他依然心存侥幸,一秉虔诚地祈求大国主命不要过早地把同伴带往向地下伸展的、幽暗的某个所在。
他以为自己向前迈出半步, 其实一动不动,僵硬地站在原地。彼时寒风初肃,拨云现日,宛若黎明,乍破天光。光阴向他倒流,多少岁月的波澜都化为涓涓细流,濡湿富冈义勇的羽织,簇拥着富冈溯流而上,趟过记忆的浅滩,直至溯洄到风云暗涌的时代,随着向前的步伐跨入昨日的海市蜃楼。
他再一次被抛在了身后。
06.
善逸望向格窗之外,晚风拂花暗香动,好巧不巧地是一株紫藤花树,没有风声,没有月辉,这是除却鎹鸦之外不会有其他鸟类造访的树。
唇角飞溅的血迹早已在黎明中化为灰黯的柳絮,灼热的触感烙入冒血,无法浇熄。它毫无厘头地讽刺着夏日里那个似是而非的偷吻,让善逸回味至此。
他抚上唇角,刀棱磨砺出的老茧慢慢消退,暗示今夕是何年,哆嗦的唇齿在黑暗中开合,“今日无云万里晴,月上峰顶格外明......”暗哑的呢喃将经年的爱慕交付与夏日,于寂静漾出涟漪。回应他的,只有尘埃攀附日轮刀时微不可闻的细响。
长夜将尽,黎明的如约而至再无法孕育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因空旷而分娩出的钝痛。终有人会亡命于黎明。
夏夜燥热难安,暗夜虫鸣,善逸总是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善逸想这辈子还是短了些,短暂到他关乎炭治郎的记忆仅剩夏日,短暂到再无相逢。世间的声音千百,十六岁之前未有听过这么多晦涩难懂的声音,听了也未能尽数听懂,可惜懂了再听实在是酸涩难堪,少不得泣递涟涟。
似乎只有年轻的那么一次才是动人的,只是未能穿梭岁月的狭长地带,在抵达曾经年轻的爱慕前便尽数消散。
和风被第的窗纱,月光伸出于流岚罅隙。炭治郎同他坐在蝶屋的病床,蛛毒未消的他伸着萎缩的手脚,少年握着他的袖口,轻声说:
“我不会再丢下善逸了。”
风和暑气渗入纸窗,少年人的清亮被吹回昨日,徒留经年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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