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双手捧着一只竹蜻蜓，掌心摩擦，竹蜻蜓乘风而起，任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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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哟，杰~”
“嗯？”
夏油杰放下手中的书，嘴角勾起淡淡笑容，从沙发上微微坐起，双手迎着五条悟向前移动的身影，“怎么了？悟。”
“唔……我看不见杰了……”
五条摸索许久终于抓到了夏油的手，嘻嘻一笑。
“怎么会呢，我在这啊。”
夏油顺势将五条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看到五条撅起嘴，手指了指将双眼蒙住的带子。
“悟想看到杰，睁开眼睛就行了。”
“可是这玩意阻止了我的视线~”
五条双手背后，身体前倾，脸颊凑近夏油，乖乖等着对方的手解开带子。
夏油见状轻叹一声，揉了揉五条柔顺的白发。
“坏孩子。”
“哼哼~”
五条试到一双手从头顶向后滑到带子绑的结上。
夏油垂下眼眸，将五条的头轻轻靠在肩上，双手解开带子，将其放在书上。
“看到杰啦！”
没等夏油动作结束，五条双臂搂住夏油的脖子，身体迎着前倾，将夏油扑倒在沙发上。“悟……？”夏油与扑在身上的五条重心持续向后移，沙发发出“吱吱”的声音，“……沙发要倒了……！”
沙发一角已经翘起，不稳当地晃来晃去，“吱呀”声愈来愈烈。
夏油见势立即搂住五条，将五条的头部用手护起来。
“——咚！！”沙发向后狠狠倒下。
“哈哈哈~”
五条双手撑起身体，眯起天蓝色的眼眸看着一脸无奈的夏油，“原谅我嘛，杰~”
躺在地上的夏油笑了笑，抬起手刮了刮五条的鼻梁，示意五条俯下身，贴近耳边轻声说道：“抱我起来，不然揍扁你。”


“硝子，这件事就拜托你告诉悟和杰了。”
“知道了，老师~”
家入硝子朝着转身的夜蛾老师点了点头，随即便向高专宿舍走去。
家入摸了半天钥匙，费劲地打开门后，决定先去将“那件事”告诉五条。
“这家伙……人去哪里了？”
推开五条房间半掩的房门，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人影。
不会又去外面浪或者去夏油那捣乱了吧……
家入心里正想着，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一声巨响和紧接的稀稀碎碎的笑声，心中不禁觉得无奈，产生些许同情夏油的想法。
“咚咚——”
家入敲了敲门，刚开出一条缝，狼藉的一幕便闯入视线。


“哈哈哈哈哈~杰~”
“你小子快下来……！”
“啊啊啊好好……”
“太可恶了！”
五条趴在夏油身上，阻止夏油翻身逃脱。一米八的两人大大咧咧的趴在翻倒的沙发上打打闹闹，吵闹之中完全忽视了家入在门口的这件事。
“快放手……杰~”
“……你先放！”
“哈哈哈……”
二人仍不松手，互相抓住不放，滚来滚去，碰倒了周围放置的木椅，使室内变得乱七八糟。
“唔……”家入硝子在门口站着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房间内的不堪景象，忍无可忍地吼道：“闹够了吧你们俩！！”
闻声两人齐齐抬头，看到门口插着腰阴着脸的黑影仿佛随时都会冲过来揍他俩一顿般地站着，动作便缓缓停了下来。
“硝……硝子？”
五条尴尬般将视线迅速移向别处。夏油咳了两声，也避免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齐齐发声，令这个尴尬的场景更加不可挽救起来。
家入无奈叹气，扫视这狼藉一片，思考后觉得还是先传达要事比较重要。
“……老师有事要给我们交代。”
地上躺着的二人立马回头盯着家入。
“……”
家入无语。
“……你们倒是先起来再说啊！”


……
“就是这样，我们要抓紧时间行动才行。”
“诶……夜蛾老师又要去哪啊~总是把这么麻烦的工作留给我们~”
“悟，不要抱怨。”
夏油杰捏了捏五条悟的脸，端起自己的杯子停在五条的嘴唇前。“卡布奇诺，我很喜欢。”
“杰不是一年四季喝茶的吗？”
五条又是嫌弃又是揶揄，但嘴依然凑到杯前。“……杰要喂我喝~”
“自己喝！”
夏油收敛起笑容，势作严肃地说道：“悟要自己喝，这有什么可喂的……你都这么大了……”
“呜……”
五条闭上眼睛，张开嘴，手戳了戳咖啡和自己嘴巴，睁大眼睛，坚持着坐端正等待。


哔——哔——
家入打开手机。
“喂？七海？”
“横滨七区这边出事了……”
“诶？可是……？”
“……是啊，比预想的早了些……呲呲……”
“提前出现了吗？七区？不是只有四只一级吗？……喂？”
“……呲——不，可能出现了不止一只特级咒胎……”
家入闻言从高专门口开始向五条夏油那里跑，顺便向夜蛾那里望了望，确认夜蛾已经离开后，无奈继续向宿舍方向赶路。
“七海！还能坚持一下吗，我们马上就到！”
“……可能会有些棘手……”
嘟嘟嘟——
“可恶……”
家入推开门，顺手在架子上拿了件黑色高专制服，“快走！七海那里出麻烦了！”


五条满意地舔着仍然充满卡布奇诺味道的双唇，与身旁并肩奔跑的夏油杰谈笑。
“话说娜娜明这么强怎么会被几只一级咒灵和特级咒胎麻烦到啊，真是的~”
“事到关头就认真对待吧，悟。”
夏油摇了摇头，将乱飘遮住眼睛的刘海理了理，笑起来。
“你这家伙从来都不关心后辈啊。”
紧跟其后的家入硝子长叹一声，随便说道。
五条悟性格乖张、强势，虽然为人办事不乏善良温柔一面，但缺乏团队意识，行事有些特立独行。与夏油杰并称“最强”，是五条家百年一例的稀有“六眼”术师。五条家的实质代行，和夏油被前辈们给予厚望成为当代最强的咒术师。
“谁说的，我可是超级关心后辈的nice gay啊！”
“……”


“娜娜明——”
“七海！！”
随后赶到现场支援的五条一行人大喊，寻找狼藉之中的七海建人。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刺啦——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刀鸣，众人跟随七海的声音冲去。
“……在这！”
家入硝子在一大堆钢管堆积的废墟一角找到了捂着伤口的七海，与五条和夏油一起将其拉出。
“……出现了三个特级咒胎，其中两个蜕变为特级，”
七海抬头环顾工厂四周，皱着眉，道谢后决定坚持战斗并继续说道：“还有猪野，他还在地下与四个一级周旋……其中一个很麻烦，它的术式，使我们的攻击无法触及它的身体……”
“无法触及……像悟的「无下限术式」那样？”
夏油摆出思考的姿势，“如果是那样的话……不如先去看看为好。”
五条撇了撇嘴，不认为一级咒灵的能力有多大，但这数量是棘手了些。
“悟留在这对付三个特级吧，我去地下找猪野，对付那些一级。”
夏油立即做出判断，如果那个咒灵的术式真的有类似于「无下限术式」那样的效果，吸收后就大有利于自己能力的提升。
“七海先去硝子那里治疗伤势吧，我和悟在，麻烦会解决的。”
“……这次就麻烦你们了。”


“啊~呼——”
五条伸展四肢，惬意地躺在夏油的床上。
任务结束了。
“现在的时间要等杰他们回来，然后让杰好好请个客~”
五条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抱起上个月送给夏油的猫猫抱枕和夏油送给他的黑猫抱枕睡着了。


“不是「无下限术式」类似效果的术式啊……”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从医疗室走出，表情似乎有些遗憾。
“利用工厂隧道中运作的排气扇吹出不断旋转的气流跟不完全领域相辅佐而产生的斥力与引力相抵消的效果，将运动的物体速度降为0，却有不能改变距离的弊端，而且被制约的物体不会像「无下限术式」效果的‘非暂停’那样……”
“认真思考的夏油君很少见啊~”
硝子摆出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走到楼梯口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夏油笑了笑。
“啊……硝子，你……”
“啊啦~我去取衣服，出支援前太急了，就……待会见啦~夏油君。”
夏油朝正在笑的硝子点了点头，微笑着招招手示意。
“对了，悟那家伙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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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呜哇~~”
“嗯？你醒啦。”
五条悟感觉自己全身酸痛，伸展手脚，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夏油杰的腿上，“哼哼哼~”
夏油将书翻了一页，“我听见小悟在笑……怎么了？”
“嗯~杰怎么知道我在笑？”
“……臭小子。”
夏油将手中的书盖在五条的脸上，吓得五条一抖，随即大笑两声，“闲的时候多读点书吧，悟。”
“唔……有读书啦~”
“以前读的吧，好久没见你看了，”夏油低头，双手揉着五条柔软的白发，“这本书很有趣哦~”
“啊啊~好讨厌，杰这样~”
五条撇起嘴，扭头将视线对向窗外，双手抱起头，一脸不情愿。


日常的任务，护送星浆体。
而最近咒灵的活动异常频繁起来，像是受到什么驱使一般，活跃的等级大多在一级和特级之间。
平均等级上升了不仅一个层次。
“那家伙，也出现了……”
“啊……啊？”
五条推了推墨镜，左右望了望，目光向最近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延伸而去，“是啊，还能是谁~”
“本来不想说的，在工厂隧道进口处隐约察觉到了他……你们知道的，令人厌烦的‘0咒力’……”
“哦……那家伙……”
夏油目光落向皱着眉、厌恶情绪显于其表的五条，若有所思般回应道。
禅院甚尔，一个拥有“天与咒缚”体质且世界上只有一例的超罕见“0咒力”咒缚效果的人。异于所有人的体质的强大，以“毫无一丝咒力”换取完全且强大霸道的“肉体强化”，不光是力量与敏捷的大幅提升，五感、穿透力……还有对于咒术师来说最致命的一个元素——气息的藏匿，无法捕捉。
“0咒力”，即毫无咒力，这是一个特殊的点，比普通人和建筑物所拥有的的咒力都要微弱。尤其这点对“六眼”拥有者五条悟来说，极其危险。“六眼”可察觉背后的物体，闭眼也可以凭借“咒力的强弱程度以及其形状和波动频率”来判别周遭物体的状态。这么来说，禅院的特性恰好符合五条的弱点。
“难怪你这么心烦的样子啊~”
家入扶着下巴，似乎配合着夏油，以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那家伙不好对付，幸好我有「无下限术式」可以随时防御……”
“可星浆体……”
家入无奈。
“而且我还有杰嘛~”
一旁的夏油听到这话，闭住一只眼，转头对五条竖起一根大拇指，“你倒是把责任一下子推到我身上。”
“哈哈~”


“盤星教……行动了吗？夏油君。”
“嗯……结合情报和他们最近活动的频率来看……”
是筹备着大行动了。
对于最近这个时间——这个绝佳的抢夺机会，他们可不会放弃有机可乘的每一个瞬间。
“哦哦~是时候去找星浆体了吧——说不定会被抢先，烦人的事会变多哟~”
“悟，这种时候要安下心来，老师不在，更要如此……”
“啊呀啊呀~杰~”
五条闻言，白色的双眉挤到一块儿，不屑地盯着前方的路，“要是可爱点会让我多省很多心哟~”
“你这家伙……”


“秋天要来了啊……”
“啊？杰喜欢秋天？”
“不吧，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夏季要过去了。”
夏油杰与五条悟并肩站在高楼的天台上，迎着晚夏的凉风，目光在数次交错之后，齐聚在距此地遥远的一处小凉棚下。
“那是……”
——禅院甚尔。


“啊啊——没酒了？”
禅院甚尔撇嘴，转头将空啤酒罐丢在一旁，仰头，在一个角度停下来。
“……哼，小鬼头。”
最近没活可干的禅院叹息似的搓了搓双手，重新垂下头，捡起手边不断蠕动爬行的虫型咒灵。
“要再忍耐一小会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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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难得的双休日。
听说夏油被安排了特殊任务，一大早便出发了。
“啊~”
五条悟边走路边哼歌，打发无聊的时间，旋即走进一家甜品店。“一份毛豆奶油味喜久福……一杯卡布奇诺。”
等待许久后，将喜久福置在一边，向着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轻轻抿了一口。
“嗯——真苦啊……”
1米9的高个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相当扎眼，一手拿着喜久福，一手端着咖啡，显得违和感十足。
五条突然想起一件趣事，转过头间，动作停顿。
“杰！……不在啊。”
表情稍稍沮丧，又转回头。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拐角处出现一个人影。
家入硝子随手理了下随风飘乱的长发，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摸索了半天打火机，心情逐渐烦躁起来。
“……去哪里了。”
摸到打火机。
点火。
硝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随即又烦躁地睁开双眼，仰头靠着石墙，吐出烟圈喷向上空。
“啊——硝子——”
一个大高个抱着一大堆购物袋从颇为狭窄的巷子过道中蹦跳着挤了过来，朝着硝子呼喊着，“硝子，没想到你也在这啊——”
硝子低头抬眸看见了人影，抬手准备将烟熄掉，发现无济于事后，撇了撇嘴，将烟盒装进口袋，冲人影挥了挥手。
“你又去买东西了啊。”
“是啊！来个喜久福吗——”
说着，五条已经从袋子中取出一个绿色的点心盒，“我发现这家奶油味真好吃……”
“不用了。”
硝子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费事将食物拿出来。“我不爱吃甜食啊。”
五条挤了挤眼睛试图搞明白硝子怎么了。
硝子没说话，只是把手机举起，屏幕对着五条眼睛。
“夏油那家伙，挂电话了。”


咒术高专宿舍。
五条悟进门后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杰……”
五条翻个身，抱着夏油的枕头，闭眼想睡却睡不着。
“杰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啊——”
不再去追究这件事情，五条相信夏油杰不是这种人。眉宇之间的温柔与淡薄，举止之间的浅然，才是五条记忆中的夏油。
“是这家伙偷偷玩游戏机结果输了才这样生气的吧！
“嗯！就是这样的……”
夏油杰，可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啊。
你说是吧？
五条悟。


“悟，夏油杰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
刚刚赶来的五条悟焦急地手扶着额，直勾勾地盯着夜蛾，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怎么可能……夏油他……那么纯粹……”
“悟，面对现实吧。”
夜蛾说完，只是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五条悟对此心知肚明。
那语重心长的话语下藏着的是一丙无比锋利的利刃。
是他自己。
无法逃脱的命运。
可笑，真是可笑啊。
五条弯下腰，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支撑着身体。
“夏油君他……不接我电话了。”
五条又回想起家入的这句话，深刻又充满着某种方面奇怪的仪式感。
神秘又无能。
“夏油他不可能这样做的。”
这句话如同刀俎般割划着他肉体的每一寸肌肤，回忆如涌泉一样从脑海深处浮现。
“悟，你又这样。”
夏油的声音忽然闯入五条的耳畔，五条在这一瞬间还是破了防，不禁骂了出来。
“这混蛋，”五条双手摁住眼球，大口喘息着，“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啊。”
五条握拳用力砸向墙面，他感觉自己快要分裂开来，肌肤刺痛的感觉与已经模糊的视线交错。
“说好的……说走就走了……还真不拿我当回事……”五条悟咬紧牙关，“夏油杰。”
等待五条的不是杀戮，不是肃清，更不是成为那丙无谓的利刃。
他心知肚明，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凋谢。


“哈哈，悟。”
少年躺在一片鲜红里，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来者。
“你终究来了。”
夏油杰缓缓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那位少年，嘴角边抹出一丝微笑。笑里不含卑微，不含伤感，也不含痛苦。
白发少年静静地看着血泊中的人，淡漠的俊颜上没有一丝表情。
五条的六眼看不见那个未来，没有花簇的未来。夕阳仿佛不再弥漫天空，河流仿佛不再流入海洋。
“嗯，我来了。”
时间静止了，一切都是完美与刚刚好。


“你会离开我吗？杰。”
“不会。我会一直一直陪在悟的身边，”夏油杰低头看着五条悟，“直到啊，那竹蜻蜓飞到——”
五条躺在夏油的怀里，哈哈笑着，顺着夏油的指向望去。
“那片叶子上。”
“好远啊，杰。那里永远也到不了吧。”
“是啊，悟。”
夏油轻轻抚摸着怀中少年的额头。
“这样杰就可以永远在悟的身边了。”
就在谈笑之间，五条悟看到那只竹蜻蜓缓缓飞到一根树枝旁，撞断了翅膀，竹身掉入了水洼之中。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