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传送阵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黑魔没穿裤子。

　　在这个传送魔法大行其道的年代，冒险者也不再需要次次奔波到迷宫门口。眼下热门迷宫都由相关组织设置了小型以太之光，共鸣过一次即可传送。在此基础上又有人开发了定向位移魔法，可以精准抓取个人传送到指定位置。此项技术迅速被冒险者行会推广起来，用以甄别个人身份的特殊水晶也很快普及全艾欧泽亚，成为新人冒险者们必须注册领取的小工具之一。

　　黑魔显然是迷宫传送技术的受益者，他直接过上了家和迷宫两点一线的日子，再也不用远离召唤跑到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蹲一两个月。昨天晚上他熬夜看攻略，今天起床头昏脑胀，结果烤了两片面包忘记刷果酱，召唤见了直接往地上一坐，说他虐待租客不给果酱。黑魔本来已经收拾好了等着传送，见召唤使性子只觉得心头冒火。他也不和召唤废话，脱了裤子撩起袍子，撸了两把性器，借着一肚子起床气抓起召唤的脑袋就往他嘴里塞。

　　召唤可能惊傻了，他下意识含住半勃的肉棒，开始舔吮。那对翠绿的眼珠缓慢上移直到与黑魔对视，神情茫然又无辜。黑魔很快硬了起来，那点不可言说的爱好闻到了血腥味，开始张牙舞爪。于是传送阵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黑魔正在把召唤的脑袋往自己胯下按，龟头在后者喉咙里跳动着喷“果酱”。眼看快到传送时限，黑魔匆匆在召唤脸上蹭干净性器，转身进了传送阵。

　　召唤眨了眨眼。

　　地板上堆着一件镶满咏速的改良型圣堂潜行咏咒裤袜。

　　过了一会儿，黑魔黑着脸开门进屋。召唤噗地笑出声，黑魔没理他，穿了裤子开始定向传送。召唤忍着笑在通讯贝里给他发简讯：风吹肉棒凉？

　　没有回复。召唤笑够了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啃干巴巴的面包片。

　　

　　02

　　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悠闲自在就好了，在搂着召唤躺在床上的那些个中午，黑魔情真意切地这样希望过。但不打工哪里来的钱吃饭，一个委托结束休整一两天就得继续出门拼死拼活。相比之下召唤的文职工作真是舒适得很，黑魔心想，自己也算个脑力劳动者，工作内容怎么就是在恶劣环境里搬砖？

　　结果被迫练出了一身结实体格，这倒也算个好处。比如召唤兴冲冲买了半人高的参考资料的时候，或者把召唤抱起来在镜子前操弄的时候。召唤平日里任性惯了，做爱的时候反而乖顺沉默。黑魔就刻意顶他的腺体，掐他的乳头，逼着他发出些无法忍耐的声响。一次结束后，黑魔把召唤翻了个面，看见一对被泪水泡肿的绿眼睛。他以为自己欺负狠了，连忙道歉说下次不这样。后者埋进他胸口不做声，可后来黑魔发现召唤在被他调侃时会夹得更紧前面更硬，那点担忧也就被黑魔抛在了脑后。

　　他开始得寸进尺，逗着召唤说出一些羞耻的话，或者干脆让召唤亲眼看看自己的后穴如何被插得吐水，又在肉棒离开时吸吮着挽留。法师的灵活脑筋用在了旁门左道上，与召唤的互动愈发如鱼得水。

　　直到他第一次因为没起来床而错过了集合时间。通讯贝炸得召唤朝他扔枕头，黑魔迷迷糊糊打开设备，对面的队友以为他遭遇了不测。一向很有时间概念的黑魔法师因为纵欲而耽误正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所以再后来第二天有任务的时候，他会有意无意避开召唤贴过来的身体。我明天有正事，乖，他这样解释，然后在召唤骤然灿烂起来的笑容中品味到一丝不妙。

　　想办法让黑魔在次日有委托的前提下和自己做爱成了召唤的新乐趣。

　　可两人能畅快淋漓地享受鱼水之欢也只有那些个空闲的日子，沙漠的太阳毒辣，没有待办事项时他们白天在家里消磨时间，晚上才出门溜达。喝过酒的召唤眼神迷离，被按在无人小巷的墙上操弄也不会提出任何异议。黑魔一边顶胯一边问他：喜欢我吗？召唤就会断断续续地说：喜欢，最喜欢了。

　　召唤的回答里可能还夹杂着几句脏话。不过黑魔不在意，这些就变得无关紧要。召唤会哭着含住满满一肚子精液，然后被抱回去清洗。第二天他会在柔软的床上醒来，不一定什么时间。黑魔会为他拉好窗帘。

　　

　　03

　　放开怀里熟睡的召唤、独自起床准备出发的时候，黑魔会不时想起仅有的两次和召唤一起的冒险。他一边走神，一边把装爆发药的玻璃瓶一打打装进背包。瓶子上刻着黑魔的名字，当初他把爆发药递给召唤，后者翻看时发出惊叹：“原来你还会炼金术啊，大法师。”

　　那双碧绿的宝石从那时起似乎就已经脉脉含情，于是终于某一天黑魔回过味来，问召唤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召唤白了他一眼，当然没有回答。于是黑魔开始回溯自己有意无意记下的每个细节。召唤师在不死鸟的纷飞火星中与他擦身而过，灵魂浸染了各色蛮神以太却依然纯净清冽。那个时候他顾着咏唱炽炎，只余光瞄见召唤回头看过来，绿眼睛亮得像正在燃烧。

　　是那个时候吗？又或者是某个傍晚，召唤从莫古手中接过大包裹，倒给他一床的原材料。“劳烦你做出我们的爆发药了，”召唤狡黠地眨眼，似乎料定了那时仍在辛苦攒钱买房的他不会拒绝，“我会珍惜每一个空瓶的。”现在想来会珍惜空瓶的原因根本不是可以替他省瓶子钱，而是因为上面刻着他黑魔的名字吧？

　　这样的弦外之音算吗？还是说要更明显一点的，比如那次休息日，召唤拉着他去附近城市的酒馆。召唤酒量不好，当时更是半杯就醉。在酒馆的喧嚣中他们谈起今后的打算，黑魔说要在高脚孤丘买个房子方便装书。召唤看着酒杯里的金色液体发呆，过了会儿才笑眯眯地说他希望找个不用出门的工作，窝在书堆里等人回家。召唤说话的时候语气飘忽，眼角泛红。黑魔被他湿漉漉的眼神盯得心神恍惚，连忙把他带回了宿舍，生怕横生枝节，影响了第二天的开荒。

　　也不知道召唤当时作何感想，黑魔没来由地心虚起来。直到庆功宴上召唤灌了整瓶麦酒，带着一身酒精味道撞开他的房门。召唤太色情了，红润的唇，灿金的软发和湿润的翠绿的眼。他在黑魔身下大张着腿喘息，任黑魔扒开他的衬衣脱下他的裤子，被破开时发出粘腻的呻吟。他伸长手臂抱紧黑魔，任黑魔在自己体内冲撞时喃喃的什么？绞紧了黑魔的性器，一边流泪一边要他内射自己时央求的理由又是什么？第二天召唤的神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明黑魔的精液还在顺着他腿根往下淌，他抓起衣服擦了擦就回了房间，那时的他又在想什么？

　　黑魔收拾好了背包，没忍住又回头看向召唤。后者还在熟睡，一条腿骑在被子上，露出大半个光裸的屁股。他看起来干净清爽，黑魔每次都记得为他清理。

　　睡个好觉，黑魔默念。

　　

　　04

　　召唤啃完了面包片，坐在桌前开始发呆。他很容易进入这种放空自己的状态，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圣寇依纳克调查团送来的神典石还堆在他桌子上，召唤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反正距离交货日期还久。烘烤后的谷物香味勉强压住了精液味道，他起身，想给自己找点水喝。

　　黑魔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厨余。召唤的目光掠过面包碎屑，又轻飘飘地落在旁边的茶壶上。他拎起壶，沉甸甸的。丁香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从壶口缝隙里逸散出来，清甜柔软，中和了库尔扎斯茶叶的苦涩，与牛奶结合成馥郁的醇香。黑魔的小本子上记录了召唤最喜欢的桂皮比例，不多不少，温暖得恰到好处。

　　马萨拉奶茶，第一世界的香料与原初世界的原料调配而成的新鲜饮品，召唤与黑魔一起在第一世界冒险时喝过后就对其念念不忘，不惜高价请人定期邮寄新鲜的琥珀丁香，再由黑魔煮出一壶壶香气扑鼻的奶茶。感谢传送阵的普及，让黑魔再困再忙也能挤出时间，每天早上做饭煮茶。召唤倒了杯奶茶慢慢喝，又开始发呆。

　　上午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干净明亮。在这样的光照下，一切看起来都真切又真实。种西瓜的季节已经过去了，现在苗圃里杂交的是阿泽玛玫瑰。恋人节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大赚一笔，召唤兴致勃勃地讲。实际上两个人都没当真，黑魔种花只是因为召唤想种，而召唤，召唤总有很多突发奇想。玫瑰种起来比西瓜麻烦得多，黑魔每天出去搬砖，养花的事几乎由召唤一手包办。养死了两茬幼苗后召唤对玫瑰培育的种种细节了熟于心，阿泽玛玫瑰开始在他们的院子里盛放。

　　只是召唤养花上了瘾，一个苗圃已经不够折腾，他又在家里添了两个花盆。玫瑰、绣球、郁金香，大丽花、风铃花、光明百合，召唤买了半个抽屉的种子，大概已经囤出了未来三年的需求量。他摘下盛放的花插瓶观赏，让雇员带到市场售卖，后来的某天黑魔回家，看见召唤正在鼓捣蒸馏器和研钵。

　　“好看吗？”召唤把刚做好的头饰别在黑魔脑袋上，轻快的语气一时让黑魔分不清他问话发自真心还是恶作剧。最后那片粉嫩的樱花被固定在黑魔的背包上，看起来像个少女心的注脚。再后来召唤的花瘾一发不可收拾，黑魔不得不从他手中抢出吱哇乱叫的宝石兽，使后者免于遭受被贴上一身秋英花瓣的厄运。“你出门冒险有没有见到新奇的植物种子啊？给我捎点回来。”召唤说。黑魔想了想，问他要不要魔界花骨朵。同居者撇撇嘴，显然对魔界花敬谢不敏。

　　

　　05

　　既然对魔界花骨朵不满意，不如你自己去找找有没有别的感兴趣的种子。

　　黑魔的态度大致如此。

　　与黑魔的冒险还算中规中矩，只是长期的文职工作消磨了召唤的体力，想跟上队伍的进度有点吃力。召唤原本圆润起来的脸在冒险的尾声又瘦了回去，黑魔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想起自己记了大半本的食谱，只觉得长期以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召唤看起来倒是很开心，他一直是那个活跃于队友之间的人，很快和队里的猫魅族搞好了关系。所以冒险结束后的某一天，他们从外面回到家。萨纳兰的黄昏给他们的院子晕染上浅淡的暖金色，召唤跳上栏杆，学着猫魅的样子踮着脚尖蹲下，双手在两腿之间松松地交叉。黑魔就站在他脚下的栏杆前仰视他，召唤逆着光，投下的阴影刚好把黑魔盖住。黑魔走上前一步，现在他们贴得极近。召唤有些走神。黑魔的吐息擦在他手背上，湿润温热，一下一下。然后是柔软干燥的触感，微凉，轻巧得仿佛只是一瞬幻觉。

　　黑魔维持着微微仰起头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善于观察又记性极佳的黑魔法师总是不会错过有价值的细节，所以他看到召唤的脸渐渐、渐渐地红了起来，那双绿眼睛因为羞涩而湿润，像正折射水光的剔透宝石。时间拖得久了，幻象自然会消散。而事实往往像裸露的岩石地表，单调无味又乏善可陈。召唤微微收紧手，离开了黑魔的吻。只是那样的触感依旧停留在皮肤表面，绵延不断地发热。

　　黑魔站在影子里，像是避开了萨纳兰的夕阳，金色的光辉并不镀在他身上。除了他以外的事物似乎都在闪闪发光，树叶，池塘，苗圃，水晶都木桩，连召唤的后背都被夕阳晒得发烫。一切都是透明的，温暖的，优雅美丽，熠熠生辉——除了黑魔。召唤的视线停留在黑魔身上。黑魔法师站在影子里，穿着颜色沉黯的法袍，袍角有一抹不自然的浅色，是不久前在聚会上被小孩无意抹上的食物污渍。金色的光辉并不镀在他身上。

　　召唤重新放松下来。黑魔轻轻握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完整的吻。夕阳只剩最后一点余晖，萨纳兰的夜晚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