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咏终章
　　
　　Sixteenth
　　这是哈利第十六次梦到马尔福，他们在梦里拥吻。他的手抚摸着马尔福光滑的皮肤，由于使用魔杖而生出薄茧的手指粗糙的从他的背部滑向侧腰。马尔福的腰身是如此细，哈利的手掌感受到他凹陷的曲线。
　　“你身上好烫。”哈利说。他细碎的吻着马尔福的嘴唇和脖颈，咬住和吸吮它们，留下淤红的痕迹。
　　“你不该来。你还记得不久前你还恨着我吗，救世主先生？”马尔福喘息着，每一个带着情欲的尾音都让哈利耳道发麻。
　　哈利的手继续向下游走，陷入马尔福大腿内侧的软肉间。他得承认马尔福的身体实在太会分配那些器官与组织的比例，这不仅让他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让他拥有了比纤细腰线更加诱人的并不瘦弱的大腿和臀部。
　　“我只恨我没有救你，德拉科。”他被那丰满而柔软的触感撰取了神智，只想将它们掰开来好好看看，深挖出潜藏在里头的夺人神魂的秘密。
　　“你想要我吗？”德拉科问。
　　哈利埋在他锁骨之间的脑袋点了又点，一边浅浅啃咬一边呼出滚烫的气息。
　　德拉科用双手将他的脸捧起来，看见他眼底氤氲着的无法自抑的欲望，哈利的翠绿眼珠里满盈着朦胧的柔光。只有一只饿急了不得不摇尾乞求主人喂食的小狗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德拉科忍不住笑起来，亲吻哈利的额头，然后叹息。
　　“回去吧，波特，你知道这不是真的。”
　　
　　First
　　哈利和金妮的感情分崩离析在霍格沃兹大战结束后的第六个月。它甚至称不上短暂，所有人都为那个可怜的女孩终于得到解脱而欣慰。哈利会在夜晚惊醒之时摔碎手边的任何东西，哪怕随手抓起的是金妮刚为他买来的麻瓜安神香薰灯；他会在魁地奇进行到一半时毫无原因的叫停比赛，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女孩拉走，哪怕她那样挣扎、大声呵斥，他也能让她冒着被分体的危险幻影移形；哈利质疑金妮身边出现的一切男孩的身份，不满于她不能及时察觉自己脆弱而敏感的时刻，他不懂为何她无法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这不怪女孩，也不怪任何人，甚至不能够怪哈利自己。在光明照耀的世界之下，所有人似乎都获得了新生，除了哈利。哈利的噩梦从未结束，无论尝试怎样的方法，它永远干扰着他。赫敏与罗恩为他感到难过，他们陪伴他、试图开解他，但最后却仍旧无法在金妮整日哭红的双眼中，再为他多说什么话。
　　那段关系早已由蜜里调油变为了一根紧绷在弦上的箭。在最后一次无法挽回的争吵中，哈利向女孩吼道，“金妮芙拉，你只是因为我是那个天选的男孩才跟我在一起，你根本就不爱我。”
　　一切都结束在金妮无辜而心碎的哭泣里。
　　哈利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但这也正合他意。他的梦境里总是过去的悲惨故事，总是他曾深爱却无法再触碰的任何东西。他对它们失去耐心、感到痛恨，更对无法调节的自己感到躁郁和了无生趣。他总是希望自己不再需要睡眠。
　　直到那个雷电交加的星期二，格里莫广场的供电系统被一道闪电劈中，整片小区都陷入黑暗与死寂。没有了麻瓜电视机里嘈杂声响的陪伴，哈利感到无所适从。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拆掉冰箱里完好的速食包装袋，将自己本不整齐的头发抓得更加凌乱。
　　他不想睡觉，不想做那些梦。但此刻别无选择。哈利翻箱倒柜找出两粒安眠药物囫囵吞下，将被子蒙过了自己的头顶。那一晚是他第一次梦见德拉科马尔福。
　　马尔福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纯白里，背对着他，就像一副还没有画好影子的白底人物画。也许是哈利的脚步声惊扰了他，马尔福很快回过了头来。
　　哈利来不及反应，在他仅仅对那是否真的是马尔福作出判断的十几秒内，他向他飞奔了过来。马尔福的双手捧住他的脸，不容拒绝的夺取了他的双唇。
　　他的舌头撬开了哈利的牙齿，深入而湿润的亲吻着他。
　　哈利没有作出回应，也就是说，他甚至没有意识该推开他。直到马尔福主动停下了那个吻，餍足的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吻技真烂，救世主。”他笑笑的说。
　　哈利的喉咙干涩，终于对此刻的处境进行了思考。他仿佛知道这是在梦中，只是不知为何没有醒转。
　　这是梦。不过是曾经厌恶的人刚刚与他结束接吻，这没什么稀奇。哈利无所谓的想，梦里，这些难以解释的事情本就无需解释。
　　因此他也开始口无遮拦，“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强吻别人的爱好。这是你的新恶作剧吗，马尔福？你不会以为我会因此感到羞愤难当吧？”
　　马尔福却在他面前大笑起来，“恶作剧？你那样想也不错。真可惜，没有让你难堪。”
　　哈利不知他为何那样快乐，他在一片虚无中随意坐了下来。马尔福紧跟着也坐下来，与他面对面。
　　“你有心事，波特？”他眨着眼睛问，“你看起来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糟糕。”
　　你当然觉得我看起来糟糕。你只是我的梦境，我觉得自己糟糕你也就觉得我糟糕。哈利生出一些鄙夷的想法，否则，那个马尔福能说得出半句这样的话吗？
　　哈利愈发懒得回答他，只是不断打量着。马尔福还是七年级时那副样子，那就是几个月前，只是不再用发胶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那些碎发很随性的散在额头和后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哈利，灰蓝的眼珠就像云母的颜色。
　　哈利突然伸手去碰了碰他的侧脸，实际上，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只是无聊，马尔福从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的出现让他感到新奇。
　　当马尔福躲开他的手，眼里多出一些惊讶时，哈利愈发感觉有趣，他拉过马尔福的胳膊，让他的鼻尖几乎贴着自己的鼻尖。
　　这显然让这位他曾经的死对头十分不自在。
　　“放手，波特。”他咬着牙细碎的说。
　　“刚不是你吻我的吗？你不喜欢这样？”哈利看见他逐渐泛红的耳尖，心中涌起一阵许久不曾感受的愉悦，他在大笑几声之后终于放开了他。
　　哈利的手指点在马尔福的鼻尖上，“可惜你只是个梦。”
　　
　　 Fourth
　　哈利原以为那不过是个巧合，毕竟，谁会在意自己与多年的冤家在梦中发生过什么。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连续的梦见了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并不对此感到不适，他反而发觉睡觉这件事情于他而言没有从前那样痛苦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从前他总是因为梦境中的人和事感到悲伤难抑，他曾拥有过它们，或者，他一直想要拥有它们。在清醒时，那种落差让他心里堵得发慌。可马尔福不一样，他从没有喜爱过他，有关他的一切回忆都不会令哈利加深痛苦。他甚至刻意的提醒自己在白天多多想起这位他曾经的死对头。
　　实际上，那些梦也算得上十分有趣。第二次的梦中他们相遇在一片草场，他躺在马尔福的身边，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哈利似乎能闻到青草的气息；第三次的梦中，哈利看见马尔福坐在一棵英国梧桐的树杈之上，就像他三年级时那样，但这次，他邀请了哈利一同分享那个座位。
　　 今天，他第四次梦见了马尔福。他们坐在一辆疾驰的敞篷汽车里，道路两旁的金色麦田与公路一起延伸到天际，哈利望不见它们的尽头，也感受不到自己在前进。他仿佛觉得时间都被甩在了身后，慢得压根追不上他们。
　　“我们要去哪儿？”哈利问。
　　马尔福握着方向盘，没有回望他，“去曼彻斯特。”他说，语气里含着些兴奋。
　　哈利从没有去过曼彻斯特。也许我能想象出一些不错的场景，他轻松的想，总之不会毁了这个梦。
　　等到他们停车熄火，天色早已昏沉，那条公路还是没有走完，但马尔福看起来并不打算再前进了。哈利看见公路右侧架设着一块很突兀的巨型荧幕，正发出嘈杂的声响。它很奇怪，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一块满是泥土的空地上，旁边除了几台自动贩卖机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块巨型荧幕上正放映着不知名的麻瓜电影，马尔福拉上了手刹，又调节了他和哈利的座椅角度，在他下车去买上几罐气泡饮料时，哈利终于意识到，马尔福是特意带他来这里看电影的。
　　该死。这可完全不是他凭想象力就能梦到的内容。哈利一直存在的隐约的疑惑在此时被无限放大，直到马尔福将冰镇过的金属饮料罐贴上他的脸颊，他被冻得发颤。
　　哈利没有抓住那罐饮料，他抓住了马尔福的手。
　　“你不是梦。”哈利说，“你是真的马尔福，对吗？”
　　马尔福任他抓着手，似乎懒得反抗，他向哈利露出一个古怪又狡黠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第十次梦见我才能发现呢。”
　　“可为什么会？”哈利感到更加困惑，“你不是——”
　　“看电影吧波特。”马尔福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他收回自己的手，惬意的躺了下来，“这好像是个爱情电影。”
　　可哈利对电影也没有兴趣。
　　“我以为这是我的梦，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哈利虽然盯着屏幕，却妄图继续方才的话题。
　　“所以你的想象中我会亲你？”马尔福问。
　　“比起你真的做了这件事，我这样想象也不奇怪。”哈利局促又阻塞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马尔福的叹息，掺杂着十足十的无可奈何，“你真笨，波特。这是我的世界。在第一次梦见我之前，你有想起过我吗？”
　　“大概…应当没有。”
　　“你的身体想起了我。它在提醒你，它认为你该来见我，所以替你来找我了。”
　　“可我为什么会想找你？”
　　“我怎么会知道。”马尔福的语气并不耐烦，“也许你最近状态不佳。你的身体在自救。”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哈利一瞬间便觉得他说到了点子上。一定就是这样。
　　“我收到了你的见面请求，在你梦到我之前。就像魔法，只要我愿意，我就能带你进入我的世界。”
　　“很像那么回事。”哈利说。实际上，他几乎已经相信了。魔法，谁会不相信魔法？
　　哈利转过头来看向马尔福，他正盯着屏幕看得很专注。他给哈利买了普通的气泡饮料，自己却喝着一罐果味啤酒。马尔福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沾上了酒沫。
　　哈利伸出了手，本能的想要替他拂去。在他的手指马上就要碰触到马尔福时，他又产生了新的足够杀死一只猫头鹰的强烈好奇心。
　　“你连续四次接受了我的见面请求。”哈利问，“你很期待收到它吧，马尔福？”
　　
　　哈利在一个有着温暖阳光照射的早晨醒来。虽然没有问出昨夜问题的答案，但他久违的心情大好。他给罗恩和赫敏写信，想要去拜访他们的家；又给窗台经常路过的几只麻雀准备了一些小米。
　　哈利在格里莫广场的喷泉边懒洋洋的晒太阳。一直等到日头西落，他迫不及待的回家睡觉。这一晚他没有梦见马尔福，梦中只有一张紧闭的黑门，哈利上前敲门，没有任何应答。

　　Fifth
　　哈利又将床头的玻璃相框摔碎了。这是马尔福第一次没有接受他，在他问出那样的问题之后。即使他们曾对立七年，但哈利发誓他在上一个梦境中绝没有冒犯马尔福的意思。
　　小气鬼。他想，一如既往的小气鬼。
　　但哈利并不是没有办法。他刮掉自己的胡子，又打理了自己的黑发，挑选了一件不常穿的黑色长外套，时隔多日再次来到了霍格沃兹。主楼里的学生大多都认识他，有的因为他是打败了黑魔王的救世主波特先生，有的则因为他是那个精神不正常、欺负女友的恶魔波特。哈利对他们的议论全不在意。
　　他直奔斯莱特林地窖。在那公共休息室的门外，他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了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相框，两条蛇尾在相框顶边交缠，身躯各自绕过左右两侧落到长方形的下部两角，蛇头张着嘴，吐着蛇信子。哈利的手指轻抚着那金属蛇头，又滑到相框底边的正中：那里刻着马尔福家族的族徽，以及，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
　　“又聪明了一回是吗，波特？”哈利听见从相框里传来那个熟悉的戏谑声音。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与画框中那位与他梦中所见完全相同的小马尔福对视。
　　“我惹你不开心了吗？”哈利放软了声音问道。
　　“没有。但我不想来，这也需要跟你解释原因吗？”
　　“那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我还是…”哈利踌躇着，一时找不到很好的措辞，“想见你。”他说。
　　马尔福双眼中的震惊稍纵即逝，隔着相框哈利甚至辨认不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波特？我还以为我是这世界上你最后一个想见到的人呢。”他的语气是一种掌握主动权的欢快。
　　而哈利不仅没有反唇相讥，还朝他露出了一个几近乞求的眼神，“今晚让我进去好吗？”
　　他过分随意的发言让马尔福倒吸了一口凉气，“注意言辞，波特。”
　　哈利仍在愣神，直到他反复琢磨自己的话，才终于露出一个略带抱歉的微笑，“今晚让我见见你吧。”
　　
　　他的以退为进显然颇为受用，哈利再次梦到了马尔福。他才刚刚看见他，便赶紧走上前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马尔福用一种晦暗的眼神盯住他泛白的手指，“干什么？怕我跑了？”
　　今夜他们相遇在一个圣阿波利拉风格的教堂之中。台阶之下排列着半圆形的高大拱门，每一颗立柱上都爬满繁复的浮雕；台阶之上是穹隆型的拱顶，重叠着足够富丽的弧形山花。拱顶之下巨大的纯白十字架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被玻璃花窗透过的琉璃日光温暖的照射着。
　　也许是马尔福淡金色的头发与日光极为融洽，哈利嗅到了一股圣洁的气息。那并非来源于这个圣地，而是来源于马尔福。
　　自大狂妄、胆小迟疑、可恶可憎的马尔福。
　　哈利拉着他在长凳上并肩坐下。
　　“你跟我见面从来没有其他人。这些地方我也很喜欢，我感到很放松。”哈利没有松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指绕住马尔福的手指，捏捏又按按。他再次强调道，“就算我醒来也感到放松。”
　　“这只是我故意制造的场景。好久不见，不用它吸引你怎么能行？”
　　“你为什么亲我，德拉科？”哈利叫他的教名。
　　“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呢。先把心愿了了。”他的回答极尽简洁。
　　哈利认为德拉科是为自己必须要说出这些话而羞耻。
　　“所以迫不及待。”哈利将脑袋靠在德拉科的肩膀上，“你会陪着我吗？”
　　德拉科抿着嘴却还是漏出几分笑来，“除了这里，除了梦里。你只能看见我的画框。我想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这比醒着好多了。”
　　“可我如何答应你呢，波特。我答应你之后，你打算用对待那个可怜的韦斯莱女孩一样的方式对待我吗？控制我，然后占有我？”德拉科打量着此刻的处境，“这里永远都只会有我们两个人，真方便不是吗？”
　　哈利捏紧了他的手指，捏得他有些发疼。他固执的对德拉科保证，“我会改的。我会调节好的。再说，这里由你主宰，我影响不了什么。你带我去哪里都行，带着我就行。”哈利不容拒绝的请求，“陪着我好吗，德拉科？”
　　他听见德拉科忽然咯咯的笑起来，仿佛情不自禁，甚至难以停下。
　　“你觉得我会永远给你看这些新鲜又美好的东西吗？”德拉科站起来，甩开了哈利的手，他面对着他，一步步后退到那巨型十字架之下。
　　德拉科张开了双臂，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明。只是一个指尖颤动，他背后的纯白十字架轰然砸落在地，沉闷的巨响震颤着哈利的耳膜，也震碎了德拉科身后琉璃的彩绘花窗，玻璃碎片如雨般溅落。窗外的日光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一轮红透的血月如画般锁在窗框之内。
　　德拉科朝哈利咧开一个诡谲的笑容，“你瞧，我确实是这里的主宰。你确定要在这里陪着我吗，救世主先生？”
　　哈利咽下了一口口水，滚烫的血液一刻涌遍他的全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德拉科，比任何清醒的白天都更能感觉到自己的鲜活。往常的德拉科的确让他想要依赖，但此刻，哈利感受到一种他期待已久的失控的愉悦。与其说，今夜的德拉科异于往常，不如说，他终于进入了哈利渴求的世界。
　　一个鲜红而滚烫的、布满藤蔓的、鼓动的世界。
　　哈利兴奋的从长凳上弹起来，冲向德拉科，就如同他第一次奔向他时那样。他扑进德拉科的双臂之间，用快要压碎对方骨骼的力气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他感受到德拉科收回的双手环在他的背部。他们的心脏相贴，扑通扑通的狂热跳动。

　　Eighth
　　哈利在白天逐渐变得与寻常人无异，他再没有摔碎过东西，也没有胡乱向任何人发过脾气。罗恩和赫敏为他的好转感到真心的高兴，哈利终于重新开始时常夸赞赫敏所做的烤圆片面包与枫糖馅饼都那样好吃，他开始自如的与他们谈论金妮、谈论任何人。就像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一样。
　　唯一让赫敏感到困惑的是，哈利越来越多的在白天去到霍格沃兹，什么也不干，就在斯莱特林的地窖站上一整天。但比起他从前的状态，这根本不算什么怪异行径。她没有过分在意。
　　晚上，哈利掉落在一个巨大的粉红池子里。他不知道德拉科又在搞什么花样，最近的几次见面都是如此不合常理。但哈利极其喜爱。
　　哈利只能判断池中不是常规的液体，它把他弄得浑身黏而甜腻。德拉科就坐在那透明的池沿之上，光着脚，前后摇晃着他白皙的双腿。
　　哈利费力的游到他面前，只是微微笑着，“这又是什么地方？”
　　哪儿都不奇怪。自从德拉科坐在麻瓜高压电线上非要拉着他一起体验坠落的感觉之后，自从他把自己和哈利一起关在一个精致无比的鸟笼中之后，哈利只觉得他竟能如此浪漫。
德拉科将那些液体踢到哈利脸上，又弯下腰来与他对视，“你猜猜嘛。”
　　哈利抓住他乱动的双脚，将自己的身体挤进德拉科的双腿之间，“是在什么糖罐子里吗？”
　　德拉科笑笑的贴近他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眼睛，“是果冻，波特。我们在果冻盒子里。”
　　噢——很接近。看来他和德拉科已经快要心有灵犀。
　　哈利用力的将德拉科拽了下来，现在他们一起变得黏黏糊糊。哈利的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跟他交换了一个跟粉红果冻一样甜腻的吻。

　　Fifteenth
　　赫敏和罗恩因为哈利的好转愈发频繁的与他往来，但他们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所有时间中，三次有两次都碰上哈利在睡觉。他们虽然对吵醒哈利感到抱歉，但仍担忧他不应将那样多的时间花费在睡眠上。
　　“哈利，你有在听吗？”赫敏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哈利显然心不在焉。
　　“抱歉。”
　　“哈利，你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但精神看上去还是不好。”赫敏说，“也许你该多出去走动走动，这样的好天气，我和罗恩都很愿意陪你出门。”
　　哈利这才看见窗外的艳阳天，他阳台上的几盆绿植由于他忘记浇水已然枯死了。
　　“我知道，赫敏，谢谢你们。但外面太晒了。等天气适宜一些，我再叫你们一起去野餐，好吗？”
　　就连罗恩都能听出哈利的话语毫无诚意，但考虑到他的精神状态，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赫敏转移了话题，“我听金妮说，你最近几乎每天都去霍格沃兹？”
　　“是啊。”哈利回答。
　　“可你去斯莱特林地窖干什么呢？”
　　哈利依旧没有迟疑，“只是去逛逛，我们以前很少去那里不是吗？”
　　“哈利…”赫敏始终犹豫不决，她与罗恩对视了一眼，终于很快速的问出了那句话，“你是去找马尔福的对吗？”
　　他们都看见哈利立马皱起了眉头。
　　“我不可以去找马尔福吗？”
　　也能感觉到他逐渐不再稳定的情绪。
　　“不。可是，你每天都去。我们知道你需要人陪伴或是说话，但他，他只是在画框里，那不是真的。你知道他已经过世——”
　　哈利没有等女孩说完，他站起身来，用最为克制的礼貌声调打断了她，“你们该回去了。”
　　
　　哈利依旧在梦见德拉科的每个夜晚跟他厮混。但第十五次梦到他时，哈利感觉德拉科变得不那么开心。他今天什么场景都没有设置，哈利只看见一张长桌、两把椅子，他们坐在云端之上。
　　“这是要进行什么谈判吗？”哈利一如既往的跟他开玩笑。
　　他没有想过德拉科会点头。接着，说出了更多他不愿听见的话。他提起哈利的精神问题，认为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影响哈利白天的正常生活，这和赫敏不久前跟他所说如出一辙。哈利马上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来不及辩解，更来不及拒绝。
　　“我想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德拉科说着，起身走到哈利面前，他笑眯眯的碰了碰哈利的脸颊，然后伸手将他从云上推了下去。
　　哈利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惊醒。时间还在半夜。

　　Sixteenth
　　起初的几天里，哈利还能够告诉自己，德拉科只不过是与他分别几天，他马上就回来。但转眼半个月过去，哈利每一次拿起杯子，震颤的手指都能将其中清水晃到地面；他听到门外罗恩、赫敏甚至是金妮希望跟他好好谈谈，而哈利从不应门；他在斯莱特林地窖整整呆上两天两夜，德拉科从未出现在画框；哈利开始大量服用安眠药，在每一个不需要睡眠的时刻强迫自己入睡。至少，他睡着，能看见那张紧闭的黑门，金属的、敲上去会发出沉重的闷响。他已经倚着它睡了不知多少个夜晚。
　　哈利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头顶挂着装满药水的吊瓶。他才刚刚睁眼，就被赫敏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哈利没有戴眼镜，朦胧中看见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珍惜自己？”她声嘶力竭。
　　“让我见他。”哈利说。
　　他听见女孩在沉默后哀怆而凄厉的恸哭，哈利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又梦见了德拉科。他们在梦里拥吻。

　　Twentieth
　　哈利跟德拉科约定他们将会一周见一次面，实际上，这是德拉科提出来的，他只是被迫接受了。
　　德拉科觉得这是不太影响哈利日常生活又可以形成规律不让他焦虑的一个折中办法。即使哈利并不完全赞同，对他来说，要忍耐足足一周才能够见到德拉科一面，实在太过煎熬了。
　　但德拉科坚持如此。
　　“你会习惯的。习惯之后一切都能回归正常。”
　　“好吧。”哈利沮丧的说。
　　“向我保证。”德拉科要求，“你不会再乱来。”
　　哈利低头捏着他的手指，“我保证。”

　　他们已经施行这项约定一个月了。第一周哈利表现得颇为正常，他只是对德拉科说他真的很想他。但从第二周开始，几乎每一次见面，他都要抱怨为什么他们不能更多的相见。
　　“你又开始不安了，哈利。”德拉科窝在他怀里，用彩色的糖果纸给他折很多很多的小动物。
　　“我只是怕你有一天就不来了。”哈利将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双手松松的圈着他的身体。
　　“你不相信我吗？”德拉科抬起了脸。
　　哈利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纯粹的快乐，即使和德拉科在一起，他的双眼中也充满着惶惑。不稳定的空气因子重又将他们环绕。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呢？”哈利问。
　　他希望德拉科能立刻丢下那些没用的糖果纸环住他的脖子跟他甜蜜的亲昵，然而他没有。德拉科皱起了眉头，哈利一点儿也不愿意看见。
　　“我们约定过的。”他只是这样说。

　　Twenty-second
　　哈利在一个月色洗濯的黯色公园里等待德拉科，他迟到了。哈利已经等了他整整三个小时。
　　他紧张的在公园的沙坑中踱步，将那些沙子踢得到处都是。公园的秋千在夜晚被微风吹出吱呀声响，树影婆娑，偶尔还有一只乌鸦从他头顶掠过。每一声细微的异响都让哈利反射性的去寻找源头。
　　自从他们约定以来，德拉科还是第一次迟到。
　　他会来的。哈利不断安慰自己，将指节捏的发青，不然我只能看到那张黑门。他会来的。
　　他等到知觉疲累，德拉科终于从树影中走了出来。
　　“抱歉，哈利。”他快步走向哈利想要牵他的手。
　　哈利退后一步，将手缩了回去。他的紧张与焦虑一瞬化作了一股无名怒火。
　　“为什么迟到？”哈利质问道。
　　“我也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的。”德拉科仍想安抚他，他笑起来又往前走了一步，希望哈利不要再排斥自己。毕竟，他真的不是故意晚来。“我真的很抱歉。”他小声说。
　　当德拉科感到自己失去平衡，他才意识到哈利伸手推开了他。哈利的力气不小，若不是德拉科反应及时，他几乎要跌倒在地。
　　“你明知道我状态不好，为什么要让我等着？”
　　德拉科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哈利理所应当的怪罪让他很快糅杂出同样的怒意。
　　“我以前有过吗？每次见面你都要挑我的毛病，你就不能安静一回？”他选择了反击。
　　“这是不是你根本不想见我的借口。你把一切的错误都归结在我身上是吗？”
　　“你太可笑了，波特。我刚刚去见了我的父母，仅此而已。而你却能臆测这么多。要不是格兰杰告诉我你差点把自己弄死，我也不至于非要跟你有个什么破约定。”
　　“所以你承认所有的这些都是你勉为其难了。你终于说实话了是吗，我总是想更多的见你，可你对于这个频率却很满意。你根本不想在约定之外跟我有什么联系。”
　　他们的争论快要无休无止，周遭狂风肆起，哈利的衣摆与德拉科的纠缠在一起，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你到底能不能搞清楚，我已死，而你是个活人？”德拉科的吼声夹杂在凛冽的风声之中，“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波特。你想要打破平衡就只能去死。你想要死是吗？”
　　德拉科不容许哈利回话，他知道他可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如果你因我而死，这和我杀死你有什么区别。你可以就这样，就这么简单的把所有罪恶都推给我，都让我一个人全部承担，是吗，波特？”
　　
　　风将息了。哈利伫立在原地，在德拉科的面前，在黯色公园粼粼的月华之下。他哑口无言。

　　Twenty-third
　　那次惨烈的争吵已经过去一周，直到最后，他们谁也没有提出要解除约定。哈利不抱希望的吃下两粒安眠药，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中还是那扇黑门，哈利第一次见它开着。他走进去，眼前只有一片纯白，不远处悬空挂着一串蓝色八角风铃，很轻快的叮当响着。
　　哈利取下风铃中的那张短册，上边只有短短的一行小字。
　　明晚见。

　　Twenty-fourth
　　哈利准备了满腹的好话与情话想要说与德拉科听。他发觉无论他们是否有过争吵，无论德拉科对他是怎样的恼火，即使他也同样难以全盘接受，他仍旧在一种纠缠的漂泊情绪中想念德拉科。
　　他不知今夜迈过那扇门，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转变。因此他立在门前忧虑的思忖，直到被德拉科忍无可忍的一把拽进门内。
　　哈利被眼前所见惊到忘记发表自己准备良久的言辞。但好在，德拉科没能让他说出话来。
　　他将哈利拉到一棵根系庞大、浓荫蔽日的银杏树下，满地金黄的落叶被他们踩得沙沙作响。德拉科吻他，很快就吻走了他的神智。
　　哈利的舌头缠住德拉科的舌头，双手缠住他的腰，他们的身体最为紧密的相贴。德拉科的手指第一次从他的喉间滑下去，食指在哈利腹部柔缓的打着圈。
　　哈利微眯着双眼，看见德拉科颤动的睫羽。他每一次轻咬他的下唇，都能听见那声不加节制的甜腻的轻哼。
　　哈利的心脏鼓动，不去思考他是否故意。
　　德拉科的双唇终于离开哈利，温热的吐息让空气变得湿润。
　　“我想要你。”他对哈利说。
　　那句话就像一个轻盈的玲珑气泡，从哈利的身前漂浮至头顶。
　　哈利将德拉科压倒在树下，在他草草铺就的外套床垫之上。他用仅剩的一丝神智艰难而沙哑的问他，“就在这里吗？”
　　他所指不是树下。
　　德拉科侧头望去，银杏树旁是他今夜特意为哈利准备的新场景。他想要他看。
　　“这里不好吗？这是马尔福家族的墓园，”德拉科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喘息，他的双手手指交错握在自己的喉咙上，纤长的食指抵着他仰起的下巴，哈利看见他兴奋的吞咽，每一根发丝都似在战栗，“那里有我。”他转过头来，灰蓝的瞳孔中涣散出混沌的暧昧，“这里也有我。这里不好吗？”
　　啪叽，气泡与理智的弦一同爆裂了。
　　哈利褪开德拉科的衣物，他的白衬衫被压在身下。这也许是它唯一皱巴巴的时刻。他的手游走在德拉科的腰腹间，很缓慢的向下。
　　他的手掌很快变得灼热而黏腻，而德拉科的脸颊也渐染上潮红。他薄薄的双唇始终微张，下唇不时被咬住，留下浅浅的充血痕迹。
　　哈利贴上德拉科的身体，仅仅是靠近，德拉科伸出手来，将他们握在一起。
　　“我想过这样。”他甜腻的语调中仍带着些调笑。
　　哈利握住他的手，全身的触感都与他交融。他的声音在套弄之间成为沙哑的低语，“什么时候，在哪里？”
　　德拉科只是发出细碎的轻喘。
　　哈利的嘴唇靠在他的脸颊上，“在霍格沃兹，在斯莱特林你的寝室里，想被一个你讨厌的格兰芬多做这样的事。”
　　他看见德拉科逐渐避开他的视线，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双唇。但他没有否认。
　　哈利浅浅含住他的指尖，咧开一个快乐的笑容。
　　德拉科的脚趾慢慢踩在他跪坐的大腿之上。哈利将它们架到自己双肩。
　　那种感觉非常阻塞。哈利呼出沉重的气息，但它本应这样。就如同他和德拉科的过往，它就该这样。
　　最终哈利还是深埋进他的双腿之间。德拉科的双手与双脚、每个部位都将他紧紧绞缠。
　　哈利愈发感到无法再对他温柔，恰恰与德拉科满是风情的眼角眉梢相望。他放任了自己的粗鲁。
　　
　　哈利的脑袋枕在德拉科的双膝上，他轻轻的给他梳着头发。哈利收不住自己非要翘起的嘴角，他与德拉科对视，得到一种同样缱绻的回应。
　　他们的视线比身体更赤裸。
　　哈利不愿开口，不愿打破此刻的安稳与静谧。但他知道他必须这样做。
　　“是为什么呢？”哈利问。
　　“先把心愿了了。”德拉科说。
　　哈利抿着唇，对这样的回答似乎早已预料。
　　“你瞧，我就埋葬在这里。我所有的心愿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好在，它们已经全部实现了。”德拉科顿了顿，“你会好起来的，哈利。不会再有噩梦了。”
　　“我想是不会了。”哈利的喉咙干涩，仿佛在一瞬与德拉科心意相通，“但也没有好梦。”
　　“为什么不想想百年之后呢？”德拉科伸手摸了摸哈利的双眼，用一个哈利从未见过的温暖微笑将他击沉，“百年之后，或者来世，德拉科总会爱上你。你不相信我吗？”

　　“好好睡一觉吧。”他最后俯身亲吻了哈利的额发，“晚安，哈利。”

　　Routine
　　哈利在街角的咖啡店要来了一些彩色糖果纸，他不太会折小动物，但很愿意学一学。他路过格里莫广场那间他见过最小的教堂，白鸽从喷泉边纷纷掠起，教堂中有人在礼拜，传出一阵一阵的古老圣咏。哈利驻足听了一会儿，似乎正要结束赞美诗的终章。
　　在家门口的信箱里，哈利收到罗恩和赫敏的聚会邀请，夹在最新几期的麻瓜报纸之间，他将他们全部取了出来。
　　哈利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梦见过德拉科。他的睡眠早已恢复正常，在电视机嘈杂声响的陪伴下，哈利渐渐打起了瞌睡。所有人都喜爱这样肆意放松的时刻，他也不再困扰于任何一次入睡与醒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