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芙宁娜女士会固定在每周三下午召开一场下午茶聚会，主要目的是满足她对亲爱子民们的八卦。当然，最主要的八卦对象还是矜矜业业的最高审判官，毕竟这是她可爱的下属中逗乐起来最有意思的一个——克洛琳德捉弄起来让她无从下手，而莱欧斯利太擅长使用语言的力量了，只有那维莱特会无所适从，皱起眉头僵硬地告知自己要继续工作，然后浑身上下透露出不自然。

于是，本周三的焦点依旧集中在那维莱特，娜维娅正好因为一些刺玫会的事项前来申请，便理所应当的被好客热情的芙宁娜女士留下来。

今天可真热闹！克洛琳德和娜维娅在分享甜点，那维莱特在品尝他的花海甘露，芙宁娜享受着仅发放十六片的蛋糕，如果这时候能够再来一点精彩的话题就真是完美！

“我亲爱的莱欧斯利卿呢，他怎么还没有来？”芙宁娜询问那维莱特，每次的下午茶都要多亏能说会道的这位典狱长，水神大人能够获得不少趣闻。

那维莱特道：“希格雯今天需要例行检查，莱欧斯利估计暂时被她扣下了，晚会就到。”

好吧，伟大的芙宁娜女士点点头，今天的话题只好由她开启了。她分享了最近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热映的一场爱情歌剧，讲述了人鱼被善良的渔夫救起来却又因为种族问题不能告白的悲怆故事。

“真的跟凄美！「神明大人啊！我无法将双腿永久的保留在我的下肢，我还能否永久的将他保留在我的心吗！」”芙宁娜学着歌剧唱出她最喜欢的台词，命运的纠纷永远是最大的看点。“你们觉得如何？我认为太可惜了，相爱的二人因为种族分开，真令人惋惜。”

那维莱特少见地对歌剧发表自己的观点：“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故事。主人公为什么会因为种族就放弃了求爱呢？”

“哎呀！那维莱特卿，”芙宁娜夸张地捂住嘴，“你已经学会了「爱情」的理解吗？”

那维莱特干咳一声，“还没有完全…我是说，如果是我，我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

三位女士都沉默了，她们没想到那维莱特真的想过这类问题，芙宁娜第一个表示质疑：“如果是你？我都不能想象恋爱中的你是什么样子，何况还是追求呢？你信吗？”问题抛给了克洛琳德，决斗代理人十分认真的思索一番后说到：“不信。”

那维莱特为自己辩驳：“你们为什么会肯定这件事？”

“可能因为你看起来就不会追求人吧…”娜维娅点点头。

克洛琳德察觉到那维莱特的不理解，决定用实际说话：“这样吧，那维莱特，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让追求者接受你，我们就收回刚才对你的所有质疑。”

真准备感慨这个赌约过于幼稚的娜维娅被那维莱特的同意给打断了，她吃惊的望向芙宁娜，期盼水神大人能够阻止下属这种行为，没想到芙宁娜十分兴奋，还叫来了门口站在闪闪发光箱子旁发呆的旅行者做见证人。

“可是…可是那维莱特能够追求谁呢？”娜维娅放弃了阻止。

“既然只是需要被追求者接受，对方起码要知情后不会生气、和那维莱特有一定交流吧，戏弄陌生人总归不太道德…”听完前言后果的派蒙一拍手，转头问那维莱特：“说起来，满足这些条件的人选不都在这里吗？”

这下三位枫丹女士、白色的漂浮小精灵、一位一直听着的旅行者互相看着彼此，最终大家心有灵犀地想到同一个名字。

“莱欧斯利怎么样？”

刚巧推门进入的典狱长把到嘴边的迟到歉意收了回去，与此同时收回的还有迈入一步的左脚。

“好吧好吧…女士们先生们…这可真是胡来。”莱欧斯利最终被逮回来，现在他成为了人群的焦点。“我没有想到你们背着我开启了一个新赌约…他听起来可真有意思，如果我能够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看就更好了。劳驾，能给我一杯茶吗，刚刚品尝了一些健康饮品。”

那维莱特递给莱欧斯利一杯茶，“我认为希格雯的奶昔的确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今天的检查一切顺利？”

得到后者正向的回复后，那维莱特点点头。

众人看着交流自然的二人，问道：“已经开始了吗？”

“不，还没有。我需要征得莱欧斯利的同意。”

“其实按照人类的习惯来说，「追求」并不需要同意，”莱欧斯利说，“不过…被审判长大人请求「追求」真是难得，那我就接受吧。”

匆匆赶来的典狱长只来得及喝一杯那维莱特递给他的茶就又需要匆匆离开了，并在走之前留下“追求三天后给你评分”的话语。

“其实我对「追求」不是很懂。”那维莱特叹了口气，“所以，向你们询问是被允许的吧？”

第一位老师是留到最后的芙宁娜女士，她一脸期待的望着审判官，好像已经把要传授的知识准备好了。

那维莱特叹了一口气，请教道：“芙宁娜女士，请问我该怎么追求莱欧斯利呢？”

“很简单！人类是情感十分复杂的生物，情感充沛就一定会喜欢浪漫！”芙宁娜侃侃而谈：“莱欧斯利卿不喜欢高调，但是肯定会拒绝不了你的热情、你的赤忱！”

于是那维莱特去订了一束热烈鲜艳的红玫瑰，不得不说它与「公爵」的配色十分相似，就好像莱欧斯利也应该是浪漫的、热烈的，扑进人们的眼球。他估算着莱欧斯利休息的时间，乘坐升降梯进入海底的梅洛彼得堡。在无数罪犯与看守的注目下款款走进典狱长办公室，每一个人都在感叹审判官今天过分高调，又忍不住想要八卦典狱长和审判长的关系。

莱欧斯利在办公室坐很久了，那维莱特看见他在自己进门的一瞬似乎松了口气，又僵直了腰板。他把娇艳欲滴的玫瑰放在办公桌上，莱欧斯利像被火一般的花烫着了，迅速站起来。

“下午好，那维莱特。”

“下午好，莱欧斯利。我在德波大饭店定了位置，你有空和我一起吃晚餐吗？”

于是莱欧斯利迷迷糊糊地被那维莱特带到水上，他忘不了和希格雯交代前因后果时护士长藏不住的笑意。等他走进饭店时才发现让他焦坐一整天的「审判」才正式开始。

“我没想到你追求别人这么的…浪漫？”

饭店今天似乎被那维莱特包下了，从前门进去直到大厅全部铺满玫瑰花瓣，莱欧斯利走过地毯旁边的侍从就开始奏响乐曲，他们的餐桌被洁白的缎带装饰，桌上甚至摆了两根蜡烛，所有的菜品装盘成爱心的形状，这些让莱欧斯利有些和那维莱特联系不上。

“我参考了芙宁娜的意见，她说人类都会喜欢这个。”那维莱特替莱欧斯利拉开座椅，“另外，我是追求你，不是别人。”

好吧，这句话反而比玫瑰花束和烛光晚餐能让莱欧斯利耳根攀红。

音乐选的很古雅，和莱欧斯利自己收藏的碟片风格相似，现场比收音机多一分韵味；菜品调味适中，鲜嫩可口，比梅洛彼得堡的福利餐好吃太多；可惜玫瑰花布置太多，花粉让他鼻头有些发痒。

一餐用尽，那维莱特送莱欧斯利进入升降机，临走前他询问自己的表现如何，莱欧斯利委婉表示自己并不适合这种约会——呼吸系统有些抗议。

“好，我明白了。明天见，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在期待明天真是疯了。

第二天，消息灵通的决斗代理人女士打开沫芒宫的办公室门，她抱胸看向那维莱特：“你知道昨天你们盛大的约会引起多少议论吗？”

审判官继续看手中的报纸，点头回应。

“你们的身份毕竟特殊，所有人都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建议你今天先不要离开沫芒宫。”

那维莱特抬起头，提问：“那我要怎样进行约会呢？”

“所以说只是建议你「今天」不离开，”克洛琳德摊开手，“有人已经付好费用，拜托我去处理现在的局面，他还让我转告你「不必来找我，我一会就来」。”

那维莱特忍不住低头弯起嘴角，“他处理事物总是让人放心。”

克洛琳德敏锐发觉那维莱特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但她没说什么，毕竟知道彼此都有数。“好吧，作为赌约给你带来麻烦的补偿，我可以给你点「追求」的建议。”

“愿闻其详。”

“我会时常怀念过去，美好的记忆在时间的发酵下只会更加甜美，或许你可以借今天的机会谈话，不过最好你能先想起来你们的「美好回忆」。”

决斗代理人潇洒离开，不一会典狱长来了。

“外面可真热闹，不过明天估计就能好很多。”莱欧斯利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向那维莱特。“担心对你不公平，我还是会继续履行这一天。”

那维莱特给莱欧斯利沏茶，使用这套茶具时便想起来这是在庆祝莱欧斯利授衔「公爵」时要送给他的，只可惜他拒绝了仪式，只匆匆上来别上勋章又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理由送出，好在莱欧斯利时不时需要返回水上向他汇报，这套茶具最终也变成莱欧斯利专属。

“说起来，我还没有送你授勋贺礼。”那维莱特想着克洛琳德说的「怀念」，寻找话题。

“不用，你已经帮我争取到头衔了，就当这是贺礼了。”

“克洛琳德要我和你聊聊曾经的美好过往…”那维莱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坐在莱欧斯利那个沙发上。“很可惜，我想了很久，最终能想到最好的时候是你成为「公爵」的那一天。”

“啊…我们没有其他更美好的私交吗？”莱欧斯利调侃。

“不，莱欧斯利。在那一天之前，我知道方面查找过你的信息——并且是出于公事，我们最大的交集是在审判庭上，那对你来说一定不是好的回忆。然而在那天之后，我们的交流变多了，我终于有个机会可以听你说审判之外的事。”

那维莱特很喜欢听莱欧斯利汇报，他在说完公事之后也会礼貌谈论几句其余的事情——在梅洛彼得堡生活的美露莘，枫丹其余法规条文的改进，以及原始胎海水的筹备计划。这让他有种自己参与莱欧斯利部分人生的错觉，但他很喜欢。

会不会有些冒昧？当时他想。可是莱欧斯利主动对他说这些，邀请他分享自己部分生活，于是那维莱特安静地听着，就这样度过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莱欧斯利沉默了很久，在茶的热气全部消散后才开口：“我喜欢的是成为「莱欧斯利」后每一天，但是真正让我对你有最美好记忆的还是见到你的第一次，那维莱特先生。”

他抬头，看向那维莱特此时疑惑又坚定望向自己的眼睛：“某种程度来说，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吧。我一直坚信枫丹是正义的国度，所以我需要真正的正义对我下一个裁定。很高兴，最高审判官的确公正不阿，给了我那时最需要的。”

话题有些沉重，那维莱特表达抱歉，他没想到这算不上回忆美好，他感觉到莱欧斯利情绪有些低落，正犹豫该如何让自己的被追求者感受到温暖，莱欧斯利张开双臂，问他能不能给予一个拥抱。

“当然可以。”

于是那维莱特环住他，抱的很紧，好像越用力就能够拥抱越早之前的莱欧斯利。

两个人静静相拥很久，窗外的月色洒入室内，那维莱特感受到莱欧斯利还是很低落——不过是另一种，但他目前分辨不出来，莱欧斯利已经离开他的胸膛。两人拥抱的太久，突然分开能感觉胸膛变得冰冷，不再温热。

“明天见，那维莱特。”

“明天见，莱欧斯利。”

最后一天，那维莱特没有把握莱欧斯利的回答。第一天他们似乎关系进了一步，第二天好像心靠近了一些（当然拥抱心脏的确靠的很近，他甚至被莱欧斯利的心脏震的发痛），而最后一天决定了莱欧斯利会不会接受他。

最终还是叫来了旅行者，这位异世旅人似乎更加靠谱一些。

“我想…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行了。”旅行者给出回答，“用你自己的方法，莱欧斯利总得看见追求者的真心吧。”

的确，那维莱特点点头，前往梅洛彼得堡寻找莱欧斯利。

抵达梅洛彼得堡时「公爵」正好在巡视，那维莱特让希格雯不必特地去找莱欧斯利，自己待在医务室门口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梅洛彼得堡的生产井然有序，多亏这里，枫丹廷的警卫机关才能保持稳定。犯人大多都安分守己，甚至还能发展自己的爱好——对了，之前这里的婚礼也让他同样感慨。

莱欧斯利真的做得很好，那维莱特有些骄傲，他的眼光不会出错。

等莱欧斯利忙完工作才发现最高审判官就这么默默等他近一天，他赶紧过去招呼客人。那维莱特今天什么都没带，他仿佛是来视察工作的，不过邀请了得力下属共进晚餐。

“还是德波饭店吗？”莱欧斯利笑到。

“是的，不过我没有提前预定，可能需要辛苦你陪我等一会了。”

两个人慢悠悠来到水上，等抵达目的地果然需要排队，两个人坐在附近的咖啡馆等候，那维莱特给莱欧斯利点上一杯红茶，加两块糖。

莱欧斯利有些抑制不住嘴角，忍不住说：“这么清楚我的喜好？不需要讨好我，不会给你低分的。”

“与追求无关，莱欧斯利。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能够轻松一些。”那维莱特感受一下茶水的温度，人类口腔应该正好接受，便递给了对方。

天啊，莱欧斯利感觉自己快和茶一样烫了。

正当两人闲聊时，莱欧斯利察觉到有什么动静，回头发现似乎有记者在偷偷拍摄，为了两人能够处理的公务少一点，莱欧斯利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吃不上德波饭店了。

他拉了一下那维莱特的手，“走。”两人快速离开座位，不顾后面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向枫丹廷外跑去。

两个人一直在跑，迎面吹着晚风，带来属于水域的潮气，不知不觉走到了水边。莱欧斯利突然觉得有趣，他看着被拽着跑的最高审判官，本来一丝不苟的装束现在被他拉扯的歪七八扭，两个人慢下来，莱欧斯利帮对方整理自己造成的狼藉。

莱欧斯利整理好繁冗的礼服，抬眸看见那维莱特一直看向他，就和今天在水下盯着他一模一样，忍不住问：“我这么好看吗？”

“好看。”那维莱特说，“客观来说，你的确长相英俊，但我认为我不是因为外貌，而是因为想看你才会这么做。”这样会有些失礼吗，抱歉，我忍不住想要看向你。那维莱特补充。

莱欧斯利呼吸停了一瞬，他张嘴却又卷着舌头闭上。

天啊，那维莱特还在看他。

“我可以亲你吗？抱歉，我最近了解到人类是会用亲吻表达爱，我想说我爱你，那么我可以亲吻你吗？”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莱欧斯利率先抬手搂住那维莱特后颈，将两人距离拉进。那维莱特环上对方的腰，又把心跳对齐。

扑通、扑通。

那维莱特的唇贴上莱欧斯利的，有些干燥、温热，但是非常柔软。呼吸都变得甜腻，过快的心跳导致略微耳鸣，一开始只是紧贴，直到莱欧斯利探出舌尖告诉那维莱特他的观点，那维莱特才探入莱欧斯利的唇中，与对方的舌牵连、缠绕。

只有月光照亮着，两人忘我亲吻、交缠。

分开时，莱欧斯利的情绪变得悲哀，那维莱特偷偷从体液中感知。

“嗯，该告诉你结果了，那维莱特。”莱欧斯利揉了揉耳垂，试图恢复正常。“很漂亮的「追求」，我想你还是学会了这种情感，对吧？”

“等等，莱欧斯利。”那维莱特想起什么，打断他，“「我无法将双腿永久的保留在我的下肢，我还能否永久的将他保留在我的心吗」，当时我就是否定这个观点。”

“我说，种族不是我放弃的原因。因为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个人是你，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有些吃惊，“什么？我以为…”

“这不是一时兴起的赌注，只不过我恰好不赞同这个观点。我只是获得了一个追求你的契机。所以你能给我一些追求莱欧斯利的建议吗？”

芙宁娜说：要很多浪漫，要足够热闹！

克洛琳德说：怀念，以及虔诚。

旅行者说：做你自己想做的。

但是那维莱特还是想听莱欧斯利的。

莱欧斯利想了想，最终提交了属于他的宝贵意见：“如果你是那维莱特，那么我认为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