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到赛照的，是不是不用去了？”吴邪越听越觉得不像什么好事，尤其是感觉到解雨臣的黑灯笼做派之后，“别蒙我啊，去年那谁家公子死在了赛场里，合法培训早没了。还有，我可没接到邀请。”

“你的邀请函，发到了解雨臣那里。”

***

“师父，能不吃羊肉了吗？”

吴邪对着面前葱花香菜一应俱全的麻酱碟，筷子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铜锅咕嘟嘟冒着泡，黑瞎子笑得露出满口白牙，又吹了个绿棒子。

“放心，吃再多你也变不成牧羊犬。你转这么多圈，也没变成驴不是。”

“喂，酒驾啊！”

“你见过瞎子开车吗！”

见过，还是滴滴司机。吴邪闭了嘴闷头涮冬瓜，举起筷子就感到手臂肌肉连带着前胸和后背的大小肌群都在叫苦不迭，握筷子的手抖得格外勤，桌下的腿仿佛还踩着踏板机构，辗转腾挪的肌肉记忆像穿上了被诅咒的红舞鞋，根本停不下来。

这是吴邪一星期前到北京之后的第十四顿涮羊肉，没错，除了早餐顿顿不落，黑瞎子非说附近就这家的手切羊肉下得去嘴，是讹他的学费还是真的对铜锅涮肉情有独钟，吴邪也不敢问。培训基地选址偏僻是真的，出门买包烟都得开车——当然是给黑瞎子买。

吴邪连日来的悲惨生活始于解雨臣的一个电话，具体什么事情电话里没细讲，只说让他尽快来北京，没提闷油瓶也没提胖子。想着发小如此布置必有用意，吴邪临行前随口问他俩去不去，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回绝得快，全都有安排，还都是急茬儿。

日程如此紧迫是吴邪没想到的，也不知道解雨臣在计划什么，刚落地直接被黑瞎子拉去汽摩培训基地，连六环都没进，路上见缝插针给解雨臣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忙音就是无人接听。要不是迎面一个熟悉的脑崩预警，吴邪简直怀疑自己被抓去什么戒网瘾机构接受雷电法王的无情改造。

“七天之内，拿到赛照。”黑瞎子扬了扬明显是私自打印的一叠赛事流程，举起手机重复着早起在床上接到电话时的姿势，“解雨臣的morning call，脱贫的号角！”

“来活儿了，吴邪特训。报酬好说。”

“还有哑巴教不了的？”

“他有别的活。不能坏规矩。”

解雨臣显然很忙，信号也时断时续，简单交代完便挂了电话。几秒钟后黑瞎子手机上收到了一份赛事流程。

“知道了？就这么来的。”

“我要找小花报销涮羊肉！”

趁吴邪翻阅材料的功夫，黑瞎子从自己的视角复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官方说法是一场慈善拉力赛，时间定在一周之后，地点选在张掖。那边道上的人打着开辟新赛道的名头，探到了一片西夏墓葬群，听实地考察过的人说底下的东西很有年头。慈善赛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报名的，参与进来的不是带着钱就是带着各方资源，组委会搞了个什么邀请制度，被选中的人或者机构才允许参加，参赛者名单直到比赛前一周才最终确定下来。

“拿不到赛照的，是不是不用去了？”吴邪越听越觉得不像什么好事，尤其是感觉到解雨臣的黑灯笼做派之后，“别蒙我啊，去年那谁家公子死在了赛场里，合法培训早没了。还有，我可没接到邀请。”

“你的邀请函，发到了解雨臣那里。”

黑瞎子陡然伸手捉过吴邪的衣领，一顶尺寸刚好的头盔精准地扣了上去。

“不是金万堂递的消息吧！”吴邪的声音透过头盔闷闷的，哪有那么巧，“沾上他准没好事。”

黑瞎子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好珍惜吧！特殊驾驶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教谁都能学的。”

所有疑问在吴邪见到GTR的一刻短暂消失，又在发动机的轰鸣和高温加上没有空调、没法开窗的全方位车内魔法攻击下猛烈回潮。

黑瞎子烧胎弹射起步，车里顿时弥漫轮胎摩擦的焦糊味。过弯时吴邪觉得赛道旁边的轮胎就要撞进车窗里，车尾离墙可能就一巴掌远，原以为到了直道只是单纯推背感，没想到黑瞎子甩着车尾在路中间打起钟摆，活脱脱一条左右横跳吸引同伴玩耍的大狼狗。

“不错啊，第一次没闭眼，也没吐。能玩手机吗？”

车内通话器传来黑瞎子的声音，他操控着车在很小的范围飘移画圆，居然还有空暇透过头盔观察吴邪的表情。地上画了一圈又一圈黑印子，轮胎渣子崩得满天飞，白烟越聚越浓，不一会儿几乎看不清车外。好好的车开得像游乐场里失控的旋转杯，两个大男人挤在疯狂打转的狭小空间里汗流浃背。

“休、休息一下，师父。你是生产队的驴吗！”

吴邪终于忍不住，弯腰冲出车去。要不是手快加上黑瞎子及时停车，估计事后免不了洗头盔。

“不是让你学这些花活儿。只是需要克服对这些状况的恐惧。然后用你的方式，解决它。”黑瞎子看着吴邪吐干净了飞机餐，递了瓶水，转身招呼技师降温换胎，“走，涮羊肉啊。”

吴邪没想到，涮羊肉一吃就是一星期。只有黑瞎子用青椒炒饭之歌的调子给他编操作口诀的时候，他才短暂想起世界上好像还存在别的下得去嘴的食物。

第七夜，枕头底下压着赛照，吴邪终于有精力刷一会儿社交软件，惊讶地发现热搜高挂“拍卖行董事长雇盲人司机”，扭头对黑瞎子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黑瞎子也不恼，自然而然夺过他的手机，轻轻下滑又递回来，二条赫然“古董铺子老板招哑巴领航”。

嚯，彼此彼此。

“你和哑巴只有一天时间磨合。”

“我和他还用磨合吗？”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等等，他领航？那小花呢？他说有事，是找小花提前勘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