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学校了，谢谢你朋友。”
收拾完行李，司岚给江演短信报平安。想了想，又发了第二条。
“他叫什么名字？”

太不自然了，司岚在心里暗叹，怎么会有见完面还不知道名字的道理。但他确实连这项基础的社交礼仪都忘了，甚至没来得及回绝对方帮他拖行李箱的举动，异常失礼。
他有点懊恼地放下手机，开始阅读学生手册，安排第二天的行程。

江演的回复在一小时后抵达。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位是费森尤顿的总裁，罗夏·罗斯切尔德，人很不错吧？”

何止不错。
司岚看了看刚才到现在思路混乱的笔记，叹了口气，打开搜索引擎，慢慢键入那个名字。
费森尤顿集团，相当成熟的企业，人事变动轻微，市值稳定，最近几年都没有股权质押，说明既不插手风险项目，也维持着自身的现金流均衡。
他又打开图片引擎，密密麻麻的杂志硬照瞬间刷新。并非都是清一色的灿烂笑靥，细细看过去，每一张的神情以及穿搭都和拍摄主题十分吻合。

司岚认认真真看过去，他很少关注娱乐新闻，仅剩偶尔支持一下亲姐的电视剧。罗夏是第二个走进他视野的……非常优秀。

他情窦初开的思维，决定把现实泼的冷水端上燃气灶，慢慢煮热。
beta天生就没什么领土意识，不会把情感和战争划等号，因此也不将罗夏视为高不可攀的有待征服的对象。但罗夏的年龄和家产放在那里，很难忽视的阶级与阅历的天堑。

年长者的高情商在刚才几个小时的相处里也淋漓尽致地展现，罗夏很会讲俏皮话，用江演的综艺趣事打开话题，在意识到司岚对演艺圈不甚了解之后，又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到圣塞西尔上来。
司岚记得有个说法是：当你和某个人的交谈总是很愉快，就说明他的经验完全在你之上，才能完美地包容你。

这话没错，罗夏五分钟之内帮他安排好了公寓，而他连邀请对方留下来吃个晚餐的礼仪都忘了。
“唉。”司岚的笔尖戳着纸面，忽然想起什么，又点进罗夏的wiki页面——未婚。
……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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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公寓，下了楼梯，行尸走肉似的上了车。罗夏抱着方向盘呜嘤几声，被人生迟来二十年的一见钟情给冲击得溃不成军。
车窗有单向玻璃贴，但他连透过车窗抬头看一眼公寓窗户的勇气都没。心理学说容易一见钟情的人本质都是自恋，罗夏以前觉得这话有道理，现在觉得胡说八道。
那也要看遇到的是谁啊……

江演的容貌全国公认，按推上的粉丝语录来说，那是“女娲的手艺检定连续三个大成功才能诞生的外表”。她弟弟显然也继承了同一套基因。
但罗夏从来不会对美人胡乱动心，一颗心脏安分守己了二十六年，和江演也只是普通朋友。
Beta人均泛性恋，而罗夏爱的是蓬勃的生命力和热情本身，他身旁环伺形形色色的过客，活得像随遇而安的浮萍，想和他及时行乐，或者谋求一份物质安定。

“如果我经常有闲暇时间，证明我工作量不饱和。”——这是罗夏回绝业内邀约的常用话语。
“……再去成熟的企业磨练几年吧。”——这是罗夏对套近乎的少年人的委婉推拒。

然后小总裁苦心构筑了这么多年的防护网，就被朋友家弟弟咕噜一下戳漏风了。

司岚的警惕感和谨慎做派是罗夏不陌生的，大部分omega的自我保护意识都是这样，他十分理解。但见面第一瞬间，彼此眼中的惊艳消退之后，司岚就条理清晰地核对罗夏的身份，确认这就是来接他的人。
罗夏拖着行李箱，领着新生往校内公寓的方向走，烧热的脸颊在秋风里慢慢凉下来，只留下指尖一点点温热被揉进塑料握把。
他一路介绍着沿途的标志建筑和方位，熟悉的名称让他再一次沉入“可控”的温水里。

等待司岚办入校手续时，他思绪翩飞，脑内早已理好的介绍中间，夹入几页美丽面孔：刚刚一路上这小孩听得认真，不时点头示意，额头到下颌的漂亮剪影被投射在一旁迎新的红条幅上，鼻尖一点点从“学”波动到“热”。
他当时说了什么？想要去图书馆看看？入学教育会有老师带的。楼层？现在是第一天报道，公寓还有选择余地。课程？学长学姐助教……怎么好像全挡回去了？
可是罗夏莫名觉得，司岚对自己也有一点可以继续发芽的好感。

以前拍摄休息的时候，江演给全组人员炫耀的司岚童年照，罗夏就看到漂亮小孩坐在棉花模拟的云朵堆里，抱着玩偶，笑容超甜。
“你知道我弟后来跟我说什么吗？”江演笑着摇头，“我真是服了他了。”
“什么呀？”
“他说可惜已经过了法定追责期，责怪我们侵犯肖像权牟利。我反问他明明拍得很开心啊，还要求多换几套造型。”
罗夏也忍不住失笑。
“然后他耳根就红了，这小孩一害羞就这样，很好猜。”

现在罗夏拖着箱子，在滚轮声里偷偷看一眼司岚——果然诶。
他不知不觉地陷入开屏模式，看不见的尾巴摇来摇去。小朋友对自身魅力显然有着清晰认知，神情严肃又拘谨。
“我不是alpha，你不用担心。”带着司岚参观到律政楼下时，罗夏情不自禁地递橄榄枝，或者说示好。
如他所料，司岚没有丝毫放松，还是绷得像机器。这份过度的认真戳中了罗夏的潜在萌点，小总裁笑起来，拉了拉司岚的衣袖。
“要好好学法律呀，以后我一定要和你的律师事务所合作。”
“好。”司岚回答得很坚定。
“那未来我就靠你保护啦。”罗夏小心翼翼地丢了个双关。
“……好。”耳朵更红了。

罗夏的心脏放起烟花，beta的侵略性再怎么强也不会有信息素压制效果，但人只要体温上升，尤其是冒汗，香水就会浓烈好几倍。
他刚才还在庆幸自己今天选的是中性香，温温和和的“乳牙”，现在一见钟情紧张得大脑发热，甜蜜的婴儿奶味里就窜出了浅淡的铁锈腥。
大意了。他警铃大作，转头一看司岚，果然迅速恢复到一派冷淡的气场，并且后退几步。
“……我真的不是alpha，这是我喷的香水。”罗夏觉得自己的解释很苍白无力。
“嗯，我知道。”司岚回答。罗夏在心里叹气。

带着一身铁锈味的香水后调，罗夏也不好再多待。把司岚送到公寓，就匆匆地下楼跑了。


“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
回忆结束，罗夏坐在车里，许久没发动。他想了想，把这条删掉。
江演的对话框里，光标在感叹号前示威似的闪动。直到回到公司，他还是没想出来，还有什么值得单亮出来和江演发出惊叹，更何况，江演大概已经免疫了？

“任务完成！”他最后细细向江演列了下今天的安排和更换公寓的事宜。得到对方一个摇晃的猫头“谢谢”和一句逼问“我弟是不是超可爱！”

那领口，手指，手腕上一环手表，神情和泪痣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罗夏深吸一口气：
“可爱死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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