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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白】又见春

作者 : 白夜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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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王者荣耀 韩信 , 李白

标签 信白

文集 飞羽觞

776 6 2022-5-4 08:40
导读
*从仓库中发现的2019年的存货,修改&扩写后成为了现在的版本
*有原创人物注意


名为明月的小少爷坐在屋前灯下石阶上生闷气,第不知道几次地埋汰自己的爹爹是个抠门吝啬鬼。
明月的爹爹是方圆几百里都有名的富商大贾,常年累月在外经商,只有一些重要节日才回来同家人团聚。今日是腊月二十五,根据以往的惯例,应该是他爹回来的日子,全府上下为迎接这事早早就开始准备。等他终于能跑到刚回来就忙碌半天的爹爹面前时,他爹放下手中的事,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小明月,过了这个年,你就十五了吧?”
明月憋在心里的一声早年还没说呢,一旁的老管家拱手道:“回老爷的话,少爷过了这个年就十三了。”
于是他爹干咳了一声,摸了一把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一本正经地说:“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吧。”
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这怎么就和他的终生大事有关系,他还没说话呢,他爹走过来郑重地按着他的肩膀:“娶媳妇彩礼多些不打紧,嫁妆多些才是正经事啊。”
絮絮叨叨说了些许,进里屋前还不放心地回头:“虽然你爹我有钱,但没钱的媳妇图财,有权的媳妇瞧不上咱,还是老话说得好,门当户对才是要紧的,最好也是个商户家的姑娘,这样你爹我也能跟亲家联合联合,生意还能做得更大些!”
明月被这满脑子都是钱的老爹气得掉头就跑。

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数了小半个时辰星星,明月拿起一根树枝,深呼吸了几下,开始回想前几天师父教他的几招剑术,就着一小破烂树枝就开始比划起来。
说起来,他爹从来不让他碰武器,甚至上回看见他拿了别人的剑还罕有地发了火。当时他爹厉声让他把剑还给别人,说小孩子用什么武器,能用钱解决掉的事情,自己舞刀弄枪的做什么。当时他便觉得很委屈,于是他趁爹出门做生意,自作主张地拜了位师父,同这位师父习武。就连老管家都不知道,而这也成了他与师父之间的小秘密。
师父生得高大,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着蹲下来,而后同他轻声细语地商量适合他的习武法子。师父很有耐心,说话也很风趣,还懂得小孩子们喜欢什么。本来街坊邻居的小孩们都羡慕明月家里既有钱又没有爹管,如今还有个好脾气的武艺师父。要不是爹娘揪着耳朵让他们少跟商人孩子来往,小孩子们估计早就跑来李府玩了。
明月比划到第三式的时候,就听那边有人低声道:“你这手法可不对”。他抬头,只见树下站了个人,黑魆魆的看不清,但只有声音还熟悉得不行。他忙跑到树下轻声唤那人:“师父,今天我爹在家!”
他爹最不喜他学武,他有了师父的事一定不能让爹知道。
他师父笑了一下,缓步而来。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这会就只敢偷偷来找你……你刚刚有一招错了,这种事情可马虎不得。”
见明月只是默默点头神色郁郁,师父开口问道:“怎么了,马上快过年了,为了什么事不开心?”
明月憋了好一会,看了他师父好几眼,才嗫嚅道:“我爹让我赶紧娶媳妇……他好收亲家的嫁妆钱。”
师父“嘿”地笑了:“你爹真好,这么早就给你张罗着娶媳妇的事了。”
明月急道:“我还小,不想娶媳妇!而且、而且他也不是我亲爹,我……我是被爹收养的……”
面对信任的师父,明月还是吐露了他的心声。他不是他爹生养的孩子,他亲生的爹娘把他抛弃了。那时他才七岁,后来就跟着乞丐们沿路乞讨。过了一会,他现在的爹在路边看见了他,向他伸出手去。
“跟我走,做我儿子怎么样?”青年风华无双,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就算是一路风尘仆仆也难掩其气度不凡。
他颤抖着把手伸了出去,从此就有了个家,有了个姓名,也成了李家的少爷。
“爹平时一年十二个月,能有十个月都在外面。虽然一直都有有书信往来,可我真的很想他……他一回来只知道问钱的事情,问我缺不缺钱生活好不好,可是为什么不肯多问我别的呢?”明月越说越委屈,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下来。
师父深受替他擦掉蹦落而出的眼泪,道:“好孩子,想哭就哭吧,你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呢。”
眼泪一旦决堤而出便再也收不回去,多年的委屈一下子都化作泪水在脸上汹涌,明月伏在师父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师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道:“明月,我们去那边坐着吧。来往的下人们看见你哭,可不太好。”
明月低声哦了一句,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把放师父放开:“我……我去那边亭子里石凳上给师父拍拍灰,师父一会坐。师父放心,那里平时没什么人会去那里的。”
可就在他离开师父不过几丈远,一支离弦之箭破空而至,擦过他的身体直直朝师父射去。师父立刻侧身躲过飞来的弓箭,后退几步,堪堪站定。
明月还未说出什么,一回身便看见自家爹拿着长弓站在石阶上——那弓他只在架子上见过,分明是生了灰了。一箭不中,他爹倒也不气馁,弯弓搭箭准备再来一箭。
明月喊他:“爹——”
他爹吼他:“李伯禽,你这要造反吗?”
明月听到爹喊他大名就知道完了,愣了一下哑了声。就在他哑声的空当他爹又是一箭射出,他师父向右一跃,自然又没命中。
他师父理理衣服,拱手行礼道:“见过李老爷。”
李白放下长弓,冷冷开口:“韩信,你找死?”
韩信在庭院的树下笑了。
“可也有人说,陷之死地而后生。”



不好好吃晚饭的孩子被拎回餐桌,至于韩信则被李白随口找了个理由给打发了。这顿饭的气氛有些凝滞,明月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发愣,李白看了他好一会,用筷子尾敲了下他的手背:“发什么呆呢。”
明月问他:“爹,你为什么不让我学武。”
李白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说:“学武有什么好的,爹这是为你好。”
明月不服道:“学武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
李白眼角颤了颤,不过立刻就以取笑儿子来掩饰了:“保护?你个半大孩子就想着保护别人了,这么早?让爹猜猜,是不是想保护隔壁巷子那个柳员外家的漂亮姑娘?”
明月大声道:“不是!”
他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港湾再一次失去,五岁时他跟着老乞丐在街边行乞,面对的是人来车往,高高扬起的马蹄将收养他的乞丐爷爷踏在地上……
从此,他便对习武充满渴望,他想如果他会那么一招半式,将他想保护的人从眼前救走,再拔刀抽剑指向欺侮他们的人……这样,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李白朝他碗里夹菜,碗筷的声音将明月从回忆里拉出来,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李白,李白放下筷子,朝他叹了口气。
“剑有双刃,当你拿着剑的时候,一面向他人,总是有一面向着自己。不管你的初衷有多好,学武总会有负面的事情发生,哪怕你只是想行侠仗义。哪怕是你想保护他人。”李白敛衽起身,“爹吃饱了,你多吃些吧,我出去走走。”
明月以为这下爹肯定要打他了,谁知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他一时有些不习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爹坐在阶前的背影很是孤单,让他拿了两个馒头就朝外跑了出去。
李白前脚刚走,就听到儿子跑过来,刚一回头就被塞了个馒头在手里。
“爹,我猜你有心事,我陪你。”明月站在李白身边,踮起脚好让他可以跟爹一样高,“爹爹吃!”
李白看了看这个馒头,把它拿在手中。厨房会提供馒头,说明这小子平时肯定不好好吃饭,拿个馒头就去练剑了,他想。明明不是亲生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像呢。
把旁边踮脚的孩子按下去,李白带着他朝庭院里走:“你师父可有说过,他教你的剑术叫什么吗?”
明月一边津津有味地啃馒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师父说过,这套剑法叫‘破云’,他说很适合我。”
“何谓破云?”李白问道。“学武应该也有几个月了,应该能答出来吧?”
明月愣住了。
他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这一点,他只是单纯地照猫画虎,但是他从未想过剑法之名。
他咽了一口馒头,思虑再三后道:“岭月破云,秋霖洒竹,清意何穷……是为破云。”
有气声传来,是李白在旁边笑了。
明月以为自己说错了,小心地开口道:“爹,我说错了吗?”
“小明月,你师父教你剑术的时候,难道没有跟你说……他根本不善用剑吗?”李白不知什么时候一截树枝在手,话音刚落已点在明月的额头。
明月不曾知晓他何时拿的树枝,也看不清他何时出的手,只觉额上一片冰凉,李白已然收招,点到为止。
“小明月,给你讲个故事吧。”李白道,“对了,这么多年我是不是还没给你讲过睡前故事?”
“爹,你之前说,我就早过了听睡前故事的年纪了。”明月撅嘴道,“所以你从来不给我讲。”
李白笑了笑:“那我就现在给你讲个故事吧。”
明月忙坐了正,李白看他模样,伸手把孩子薅进自己怀里。
“这套剑法本无名,同它的主人一样无名。”李白揉着他的头发,“这名无名剑客入了长安,把长安的一众剑客都打败了。这帮剑客的师父们觉得败在无名之辈的手下很是丢人,所以给这套剑法起了个名字,就是‘破云’。就因那个无名剑客也不全然只会剑,还会写几首破诗。破云也意含了他的某首诗里的某句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其实这首诗的重点倒也不是这一句,只是老师父们觉得很掉面子,就没提了。”
他将手上的树枝一扔,将孩子轻轻推开,站起身来:“后来呢,旁人问起来。说这个剑客先前输给了谁。只要有人说输给了破云剑法,便也没人说三道四了。毕竟那个时候,破云剑可还没输过呢。”
这是明月第一次直面江湖一角,自己那满脑子是钱的老爹,揭开那亲手为自己打造的面具后,露出的是三分凛然剑意,七分豪肠诗意。他本可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的爹,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那……最后一句是什么。”
李白负手回头,恍惚间,明月似乎回到了六年前,在路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了。他现在,只是以铜臭覆面,掩半世光华。
他说,“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今晚,明月睡了个好觉。
昨天他爹同意他学武了,而且还让他把师父再叫来一趟,好结了之前的工钱。虽然觉得也有可能爹是去灭口的,不过想到师父应该也不弱,应该没什么问题,当晚明月就就放了信鸽出去,第二日早早就醒了过来,期待能与师父光明正大交谈的一日。
不料如此郑重的邀请,他师父还是翻墙进来,活像个贼。
明月刚准备喊他,韩信就比了个手势叫他噤声。
他走过去,小声道:“师父。”
韩信四处张望片刻,才轻出了口气:“师父要走了。”
“可、可是我爹同意了,他说想叫你来结算工钱,”明月拽住他的衣袖道,“我自己没什么私房钱的,所以我没法给您足够的钱的。”
本来是准备在过年时多骗点红包把师父的工钱结了的,但这大年三十还没到,他也就无处可提。
韩信苦笑道:“你叫我一声师父了,哪还有收钱的理……只是你爹那边,我实在不好面对他。”
明月这才想起昨天还没问出的话。昨天令他吃惊的事太多,又被他爹牵着话题走,他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
“师父与爹爹……是故人吗?”
“不过是几年前的旧事了……总之此地我已不宜久留。小明月,我们有缘再见。”韩信伸手狠狠地揉了一把明月的头,转身的一刹那脚就和生根了一样迈不动步子了。
李白提剑站在后面笑吟吟地说:“来即是客,何不留下来喝两杯再走呢?韩师父?”
他刻意咬重了后面三个字,让一大一小都僵在原地走不得。
明月小声道:“师父,你可以逃吗?”
韩信同样小声地回道:“你爹剑拿手上了,这世上就没几个人逃得出去了……不过恰好你师父曾经跑掉过。”
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时韩信就已飞速折身离开,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一阵风吹过,自家爹爹早已提剑追出数尺开外。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两人始终没有交战过。李白始终距离韩信几尺开外,不作势拉近距离,也不故意放慢速度。过了几次后,他在墙上站住了。韩信回身一看他不追了,于是也在另一处的墙上站住了。仔细一看,李白站的墙上正是他每次翻进来的那个。
韩信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老爷许久不用轻功,生疏了?”
李白不回答,只是无言地盯着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韩信回身朝李白掠去,李白没有发起新的攻势,只是看着韩信离得近了,才道:“自己没儿子,要么去生一个,要么去捡一个,盯着旁人的儿子算什么?”
韩信问他:“你现在觉得我是旁人了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白不去看他,“左右你与我不该有关系。”
他收剑,从墙上翩然而下。韩信随着他一同下来。



两个人无言并肩行了一段路,李白忽地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韩信想了一会:“其实一直在周围逛,去年刚到这罢了。半年前听闻李府的小少爷偷偷地在找教习师父,想来也没事做,毛遂自荐了?”
李白哼道:“你教他剑术?真是误人子弟。”
韩信笑:“我以为你知道了之后第一反应会觉得错了辈份,又是爹又是师祖,都不知道小明月该如何教你了。”
李白冷冷瞥了他一眼,见韩信把笑收起来后,才对呆滞在原地的便宜儿子道:“是不是成天都在学武习剑,连私塾先生的课业都忘了?”
明月低下头攥着衣服辩解道:“没有……是,是学完之后才……”
李白倒也不拆穿他。
“昨天是爹爹忘了,今天晚上爹爹就陪你睡吧,至于韩师父……”李白微笑不减:“您请回,不送。”



李白倒是有些年没跟自己这个孩子一同睡了,明月在高兴之余,也下定决心要问出自己先前没有问出的问题。
“爹,你跟师父,从前认识吗?”明月很小声道:“你是不是跟师父吵过架?”
身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爹好像翻了个身,闷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睡你的觉,哪这么多话。”
“爹,我就这一个问题。”
良久,他爹在那头叹了口气。
“没吵过。”李白说,“只是不合适,不合时宜罢了。”
明月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被李白打断了:“再问,明天我就同门房说,让他们看到你师父就扔出去。”
“爹,别呀。我、我睡就是了。”虽然不相信门房真的能打过师父,但不排除自己的爹亲自上手的可能性。明月连忙缩进自己的被子里,靠着李白,一睡就到了第二天。
第二日正是腊月二十八,俗话说,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李家虽然没有这个规矩,但李白这一天也是要出门应酬,感谢这一年的老主顾与朋友顺便再商量一下第二年的生意该如何做云云。于是韩信又能这个时候溜到明月跟前,明月见他来了连忙遣散了服侍自己的小厮。把人带到小亭子中,老管家也很有眼力见地奉茶。
“管家爷爷,我爹今天没跟您说,要把师父丢出去吗?”明月很紧张地问老管家。
老管家闻言笑呵呵地给韩信端上了茶点,回道:“小少爷,老爷先前有一回勃然大怒,罚你抄弟子规百遍,后来可不也是一遍就过了?”
明月想想也是,压下担忧的心思,对韩信道:“师父喝茶!”
韩信将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好茶。不过也是旧茶了。”
老管家在一旁道:“若是先生在此留到三月,便能喝上明年的新茶了。”
“管家爷爷也认识师父吗?”明月问。
“老爷的旧友,自然是认识的。”老管家笑,“只是也没想到过了十年,还能再在老爷身边见到先生罢了。”
韩信回道:“世事难料,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有挽留的余地。”
被短暂忽视的明月抗议起来:“我请师父来不是来跟师父喝茶的!”
“也是,喝茶是大人们该做的事情。”韩信说:“左右无事,不如我给小明月讲一个故事吧。”
“爹爹前天也给我讲了个故事。”明月问道:“师父怎么忽然也讲故事?”
韩信勾了勾唇角:“就当我是喜欢吧。小明月,你的爹爹给你讲了什么故事?、”
“嗯……一个无名剑客的故事。”
“巧了,我也知道这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你想听吗?”
明月本想拒绝,但看着韩信似乎很想讲的样子,只好道:“那……师父就把这个故事讲完吧?”
“那就多谢我们小明月愿意听了。”韩信装模作样地低头拱手,果然逗得想做小大人的小孩嘻嘻哈哈起来。
“你爹把这个故事讲到哪了?”韩信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讲到……那个剑客入了京城,与人比武,将挑战者都打得落花流水呢。”明月道,“那些武学师父还给他的剑法起了个名,就是师父你教我的破云剑法。”
“好,那我便从这里开始。”韩信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划了个道。

剑客的名头惊动了不少人。起先京城的官员们都以为,这名剑客不过是一江湖草莽,不足为虑。可剑客却放出话来,说要凭借自己的本事,三年内鸿渐于干。那些官员们起先自然是不信,可剑客的才学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他们逐渐害怕自己未来要与草莽在一处。在一次由宰相发起的宴席上,那些人便怂恿起席间一位年轻的将军,要剑客与这位将军一较高下。
这位将军倒也是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出头便成为了骠骑将军,据说宰相也属意他做自己的女婿。
两个人来到一处空地上。剑客道,将军若是拿枪来,倒能与我一战。但将军要用别的,我三尺之内,您近不得。
将军自是不信,他同剑客打赌。若是输了,就要认对方做一个月的师父。

“那将军赢了吗?”明月问道。
“自然是输了。”韩信笑道,“于是这个将军单膝跪地叫了剑客一声师父,从此给这剑客端茶倒水,侍奉了一个月。此番剑客与将军倒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于是便自此相识,后来常在一处。”
“后来呢?”
“后来……”
“后来就是听故事的小孩现在到了该回房间了。”李白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明月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手足无措地站起身:“爹、爹爹,你怎么来了……”
“愈发大胆了?明月,嗯?”见明月还拿眼睛去瞟韩信,李白板着脸面色一沉,“明日就去书房温书。”
“爹!”明月抗议,“明天可是腊月二十九!您之前明明说二十五之后就不用学习了的!”
李白心里一跳,嘴硬道:“那是之前,现在你背着爹爹习武,为父恐你落下功课,要考你学业,还不快去?”
韩信看着他把小孩赶走,坐到自己身边,调笑道:“这当爹的架势一端起来就是不一样,不过孩子说得也是,怎么能让孩子现在还学习呢,大过年的。”
“讲什么故事呢?”李白不回他的问题,伸手把韩信面前的茶杯夺了过来,将里面的茶水泼了出去,“乱讲。”
“怎么是乱讲呢?”韩信无奈地看着他的动作,“你敢说不是句句实话?”
“故事里的无名剑客后来没同大将军在一块。”李白道,“是分道扬镳,就算以前有些感情,也风流云散了。”
韩信的笑缓缓一收:“说什么呢?”
“我说。”
李白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抬眼看他。
“韩信,你好好的大将军不做,跑到这多瘴气的南方来做一介商户的武学师父,图什么呢。”李白抬手,示意管家收拾好茶具,“你都三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也该做点正事了。”
“那你觉得什么是正事呢?”韩信看着老管家收好茶具,“你怎么最近爱喝茶了,你最爱的酒呢?”
“今天白天刚与人喝过,不过没什么意思。”李白咂了咂嘴,“将军说这话,是又想同我喝酒了?”
他既这般说了,韩信不由得想到他们记忆中的上一回喝酒,那会他们都喝了好些时候,两人有些微醺。
“你醉了吗?”韩信靠在床头问他。
“我?”李白歪着身子挑眉,“就这一点,还不够我喝的。倒是将军你,好像有些醉了。”
他很不老实地屈指刮了一下韩信的脸颊,笑了笑:“将军脸好红。”
“脸红?谁脸红了?我只是上脸!”韩信梗着脖子反驳他道,伸手握住了李白的手腕。
本来只是简单的一个桎梏动作,但在对上眼的那一刻两个人的情绪似乎就改变了。韩信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李白咬了咬唇,探头把自己的唇贴上他的。交缠间,就连呼吸都韩信只感觉他的腰肢纤细,好像手再用些劲就能折断。可他却忍不住捏得更用力些,再往下按得重些。
“太白兄。”他在最后道,“现下你脸也红了。”
李白在他怀里抖,好半响才回道:“……这不公平。”
他满意道:“跟了我,之后再算公平。”
似乎也是回想起这事,李白忍不住托腮笑了起来,别过头去嘴硬道:“那次只是我大意。”
“是吗?”韩信揭穿道,“准备了半柱香,这半柱香时间都是大意?”
“是啊。”李白故意回道,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信只是轻轻一拽就把这个笑得不行的人拉了过来,准备把他圈到自己怀里。但李白手上用了巧劲,韩信怎么抱都揽不住他。推搡间两人相挨着跌到土地,双方都蹭了一屁股土。李白索性就将韩信当作垫子靠上了。冬天的土地冻得发硬,但韩信身边是暖的。
人就是很奇怪。李白在一开始选择经商的时候。带他的前辈问他想做什么生意,李白也没想多,就说去边疆。因为韩信驻军在那里,想找到他,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想寻他。这么多年跑商跑下来,倒也没觉得累。可是找了这么久的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他却忽然觉得累了,忽然就想把他推开了。
“我已经请辞了,也上交了将印。”韩信说话间,热气缓缓吐在李白脖颈上,痒痒的。“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自边疆回来后,我便着手在准备退路了。还好,到最后陛下也未曾为难我什么,也许是我太谨慎了吧。”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夸你吗?”李白毫不客气地揭穿道。
“是有点想,不过你这几年也很辛苦,这个就放到以后吧。”韩信道,“听你的管家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内地与边疆之间往返着做生意,忙到连明月也没顾上。”
“……也就那样吧。”李白微微侧过头,“我只是想顺便看看你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罢了,虽然边疆生活凄苦,但风景实在美丽,若不是这些年走南闯北地跑商,我也不会有这种机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虽然生在南方,但见得从南方来的人实在寥寥。所以那天在宴席上,知道你从是蜀地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没觉得是真觉得像是见了仙人。”韩信道,“那是多少年的事了,有十二年了吗?”
“是啊。”李白抿了抿唇道,“十二年了。”

十年前,二十三岁的李白早已入京三年。这一年,他的风头达到了顶峰,就连皇帝也被惊动,下旨将他召入宫中。
接到圣旨的那一天李白现在还记得: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他在跟韩信对弈,还未下上几盘,上首的桃树被春风吹下几片花瓣来,落在棋盘上、杯盏中。
他接了圣旨,同韩信对视一眼,从他眸中看到满是笑意的自己。
他问韩信,该如何面对陛下?
韩信道,不必紧张,因为之后有的是时间来学面圣的礼仪。
于是那天之后真的有几个太监来纠正李白的礼仪。说他走路时步子迈得太大,头昂得太高;行礼时脊背太硬,起身时膝盖太硬。他就像一块不听话的顽石,被紧急送入了工坊从里至外的打磨,最终被驯化成了完美圆润的模样。
只是韩信在殿上偷偷看他的时候,李白还会冲着他挤眉弄眼,吐吐舌头。
身为武将,韩信面圣时倒是没甚规矩。可李白兴致勃勃地想入朝为官,想在文官之中有一席之地。韩信本觉得他性子不适合京城,出声劝过几句,但看李白不为所动的模样还是收回了想说的话。他想,若是李白能高兴些,自己在朝中也算有权有势的一类,倒也能照看他几分罢。
可俗谚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韩信更是低估了他们的陛下。不过短短三年,在韩信领兵前往边疆之时,还未走出半月,朝中便传来了李白被革职查办的消息,理由是放浪形骸,以下犯上。念在其曾经的功绩,只打了二十板子,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他想过求助身边人,可身边的那些所谓朋友们一下子都噤了声,没有人替他说话,想说话的也被堵了嘴。韩信呢,韩信身在数百里外,纵使他能来,可又能改变什么呢?
离开长安的路又窄又崎岖,他想回头看一下那座城门都因伤势而不得行。他带着满腹豪情,满腔热血。一人一剑,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在这里闯出一片天来。可是事与愿违,仅仅六年,他就从中灰头土脸地被摔了出来。
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就在他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到了他此生第二个救赎——一个孩子。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流落至此。
他挤出一个笑来问他,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孩子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可眼中的光是什么尘埃都掩盖不下的。李白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灰头土脸、粗布麻衣。哪有几分从前模样?这小乞儿与现在的他,真的是像。
七岁。他说。
我今年廿七。跟我走罢,做我儿子怎么样?他回道,伸出手去。
于是他就把孩子捡了回来。有了儿子,自然是要有名字,要跟他姓了。
他给这个小孩起名伯禽,就连小字都给他想好了。
明月。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那轮天上的明月,有时候亮得刺眼,有时候又被云翳夺去了光,忽明忽暗地,像他前半生苦追的名利,抓不到手心里,也戴不到头上。最终还是不可追,不可得。
他将这两个字给了这个孩子,作小字。似乎是把自己的希望和自己的遗憾都给了这个养子。
他希望养子能拥有他没有的快乐。


韩信伸手用拇指给他擦去了眼角的什么东西,好像是灰尘吧。
这把他从回忆中唤醒了。他们现下离得是那样近,李白眨了眨眼,觉得这会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看你脸上脏了,给你擦擦。”韩信解释道,虽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释。但也许是久不相见,两个人难免互相有些客气。
李白心想,就只是这样吗。
“也不早了。”韩信看出他眼里暗藏的期待,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李老爷,快去休息吧。”
李白满意地抿了抿唇:“你最近几日都住在哪里,是这附近的客栈哪一个?”
“怎么,李老爷是觉得我的生活条件不太好,准备给我收拾出一间房吗?”韩信问。
李白回敬道:“休想。”
韩信干笑两声,抖抖衣服正准备离开,却被李白叫住了。
“但大年三十,允许你过来。”李白站在台阶上,笑吟吟的,“我和明月,会等着你一同守岁。”
于是韩信无端生出许多力气来,翻墙的腿都感觉有力了不少。好像回到十年前,跟李白分别的时候盼着第二日黎明的样子。




转眼就是除夕夜。
明月穿着新衣裳,糯糯地把一长串道贺的话打着磕巴说了下来,直把上首的李白逗得眉开眼笑。
“我儿马上又长大了一岁了。”李白把包好的压岁钱给他,“以后可不准再淘气了。”
明月撅嘴道:“那如果还淘气,能不能让爹爹晚些给我找媳妇啊?”
李白听罢哈哈大笑。
“好,爹答应你,以后不干涉你的终身大事。”李白过了好一会才收了笑,“其实那天,爹只是开个玩笑,爹骗你的。”
“爹——”
小孩扑上来要锤他,李白把他抱在怀里,忽然有些惆怅。
这孩子也大了,迟早有一天要从小豆丁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也不再年轻了。



韩信到了酉时才来,他到的时候,年夜饭正好开席。
“再晚点来你也不用来了。”李白话里透着埋怨,不过脸上倒还挂着笑,毕竟今日逗明月实在很有乐趣。
“我可不敢早来,怕你见了我要把我丢出去。”韩信很自然地坐到李白旁边的空位上,“明月呢?”
“跟隔壁孩子们玩去了,说要去放炮竹。”李白对门房说,“去跟门房说把孩子叫回来吧,让他吃饭了。”
很快明月哒哒地跑了回来,给李白和韩信都见了礼。
“小明月,守岁的时候要许愿的,今年要许什么啊?”李白看着他松垮的衣服不由得皱眉。“去哪疯玩了,怎么扣子还松了?”
明月忙低头去扣自己的扣子。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韩信低头拂开明月的手,给他扣紧了扣子,又整了整他的衣衫,“别听你爹的。”
“哪来的这个歪理?”李白闻言白了他一眼,“小明月,来跟爹说说你的新年愿望。爹能帮你办到的就一定能实现。”
明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下头磕磕巴巴地开口,“就、就是希望大家都平安。”
其实他的愿望不是这个,是希望不止今年爹爹和师父都陪他,以后也要一直跟爹爹和师父在一起。他最后还是说谎了,但希望爹爹和师父都不要怪他。
韩信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一定会的。”
“什么时候你替我做主了?”李白睨了他一眼。
“是我僭越了,”韩信忙讨饶道,“毕竟李老爷是一家之主,老爷现下宣布开席吧。”
李白便收回视线,看了明月一眼,才道:“大家吃饭吧。”
明月看看身边的两个大人,端起碗低头扒菜吃。
今年过年,才叫完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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