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835448
-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 , 伏黑惠
标签 五伏
状态 已完结
-
311
5
2021-9-22 00:17
- 导读
- what is left when he sacrificed young
致昨日、今日和明日的你
五条悟逃离狱门疆在九月末的一个晚上,一阵地动天摇后他坐在乌漆嘛黑的库房里,脑子嗡嗡响,身下布满受咒力波动报废的咒具。他摸索着满地残片,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恍惚间还以为到了罥索所言千年后的末日。下一刻库房大门轰然洞开,手电筒雪白的光柱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强光把四周的事物照得失真,一个被光模糊了轮廓的身影来到他面前。
“五条老师。”来人伸出手,五条悟眨了好几次眼睛,才从那张伤痕遍布的脸上找出过去的影子,“欢迎回来。”
晚风悠长,金木犀的花瓣越过禅院真希的肩头,打着卷,轻轻落在五条悟伸出的手上。
“新世界,御三家倒台,咒灵没有减少但是咒术师显著增加。”家入硝子在量表上打上最后一个勾,“现在普通人也能看见咒灵,高兴科技咒具广泛推行,高专在培养咒术师之余也开办了短期咒具培训班,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
“我刚出狱。”五条悟瘫倒在检查床上,“就要给你们当劳工。”
家入硝子:“容我再次强调,御三家倒台,不仅在咒术界。你们破产了,除了……算了,总而言之,你要是还想吃口饱饭,就找点事干。”
这件事被五条悟当成笑话,在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同乙骨忧太讲。纯爱战神做了新校长,在祈本里香的监督下高专虽说不上纪律严明,至少校内斗殴行为显著减少。补齐资料后他们往外走,五条悟东拉西扯,乙骨忧太几次想插嘴都被打断。此时正值周末,高专里到处都是特训班的学员。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在拐角处探头探脑,禅院真希带着十来个刚被揍过的学生从他们身后经过,一脚把人出爱出墙根。两人踉跄着走到五条悟面前,早就成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又回到了短暂而鸡飞狗跳的学生时代。五条悟看着他们,叨叨了一上午的嘴终于停了下来。
“五条老师。”眼神交流后虎杖悠仁上前一步,钉崎野蔷薇在他身后闭上眼睛,“伏黑惠死了。”
伏黑惠死了,这件事五条悟一脱离狱门疆就知道了。
六眼下的世界只有单调的黑白结构,每时每刻都在被迫记忆不同的咒力,脱离狱门疆后连残秽他都没能找到独属于伏黑惠的那一股。起先他以为伏黑惠在出差或者进行海外工作,但无论是禅院真希还是家入硝子,没人提起伏黑惠,好像人凭空消失,过往的记忆都是幻觉。直到他看见涉谷事件纪念碑,才不得不承认因怀疑生出的念头其实是事实。
他在教职员工宿舍等入职邮件,禅院真希来过一次,送遗物认领和抚恤金发放资格表。如家入硝子所言,御三家破产,伏黑惠住过的那套公寓充公,和高专宿舍一起,建成纪念馆。五条悟想故地重游还得花钱买门票。
邮件的提示音清脆又短促,五条悟感叹高专今非昔比的办事效率,点开邮箱,却发现寄件人赫然显示着伏黑惠三个大字。高层换了一届,但依旧没出敢拔老虎尾巴毛的人才,用伏黑惠的名字发邮件这种事他们还干不出来。
五条悟抱着看戏的心态点开邮件。
五条老师:
见信好。
依据我的独断与偏见,当你成功脱离狱门疆后,需要了解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目前形势严峻,愿意说实话的人可能等不到你脱困的那一天。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正在体会,很糟糕。写下这封信,既是说明,也是记录。我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出于对九年养育之恩的感激个一些不便明说的原因,希望在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让你好过一点。
当然,以上皆是我的主观臆断,而从小我就很少猜中你的想法,所以你也很有可能对此并不在意。如此,写下这封信的人就显得自作多情,内容也不免让人发笑。
没关系,笑就笑吧。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如果它能让你开心,哪怕只有几分钟,那也是非常好的。
涉谷之战除了惨烈,我想,能形容它的另一个词应该是混乱。当你被关进狱门疆的时候我和虎杖还在帐的最外围,所有人都试图往地铁站中赶,通讯失效,境况不明。我知道你为我们争取过时间,但虎杖和七海先生赶到时已经太晚。他们努力过,七海先生在彼丧命,但依旧没能将你带回。
很抱歉。
我本该和七海先生一同前往地铁站,但在同真希学姐和禅院家主袱除特级咒灵陀艮时被一个奇怪的男人带走,我们从街道这头打到那头,我为了诱敌被捅了一刀,但没能及时反杀。原以为凶多吉少,那个男人却在得知我姓氏后自杀,太突然,而事态并未给我思考的时间。我努力赶往地铁,半道遇上重面春太,反应不及时,又被捅了一刀。
讲到这里,我知道你又要笑话我,“惠退步啦,怎么连这种小喽啰的攻击都躲不过。”是啊,不应该。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我知道他的任务是狩猎帐外的监察,而连中两刀的我已无生还可能,所以请原谅我,在那种时候再一次使用魔虚罗。
调服仪式开始后我很快失去意识,那段时间似乎又发生了许多事,总之当我奇迹般醒来,虎杖和夜蛾校长被判死刑,钉崎濒死,高专一夜之间只剩下学生。
这时候禅院家找上门来,说希望继承人能回归家族。
这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在人生十五年里禅院家对我不闻不问,或许他们有插手的意图却没能获得插手的机会。我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你的一份功劳,我和津美纪也因此有幸获得一段还算快乐的少年时光。我从小同你一起生活,于咒术一途你于我算启蒙恩师,拥有十种影法术的我比起成为禅院家主更像那些被通缉的五条派。起初我认为他们不怀好意,不愿同他们见面,但那些人态度十分坚决,大有我不应声便不罢休的态度。他们在高专逗留了两天,四处挑刺,造成许多麻烦。人手紧缺,我急于寻找虎杖,在他们的监视下行动变得困难。真希学姐建议我应答下来,虚与委蛇也好,认真负责也好,附带的权利和财富都会带来无数便利。但我知道这个位置本该属于她,也只该由她亲手夺取。她说还不是时候,自己还没成长到足够独当一面的地步,也不能靠蛮力征服那些自以为只的咒术师,就像禅院家上一个天与咒缚一样。
时境特殊,交接仪式再三缩减。往日你从不让我接触这些,在无法避免去往禅院家的场合,我所要做的也不过是进行十中影法术才艺展示,连加茂宪纪的邀请也被驳回。虽然以往常听你抱怨高层像一篮子烂橘子,腐朽落后,无可救药,但还是亲自面对后,才切实体会到其中的艰难。
真希学姐说得对,太早了,还不是时候,这句话用来形容我也十分恰当。事实上,除了十种影法术,在其他方面我不见得比她更强。五条老师,我是个被你宠坏的孩子,这是我今日明白的最真切的道理。不仅是我,乙骨学长,虎杖,还有其他许多直接或间接受你荫蔽的人。当你存在的时候无下限就笼罩在每个人头顶,权利博弈自觉绕开,使我们避免于钝刀割肉的消磨。
但人总要长大,无非是快和慢的区别。很难想象,仅仅两天,当我找到乙骨学长和虎杖的时候他们已经让我觉得陌生,想必当时我于他们也是如此。灾难往往具有使人脱胎换骨的奇功,而无论是谁,在失去你的庇护后,学会的第一件事都是假意妥协。
还有一件事,津美纪醒了,还被卷入一场杀人游戏。那场游戏中存在营救你的关键人物,当下的境况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好或者坏来概括。我们兵分三路,乙骨学长先一步加入游戏,真希学姐去禅院家取咒具,我和虎杖寻找增援。这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打了几场架,杀了一些咒灵,日本的现状比我们想的更加糟糕。在三年级学长经营的地下赌场里我们意外遇见熊猫前辈,很抱歉,前辈告诉我们,夜蛾校长去世了。后来又得知禅院覆灭,除了秤学长表达了对无法获取足够报酬的不满,我们都没有别的感受。真希学姐终于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天与咒缚,但她失去了真依前辈,家主的位置于她再无意义,我想,正是因此促使她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我是不是说过,现在的境况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坏来形容。
我在地下停车场的小房间里写下这封信,前辈们和虎杖都在争分夺秒地休息。明天我们将正式加入死灭洄游,这也许是能睡的最后一个好觉。
五条老师,从涉谷至今已经失去了太多人,死灭洄游或许危机四伏,但我们会尽力活下来。这样当你脱困的时候,世界上还有二三故人,不至于太寂寞。
此致
敬礼
伏黑惠
家入硝子最近发现五条悟看电子设备的频率显著增加,她应邀旁观一场实践课,学生两两分成十五组,以车轮战的形式互相殴打。五条悟在一旁监视,五分钟把手机掏出又塞回十次,每次只看一眼,好像在等什么东西,有时脸上会露出笑容。
被明确告知伏黑惠去世的消息后五条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高专上下都做好了某刻他会破门而出大开杀戒的应急准备,只有家入硝子笃定这是多此一举。她和五条悟从学生时代相交至今,共同在大大小小的灾难中幸存,彼此都清楚对方是什么货色。这个世界和并不完美的秩序是伏黑惠拿命换的,比起无差别杀人,他更可能会去掘了老高层的坟。
第三天五条悟打开房门,迎面而来是一排整整齐齐的防爆盾,双方都吓了一跳。此后五条悟按部就班当起了老师,全职,非必要不接受外出任务。家入硝子也没想过老同学会有老实坐在办公室里一整天的时候,有时候脸上会洋溢起腻到令人恶心得微笑,就像谈恋爱了。这也不奇怪,离开狱门疆后五条悟就像变了一个人,改革已经完成,新秩序初步建立,他不必再保持随时备战的心态。鉴于他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当起了称职教师,那么突然对一个女性上心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出类拔萃的脸。
八卦消息满天飞的时候五条悟正在等带下一封邮件,收到伏黑惠的邮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登录伏黑惠的账号,直觉告诉他里面有更多东西。但似乎预料到他的行为,伏黑惠更改了旧密码。此后他被动断断续续收到一些短邮件,都是琐事,伏黑惠在一封邮件中写到他们在死灭洄游中找到一家售卖喜久福的店铺,虎杖悠仁不顾劝阻吃掉一个存货,生吞宿傩手指都无事发生的人拉了一天肚子,惨遭嘲笑。
写下这些信件的人用词轻松,和第一封大有不同,甚至让人误以为他们是轻松而快乐的。这有时给了五条悟一种错觉,当看见这些文字的时候,伏黑惠就好像在他身边,露出少见的笑容。
做老师后除了咒术知识他偶尔也进行品德教育,鉴于高专出过与幸吉和夏油杰这类中途叛变的教学事故,他们对学生思想状况和心理健康尤为重视。五条悟最常做的是带领学生参观伏黑惠个人纪念馆,一方面伏黑惠作为典型人物具有极强的教育意义,另一方面学术活动费用可以报销,这时候他回老家,显得没有那么凄凉。
其他老师讲这些的时候要么提前两天做好至少五页讲义,要么花钱请馆内解说,但五条悟从来不。别人眼里的知识对他来说只是往事,记忆保质期太短,每一次到来,比起教学更像给过去更换新的福尔马林。他在故居和学生讲咒术师存在的意义,总会想起和伏黑惠讲起的这些东西。他觉得伏黑惠在旁边听,坐在隔离带另一头的沙发、卧室或者餐桌旁。玻璃展柜里有伏黑惠的私人物品,他在里面看见几本小说,笔记和一些记事本。他以前老抱怨伏黑惠有秘密,说一定会趁人不注意翻看日记本,就像那些讨人厌的家长。伏黑惠好像不在意,五条悟记不清他当时的反应。事境变迁,如今他再没兑现“诺言”的机会,触碰这些东西的权利永远离他而去。伏黑惠的私有物品成了咒术界的公有财产,那些无人知晓的邮件成了他能握在手中和伏黑惠唯一的联系。有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伏黑惠只是被外派到很远的地方,那里信号不好,荒无人烟,所以不打电话。只要能收到邮件,属于他的那个伏黑惠就一直活着。
收到第二封长信的时候他刚刚结束带队一年级诅咒袱除实践活动,初秋还带着夏日的余温,天气晴朗,落日把云染成温暖的橘红。他买了一大杯热可可,又放了三包白砂糖。咖啡店的室外餐饮区被虎皮兰包围,中间的金木犀开了一树黄花。他坐在临街的座位上,面前停了只鸽子,对着纸糖包蠢蠢欲动。
五条老师:
展信佳。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们甚至难以找到空隙合眼,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写下这些东西。
关于如何组织这封信,我思虑良久,没做出决断,最终可能只是想到哪说到哪。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尝试梳理出一条时间线,以便叙述更加清晰。但随即又发现两件及多件事往往同时发生,一些人或咒物,他们在此处行善,又在别处作恶,上一刻才死去,下一秒又活过来,每时每刻都有人离去。
是不是让你糊涂了,抱歉,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如果让你感到困惑,请忘掉上面的东西。
死灭洄游结束了。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那就是这个了。
参加死灭洄游前我有过许多设想,比如找到天使,解救津美纪,打败罥索,夺回狱门疆,但最终做到的只有最后一项。
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我正对着狱门疆给你写信。
在这里,我要郑重向你道歉,同时也要向津美纪和所有参与这一切的人道歉,我对所有人说参加死灭洄游的目的是解救你和她,为此做出许多现在看来草率的决定,无可避免地,造成牺牲。我无法说服自己他们是自愿加入所以我没有过错,但能做的除了有限的补偿也只有最大限度减少他人伤亡。五条老师,你应该也明白,当一个人被命运的洪流裹挟,他将不再拥有停下来的权利。
关于如何解救津美纪,我们曾有一套完备的方案。考虑到包括核心成员死亡,高层干预,罥索反水等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过她本人是否愿意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获救。我们一致认为,向津美纪隐瞒实情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因为她是个什么都相信的烂好人。
在我的计划中,获得足够的分数后,将通过改变规则使我替换津美纪继续进行洄游。刚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我们甚至没有杀人,直到和东京区排名第一的法官相遇。
那是一场艰苦的搏斗,战斗的最后法官落败已成定局,他躺在地上,看着我们,又看着津美纪,最后仰天大笑。
你以为你能将她带走吗?他说,不可能,没有人能改变基础规则,参与者不可退出,除非死亡。
津美纪是个什么都相信的烂好人,但不代表她傻。
我早应该发现的,我们隐瞒她,她同样也在隐瞒我们。我和她从小相依为命,如果世界上要选出最了解我的人,一个是你,因为我在你面前总是藏不住秘密,另一个就是她,就算我老是木着一张脸,她也能朦胧地感受出其中的不对劲。
洄游的最后,她用自己的死亡,换来规则把虎杖悠人和两面宿傩彻底区分。
此时天使和罥索同时出现,又是一番苦战,洄游就这样结束了。
天使说她对狱门疆无能为力。
五条老师,请不要担心。从津美纪醒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面对这种境况的心理准备。熊猫前辈告诉我们夜蛾校长去世的时候同时说没关系,那时我不太相信。当我走到他的位置,才发现当时只是缺乏阅历。五条老师,当下的我并不悲痛,甚至很少有时间去回忆那段时光。夺回狱门疆后高层轮番前来拉扯,一说你是罪人,二说持有者同罪。还有真希学姐,她处境不妙,随时可能被通缉处刑。禅院灭门,但我仍然是家主。为你们争取一条生路是这个位置赋予我最后的价值,同时诅咒不断,所有人刚从洄游中脱身又奔赴下一个战场。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到晚上却难以入眠。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到津美纪,然后又由她想到你。你和我不一样,即便当时的我别无选择,你也认真询问过我的意见。
你说你不希望我落下太多,我努力过,却始终差一大截。咒力上的鸿沟便不详说,连待人处事,也没学上三分。
我最近总会控制不住想你。
高专里的金木犀开了花,没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去那里溜达。也许是刻意回避的缘故,我闲下来,脑子里出现的不是津美纪,每一次,想起的都是你的身影。我总会想换成你,在面对这种境况的时候会怎么做。但我不是你,我永远都不会是你。我能暂时不去想津美纪,因为她生活在和我相反的世界,我们在一条路的两端,一条河的两岸,只要不抬头,就可以装作看不见。但你不行,我始终走在一条名叫五条悟通往五条悟的窄路上,堵住耳朵闭上眼,空气都铭刻着你的姓名。
眼下我看见金木犀就会想到你,想到你,痛苦就油然而生。所以我在狱门疆面前给你写信,我从前什么都不愿意给你说,上高专后尤甚,如今想要倾诉,却失去了对象。抱歉,五条老师,我应该说很多的抱歉。写信的初衷是希望你不为一无所知困扰,如今却成了我排遣痛苦的手段。我还不到能沉浸在痛苦里的时候,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要么死在半路,要么从不停留。
五条老师,我再次向你道歉。
此致
敬礼
伏黑惠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五条悟的网瘾突然减轻。高专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突然没了下文,钉崎野蔷薇压三万日元赌五条悟被甩了,后来过了几十年,赌局结果如何,没有定论。高专的学生纷纷成家立业,在一段时间五条悟高强度参加酒席,份子钱随得穷困潦倒。男人和男人,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千奇百怪的婚礼和心血来潮的流程。五条悟没再表现出任何恋爱的倾向,每年九月末总是在高专那棵老金木犀附近溜达。他五十岁那年东京房价大跌,靠教师的工资和咒术师的补助他终于能买下老屋旁一处小独栋。别的住户院子里种樱花,他种金木犀,还是从树苗种起。高专一年级和二年级轮流帮忙,死了两批,才堪堪养出长过两米的树苗。
那一年岁月终于透过无下限,在五条悟脸上留下肉眼可见的痕迹。树越高,他衰老的迹象就越明显。禅院真希来看他,说再老一点,就和他以前嘲笑的高层老橘皮一个样了。他不置可否,只问她要不要尝尝新做的糖渍桂花。
五条悟一百岁那年气温降得很快,才九月末,高专已经在为他筹备过百后的第一场生日。他的学生都成了老头和老太太,有人寿终正寝,有的人需要搀扶。禅院真希因天与咒缚身体依旧强健,仍在参与相关事宜。那天上午高专就彩带用蓝色还是绿色发生分歧,禅院真希打电话给五条悟,没有人接听。冥冥之中似有预示,她在告别众人后来到五条悟独居的小屋。前一夜还油绿的金木犀一夜之间挂满了黄,五条悟躺在树下的长椅上,落花铺满了全身。禅院真希走上前,看见落花下五条悟捧着一部旧手机,神情安详,已然没有呼吸。
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界面上显示的是一封旧邮件。后来警察和高层纷纷到来,手机作为证物被多方传阅。禅院真希等在会议室门口,碰上出来抽烟的加入硝子,医生掌握的反转术式和五条悟的似有不同,看起来依旧年轻。她点燃香烟,站在禅院真希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五条悟好像恋爱了。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打趣,旁交侧击试图打探出那位幸运Miss.的名字,把五条悟的否认当成嘴硬和谎言。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直觉没有错,五条悟等着伏黑惠的邮件,就像秘密情人期盼幽会的日期。只不过没有人会猜到那是伏黑惠,五条悟的养子,学生,一个已经离开的人。
后来的事情便有迹可循,当五条悟认为自己不会再收到邮件后便终止了一切异常行为,钉崎野蔷薇下注五条悟被甩,赌资最后成为高专金木犀下的一个长椅。没事的时候五条悟常常待在那里,静静等待花落满身。
就和他被发现死亡时一样。
那封邮件,你想看看吗?家入硝子递来一袋打印稿。
悟:
祝好。
原谅我在称呼上的逾越。
悟,不知从何时起我便一直想以此作为你的称呼,于情于理我都没使用它的立场。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往常你惯于迁就我,希望你能再容我放肆一回。
抱歉,此前我很久没给你写过信,这段时间除了和高层拉扯就是袱除咒灵,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写出来也是些乏味的东西,索性便停了笔。
死灭洄游余威犹在,罥索仍然逃窜,到后面大家已经袱除咒灵到麻木,我们抓住过罥索几次,但是出于对他用身体禁锢的咒灵的忌惮,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离。
直到天元找到我,提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案。
在此之前我曾经以为人生后半段会跟随你的脚印,教书,救人,在有限的条件下试图撬动高层沉疴。也多次练习如何适应没有你的日子,即便从前我们就聚少离多。
唯独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
棒球赛后你曾教导我咒术师拼死获胜而不以死获胜,我知道你很生气,脑瓜崩很痛,家入小姐说再有下一次她会向未成年人保护协会递交举报信。
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我以前不懂,现在脑子里总算有一点模糊的轮廓。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情。六岁那年你给我和津美纪过生日,买了一个在记忆里体型庞大的蛋糕。后来我去蛋糕店找过,同样的型号看起来却只有小小一块。记忆的保质期太过短暂,久置不动就会变形。我开始放任自己回忆津美纪,翻看旧照片,把记录和记忆严丝合缝卡在一起。我也许是这世间最后一个愿意记住她的人,虽然时日无多,但至少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我不要她走样。
我坐在金木犀下,想起她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想起你。五条老师,有时候你是真的不讲道理。从六岁之后,让我找不出一段回忆能够完全避开你。刚进高专时你问过我未来如何,那时候我三缄其口,并不与理会。但其实我并非全无打算,只是想法太过荒谬,而其中情感又过于复杂,并不适合在那种情形大白于天下。
阴差阳错,遇上坦白的好时机。悟,我曾抱着不便言说的情感,期盼往后能和你同住一个屋檐。再过十年,我也许依旧不会喜欢甜食,但如果你愿意支付一些“报酬”,我可以在遛狗的时候帮你顺一袋喜久福。要是你把芥末偷偷换成抹茶,我会把午饭菜单里的海带苗改成土豆丝炒生姜。公寓钥匙在门外的地毯下,你也可以选择指纹开锁,只要你有时间录入。我想养一条白色大型犬,拉布拉多或者萨摩耶,这样浑不容易生气。我要跟我的每一届学生强调警惕五条悟,特别是女生,保护好自己的校服,也不要跟着瞎起哄,你老是想一出是一出,最好以后能改一改。伊地知不容易,请不要再给他添麻烦。
写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并不是出于对自身的轻视,我谨记你的教诲,每一天都有在好好过。
我不知道明天过后东京是否会升起新的太阳,我会在哪个地方。很抱歉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找到第二种打开狱门疆的方法,往后只能靠你自己,或者别的什么人。世界变化很大,适应艰难,在所难免。新世界的人也许依旧达不到你理想中的标准,请对他们宽容。你常说我有秘密,往日我绝口否认,今天要为这个无伤大雅的谎言道歉,如果还有重逢的时候,而你依旧对此好奇,我想我会很乐意与你分享。
今年冬天来的很早,才九月,金木犀的花就开满了枝头。我闻到花香就好像看见你,将要走的也不再是一条不归路。不过秋日正当时,闲来无事,你我恰在高专同行。
今日适合团圆,这个世界没了我还有许多记挂你的旧友,请不必担忧,我只是先走一步。津美纪沉睡后便再没什么朋友,我已给她带来太多不幸,不能让她再寂寞。
悟,你要长命百岁,我和津美纪会一直等你,直到在新世界重逢。
*金木犀的花语:高雅、谦虚、陶醉、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