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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沉浮

作者 : 北极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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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非自愿性描写

原型 咒术回战 五条悟 , 伏黑惠

标签 五伏

状态 已完结

344 4 2024-9-13 23:31
导读
控制欲UP五X精神力DOWN伏
无咒术现代校园,全文2W5无修
*以下因素在本文都会出现:精神控制,身体强制。两人都不正常,尤其5切开又黑又病。雷,ooc,狗血,有PUA剧情,慎入。
一句话简介:他的灵魂沉浮于海面,那片海却叫他臣服。
0
每到夜晚,伏黑惠的灵魂就会飘出来,浮在海面上,直到晨光熹微时才能回来。
他将这归功于自己的灵魂之轻。
听说人的灵魂有二十一克。伏黑惠想,大概是每失去一样珍贵的东西,灵魂就会变轻一些。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他的灵魂离开了身体。津美纪晕倒之后,他的灵魂就只能飘在海面上,整夜不得安神。
伏黑惠也去看过医生,他向来言简意赅,对于自己的情况描述也是寥寥几句。医生像赶场子一样敷衍了事,顺手给他开了几副精神类的药物,说是可以缓解情绪。
拿了药物单子后伏黑惠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说:我总感觉有视线在盯着我。
医生抬头:大概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吧。说着拿出圆珠笔,用很难看的蓝色在药物单上又加了一种药。


1
好吵。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伏黑惠吃了开的药——一天三次,还很难吃——刚躺下没多久,门外传来说话声和物体的碰撞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回声,打破了本该清净的夜晚。
吵死了。
伏黑惠翻了个身,但碰撞声还在继续,声音落下的地方就在自家附近。伏黑惠突然就想起来一直空着待租出的隔壁居室,大抵是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什么怪人才会在大半夜搬家啊。
别让自己碰到啊。伏黑惠想,要是碰到了自己一定会将对方修理一顿,就像对待校园周边的不良一样,顺带告诉他扰民的危害。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醒来半天都缓不过神,迷迷糊糊地洗漱,刚穿好校服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门外是不曾见过的面孔,白发的男人露出灿烂的笑容:“早上好,我叫五条悟,是你的新邻居。昨天晚上有打扰到你吗?”
“有一点。”伏黑惠仰头对上那双蓝眼睛,老实又委婉地说。
“请你吃小蛋糕怎么样?”五条悟自顾自道,将视线移下时又突然一惊一乍,“好巧,你也是高专的学生啊。”
伏黑惠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和自己同款式的校服。这让他感到意外,毕竟他们所居住的地方距离学校并不近,而五条悟又是如此突兀地搬过来。
“要一起上学吗,我骑车送你。”五条悟非常自来熟,哪怕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末了还补充一句,“快迟到了哦。”
伏黑惠默默地把拒绝的话吞了下去,迫于迟到的压力同意了对方的建议。

五条悟是高专三年A班的学生,每个年级的A班都是国际班,也就是以出国留学为最终目的的班级,这样班级所出来的学生自然非富即贵。
这让伏黑惠更加疑惑对方搬到这么个偏远地方是为了什么,体验生活吗?还是骑着自行车上学,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没猜错的话,惠是一个人住吧。”五条悟的声音随着风从前方传来,“我也是喔,看来以后会有个不错的照应呢。比如说叫我起床什么的……”
“请不要擅自定下这样的决定,”伏黑惠实在忍不住出声吐槽,“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他分明记得自己没有提,至少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五条悟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当然是因为看到了惠的姓名牌了喔,我视力可好了。”说着他回过头来,眨了眨漂亮的蓝色眼睛。
虽说自行车仍稳稳当当地在路面上运行,却让伏黑惠吓了一跳:“好好骑车啊,别回头。”
“惠你多重啊,我骑得好累。”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纠结对方亲密的称呼,就被接下来的这句话冒犯到了,虽说平时不太在意这个,但这话怎么听都有种嫌弃的意味。
为了让五条悟回过头去好好骑车,伏黑惠极其不情愿地说出了自己的体重——这不怪他,任谁在那样眼神的注视下都会无法拒绝地回答——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真的很重吗……”
“唉?超级轻啊惠!所以是书包很重吗?”五条悟回过头去,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看起来也是很重,我待会帮你拿上去吧。”
伏黑惠一下子被哽住了:“不用了,我拿得动。”
“也不是让你闲着,我们还没吃早饭对吧。”五条悟振振有词,“所以我帮你拿书包,你去食堂帮我带早饭,不错的安排!”
的确没有毛病,伏黑惠只有点头同意的份:“一年B班,在教学楼二楼,给我朋友就行了,是个粉色头发的家伙,叫虎杖。”
“好喔,不过先让我想想今天早饭要吃什么……你一般吃什么?”
“普遍的日式早餐吧,再喝点黑咖啡什么的。”
“唉,那个好苦,我要喝草莓牛奶。”
“……”
五条悟几乎不用回头就能猜到身后人一脸无语的表情,这让他也忍不住笑了笑,但更多的还是别的。
他在心里默念。

姓名,身高,体重,住址,班级,生活状况,饮食习惯,交友情况……

嗯,不太够。
五条悟舔了舔嘴唇,语句中带着笑意:“说起来,惠有参与学校社团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伏黑惠有点没反应过来,“参加了表演社。”
“表演社吗?”五条悟若有所思,“我是摄影部的喔,应该和表演社的活动时间差不多……我放学也来接惠吧?在校门口等我就好。”
为什么这人总喜欢擅自做决定呢。伏黑惠忍下这句话,明明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熟络。
“太麻烦你了。”
“才不会,只是顺路而已。”
五条悟将车停在路边,伏黑惠这才注意到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他连忙翻身下车,刚刚落地,背后的背包就已经被男人顺手拿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伏黑惠想说什么,五条悟抢先一句“草莓牛奶喔”,堵住了面前人的嘴。兴许是早晨时间本就很紧,伏黑惠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转身向食堂跑。
五条悟眯着眼睛盯了会儿伏黑惠远去的方向,随即转身上了教学楼。

“噫,好恶心。”
三年级女生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微的沙哑。
五条悟停住摆弄粉白相间盒子的手,抬头看向同桌的家入硝子。
“居然喝草莓牛奶。”
“偷偷吸烟的人没资格说我。”五条悟挑了挑眉毛,视线一直不移草莓牛奶的盒子。

“是虎杖同学吗?”
粉头发的男孩从昏昏欲睡中探出头来,望向班窗边站着的人。
“嗯,是我……五,五条学长?!!”
五条悟本在想别的事,硬生生被男孩的大嗓门喊回了神。登时,一年B班内无数双眼睛望了过来,把直勾勾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放在这个他们入学第一天就听说的人身上,好像在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
虎杖悠仁略微有些尴尬,但五条悟显然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做过多的回应,只是将伏黑惠的书包递了过去。
许是还在发懵,虎杖悠仁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接过“非常重的”书包,无比轻松地放在后桌,动作娴熟,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五条学长,和伏黑是什么关系呢?”
他随后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五条悟却没有回答,只是冲虎杖悠仁笑了笑。

早饭是早自习下课后伏黑惠偷偷送过来的,准确说,是一年级的早自习下课后,而作为时间就是金钱的三年级而言,是不存在下课这么一说的。
小孩虽然最强不情不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买了草莓牛奶。
真可爱。五条悟想。
“闭嘴啊你,别说出来。”被揭开秘密的硝子背后一凉,下意识将口袋里的烟盒捏紧,面上不忘观察有没有老师在附近。
“她说得没错,悟。”前桌的夏油杰转过身帮腔,“你这家伙真的是高中生吗?”
预想之中的五条悟炸毛并没有出现,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夏油杰看,蓝色的眼睛里藏着未知的情绪,让前桌的人一阵毛骨悚然。
“是他送的。”
他笑了笑,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里的光亮。
“所以,稍微帮下忙吧。”


2
放学铃刚打,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就在班门口拐弯处碰到了五条悟。
白头发的学长背着包靠在瓷砖墙上,好像已经等候多时,满脸的无聊和困倦,但都在看到伏黑惠的一刹那烟消云散。他笑着冲惠挥了挥手。
一年级的二人皆是一愣,虎杖悠仁看了眼笑意盈盈的五条悟,用胳膊肘戳了戳伏黑惠的肩膀,小声说:“伏黑,所以你和五条学长是什么关系啊?”
“早上问他也不说,弄得神神秘秘……”
“喂,你们俩堵在这里做什么?”
来者是同班的钉崎野蔷薇,她一脸不耐烦地催促,“快走,社团活动快开始了。”
开学时虎伏钉三人就是前后桌,三人很快便打好关系,后来又一起进了同一社团,因此钉崎野蔷薇习惯性每次放学后叫上两名DK一起去参加社团,只是没想到这次却多出一个人来。
“你们都要去参加表演社吗?”五条悟笑着迎上来,一点也不生疏地向他们打招呼。
钉崎野蔷薇怔了一下:“你谁……”
“是五条学长啦,钉崎,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虎杖悠仁小声道。他对于刚刚被打断话语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开口询问。
钉崎野蔷薇有些莫名的心虚,因为她实在没印象。
“是,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是伏黑惠第一个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
五条悟十分顺手地将一只胳膊搭在伏黑惠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出随身携带式的相机,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我也要参加社团的嘛,就当顺路了。”
又是“顺路”。伏黑惠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倒是钉崎野蔷薇皱了皱眉,她悄悄地拉住虎杖悠仁的衣袖:“三年级今天有社团活动吗?”
“有吧……”虎杖悠仁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他倒是没想太多。
“不过惠会参加表演社还真是意外啊,”五条悟的声音传了过来,“看样子不像是爱表演的人呢。”
“啊,一开始伏黑的确不怎么想参加这个。”虎杖悠仁转头接上话,“不过为了陪我们,他还是加入啦。对吧,伏黑?”
“明明是你们拉着我去的……”伏黑惠无奈地说。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长着这样一张脸不去表演真的很浪费!”钉崎野蔷薇叉着腰,一字一顿道。

“为了朋友而参加的社团吗?”
在友人的一片喧闹中,伏黑惠感受到身旁的人紧了紧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见了不知何时凑近的蓝色眼睛。
“即使是这一点,也让我很喜欢。”

什么啊。
伏黑惠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五条悟已经主动拉开了距离,并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教室:“到了,是那吧。”
“是,但是学长,摄影部不在这里吧。”钉崎野蔷薇抢先说道,女人的敏锐让她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质疑这个刚刚认识且貌似很有名气的人,只得如此暗示。
“是啊,走到一半我才想起来今天社团没有活动,所以就干脆也来表演社看看。”五条悟露出笑容,理所当然道。
“别小看我喔,我可是很擅长表演的。”
钉崎野蔷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无法反驳,毕竟有五条悟那张脸在,2即便是演技多么糟糕,也一定会有为他颜值而来的观众存在。倒是虎杖悠仁对这点很感兴趣,忙不迭地询问五条悟有没有相关剧本的推荐——他们马上就要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学园祭表演了。
伏黑惠趁着他们说话时上前开了表演社的教室门,门没锁,或许是有谁先到了这里。刚拉开门,女孩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花香就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栗色的发旋在视野内放大,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女孩就一头撞入了他的怀里。
“抱,抱歉……”女孩慌乱地抬起头来,不知是羞愧还是什么,她涨红了脸,“伏黑君。”
女孩体型娇小,撞得也不疼,伏黑惠摇摇头表示没事,顺口自然地表示了对于同学的关心。女孩却仍是一副非常内疚的模样,她执意要帮四人放东西,一年级的三人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还没来得及推辞,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五条悟已经顺手拿过了伏黑惠的包,连带着自己的包一起递了过去,做完这一动作后还转过头来看着另外两人,瞳孔里满腔的蓝色都写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那就麻烦你了。”虎钉二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接受了女孩的好意。

表演社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社团的小教室里写稿子和分析剧情,少部分时间会去礼堂进行表演排练。当听说今天就是那个“少部分时间”时,五条悟兴奋地鼓起了掌。
本次学园祭参演的基本是二年级的学长学姐,所以一年级的三人也只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观看,五条悟显然就是凑凑热闹,三年级的不靠谱学长甚至拿出了相机,表示自己要好好欣赏一下专业人员的表演。
本以为五条悟会一路上叽叽喳喳个没完——毕竟他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人,但还没走两步,他就悄悄地慢下了脚步,凑到了伏黑惠的边上。
“很迟钝啊,”五条悟微微弯腰,“那个女生喜欢惠吧。”
“……”这家伙,总是语出惊人的。伏黑惠有些无语,无论是说喜欢自己的什么也好,还是别人的心意也好,都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伏黑惠相反缓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怎么会……”
“就是这样呢,她喜欢你,是想上床的那种喜欢喔。”
五条悟擅自打断了伏黑惠的话,学长笑了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毕竟惠就是一副让人想要上的样子。”
“你……!”伏黑惠没听过这样的荤话,一时间有些羞恼,但五条悟的表情又确确实实地告诉他对方是在开玩笑,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
“生气了吗?惠是想要揍我吗?”五条悟一脸恶作剧成功的表情看着他,“没用喔,我可是最强,就连惠接下来的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话音未落,伏黑惠就一脚踩在了还没来得及防御的五条悟的脚上,他没有收力,刚刚还得瑟得不行的学长脸上表情一瞬间僵硬。
“一清二楚?”惠淡漠地看着他,又加重了力度。
五条悟忍着疼痛的眼泪,给了伏黑惠一个悲愤又委屈的眼神。
这让伏黑惠脸上的温度稍微下降了些许,但不代表五条悟不需要为他刚刚的行为付出代价。黑发学弟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跟上了不远处的同班同学,任由五条悟怎么说话也不予理会。

“惠,我说啊。”
五条悟的声音又轻了下来,这让伏黑惠一阵紧张,深怕这人又说出什么逾距的话来。
但五条悟却只是看着他,慢慢道:“退出表演社吧。”
“哈?”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伏黑惠难得露出了呆愣的表情,碧绿色的眼眸里也写满了不解。
“惠对表演不感兴趣,即使是想和朋友一起相处,平日里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吧。”
五条悟几乎要凑到伏黑惠的耳边,他似乎很喜欢用说悄悄话的方式与他交流。当对方说到“朋友”二字时,伏黑惠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前方正在交流剧情的两人。
钉崎本就对电影电视剧感兴趣,有着做编导的梦。虎杖自信阳光,演戏一定也会很出众。
那自己呢?
“惠真的可以忍受聚光灯的照耀和陌生人的注视吗?”不知不觉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抚上了脸颊,“在台上的时候,可没有朋友会陪着你喔。”
光是想想,他就感到一阵沉闷与窒息。
“喂,你们俩慢吞吞在那做什么?”前方钉崎野蔷薇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催促他们走快些。五条悟很快“哦”了一声以示回应,拉着伏黑惠向前走去。

从大礼堂出来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五条悟将自行车推到伏黑惠的面前,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坐上来。伏黑惠起初挣扎着表示自己不需要,但五条悟大有一副你不坐我就不走的姿态,以至于伏黑惠不得不顶着自家挚友炽热的目光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伏黑惠脸皮薄,坐在车后座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拍了拍五条悟的后背,示意他快走。
五条悟难得没有多做动作,很快便将车骑出了那两人的视线,“惠还没吃晚饭吧,打算吃什么?”
“待会去超市看看。”伏黑惠在心里吐槽,怎么一坐上这人的自行车后座聊的就是吃,不是早饭就是晚饭。
五条悟将自行车停在超市边,刚打算跟着伏黑惠进去,却被后者拦了下来。伏黑惠将自己的包递了过去,“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在这看着包。”
本以为像五条悟这样性格的人会多说几句,但他只是点了点头,顺从地接过了包,和自己的包一起塞入了自行车的篓子里。伏黑惠询问了对方的口味便向超市走去,他在转身的那一刻察觉到一丝冷意,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吸附在他的后脑勺上,挑动着颅内的神经,却又在他来不及反应的间隙中消失不见。
或许真的是因为睡眠不足。伏黑惠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缓了口气。
身后蓝色的视线像是坠落的花瓣一样落在车筐内,随意塞入车筐的书包被挤出褶皱。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伸手拉开书包拉链。


3
伏黑惠发现五条悟很粘人。
起初只是上下学,一开始请求帮忙叫起床的五条悟却从未睡过头,甚至有几次伏黑惠刚刚收拾好出门,才发现对方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放学亦是如此,伏黑惠过了几天才知道三年级因为学业紧张,课后的社团活动全部停止,而五条悟不是跟他一起去表演社,就是在校门口扶着自行车等他出来。
这让伏黑惠一阵不好意思,询问补偿也只是学长向他讨要草莓牛奶,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如果还想补偿我的话,就退出表演社吧。”再次问时,也只是得到白发少年的这样一个回答。伏黑惠有些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执着于让他退出表演社,即便询问也只是得出对方不喜欢这样十分任性的回答,因此他摇了摇头:“我想了想,如果只是不喜欢表演的话,我可以做幕后,或者写剧本。”
“但我每次都要等你到好晚。”五条悟看了眼自己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语气里满是委屈。
“你可以先回去。”伏黑惠下意识道。刚刚说出口他就一阵后悔,五条悟好心好意要等自己,结果自己还这么不领情,于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五条悟的反应,犹豫着要不要道歉,谁知对方却只是摸了摸下巴,半响没说话,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五条悟的反应让伏黑惠不安了一个上午,毕竟实在是太少见了,稀有的事情总是让人惊奇,但他的这份情绪持续到中午便消失不见,因为正打算一起去食堂的三人组再一次被五条悟堵在了门口。
“一起?”
白毛学长笑嘻嘻,伏黑惠的叹气被虎杖悠仁的同意声掩盖,钉崎野蔷薇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伏黑君,这里有人吗?”
刚到食堂坐下没几秒,略微熟悉的女声伴随着一股花香传来,伏黑惠抬起头,努力地在记忆中对上那张脸。
是表演社的同学啊。他想,于是摇了摇头,女孩顺势露出微笑,拿着餐盘坐到了旁边。
“听说伏黑君不喜欢吃红辣椒,我这盘已经挑好了,还没有动过筷子,要换吗?”女孩献殷勤似的将小碗递过去。伏黑惠心里一阵惊讶,他刚刚还在为红辣椒而苦恼,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总是让他难以拒绝,只得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好厉害,竟然挑得这么干净。”虎杖悠仁探过头来,咋咋呼呼地喊出了声,惹得女孩子更加不好意思。一旁的五条悟单手撑着下巴,又习惯性地凑近道:“惠……和她很熟吗?”
伏黑惠老实道:“不认识,好像是社团的同学。”
“那还真是了不起,”五条悟的语气平稳,他咬了一口红辣椒,“不熟悉的人都知道你讨厌吃什么,我都不知道唉。”
这人想表达什么……伏黑惠瞄了一眼貌似在闹别扭的五条悟,后者好像和红辣椒杠上了,一口接着一口,完全无视了这道菜里的其他种类。他叹了口气,小声回应道:“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又不是我告诉她的。”说完,他吐了吐舌头,简直像绕口令一样。
“唉,那她是怎么知道的?”五条悟将嘴里的红辣椒咽了下去,改用筷子戳,将那团红色戳得面目全非也不罢休,“难不成是偷窥?呜哇好恶心。”
伏黑惠听完愣了一下,连忙回头去看女孩,好在五条悟的声音足够轻,女孩并没有听见,发现伏黑惠看过来时还回以可爱的笑容。
见对方没听见,伏黑惠才缓了一口气,又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五条悟,小声训斥:“你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说她是怎么知道的嘛。”五条悟用上恶心的撒娇口音,就当伏黑惠想要伸手揍他时,虎杖悠仁的声音传了过来:“钉崎,你想什么呢,饭都凉了。”
伏黑惠转过头,这才发现钉崎野蔷薇已经往这边看了多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听着他与五条悟的聊天还是别的什么出神,这让他一下子有些尴尬。
钉崎野蔷薇正望着那边出神,被身旁的少年一下子叫醒,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想今天上午的数学题呢,话说,你们写了吗,中午好像要收。”
“啊,不是吧!伏黑你写了吗?”虎杖悠仁瞪大眼睛,一副完全将这件事忘掉的表情,求助般地看向伏黑惠,却悲痛地发现对方的表情与自己如出一辙。
“哼,真是不靠谱的男生,还得靠我……”钉崎野蔷薇摆上调侃的语气,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那双蓝色眸子。
刹那间,冰凉刺骨的感觉席卷全身,钉崎野蔷薇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记的那是双很美的眼睛,在遇见五条悟的第一天她就上论坛刷到了这个人,说他眼睛如海一样温和美丽,钉崎野蔷薇很少与对方对视,因而想象不出那片海“温和美丽”的模样,总之一定不是现在这样。
充斥着警告与威胁,五条悟就这么看着自己,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令她移不开视线,她听见那双眼睛好像在说:
‘别碍事。’
随后,那片海主动离开,带来的压迫与窒息感却如浪潮般,久久难以退却。
而这一过程极短,短到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唯一不对的地方还是因为自己发愣的时间太长,被迫接受了来自同学的关心。
钉崎野蔷薇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五条悟,白发的学长还是笑着和伏黑惠说着单向悄悄话,似乎从未将视线投过来,也不屑于投来。
哈……
钉崎野蔷薇晃了晃手指,在心里露出冷笑。
有意思。

“那个,冒昧地问一下,”伏黑惠终究是忍不住,在临出食堂前,叫住了女孩,“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吃红辣椒的呢?”
女孩好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上红了红,欲盖弥彰道:“有关伏黑君的事情,我还知道很多喔。”
伏黑惠走路的步伐顿了一顿,他再一次看向女孩,却没等来后文,好像这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对了,伏黑君,我放在你书包里的……”女孩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伏黑惠,又是将话说到一半,看样子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放在书包里的什么?伏黑惠心里一阵迷茫,说实在的,他最近并没有在书包里发现别的什么东西。但女孩期待的模样却又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自己的面前,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予以回应。
毕竟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个,你是不是放错……”
“小——惠——,你在做什么?”
远处的男声伴随着略显急促的步伐而来,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带上了点催促的意味,“快要上课了,走吧。”
伏黑惠回头看了眼有些局促的女孩,还想张口说什么,就被一股力量拉着被迫前进,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拉着走出了食堂。
“喂,你干什么?”伏黑惠这才想起要挣脱五条悟的束缚,他甩了甩被拽疼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果不其然出现了一道红纹,伏黑惠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质问道。
“惠的话,要小心喔。”五条悟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学长弯了弯嘴角,慢慢将视线移过来,“那个女生看惠的眼神,很危险呢。”
“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惠的。”

直到放学回家后,伏黑惠才想起来中午在食堂里女孩说的话。
这不能怪他,临近期末学业紧张,再加上最后五条悟说的那一通话,弄得他一个下午都无心思虑其他,也自然而然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这么想着,那张好看的脸再一次闯入脑内。

‘即使是这一点,也让我很喜欢。’
‘我会保护惠的。’

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伏黑惠无法抑制地察觉到脸部的温度,他有些赌气般地将包甩在桌上,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画面也甩出思绪。
这么说起来,那个女生所说的是什么东西?伏黑惠带着疑惑拉开了书包的所有拉链,最终是在最里层的夹缝里找到的——那是一个粉色的信封,没有署名——应该就是这个吧,伏黑惠想,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花哨的东西。
估计是之前在社团里帮忙拿东西时放的,不过将东西放在这么里面的夹层里,想发现也难吧。伏黑惠叹了一口气,想也知道这是什么,他在国中时期就收到过不少类似的,想来女生中午的表现也能得到解释。
哪怕是拒绝,也得尽快回应才行。伏黑惠秉承着不能辜负别人的心意打开了信封,伴随着一股花香,他看见了里面厚厚的一沓——
没有想象之中的情书,取而代之的是照片,关于他自己的照片。伏黑惠瞪大眼睛,看着每一张照片上熟悉的主人公,吃饭的,上课的……不仅如此,刚入学时的,假期里出去玩的,甚至是前些天,他独自一人去医院时,也都被冰凉的照片记录了下来。
“什……”
伏黑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个视线,粘稠的,覆在他身上的,不是睡眠不够,是存在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窥探着一切。
白发学长的声音好像近在咫尺,他听见他说,‘难不成是偷窥?’‘那个女生看惠的眼神,很危险呢。’然后女生的脸在面前放大,他好像又一次闻到了那股作呕的花香。
——“有关伏黑君的事情,我还知道很多喔。”
很多?很多什么?很多连虎杖和钉崎都不知道的事?那是怎么知道的?
额角好像冒出冷汗,伏黑惠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吞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被不断放大。很快,手机的振动声突兀地响起,几乎要震破耳膜。

“嗡——嗡——”

伏黑惠僵硬地转过头去,心里默念着不过是恶作剧,带着颤抖与些许侥幸划开了锁屏。
匿名号码,屏幕后或许就是藏在死角的怪物,或许正在用肮脏的视线打量着自己,细嚼着自己的名字。
【一直看着你。】
【伏黑君】

伏黑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碰倒了桌旁的椅子,木制家具倒地,发出巨大的响声,还没反应过来的伏黑惠吓了一跳,手心里的力气一瞬间殆尽,几乎要捏出汗的一沓照片脱离桎梏,与手机一起砸向了桌面。
“惠?发生什么事了吗?”
直到门被敲响,熟悉的男声传来,伏黑惠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所制造的噪音有些大,似乎是打扰到了住在隔壁的五条悟。
“没,没什么……”伏黑惠连忙将照片收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门外的人却在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消了音,他再一次跌入安静又窒息的氛围。就在伏黑惠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时,五条悟的声音却再一次传来。
“能让我见见惠吗?”
心脏不受控地“咯噔”一下,撞得胸口疼。五条悟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地袭击他人的心脏,打得人猝不及防,就像现在这样,诱惑着自己靠近,然后为他开门。
他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和表情。
“发生了什么吗?惠的脸色很差。”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五条悟不由分说地走了进来,将视线往伏黑惠的身后放。
意识到这点的伏黑惠略显刻意地往旁边站了站,挡住了五条悟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将刚刚的话又一次重复,却怎么也无法掩饰地带上了颤抖。
但五条悟毕竟是五条悟,一米九的学长力气也是压制性的胜利,他轻松地绕过了伏黑惠用身躯为他设置的障碍,径直拿起了桌上的信封。伏黑惠瞪大眼睛回过头去时,那人已经沉默地看到了信封内的不堪。
桌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骚扰的话语无法遮掩,一览无遗。
“即使是这样,也不想拜托我吗。”他看到五条悟的手指用力,将照片捏皱。随即,那双蓝色的眼睛望向自己,对方的话锋一转,“我说的不是恶作剧喔。”
伏黑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是认真的。”五条悟将他的手机熄屏,又把那些照片全部塞进了信封,转而扔进了垃圾桶,“我从第一天,就已经迷上了惠喔。”
来不及给伏黑惠反应的时间,面前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追求惠。”
五条悟走近,见伏黑惠没有躲的意思,便大着胆子伸出手,拥住了小小的学弟,似乎是想给对方一个安慰,他问:“知道是谁做的吗?”
“我……不确定。”女生的面貌已经在脑内浮现,但伏黑惠却难以相信就是她,毕竟是那样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怎么会做这样阴暗的事情。
但五条悟却好像有读心术一般,他贴心地将伏黑惠未说出口的话道出:“你觉得是中午见到的那个人吗?”
伏黑惠没有说话,以沉默默许了五条悟的猜测。
半响,他难得露出脆弱又委屈的一面,贪婪地将脸埋在对方的胸膛里,闷闷地问:“我该怎么做。”
“不能面对的话,逃避也有用。”五条悟慢慢地用手抚摸着对方的头发,他再一次说出那句话,哪怕在前几天它听来十分任性,但此刻却成了伏黑惠不得不作出的选择。
“退出表演社吧,惠。”


4
伏黑惠本是想不再见面,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毕竟如果是那个女生做的,早断绝来往比较好。如果不是,也避免戳破后不必要的尴尬。
当他提出想要退出社团时,另外两个好友虽然震惊,但也表示尊重他的想法。在虎杖悠仁的百般询问加眼神攻击下,伏黑惠最终还是开了口,将这些天的经历说出了口。
“真的是跟踪变态吗?那果然还是远离比较好吧?”虎杖悠仁拍案而起,一脸难以置信地嚷嚷,还伴随着“怎么会有这种人”的碎碎念,完全就是一个打抱不平的热心挚友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相对冷静的多,她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默默地提醒道:“可是,即便是退出社团,也要本人亲自跟社长说。”
“不是吧,”虎杖悠仁惊讶地看了眼钉崎野蔷薇,又用担忧的目光看了看伏黑惠,“那,那不就是说伏黑还得去见那个女生吗?”
“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她对吗——完全不掩饰自己是变态的女生?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发匿名短信?”
钉崎野蔷薇看向伏黑惠,在获得对方的点头回应后,她接着道:“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当面对质会比较好吧,以免产生误会。”说着,她眯了眯眼睛。
“可别让躲在黑暗中的小人得了志。”

伏黑惠不擅长处理和同学的关系。
这是作为极少数能与伏黑惠成为挚友的虎钉二人所得出的一致结论。就好比现在,他正因为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昨天的那个女生而不安,即便这不是他的错,且有可能是对方对不起他,伏黑惠依旧满脸愧疚,好像是他搞砸了什么一样。
与虎杖悠仁不同,钉崎野蔷薇所在意的还有另一件事。她将目光投在前方不远处并排走着的五伏二人,这两人的距离肉眼可见地拉近,这种近指的是双向的亲近。好比以往是五条悟单方面将手搭在伏黑惠的肩膀上,而现在伏黑惠也会对其有所回应,贴近,拉手,整理衣服,做些很不伏黑惠的事情。
五条悟依旧非常粘人,在去大礼堂的路上,他几乎是挂在了伏黑惠的身上。放在平时伏黑惠估计早就恼火要揍人了,但今天的他没有这个心情。
“惠不要有心理负担喔。”
五条悟总是能看出他藏在心底的情绪,并对症下药:“退出表演社,就是委婉地对那个人的拒绝。”
“五条学长,我只是在想,真的是那个女孩子做的吗?”
伏黑惠叹了口气,话音刚落,搭在他肩上的手好像都僵硬了不少,他听见身旁的人说:“惠……想说什么?”
“是对她心软了吗?惠真的很善良呢。”不给他重复的机会,五条悟露出笑容道,“果然我还是很喜欢惠啊。”
“你又说这种话……”纵然过了这么久,伏黑惠依旧没能习惯五条悟时不时打的直球,只得低下头,试图掩盖脸上有些丢人的红晕。
到大礼堂时,大家正在加紧排练,询问社员后才得知社长正在后台改写剧本,伏黑惠摆出一副赴死的表情,五条悟惊呼第一次看见惠有这么丰富的表情,还不要命地拿出书包里的便携式相机拍了下来,结果当然是换来了对方的一个白眼。
“加油啊伏黑!”虎杖悠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她为难你的话记得喊救命。”
伏黑惠汗颜:“不要,好傻。”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钉崎野蔷薇翻了个白眼。事实上根本没有这群人说得那么恐怖,伏黑惠才进去不到十五分钟就出来了,虎杖悠仁第一个冲上去询问,像极了迎接游子归乡的慈母。
社长并没有多为难伏黑惠,只是感慨了一下伏黑惠这样一张脸没能为其所用的哀伤,随后就非常通情达理地同意了他的退社申请。
毕竟理由用的是要好好备考这一点,社长也无法拒绝。
在虎杖悠仁冲上去之后,五条悟也笑着起身,打算和伏黑惠一起离开,还没走两步,身后女生的声音传来:
“五条学长,你有东西没拿。”
五条悟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只见钉崎野蔷薇坐在大礼堂的椅子上未动,手里拿着自己刚刚使用过的相机。
“喔,谢啦。”五条悟笑着走过去,刚想伸手接过相机,却在对方说出下一句时僵在了原地。
“五条学长,拍了好多伏黑的照片呢。”
钉崎野蔷薇晃了晃腿,手指不断地点着“下一张”的按钮,“内存都快不够了喔。”
下一秒,手里的相机被男人夺了过去,钉崎野蔷薇抬起头,看向那双含着冷意的眼睛——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被拆穿,五条悟依旧是五条悟,冷静又尖锐,张嘴说出的话也是出奇的平稳,好像没有什么能威胁他一样。
“随意看别人的东西可不是好习惯。”
他将其中几个字着重强调,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相机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在对方充斥敌意的压迫之下,钉崎野蔷薇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地退却。她吞了吞口水,勉强笑道:“通过嫁祸的方式来‘处理’掉情敌吗?不错的手段。”
“情敌?你是说那个女生吗?”五条悟用余光望向走过来的虎伏二人,特意压低音量,“不是呢,我只是在为惠和我的感情扫清障碍而已。”转而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不要成为障碍喔,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从未觉得自己会有因他人而喘不过气的一天,但在五条悟的注视下,这种感觉又确确实实出现了。
“那是,当然。”她说。

“这样的话,惠每天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了欸。”
因为退出表演社的缘故,伏黑惠的放学时间和无需参加社团的五条悟形成了重合。后者显然因为这个兴奋不已,就连骑车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说起来,惠有遇见她吗?”
在自行车的速度所带起来的风中,他听见了身前人有些别扭的问话,似乎还伴随着些许湮灭于风中的抱怨与碎碎念。
“没有。”伏黑惠低下头,重复,“没有碰到。”
“那就好。”五条悟充斥笑意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被人缠上,即便是女孩子,也很不妙。”
伏黑惠没再回应,他闭上眼,感受着阵阵寒风吹过脸颊,割得生疼。他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悬着腿,车被骑得飞快,他好像漂浮在空中,漂浮在那人回头望过来的海里。

“退出社团的原因,稍微有点在意呢。”
当他独自来到后台时,表演社社长乙骨忧太正在帮忙修改剧本,一听到伏黑惠要退出社团后,连着急需要的剧本都丢下不管,跑过来询问他原因。
“只是因为学习的缘故,请假就可以了。”乙骨忧太尽力地挽留自己,伏黑惠知道这不能怪他,因为社长并不知道自己的经历。
于是他解释道:“其实……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只不过还不确定。”
“说起这个,我记得社长的计算机很厉害,”伏黑惠不太懂这一方面,就干脆拿出手机,调到了短信界面,想碰碰运气,“可以帮我看看这个匿名短信是谁发的吗?”
“嗯……有点难呢,唉,等等,这个内容……”乙骨忧太接过手机,定睛一看,“难,难不成惠君被骚扰了?!”
见伏黑惠有些不好意思,乙骨忧太又立马压低音量,但却带上了莫名的热血成分,颇有一副热心肠大哥哥的模样:“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找出这个人是谁!”
“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唔,得把这个拷出来……”乙骨忧太坐到后台的电脑边,操作到一半时顿了顿。
伏黑惠见他这样,还以为是遇到了瓶颈,假忙道:“如果很难的话,就算了。”
“不是,话说,这个软件是惠君下载的吗?”乙骨忧太指了指手机,在副页面的系统工具文件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伏黑惠从未见过的软件。
“这个软件可以获取手机的定位,更厉害点还能监听手机,一般是起防盗作用。”乙骨忧太撑着下巴解释道。
“不,我从来没见过……”伏黑惠皱了皱眉毛,有些不安道。
乙骨忧太好像也愣住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难,难不成是手机自带的,藏得还挺隐蔽的……”
“可是啊,如果是别人下载的话,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呢。”乙骨忧太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知道在安慰谁,就这么说道,“定位监听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占有欲很强的女朋友一样。”
察觉到一旁接着改剧本的祈本里香的视线,乙骨忧太连忙举了一只手示意投降,然后又专心将目光投在了电脑屏幕上,刚移动鼠标,却被伏黑惠拦了下来。
“社长还要忙着改剧本,所以我想还是不要麻烦社长了。”伏黑惠说着,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只是今天的事,可以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乙骨忧太捏了捏拳头,心里也涌上不安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在看见伏黑惠表情的那一刻收了回去,转而一个微笑:“好,但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来拜托我。”

定位监听软件吗……
伏黑惠握紧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汗水粘稠地覆盖在手心和屏幕上,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接触过这个东西,或是有谁能够在他手机上下载这个东西。
难不成是津美纪?伏黑惠想起了躺在市医院的姐姐,她清醒之前倒是非常关心伏黑惠每天的动向,主要是担心他会打架受伤。但是装这种软件?至于吗。
是谁装的都无所谓,这样无端地猜测只会让伏黑惠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阴暗与残缺。
这让他感到痛苦。
自行车一晃一晃,晃得他头疼,晃得包里的药罐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晃得世界都不清醒,像是沉入了不需要空气的海里,海回过头,说:“我们交往吧,惠。”
他沉思,又觉得没什么好想的。
“好。”


5
在探望津美纪回来的路上,被人拦住了。伏黑惠放下手机,抬头看见了长发的陌生男人,对方的眼神里充斥着厌恶,语气也是:“就是你撕掉了理子的情书?”
理子?伏黑惠歪了歪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名字,还未等他想起,名字的主人便闯入了他的视线——是之前在食堂碰见的那个女孩,只是这次她的身上没有那股浓郁的花香。
“伏黑君,如果拒绝的话,为什么要撕掉别人的心意呢?”
“这样真的,很讨厌。”
女孩眨了眨眼睛,眼泪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来,她举起手机,伏黑惠定睛一看,图片里是撕碎的粉色信纸,正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里。
“还丢在了表演社,是故意的吗?”
“等等,我没……”伏黑惠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男生便一拳挥上肩膀,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听他解释。
三年级本就在体型上占据优势,况且伏黑惠一点防备都没有,疼痛瞬间由肩膀开始覆盖全身,伏黑惠略显狼狈地摔倒在地,吃力地去抵挡男生的“进攻”。但三年级的体型与力气都占据优势,火辣的疼痛感从头上传来,随后他的脖颈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最后陷入黑暗前,他在朦胧中看见银白色的身影,听见了那声带着隐忍与愤怒的呼喊。
“惠!”

醒过来时,白惨的灯光像是即将枯萎的玫瑰在天花板中心绽放,伏黑惠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牵动了正在输着液的吊瓶。
坐在一旁的陌生女孩转动椅子,看了过来:“没吃早饭?”
伏黑惠眨了眨眼睛,僵硬地想要坐起身,拉扯着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眼泪差点掉出来,女孩见状连忙过来扶他起身,还一边介绍道:“这是我妈妈的诊所,你叫我家入就行。”
“诊所?”
“打架受伤,被送过来了。”家入硝子指了指头部,伏黑惠这才发现自己的头上被裹了一层绷带,他连忙担忧道:“医药费,要多少?”
家入硝子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快她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你就不问问自己的情况?”
“医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了。”家入硝子站起身,“悟是我的朋友,他已经帮你解决了。”
“什么?”伏黑惠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你是怎么惹上别人的?不会打架还不跑吗?”家入硝子凑近,仔细端详道。
“不……我会打架,但是……”
伏黑惠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说的是实话。国中时期他可是把周围所有不学无术的不良都教训了一顿,怎么到高中来就退化了?他抿了抿嘴,突然想起自己昏倒前脖子上的疼痛,下意识伸手往那处摸,却只摸到光滑的皮肉,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怎么……伏黑惠蹙紧眉头,心里一沉。
“还有,你的脸色也太差了,没吃早饭吧,精神也不好。”虽然不是诊所的主人,家入硝子已有颇有专业医生的模样,贴心地询问道。
伏黑惠犹豫了片刻,想着既然是五条悟的朋友,告诉也没太大关系,还是点了点头:“嗯,最近有在吃药。”
“对了,家入,把我送过来的……”
“嗨,惠醒了吗?”
话音未落,语境里的主人公就揭帘登场,对方眨了眨蓝色的眼睛,立马贴了上来,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惠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随即又悄悄瞥了家入硝子一眼,后者见状,立即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一时间,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五条学长。”伏黑惠先是喊了对方的名字,当他抬起头对上那个目光时,他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
“那个女生说,是我撕掉了她的情书,但是我不记得我做过这样的事……”
“喔,惠说的是这个吗?”五条悟先是摆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刷了刷,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发在他们学校论坛的帖子,标题大写加粗,内容没有直接指名道姓,却明晃晃地控诉了撕掉情书的行为。帖子已经被堆了几百楼,许多人调侃男生的高傲自大,不尊重女生,也有人说话很难听,带有侮辱与中伤的意味。
伏黑惠睁大眼睛,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张嘴说出的话也变得干涸嘶哑,“我没有。”
“我没有这么做,我没有收到。”
他慌乱地看向五条悟,希翼得到对方的信任,那双碧绿的眼眸好像在无声地质问,问他你不是也看见了吗?问他你相信我吗?湿漉漉的,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
伏黑惠没能等来一个肯定的回答,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五条悟避开他受伤的地方,给了他一个极具安抚性的拥抱。
自己当然要做这个好人。五条悟想。
“我相信你喔,惠。”
他熄灭手机屏幕,将莫须有的罪名与阴暗的世界关在那个匣子里,去亲吻颤抖着的学弟,他像是世界上最称职的恋人,掏心掏肺地对伏黑惠好。
“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只有我会一直对惠好。”

除此之外,都不可以相信。

即便是没有指名,该传出去的还是会传出去。伏黑惠第一次觉得药物无法拯救他的失眠,他在梦境与现实中一并遭受着暗处的指点,这让他一度有些分不清哪是幻梦,哪是真实。
或许下次去看望津美纪的时候,还得再去开点助眠的药物。伏黑惠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之前那个只会坑自己的医生,突然觉得头更疼了。
好在,纵然有多少非议,最好的那几个挚友还是会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下课围过来和他讲话。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见他头上缠着绷带,情绪也不大高涨,唱二人转似的跟他讲最近表演社的事,惹得一脸冷漠的伏黑惠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说起来,伏黑的生日就快到了吧!”虎杖悠仁掰着手指头数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伏黑惠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基本上不怎么过生日,看着两个朋友期待的表情,又不好扫兴,只能将那句“没什么想要的”吞了回去,转而成相同语境的话。
“只要有你们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在伏黑惠听来非常平常的话——也确实是他的心声就是了——落在两个挚友耳里直接变成了撒娇似的话,叫人感动得不得了。尤其是虎杖悠仁,差点没当场落泪,他一个激动抓住伏黑惠的手,大喊着:“一定会来陪你的!”
钉崎野蔷薇虽是反应慢了半拍,但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最近好像有心事,总是一副放空自我的模样,据虎杖悠仁猜测是有了喜欢的对象,当然很快这个猜想就在钉崎野蔷薇的拳头下熄了火。
伏黑惠倒是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刚想说什么时,便听到了窗外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略带紧张地抬起头,见是班主任,才缓了口气。
“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和同伴打了个招呼,走出班门,问道。
班主任一脸严肃地打量着他,又指了指他的额头:“伏黑同学,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有同学说,你国中时期就是不良,这伤……是不是在校外打架了?”
伏黑惠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连忙解释道:“嗯,但是……”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毕竟事情好像有些复杂,况且他现在也没搞明白事情的经过。
但班主任显然不想听他的解释,对方需要的仅仅是他对于“是否打架了”的一个回答,“是”or“不是”,回答即可,其余的都不重要,因为打架就是错误的存在,不会有正义的打架。于是班主任说道:“不要把国中的恶习带到高中来,你这样对学校的影响很差!我不管你是和谁打的,你得把你的家长叫到学校里,陪你一起做检讨。”
伏黑惠一下子愣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无法解释原因的结果似乎就只能是这样,或许解释了原因也不会有任何转变,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家长,父母早就离开了他,津美纪也还躺在病房里,他能去哪里扒出来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亲戚来充当“家长”的角色呢?还要陪他一起作检讨。
“家长的话,找我就行了喔,我也算是惠的监护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伏黑惠猛地回过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银白色身影,对方显然站了有一会儿,见他愣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五,五条同学,你怎么在这?”没有人不认识五条悟,班主任推了推眼睛,但也没有人知道五条悟与伏黑惠的关系,“还有,监护人得满十八周岁才对吧,五条同学还是不要闹了。”
但五条悟没理会他,只是问:“今天几号?”
班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十二月七号。”
“那今天是我生日,”五条悟闻言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非常欠揍,“正好满十八岁。”

其结果就是两人被班主任训了整整一个中午。伏黑惠全程紧绷着身子,直到班主任离开后才勉强放松,而一旁的五条悟则是尽显了一位不负责任的放养型家长,全程“嗯嗯好ok下次一定”地敷衍,本人还不断强调如果是敷衍,那也是认真地敷衍,顺带附上一个哈欠,惹得班主任差点没气撅过去。
就在伏黑惠想回班午休时,却被五条悟拉住了,“所以说,我的生日礼物呢?”
“……”伏黑惠直接僵在原地,他还以为这只是五条悟为了替他解围而编出来的借口,没想到还真是今天过生日啊。
“当然不是编的,”五条悟得意地笑了,他指了指伏黑惠的身后,“那个,送我怎么样。”
伏黑惠回头望向自己的班级,恰好撞上了正探头探脑的两位挚友的头,那两人见他转过头来,又立马缩了回去。伏黑惠无奈地叹了口气,再看,发现对方正指着自己桌上的草莓牛奶——是今天早上没来得及送过去的。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伏黑惠说,他可不打算占这个小便宜。
“不,如果是生日的话,寓意不一样。”五条悟露出高深的表情。伏黑惠知道对方这么做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也没多说话,转身将草莓牛奶拿出来递给对方,看着五条悟高兴的模样,他也不自觉地欢喜了一些。
“惠!笑起来好好看。”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他将伏黑惠拉到教室里看不见的地方,伸手去抚摸学弟的脸,又用脸像是猫咪一样蹭了蹭,“我可以亲你吗?”
伏黑惠一下子红了脸,说话也因为紧张变得结结巴巴的。他本想说在学校里不要这样,毕竟刚刚才送走了气头上的班主任,但只要抬头望见那双眼睛,他就无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
即使是得到允许,五条悟依旧小心翼翼地一反常态,他慢慢地将唇贴上来,挨了两三秒就离开了,随后又亲了亲伏黑惠的脸颊,眉心,额头,好像怎么也亲不够,他亲过的地方都变得粉红。五条悟想,真可爱,于是就笑了。
对方一笑,伏黑惠只觉得更加羞恼,他拍开五条悟抚在他脸上的手,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教室。
“放学记得等我喔。”
恋人的轻声落在身后,他一顿,细细地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样子是真的被逗狠了。
望着伏黑惠回班,五条悟也转身上了楼,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友人熟悉的身影。
“呀,杰,怎么样?”他好像完全不意外对方会出现在这,还笑着打招呼道。
“没问题,都拍下来了。”长发的男人摆了个OK的手势,将相机递了过去,在交接的一刻,五条悟突然用力一扯,惹得夏油杰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楼去。
夏油杰勉强稳住身形,擦了擦额前的冷汗:“你就是这么对帮助你的人的?悟。”
“是吗,可是你打的太重了喔。”五条悟只顾着摆弄手里的相机,对自己方才的行为完全没有愧疚的意思,“惠今天被老师训了呢。”
夏油杰对他的无耻感到震惊:“不是你出的主意吗?怎么还怪起我来了。理子也有跟我抱怨,下次做情敌这件事别找她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伏黑君了。”
“没办法,只能这样。”五条悟耸了耸肩,“如果不是理子而是别人的话,我会忍不住要杀掉那个人的。”
“呜哇,可怕的心理变态。还让我去和伏黑打架,知不知道那孩子超能打的,要不是准备了安眠针,躺那的就是我了。”
夏油杰作出抱怨的姿态,却忽略了挚友脸上一闪而过的冷色。
才不是心理变态……五条悟在心里暗自辩解。
“不过啊,悟你可不要玩过头了。”夏油杰咳嗽两声,转身向楼上走去,“我听硝子说,这孩子精神状况很不好,可能本身就在生病了喔。”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无法坚持学业呢。”
他指着相机这么说,却没能等来五条悟悔改的表情,这个男人只是露出了高兴得不行的灿烂微笑,还歪着头恶劣地反问:“那不是更好吗?”
夏油杰停在原地,好像有些难以置信,他转身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原本在身后的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身前,对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叫理子不用担心喔。”
他这话没头没尾,夏油杰一下子没能理解,也没能拉住走得急的五条悟。过了半响,他才恍然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伏黑君了。’
‘不用担心喔。’

很快。
不会再见到了。


6
【我说,这样对待女生的话,根本就是不喜欢女生吧。】
【男人喜欢男人吗?好恶心。】
【听说他在吃药,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恶人。讨厌恶人,想象力和感受性贫瘠得像荒地一样,却又爱装腔作势,真令人恶心。

【五条学长,为什么会喜欢上男人呢?】
【一定是被强迫的吧,还是说被勾引了?】
【碰上这样的人,真可怜。】

善人。也不喜欢善人,容许与原谅恶人的行为,还自诩格调高尚,也叫人反胃。

但是这样怨天怨地的自己,才是最让人讨厌与厌恶的。
伏黑惠知道那些话到了怎样的程度,因为只要他拿起手机,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就会摁住他的手,然后拼命地转移话题,眼睛里写满了“不要看”三个字。
什么啊,自己又不是没长耳朵。伏黑惠想,还是接受了同伴的好意,放下手机,开始扮演一个沉默的听众。
他不是没长耳朵,也不是没长眼睛。他听得见那些中伤,也看得见厌恶的表情。事实上他不太在意这些,至少那些人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关上手机与眼睛就能过滤一切。没有小说中的在书桌上刻侮辱性的话语,因为有虎杖悠仁这个前桌在,没人能靠近他的课桌。也没有泼脏水的情节,因为钉崎野蔷薇充当了“护花使者”,没人想在女孩的面前暴露出丑恶的面孔。
直到火苗殃及池鱼,虎杖悠仁的外套上开始被人写字,钉崎野蔷薇的化妆品也总有丢失。好像他们三个人被打成了一团,要孤立一起孤立,要欺负也一起欺负。许多人只是跟风,跟风着作恶,完全不计后果。
两名挚友起初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伏黑惠,怕他担心。可伏黑惠的心思远比外表看起来细腻,他发现虎杖悠仁外套上洗不掉的记号笔痕迹,钉崎野蔷薇也许久没有涂口红,仅仅只是稍微询问了一二,两人的反应就暴露了事情的七八。
虽然嘴上说着伏黑才不是这种人,让他不需要担心,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之类的云云,但伏黑惠却无法安下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呢。离开他们可以弥补吗?伏黑惠想,他不能要求自己的朋友离他远点。
他只能自己逃走。
听到这个声音时,班上正在午休。
【不能面对的话,逃避也有用。】
就像当初逃离表演社一样——伏黑惠慢慢地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包,离开班级,绕到后墙——逃离这所学校。多么荒唐,他追逐着影子,向家的方向跑。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五条悟骑车来接他,也不会有同伴一起放学。自己的行为是多么荒唐,他能逃避一世吗。
哪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仿佛已经刻在骨子里成了习惯。
他好像,无法认真起来了。

赶到家门口时,伏黑惠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极少逃课,也几乎不请假,所以能看到工作日正午时期的家门,想起来还颇为新鲜。
——这种新鲜感在他去翻钥匙、却摸了个空时戛然而止。
不会吧。伏黑惠的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不对劲后他慌乱地去翻书包,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他绝对不会动过,也许他的记忆会因为他的精神状况出错,但习惯不会,每一次开门后,伏黑惠都会把钥匙放回书包,直到下一次需要使用时再拿出来。
想到这点不会让伏黑惠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无力。他没有放备用钥匙的习惯,这扇门仅剩的两把钥匙随着父母的离去与津美纪的昏睡一起塞入了坟墓,也令他拒之门外。
真可怜。他想,明明好不容易选择了逃避一次。
北风闯过冰凉的楼层,好像随时可以为这座城市带来一场雪。“吱呀”的木制声响在空旷的楼道内响起,伏黑惠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门被风吹出一条缝隙。
五条学长,忘记关门了吗?伏黑惠上前一看,还真是这样。这家伙,也太粗心了。这么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张欠揍却不得不承认非常帅气的脸,让他稍微安心了些许。
说起来,他还从未去过五条悟的家里,明明是邻居兼恋人了。相反,除了上次照片的事情,五条悟经常以蹭早饭或是男朋友陪睡的理由来到他家里。
不公平。伏黑惠难得赌气一回,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悄悄进去参观一下,也没关系吧。反正五条悟又不在,况且就算在,也不能说他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态,伏黑惠理直气壮地推开了门。
兴许是一样的房间配置,几室几厅都与自家很像,并没有很多新奇的地方,除了墙壁上被贴了可爱的贴纸,看起来像是那家伙的风格。这让伏黑惠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唔……这是五条学长的房间吗?”不知不觉,伏黑惠便绕到了里屋,房门禁闭,却没有锁。刚刚一路过来都是客厅厨房什么的,有一个房间有床,却没有生活用品,大概是客房,那么这里应该就是主卧了。
会有什么呢,也许是甜品,会有人在房间里放蛋糕吗?伏黑惠推开门时猜测,门好像怼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用了点力气,房间里一片漆黑,那些东西好像倒了,他摸索着去开灯,希望碰到的不是蛋糕。
当然不会有那种东西。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伏黑惠看见了满地的,满地的,被他碰倒的——草莓牛奶。
“唉?”
伏黑惠发愣地捡起落在地上的粉色盒子,这个款式,是他买给五条悟的。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买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买了多少了,但大概在这里数数就能知道。但伏黑惠无瑕顾忌这些,因为当他抬起头时,墙壁上的不再是可爱的贴纸,而是满屏的他。
吃饭的,睡觉的,上学,去探望津美纪,放学,刚入学时到现在,多到快贴不下了。伏黑惠瞪大眼睛,他想起那封信里装的照片,好像和这些差不多大小……以至于他忽略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咔哒。
冷汗渗出额角,伏黑惠来不及回头和发出叫喊便被来者紧紧捂住了嘴巴,摁倒在地。他看见那片海,里面充斥着浪潮,浪潮裹挟着兴奋与笑意。

“怎么样,我的摄影技术很棒吧。”

他沉浮于海上,浪潮打过来,叫人快要溺水。
五条悟笑得很开心,他用另一只手翻了翻书包,拿出两张白纸,一张伏黑惠认识,是他去医院开精神类药物的单子,另一张他不认识,是顶端写着“休学申请书”几个字的单子。
那张单子就这么举在自己的面前,当伏黑惠看到自己名字时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休学单,抗议般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始终无法挣脱五条悟的束缚。
“很幸运呢,成为了惠的监护人。”五条悟笑着,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脸上红了红,看起来像是害羞了,“因此休学手续办理得非常顺利,这都要感谢惠。”
伏黑惠瞪大眼睛,这才想起来不久前发生过的事——他们确确实实在班主任的面前确认了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所以那个时候,他是在想这件事吗?
不,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就想了吧。伏黑惠想着,从一开始,或许更早。这让他察觉他自己的愚蠢,他竟然会在想起五条悟时觉得安心。
“其实我也不想的。”
五条悟用着有天大苦衷的委屈语气说道,“可是惠的朋友都太烦人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离不弃呢。”
他稍稍松开手,让伏黑惠得以喘息,碧绿色的眸子因为呼吸困难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男孩沙哑着声音,语气凶狠:“你都做了什么?拍照,陷害别人,让同学孤立我朋友……在我的手机上装定位软件的也是你吧。”他的语气笃定,没有用疑问语气,好像一切都得到了解答。但伏黑惠却并没有露出意料之中的厌恶或是愤怒,他只是低下头,声音也平和了些许,“这么做是为什么,你很讨厌我吗?”
这次他的语气不如方才笃定,似乎面对现在的局面,他唯一疑惑的便只有这点。
“不是喔。”五条悟顿了顿,再一次捂住伏黑惠的嘴,俯下身来,贴着他耳道,“说到底,你什么都不明白。”
“没有人比我更喜欢惠了。”


7
伏黑惠躺在床上,床很舒服,这里的布局和家里也没什么不同。如果忽视掉堆在门口的粉色盒子,墙上的照片和连着脚踝的铁链的话,他倒是可以安心躺上许久。
房间不开灯时暗无天日,他突然觉得这里和赌场很像,没有窗户,没有钟表,像是希望人们能不知白昼黑夜,今夕何年何月,只用一心一意地沉迷下去。
起初他的活动范围只有一个房间,后来五条悟要回去上学,只得将脚链锁打开。白发学长露出信任的表情,高兴道:“不用着急,我会好好准备考试,毕业后就可以带惠去一个美丽的国家啦。”
于是他的活动范围扩大,五条悟不在的时候,伏黑惠也只能坐在家里发呆。他不想吃五条悟为他留的东西,那些食物总是很甜,令人反胃。但如果自己不吃的话五条悟会生气,所以伏黑惠只能硬着头皮进行反复的咀嚼和吞咽。
他被五条悟关起来了,但后者却不断地否认着这一点。
那人说,我只是在保护惠而已。
我只是把惠带回了家,并没有关起来。惠是自由的,惠可以去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远离外面的世界,也没有恶人的诋毁和善人的虚伪,惠可以尽情地依赖我。
是这样吗。伏黑惠想,大概是吧。在黑暗中,他的大脑好像都变迟钝了不少。
可以自由活动后,伏黑惠时不时也会去窗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成不变的风景,曾经在自己家也可以看见,但换了个角度后,它又变得那么新鲜与陌生,仿佛自己不曾见过。
五条悟好像真的是在保护他,对方接下来没有做任何纪实小说中写到的囚禁强制之类的事,相反他会在放学后快步赶回来,和伏黑惠聊这一天的经历,聊未来美好的构想。他带回来很多娱乐的东西,避免伏黑惠过于无聊。一开始伏黑惠不想搭理他,因为五条悟之前的做法太过分了,但白毛学长却可怜巴巴地向他低头道歉,就像是个想要养宠物的小孩,一时兴起做了错事。在慢慢地软化中,伏黑惠也渐渐开始有所回应。
做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但对方的眼神却如初的保持清澈与爱意,这让伏黑惠无法不动容。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起津美纪,想起同班的挚友。
五条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磨平了他对外面世界的期待。

“伏黑……伏黑惠——”

叫喊声从外面传来,人对自己的名字都十分敏感,伏黑惠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恍惚半响,才意识到这个声音的归属是谁,连忙跑向窗台。
果不其然,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站在楼底下向他挥手,看起来非常焦急。
“你们怎么在这……”伏黑惠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
现在不应该是上课时间吗?
“先别管这么多,快下来。”钉崎野蔷薇向他喊到,女孩望了望四周,又问,“五条悟不在吧。”
“不在。”伏黑惠回道,随后他吞了吞口水,露出为难的表情。虽说三楼并不算高,但跳下去保不齐会崴脚骨折,受伤后被五条悟发现,那家伙指不定会非常生气……
“没关系,我会接住你的!”虎杖悠仁大喊道,他张开双臂,冲伏黑惠扬了扬,一旁的钉崎野蔷薇也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带有安抚性的眼神。
一瞬间,害怕与不安烟消云散,已经快要消失的、对外面世界的期待又如同星火燃烧起来。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遵循本能的希望坠落,虎杖悠仁的双臂有力地托住下坠的身体,不到半分钟,他就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同伴的身边。
冬季微弱的阳光透过枝丫,打在许久不见光的皮肤上。两名同伴笑着凑上前来,钉崎野蔷薇将手里的小盒子递了上去,和虎杖悠仁一起喊:“生日快乐!伏黑!”
盒子里装的是巧克力蛋糕。伏黑惠突然觉得喉咙有些酸涩,他早就忘记了的日期却被他人熟记于心,兴许早就在筹备了,只是他突如其然的休学打破了一切。
不能让他们扫兴,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得低下头,试图掩盖发红的眼眶。
“走啦,今天想去哪里任伏黑哥挑。”虎杖悠仁连忙转移话题,“不如去打游戏吧!今天的话,你的那份我出喔。”
伏黑惠点了点头,任由虎杖悠仁拉着他向前走,拉着他回到从前的世界。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走在前面,钉崎野蔷薇跟在后面,三个人里有两个人沉默,剩下的那个人在努力找着话题,看起来有些可怜。走到一半,钉崎野蔷薇停了下来,女孩拉住了伏黑惠的衣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声音哽咽:“伏黑,是五条悟不让你去上学的吗。”
前方的二人都僵在原地,虎杖悠仁焦急地抛了个眼神给女生,似乎在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钉崎野蔷薇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直直地看着伏黑惠。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钉崎野蔷薇的眼眶发红,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质问自己怎么这么胆小认怂,如果她能再勇敢一点,能大声告诉伏黑惠远离五条悟就好了,这样的话至少不需要偷摸着跑出来见他,而是可以理直气壮一点。
告诉他,我们是【共犯】啊。

可现在,连这句话也没法说出口了。

“不……”
但伏黑惠却摇了摇头,许久未曾见面的人抬起头,露出柔和的神色,带上了一份不真实感。
“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听到他的回答,钉崎野蔷薇却没有松手,女生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看,像是想在他的脸上找到另一个答案,可令钉崎野蔷薇失望的是,伏黑惠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让她看不出任何东西。
虎杖悠仁受不了这个气氛,开口解围:“好了钉崎,今天是伏黑的生日,啊,对了,蛋糕,伏黑想先吃蛋糕吗?还是打游戏?”
伏黑惠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看着钉崎野蔷薇失神的表情,和虎杖悠仁小心翼翼的神态,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了一样喘息不得。
至少,不能让他们扫兴。伏黑惠迎上虎杖悠仁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说:“那就吃蛋糕吧。”

他明白,无论是与爷爷一起生活的虎杖悠仁,还是从独自来到大城市的钉崎野蔷薇,他们的经济能力都不好,这个蛋糕是他们从日常生活中节俭下来所送给他的礼物。
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珍贵。而正是因为珍贵,他才更加不能辜负他们。
三人坐在了空荡无人的公园,没有蜡烛,伏黑惠还是闭上了眼,在友人的庆祝声中许下了愿望。
“伏黑,你许了什么愿望?”待他睁开眼睛,虎杖悠仁好奇地凑了过来,也不管什么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只是缠着他问。
或许他只是想多听听许久不见的挚友说说话。
“我希望,”伏黑惠眨了眨眼睛,“大家都能获得幸福就好了。”
虎杖悠仁又眨了眨眼睛:“大家?包括伏黑吗?”
从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钉崎野蔷薇“啧”了一声,她揉了揉太阳穴,说:“真是的,给我贪心一点吧笨蛋!”
伏黑惠被她说得发怔,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贪心一点吗?
他低下头,想,如果还有许愿的余地的话,他希望自己的灵魂能重一些,能背负得多一点,别再失去,别再飘走了。

筵席终究是要散场的。
在伏黑惠多次强调与五条悟无关,只是自己的精神出了点状况,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学校时,才勉强褪去友人眼底怀疑的成分。
“放心吧伏黑,到时候来学校了我们护着你!”虎杖悠仁举起手臂,“说你坏话的家伙都会被我们修理!”
伏黑惠听出他是在学自己国中时期的黑历史语录,气得要打他。虎杖悠仁露出得逞的表情,也不躲,任由着对方软绵绵的发泄。钉崎野蔷薇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骂他们疯男生。
“有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喔。”
“可别把我们当外人。”
最后,他们这样说。

眼睛逐渐适应阳光,舌头也变得适应甜腻。
但五条悟总能出其不意。
伏黑惠想,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打开那扇门。


8
“惠,欢迎回家,到哪里去了呢?”
五条悟站在房间中央,转过头来,看着走进来的伏黑惠。
伏黑惠望着他,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本想说才不是回家,他的家在隔壁,要不是自己没有钥匙,他就回去了。但在看到五条悟眼神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止住了话头。
“说起来,今天是惠的生日喔。”五条悟举起放在桌上的红丝绒蛋糕,蛋糕很大,和在公园看到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想吃蛋糕吗?”
看起来很贵,很甜腻。但伏黑惠却没有一丝胃口,他本就不嗜甜,再加上不想让朋友扫兴,他硬生生地将那个蛋糕吃了下去,现在正处于什么都不想吃的状态。
“我……不饿。”
闻言,五条悟歪了歪头,看起来很疑惑,他将蛋糕放回桌上,凑近过来,说:“明明是吃饭的时间,为什么会不饿呢?”
“是因为胃里有其他的东西吗。”
下一秒,疼痛瞬间从腹部炸裂开来,五条悟几乎是用全力打了上去,使毫无防备的伏黑惠猛地咳嗽,将刚刚吃下去没多久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额前的碎发就被拽住,身上数处的疼痛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为哪处尖叫。五条悟将他扯上桌,一只手握住他因营养不良而过于纤细的两只手腕。伏黑惠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那双充斥冷意的眼睛,一半落入黑暗。
“现在吃的下了吗?”
说着,五条悟用另一只手拿起一块切好的蛋糕就往他嘴里塞,奶油和水果落得到处都是,混合着刚刚呕吐过的嘴巴里的酸味一并入肚,伏黑惠止不住地干呕,奶油都要呕出来。五条悟吻了上去,将他嘴里的奶油尽数舔舐吞咽,随后又立即补充新的。
五条悟像给玩偶塞毛绒一样给他喂蛋糕,一块接着一块,还不够。他看见身上的人解开皮带,就着干燥的气氛与湿润的奶油进入他,他身上又多了一处疼痛,这次伏黑惠忍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眼泪一旦掉下来便难以止住,他像是个无助的小兽一样呜呜地哭泣,哭泣声在密封的奶油与亲吻中模糊,他在黑暗中承受这个人带来的爱意。伏黑惠突然就想了很多,他想起医院里的津美纪,自己很多天没去看望她了,以后还能看吗?他还想起了刚刚才道别的友人,才分开几分钟,他就又开始想念了。他又想起很久以前冲他微笑,骑车载他回家的那个五条悟,他多喜欢那时候的他啊,想要跟他接吻的那种喜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我喜欢你。”
几乎是塞了大半个蛋糕后,五条悟停了下来,将浓白色的混合固体抹在伏黑惠的发上。
“你也不可以离开我喔。”

伏黑惠想,他应该是幸福的。
像毛绒玩具一样,被浓郁的白色和爱意填满,变得沉重,海水的浮力无法托起他的重量。

他终于沉下去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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