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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玛利亚胎中

类型 常规

分级 大众 异性

警示 亲子关系

164 2 2023-8-21 23:18
导读
part2 of 独自二人
小缘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呢,这样下去不管是什么样的名牌大学都不在话下吧。

男人只是听到了事不关己的闲谈那般轻巧:这样啊。

冷淡的反应让气氛错觉似的停滞了几秒,女教师精致的妆容仿佛也因此凝结。顺着披肩长发烫卷的弧度,注意力很容易滑入低敞的领口间——沟壑如一处重点标记,强烈地昭示着那对隆起的乳房的存在感。



那都是你的功劳啊。



在女教师几乎要后悔选错话题的瞬间,时间又重新开始流逝。

男人微笑着又一次端起酒杯:作为父亲却毫无作为,偶尔会感到挺愧疚的。还好有老师这样负责任的人拯救那孩子的人生呢。

哪里的话……她于是连忙也去拿酒杯,却错失良机,只能目睹着那暗红的液面在男人手中倾斜,又趋于水平,未奏响的语尾和碰杯声都扼杀在喉口。



这么多年过去,渊汐季对家长的身份还总是缺乏代入感,何况这里并不是学校的办公室,而是家庭餐厅。然而即使在校外,面前的女人也始终是女儿的教师,一经提醒,他突然就对这份邀约有点扫兴。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小缘会有您这样的父亲。」

「我这样的?这是见面前和见面后,哪一边的我给你留下了坏印象的意思啊?」

「不是的哟,只是觉得您相当开朗呢……明明长相很像,性格却完全不同,我吃了一惊。」



「哈哈,如果真的一模一样,会很恶心吧?」

他再次摇匀了杯中的液体。

「唉……小缘是个又聪明心思又细腻,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阴沉呢。」

女教师继续说道,「我很少见到她笑,她好像只有在看到别人出糗,或者恶作剧得逞时才会露出笑容。我好像和您说过吧?这样的性格意外让她收获了很多人气啊,成为了大家想要逗笑的对象。」

「说过哦。」

「之前也向您了解过,她在国中的时候曾经因为男女关系遭遇过欺凌事件……如今在大家亲如姐妹的女校,也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了。」

「嘛,我觉得那方面倒是最不用担心的。」

「对吧对吧,我相信渊同学的内里其实是个像您一样活泼的孩子,她平日里表现得阴沉的原因,我认为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你是指?」

「因为空缺而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归根结底就是……」她悄悄窥伺着他的表情,然后用平稳的语气说出,「母爱的缺失。」

渊汐季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从这样温和的笑容中看不到任何恶意,像甜美的酒精渗入了女人的血管,鼓舞着一条条微醺的血流。



「渊先生,您这么年轻,一直都没有续弦的打算吗?」

「没有哦。」

远处的客人似乎打碎了一只杯子,在空间内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情动的色彩也在女教师的脸颊上爆发似的晕开。

「小缘这样的青春期少女,需要一个母亲的角色来……」「也许是吧。」

碎片被店员用扫帚收进了垃圾桶。打断了话语后,渊汐季依旧微笑着。

「我太过深爱我的亡妻了,以至于这些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请不要再提了。」



「这样的答案让您满意了吗,老师?」





深爱着她什么的,还有比这更无聊的谎言吗?

回来的路上,渊汐季很愉快地想着。秋冬交界的天气变化无常,预报台也彻底乱了阵脚,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乌云压顶,天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于是到家后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等待必至的雨声。

而先响起的毫无疑问,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但是今天好像有所不同,渊缘开门的动作慢吞吞的,听起来有几分踉跄。



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女儿打着石膏悬起的右臂。



「摔倒了。」她出声回应他无声又无关心的目光。









打了石膏的地方不能见水,所以变成了这样的画面:渊缘面朝墙角背过身,渊汐季拿着淋浴喷头,水流过陡峭的肩胛,像在洗一只猫。



「是体育课摔的吧。」

「嗯。」少女的头发又顺又软,平常扎双马尾的地方现在挽了两个团子,多少有点与年龄相符、与气质不符的俏皮,「爸爸是怎么知道的?」

「外套没弄脏啊,显而易见的吧。」

「对……脏掉的是体操服。」

「体育课是在下午?」

「下午第一节。」



有那么几秒,渊汐季的动作停了,水流只集中在一处淌下,少女感到别处有些发冷,比起出言提醒,她只是忍耐,或者等待一个机会转过头来。

时间刚好是那名女教师从学校出来,与他约会的节点,想象力不难补足事件的全貌。比学生时代的自己要聪明许多,勤勉许多的女儿,可以考上任何名牌大学,理应生着雏鸟渐丰的羽翼。渊缘在看到女教师离校时,便猜测她是要与爸爸相见,才走神受了伤。但是渊汐季毕竟想象不到真实的经过:渊缘在跳高时的一跃犯下失误,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摔在地上。



操场的沙地上一定找不到散落的羽毛。如今在他的面前,她光裸的后背上也什么都没有。



洗澡结束后还要吹头发,两人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唯有吹风机的轰鸣震耳欲聋,少女好像退行到了幼儿,乖顺地包裹在浴巾中。上次一起洗澡是什么时候,渊汐季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那时浴缸里腾起无垠的海雾,渊缘一声不吭,背对着坐在他的腿间,他毫无感情,只觉得这堆肉块是一座暗礁,浮在水上的小鸭子也同样。







爸爸总是什么都能猜到。

渊缘想,左手的手指勾着已经干燥的发尾。我也猜对了,老师又去找了你。

然后走进渊汐季的房间,尽管断掉的是手而不是腿,感觉上却好似在膝行。





渊汐季果然等到了必至的雨声。灯熄了,他的血脉此刻跪在他的腿间,头枕在他的腿上,隔着睡衣很薄的布料,在他的下腹处轻轻地,温热地呼吸。

这样暧昧的动作并无法催生他的任何情欲。



「缘。」



他很少呼唤她的名字。这样捧起她的脸。

本以为会咬牙切齿。本以为会颤抖不已。

实际上出口的语调却很从容。手也没有一点不稳。



少女被抬起头,唯有看他,双眼双唇干涸又湿润。



「对不起。」



少女的眼睛诧异地睁圆,太暗了,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唯有触碰,但是无法触碰。

盲目的,漆黑的,无面的父亲对她说:



「对不起。」



在窗外雨的声音里,他向她道歉。并没有任何原谅可言,也没有下文。

是我毁了你,我塑造你同时毁灭你。但是我有别的选择吗?







渊汐季打着伞走在暴雨中,打火机一瞬的温存点燃一支烟,最终将令其化作灰烬。雨声浇在心跳上,慢慢覆盖了后者的沸点。



街上为数不多的人都行色匆匆,不会向他投来目光。他们都是有归宿的人。我也有。赎罪就是我的归宿。他在心中默念。知道最终还是得回去,他也只是想逃走,对比高中时也毫无长进,那时候他从渊缘的母亲身边逃走,回忆那个女人时,雨声像追击的鼓点一样敲在屋檐。





她说:小汐季,我爱你。

她说:小汐季,陪着我吧。



她经常喝得烂醉,发尾因浸泡过呕吐物而打结,满是酒的腥味,靠在他的肩上,呼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那是她的前夫。如果渊汐季纠正了,她就会失魂落魄地惊叫或大笑;有时候渊汐季懒得纠正,只需如此便可成为另一个人。



她说:小汐季,爱我吧。

她说:小汐季,求求你不要走。



他不堪其扰逃走了,这仍是错误的滑坡。几个月后他得到的是她的难产死讯和一份抚养婴儿的义务。

他难以接受地接过襁褓中的肉块,即使那时将其摔在地上,对于破除诅咒的连锁也一定无济于事。她的母亲鬼魅般的红色眼睛仍会在他的梦中出现,像漆黑一片的夜空,升起两盏已死的恒星。









「缘,真的很对不起。」

……

「我既无法像父亲一样爱你,也无法像情人一样爱你。无法像仇人一样恨你,无法像陌生人一样无视你。」

……







直到幕布落下后很久,渊缘才说,「你一直都知道的吧?让我们都得救的方法。」





「我会去读大学。去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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