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gumi………话说，你的名字发音为什么会是Megumi啊？”虎杖悠仁，十五岁，高一，咒术师，一边往嘴巴里丢着薯片一边在同级友人身旁发出毫无意义的嘟囔声，“一开始看到汉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以应该是Kei 。”
“发音什么的都无所谓。”同样为十五岁的高一学生伏黑惠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座位向后挪了几分，“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房间里吃薯片，会有渣掉在地上，打扫起来很麻烦。”而且你吃的是我最讨厌的红辣椒味！当然，他习惯性地没有将自己的喜好向面前的同学直言相告，因为没必要。
“啊，抱歉。”虎杖悠仁哦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薯片。”
关键问题倒也不是薯片……伏黑腹诽道，大晚上的你不修行不写作业不睡觉，抱着垃圾食品跑到我的房间里来是想干嘛？
“因为我刚刚在看电影嘛，看电影的时候不就是要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吃薯片吗？不过我忽然想起来有事要跟你说，忘了放下就顺手拿过来了。”
“所以你要说的事，就是对我名字的发音大放厥词吗？”伏黑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少年抓了抓后脑勺短短的发茬，扯出一个有些尴尬而又带着点微微无赖的傻笑，“你英语作业做了没。”
“做了。”但一点都没有打算要借你抄的打算。伏黑冷然地看着对方的面容。
像是被同班同学与他头发一样暗沉的脸色镇住了似的，因为看电影（其实是修行）而忘记了作业这回事，自知理亏的高中生缩了缩背，声音里带了更多微弱的试探，“那古文呢？”
“也做了。还有数学和理科都做完了。”伏黑直接把对方要说的话堵死在喉咙里，“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我们班级里一共就只有三个人，你不管是问我还是问钉崎抄，都会立刻被发现。虽然五条老师主要负责我们在咒术上的修行，但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没有遵循身为学生的本分的话……”
“好了好了！你一说到五条老师我就脊背发凉！”虎杖将薯片袋子的封口拧了几下，眉眼间耷拉出了一个可怜兮兮而又有些绝望的表情，“……我知道了，我自己写还不行吗！”
伏黑挑了挑半垂的眼皮，不留痕迹地将视线从已堪堪指向十点半的钟面挪往正要失望离开的同班同学，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用两根手指从书桌边已经收拾整齐的课本和练习册中夹出几本薄薄的簿子，很有些嫌弃地丢下一句：“十一点之前还给我。怎么做才不会露陷不用我教你了吧？”
“……呜哇！你真是我的神明大人！”虎杖手舞足蹈地几乎要把手里的薯片洒出来，在被对方皱紧眉头的嫌恶表情提醒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几本练习册，奉若至宝地揣进怀里，“谢谢你啊！Megumi！”然后，还没等伏黑对他向自己直呼其名表达出什么不满，就比了个热门电视剧里热血男主一般的招牌动作，一溜烟地跑了。

无法拒绝。
名为“恩惠”的少年在听到清晰的关门声后，将上半身的重量垂落在书桌前的椅背。时间已经很晚了，持续了连日不断的修行和学习，疲倦如同山海一般压上他的肩膀，如果不是同班同学前来敲门，自己一定已经沉入了梦魇之中。
明明早就过了平日里休息的时间，但在那家伙将作业本还回来之前还是要等一会儿才行。借出作业什么的虽然不是原则性问题，但也毕竟属于“小恶”，大部分时间倾向于成为正义伙伴的少年觉得如果自己能再坚持一些的话……但事实上自己已经坚持的够多了，对于别人，对于自己。
所以，在面对哪怕只是对自己露出最微末恳求的同班同学时，那些所谓的坚持也会如同纸砌的防线一般轰然崩塌。
窗外是尖利似钩的新月，月光并不强烈，位于深山之中的学校远离都市的喧嚣和随之而来的噪音以及光污染，因此无论是浅浅流过天穹的银河还是跨越两岸铺陈开来的星座都相当清晰。黑发的少年为了提神，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夏末秋初的凉风，抬起头，将山间富含负离子的清新空气深深地吸入肺中，随后便不由地定在那里，仰望着夜空，将点点星光映入自己如同点墨一般漆黑的眼底。
宛若挣扎在黑湖之中，渴求着那一点从水面穿透下来的细微光亮的怪物。
说到怪物……
“哟！”
来了。真正的怪物。
明明是通过同一条声带振动发出的声音，但为什么会如此截然不同呢？同身体主人那清亮的少年嗓音完全相对的，是一种低沉的声线，带着宛若钝器和利刃相互摩擦而来的矛盾质感，却又隐含着一股魔力和磁性——如果不是在一开始就知道那家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东西，也许将警惕心放松下来的自己会在一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就头皮发麻，继而沉溺进去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几乎下一秒就要将玉犬召唤出来的年轻咒术师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浑身的每块肌肉都在同一个瞬间紧缩了起来，蓄积的力量只需要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瞬间爆发，然而对方像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维持着一种奇妙的轻松态度，咧开了嘴角。
“我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不久前刚从千年封印之中苏醒过来的魔王悠悠地开口：“还是说，你其实是想问我是怎么‘出来’的？”
“……明知故问！”年轻的咒术师咬住了牙关，捏紧了拳头的手指骨骼已经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交错响声。
“今天月光不错，我想晒晒，仅此而已。”尚不能完全拥有身体意志的诅咒之王嘿嘿笑了，“怎么，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就已经是这个态度了？那要不要我干脆做点什么来回应一下你的期待？”
“怎么可能让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啊……！”
“所以，伏黑小弟弟，你不用那么紧张。”占据虎杖悠仁面容和身体，但气质和神情却完全不同的两面宿傩像是驱赶苍蝇一样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从身体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打火机，将银色的盖子打开而又关上，发出咔咔的响声，“我真的只是出来透口气。”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伏黑将词语的发音几乎一个接一个地咬烂在嘴里，“快把身体还给虎杖！”
“那可不行。”宿傩毫不客气地断然拒绝，“这小子今天修行过度，体力和精力都到了一个限度，才能让我好不容易借用一下这具身体。”说着，他在隔壁宿舍的阳台上用双脚轻轻跳起，直接上了阳台栏杆，而后又往后一坠，重新落在阳台的地面上，如此反复数次，完全像个只是在实验新鞋好不好穿的中学生。
“他现在明明应该是在集中精力抄作业……怎么可能有放你出来的空闲。”而且他抄的是我的作业！不想继续做的话就把本子还给我！
“那还不简单，就是太累了，一边抄着就一边失去意识了而已。”宿傩耸了耸肩，转头瞥了一眼仍然浑身戒备的伏黑，“看样子他今天也来不及抄完了，要么我直接帮他把作业本还给你拉倒。”
浅淡的月色下，千年魔物两面宿傩正在用打算吃什么宵夜一般的轻飘飘口吻同自己商量着虎杖悠仁的作业……这种场景实在是有些超现实了。不止浑身紧绷的肌肉，就连侧边额头都开始隐隐做疼的伏黑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鬓角，犹豫了一下，用一种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直接跳下阳台般视死如归的气势向隔壁宿舍的阳台伸出了手。
宿傩挑起眉毛，满脸都是充满异样趣味的神情，慢慢吞吞地挪到了阳台的边缘，将作业本朝伏黑地方向递过去，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对方指尖的瞬间手掌一松，就听得哗啦啦的一阵声响，那几本薄薄的簿子如同离笼的白鸟，翩然落下了阳台外的山间树林。
伏黑脸色铁青，险些破口大骂，但长久以来接受的教养令他生生忍住。他根本不再看一眼几乎就要捧腹大笑的恶作剧魔王，而是二话不说，一个翻身便跟着作业本落下的方向跳出了阳台外。
“喂……你……！”身后好像是传来了细微的错愕话音，但很快就听不见了。夏夜的山间草丛很容易积累露水，他可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写完的作业被皱巴巴又带着泥土味地交到五条悟手上。
回头想来，当时的自己其实是莽撞了，因为他居然把那只弹指间就能推平整个学校的特级咒物留在了身后，万一那人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外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应该说这很有可能，毕竟对那家伙而言，世间的一切常识和规范都不如路边的蝼蚁。
然而，令人害怕的轰然巨响并没有发生。伏黑紧紧地抿住嘴，借着暗淡的月光和星光在林间寻找着散落一地作业本时，才发觉自己居然忘了把可以充当手电筒的手机带在身边。
“喂！”声音里带着树皮的粗粝和泥土的腥气，伏黑收直了肩膀，转过头，就看见那个仍然穿着虎杖那身宽松卫衣作为家居服的身影松松垮垮地立在一棵半大不小的杉树下，歪着脑袋，冲自己抬了抬下巴。
“别找了，我刚刚扔掉的不是你的作业。”魔物嗤笑道。
“……”伏黑忍耐半晌，才接上了他的话：“那难道是虎杖的吗？”
“我说是的话，又怎么样呢？”
“帮他找回来。”正直的高中生不假思索地说。
“嚯，还真是充满了无聊的兄弟义气啊！”
“跟兄弟还是义气都没关系，不管是谁的东西，只要是被你扔掉，我都要找回来的。”伏黑持续捏紧了掌心，“无论是作业，还是人命。”
那家伙是个对人的生命毫不珍惜的家伙，这点伏黑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了。从看着虎杖悠仁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自己束手无策开始。
或许现在的自己仍然束手无策，但至少……
“哼……”特级咒物双手抱在胸前，从鼻腔里发出了表意不明的声音，“就凭你吗？”
“哪怕世界上只剩下我最后一个人。”伏黑面对宿傩刻意释放出的咒力威压丝毫不为所动，但大腿肌肉那极其微弱的颤动还是被一丝不漏地捕捉进魔物的视线。
在面对宿傩的时候，自己根本就连做颗击石的鸡蛋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区区二级咒术师的伏黑惠很清楚这点。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为了不酿成严重后果，尽快通知五条悟来处理才对，但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毫不意外地被笼罩在对方的控制之下，不管是采用咒术手段还是科技设备，哪怕是抬腿就逃，只要对方愿意，大概自己抬眼之间就会化作炭火之上飞起的清灰吧。
不过……宿傩还能占用虎杖的身体多久？一分钟？三分钟？还是在身体的主人恢复意识之前，他都可以一直占据下去？
自己应该赌一把吗？是用硬碰硬的方式豁出性命同对方周旋，还是分散他的注意力……
“喂！”当伏黑正在紧张不已地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却是魔物先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小子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魔物啐了一口，像被林子里不知是鸟类或者动物的粪便味还是沉积落叶腐烂的气味刺激到，伸手揉了揉鼻子，懒洋洋地说：“估计不外乎如何逃跑还是怎么打赢我。我先跟你讲，你也别费那个劲，如果我真想做什么，你逃不掉也打不赢。”
“……我知道。”伏黑露出像是被当面抽了一个耳光也不为所动的表情，“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你什么都不做不就可以了么，傻小子。”宿傩一脸不可思议又是觉得好笑的模样，就连脸上由于符咒留下的疤痕看起来都不那么尖锐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做啥啊~！”
“那你无缘无故扔我的……扔虎杖的作业本做什么！”
“好玩。”魔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怎么办，真的很想揍他。
“我说你小小年纪的脑袋不要那么僵化行不行。”占据了同班同学身体的特级咒物居然在自己的面前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老气横秋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觉得今天天色不错，出来透透气罢了。你们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还有出来放风或者假释的机会呢，凭什么我就不能借用一下实体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听起来也好像有点道理……不对！自己怎么能被那家伙简简单单的几句胡说八道给说服了呢！
“我不相信你。”
“无所谓，你爱信不信。”宿傩像是还需要完全适应这具身体似的，小动作不断，一会伸个懒腰，转转肩膀，又一会挠挠后脑，摸摸下巴，“当然，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想干什么也没人拦得住。”
伏黑很清楚对方说的都是实话，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不被那种无法无天的态度激怒。
即使童年经历复杂而又不幸，但名为伏黑惠的少年自认为至少还是接受了应有的教育，就算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也出身于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规规矩矩地从咒术高专毕业，然后在组织内承担了自己应尽的工作和义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世间有着正常精神和思维的人都会拥有的常识，但可惜常识这两个字，在面前这位千年魔物看来，是完全不存在的。
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完全不能沟通……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伏黑也别无选择。
“那么，你说你想出来放风，”他加重了隐含着对方其实是个囚犯意味的单词发音：“具体来说是想做什么？总不至于就是想扔扔高中生的作业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恶作剧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还要真好好考虑一下，”宿傩咧开嘴，露出一个残酷而又无赖的笑容：“一般来说刚被放出来的人总是要满足一下基本生理需求才对，饱餐一顿，或者大干一场……”
林间的夜风忽然大了起来，空气的流动缠绕着树枝哗哗作响。黑蓝的天幕之中，浮云飞速流动，映照着浅淡的月色，留下模糊而又混沌的阴影。伏黑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后颈和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到底想干什么？”无论是“饱餐一顿”还是“大干一场”，只要是从宿傩的口中说出来，就完全不能从寻常意义上思考。伏黑已经决定如果对方真打算就地大开杀戒，哪怕拼上自己这条命，至少也要拖延时间，等五条悟赶到。
“……呵呵……哈哈哈哈哈！”然而自己用生命所下的决心，却换来对方一阵夸张的捧腹大笑：“小子，你真该看看你自己的表情！简直就跟只凶神恶煞的小奶猫似的。”
虽然并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伏黑居然还是分出一秒钟去想象了一下所谓“凶神恶煞的小奶猫”是什么样子……等等！想什么呢！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鼻尖除了夏夜树林里弥漫着的杉树和青草的气息之外，陡然混入了一股柠檬的香气。
是在自己晃神的瞬间，仿若原地出现一样，从与自己靠得极近的身躯之上传来味道。
他想起来了，是上次钉崎说趁药妆店打折贪便宜买多的洗发水放着快过期了，为了不浪费东西，自己和虎杖就一人分了一瓶，虎杖拿了柠檬味，而自己的则是檀香，大约半小时前才刚刚用过……
“你……”眼前是在光线蒙昧不明的夜色下成为深红色的瞳孔，脸颊边的皮肤上传来了湿粘的触感，尖利的指甲直接停留在咽喉旁，再有一毫米就能将自己的颈项刺破流血。
即使是曾经千锤百炼的战斗神经在这一刻也仿佛被冻结了。
“放轻松点，小奶猫。”低沉的嗓音像是揉进了一大把冷然又粗粝的海盐，和清爽而又酸涩的柠檬味道凝结成凉飕飕的冰粒，从自己的头顶缓缓滚落，融化，然后流入衣领。
“你……想干嘛！”太近了，是和虎杖在平日里玩笑一般的打闹时都不曾有过的距离。伏黑觉得自己浑身都被那种凌冽的寒意占据了，却在几乎动弹不得的当下，又有某种不曾言说的热意，从身体底部的缝隙渗透出来，同那些滑入内部的冰流汇集在一起。
“嘘……想想我刚才说了什么？”耳边的声音清晰而又模糊，他居然还有精神努力地想了想刚才那家伙到底说过些什么。
“你想肆无忌惮地进食……还有毫无理由地杀戮吗？”
他是想要杀掉自己，然后吃掉的意思？
“呵呵……我可没说过这些啊。”特级咒物从鼻子里发出了些许促狭的笑声。
“那你……”
“你在发抖，自己知道吗？”距离没有拉开，声音中那些幻惑一般的因子也没有消失，超过千年寿命的魔物却忽然将话题荡了开去。
伏黑觉得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再掩饰一身的狼狈，于是他只能选择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然而，两面宿傩却并不会就此放过他。
“我知道的，我每天都在那家伙的体内，什么都能看到。他不明白，但我能明白。”
杉树、柠檬还有檀香……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你……又明白什么了？”
“呵呵……我不说，你自己也知道。”魔物眯起眼睛，扯开嘴角。他狠狠按住伏黑的手腕，锐利的指尖却停留在对方的掌中。
“你想说什么……？”依然无法呼吸，动弹不得。
但自己毫无疑问地动摇了。
“我活了那么久远的时光，只得出一个结论。”魔物轻轻刮蹭着少年手心的皮肤，拨动他掌间的纹路，留下痒痒的触感。
“人生在世……唯有及时行乐。”

那一瞬间，伏黑惠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而死。
但身上的压力却忽然消失了，身畔的空气开始重新流动。
耳边传来沉闷的重响，面前少年的身体就像个陡然失去支撑的面粉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伏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剧烈呼吸着，冷汗湿透了背部的衣物。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石化，但也幸亏足够僵硬，才撑住了整个身体不至于摔倒。
而等他好不容易拿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面前被莫名其妙夺取了肉身的同班同学也逐渐恢复了意识。
“头好疼……诶？”当虎杖悠仁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满是露水和落叶的林间野地里，不禁大为惊讶。
而当他看见自己的面前站着脸色十分难看的伏黑时，就更惊讶了。
“伏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在哪儿？！”
“……宿舍外面的树林。”伏黑咳了几声，努力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到正常状态，“你刚才被宿傩夺去了身体。”
“宿傩……！！该死的！……那家伙没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虎杖惊得一跃而起，“还有，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他没做什么，只是声称想出来透透气。”伏黑注视着同班同学明朗而又困惑的面容，他的眼睛总算恢复了以往的颜色，像没有丝毫杂质的琥珀。
“不过他扔掉了你的家庭作业。”伏黑将视线停留在虎杖脸上刚刚从地里爬起来时蹭到的一块泥印子上。
“……哈？作业？”虎杖悠仁相当不解：“为什么是作业……难道是看不惯我抄你的作业？那家伙居然那么有正义感吗？”
伏黑又咳了一声，胡乱解释着侧过身去：“他说只是好玩……不过我刚才正在帮你找，还没找到。”
“呜哇……谢谢你啊！伏黑！你真是个好人！”虎杖感动不已，“明天我请你吃晚饭吧！你喜欢中华料理吗？猪肉生姜烧如何？”
“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