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情话 「愛の囁き」

第二话：电视节目 「テレビ番組」

第三话：出差 「出張」

第四话：住院 「入院」

第五话：奇迹 「奇跡」

第六话：争执 「喧嘩」

第七话：鸿鸟医生 「鴻鳥先生」

第八话：孕吐 「つわり」

第九话：决心 「決意」

第十话：出轨 「不倫」



更新之前有一个小小的公告。因为后面一段时间会比较忙，以及其他的一些原因，下一次更新预计要到十月十号，或者之后。希望大家理解，希望下一次更新的时候还有人看。笑。爱你们哦。

晚安。

以上。





第九话：决心 「決意」



如鸿鸟医生所说，怀孕一百天后妊娠反应逐渐消退了。她慢慢变得没有那么嗜睡，也不会闻到味道就吐了。一月中旬，紧审接到了一个新的案子。被害者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和他的母亲。监物和渡边说，孩子是从高层公寓的阳台上跌落下来的，而孩子的妈妈为了救他，也不幸一同坠楼身亡了。嫌疑人则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审讯的前一天，梶山又一次请了事假，陪有希子一起去产检。

拥挤的房间里，有希子正躺在窄窄的检查台上。屏幕上灰白的影像里，曾经豆大的一个小点现在已经占满了整个扇形的中央。

鸿鸟轻轻地滑动着B超探头，笑得很开心。“啊，宝宝很健康呢，发育得很好哦，满足十六周胎儿的正常指标。不过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我看看能不能把她叫醒。”

有希子微微抬起头去看B超仪的屏幕，也跟着笑了，眼里满是欣喜。

“妈妈的体重也稍微长回来一点了呢。心跳和血压目前都在正常范围内。看来，最近可以稍稍松口气了。但还要继续加油哦。”检查结束的时候，鸿鸟这样说道。

“你看，我都跟你说了没事的。非要跟着来，什么忙都没帮上，还浪费了时间。”回警视厅地路上，有希子一个劲地埋怨梶山说。或许是检查结果不错的缘故，她的心情看上去格外的好。

梶山没有反驳，安静地走在她的身边，聆听她的抱怨。他嘴角的线条和前些日子比起来，稍稍放松了一些。

银杏树光秃秃地立在道路两旁，默然地注视着步履匆匆的行人们。阳光很好。有希子缩在黑色的毛呢大衣里，享受着近来难得的好天气。她向着梶山的方向靠了靠，见对方没有反应，便用手肘撞了撞他。“怎么不说话？”

梶山依然没有回答，只是抓起有希子露在冷空气里的手，放进了自己羽绒衣的口袋里。

此时，在控室里，大叔们正在议论有希子。这一次，前来研讨案件的监物和渡边也加入了八卦的队伍中。

“最近真壁好像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哎。她和管理官是不是吵架了？”监物向着圆桌的方向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问其余的人。

“大妈只是前一阵身体不好。”老菱坐在监物对面，来回扭动着脖子，想要放松酸涩的筋骨。大概是过于用力，他的脖子不断发出“咔咔”的轻响。”毕竟都到了这个年纪了。管理官今天不就是陪她复诊去了嘛。”

“真壁也只是看起来年轻啊。”监物感慨道。“所以她怎么样了？好点了吗？管理官最近经常请假啊。没关系吗？”

“应该没事了。”老春从一叠资料中抬起头，用右手拿下了老花镜，笑着说。

“我倒是觉得她这几天胖了呢。”小玉认真地研究着手机里的照片，若有所思。

“不会吧。完全看不出来呀。”监物立刻反驳道。

“感觉她的西服紧了，你们看，肚子那块。我发胖的时候都是从肚子开始的。” 说着小玉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中央，然后伸手挠了挠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大概胀气了吧。”老菱活动完脖子，又开始用按摩棒按摩肩膀。“管理官不是说她前一段得了肠胃炎嘛。话说你怎么还在偷拍他们两个？”

“老菱的这个解释有说服力多了。说起肠胃炎……” 话题就这样被监物引到了常去的那家居酒屋的食品安全上。几个人又从食品安全一路聊到了营养保健。等梶山和有希子回到控室的时候，话题已经变成了墓地投资。

“喔，管理官。回来啦。监物说最近认识了一家不错的墓地中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毕竟都这个年纪了，说不定哪天两脚一蹬就过去了。”老菱手里依然握着那个滚轮形的按摩棒。

“我们家即没闲钱，也没时间。案子怎么样了？”有希子抢先一步，替梶山回答道。

那一天余下的时间，紧审一行人都在认真的研究坠楼案的案情。尤其是有希子，她对这个案子特别的上心。



第二天上午，作为主审官，有希子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坠楼案的嫌疑人。嫌疑人姓佐藤，面貌有些憔悴，是一个忠厚老实的普通中年男人。对于有希子这样经验丰富的审讯官来说，佐藤先生并不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审讯开始大约一个小时，佐藤先生就一一交代了案发过程和作案动机。

佐藤先生说：“我在三十二岁那年认识了妻子。我们很快就成为了恋人。交往了四年后，便顺其自然结婚了。婚后，双方的老人都很希望我们尽早能有个孩子。我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年纪不小了。然而求子之路并不顺利。经过了近十年痛苦的不孕不育治疗，我们才有了这个孩子。因为年纪大了，妻子怀孕的过程也不是很顺利，医生也说过好几次胎儿有几项指标不是很好。当时不是没想过要放弃，无奈妻子一直坚持，我也只好作罢。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了，四肢健全长得也可爱。我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谁知道儿子一岁的时候被确诊为自闭症。”说到这里，佐藤先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积蓄继续说下去的能量和气力。

“诊断结果一出来，我就劝妻子放弃。不管是送到福利院还是怎么样都好。妻子就是不同意。刑警小姐，您知道这个孩子对我们家来说是多大的一个负担吗？本来就从小体弱多病。打针，看病，吃药，复建花进去了多少时间、精力和钱。还要忍受同事、朋友、邻居的同情和白眼。我劝过妻子无数次，让她早点放弃，我们再生一个健康的。可她就是不听。这孩子治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起色，到现在都不会说话。我想离婚，但真的是拿不出足够的抚养费和赡养费。那天晚上，那个孩子又在不停地敲玩具，砰砰砰砰。我让他安静点，他怎么都不听。警察小姐，我真的受不了了，忍到极限了，想着把孩子扔下去一了百了。我正准备把孩子丢下楼的时候，被妻子看到了。她冲过来阻止我。争执的过程中，不幸，妻子和孩子都掉下去摔死了。”

“警察小姐，我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妻子这么固执。不就是一个有病的孩子吗？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啊。”全部叙述完了之后，佐藤先生很认真地问了有希子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她是妈妈。”有希子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严肃而平静的说。

“妈妈又怎么了？”听了有希子的回答，佐藤先生的眼里充满了困惑。

“佐藤先生，您一定不知道“母亲”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词汇。”见佐藤先生想要辩解，有希子伸出手阻止了他。“这很正常。如果不是经历过，没有人能懂。如果不是经历过，没有人能知道一位母亲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因为那是爱，是本能。我之所以会这样说，因为我也是一个妈妈。”

佐藤先生被带离了审讯室之后，有希子并没有动。她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资料夹。刚才的案子让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对一个普通男人来说是一场灾难，是不幸的源泉。那一刻，她第一次动了想要打掉腹中胎儿的念头。

老菱回到控室，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放下杯子后，他和老春辩论起了“作为一个残疾儿童的父亲，佐藤先生究竟有多大过错”这个话题。两人争执了好一会儿，没能讨论出个结果，却发现有希子依旧坐在控室里出神。

“大妈，你没事吧？”老菱按下了控制台上话筒的按钮。

这个季节的光线总是不太好。才下午三点多，审讯室窗外的天空就已经是暗沉的深灰色了。老菱出去的时候，关了一半的灯。有希子坐在剩余的日光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合上了银色的金属资料夹。资料夹很冰，冻得她的手指剧烈的一颤。她刚准备起身回答老菱的问题，却感觉到了梶山的气息。

“有希子？”

有希子站起来，转过身，对上了他温热而关切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安下心来。肚子里的孩子在这时，轻轻踢了她一下。她立刻笑了，然后伸出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决定了！”她拿起桌上的资料夹，神采奕奕地走回了控室。梶山搞不清有希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虽然担心，却没有阻止，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我有事要宣布。”有希子站在审讯室门口的台阶上，扫视了一圈控室，微笑着说。

所有人手里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大妈，你搞什么？突然这么正式。”老菱忍不住问道。

有希子走下台阶，站到了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圆桌的另一头，老春、老菱、小玉、监物和渡边一字排开依序而立。

“我怀孕了。”有希子的目光快速掠过正对面的小玉，然后停留在了远处梶山的座位上。“今后会有许多需要麻烦大家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她对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她身后的梶山虽然惊讶，表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他紧跟着有希子一起对紧审所有的人鞠了躬。

小玉原本正在喝咖啡。有希子刚刚直起身子，就见他把咖啡喷得到处都是，连忙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喂，很危险的好吗？这是我刚买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很贵的。咖啡渍很难洗掉的。”见小玉稍稍平静下来了一些，有希子又走回圆桌旁，拿起桌上的抽纸，开始清理小玉喷出来的咖啡。“你看，文件都弄脏了。” 随后，梶山也走了过来，开始一起清理弄脏的文件。

此时圆桌的那一边，是一副定格画面。所有人都张大着嘴，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菱第一个缓过神来，走出了那副定格画面，问道：“大妈，你没搞错吧？”

“千真万确。已经四个月了。”有希子边擦桌子边说，语气很轻快。

“恭喜你们。”是老春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眼睛眯成了细细的一条。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监物的嗓音比控室里任何人的都要尖锐。“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他边说边走到了有希子面前。

“到底要等什么？”有希子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推了推挡在自己面前的监物，然后蹲下身开始擦地面上的咖啡渍。

“我来我来我来。”见状，监物一把抢过了有希子手中的纸巾。渡边也快步走过来帮起了忙。

“那个……” 小玉终于有了反应。“是管理官的孩子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喂！”有希子站起来瞪了一眼小玉，然后忍不住笑了。

“小玉，你也太失礼了。”老春也加入了清理咖啡渍的队伍。

“好厉害的繁殖力。”小玉嘀咕道。他忽然兴奋了起来。“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什么嘛，本来以为都五十了，肯定没有机会做爸爸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得先找到对象才行。”老春和老菱异口同声道。

蹲在地上清理咖啡渍的几个人，看着小玉滑稽的样子，终于是没能忍住，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去地铁站的路上，有希子发现街尾的那家甜品店出了新的冬季限定，是苹果大福。她拉着梶山进了店里。两人要了一份苹果大福，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苹果大福是温热的。微烫的苹果馅层次丰富，果粒分明。苹果馅的酸味混着软糯香甜的大福外皮，形成了异常美妙的平衡。

梶山伸手轻轻擦去了她嘴唇上沾着的糖霜，眼角带了些许笑意。“很久没见你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很好吃的哦。要尝尝看吗？”说着，有希子挖了一小勺，递到了梶山嘴前。

“你吃吧。被别人看到了不好（注：日本情侣/夫妻在公共场合都不会过于亲密，连牵手都不多。）。”梶山喝了一口咖啡，窗外的街道挤满了流光溢彩的广告牌。“之前说的事真的没关系吗？”

“我没问题。迟早都要说的嘛。”

梶山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明天就去找部长。”咖啡把他的舌尖烫得有些发麻，留下了略带余韵的苦味。“刚才在控室里可真是被你吓了一跳。好歹也先跟我商量一下。要是大家不能接受怎么办？”

“不是挺好的嘛。早晚要说的。”说完，有希子将最后一口大福塞进了嘴里，一脸的满足。



或许是吃了苹果大福的缘故，那晚有希子做了一个奇妙的有关于苹果的梦。她梦见自己家的院子里长出了一棵小树苗。树苗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然后结出了茂密的枝叶和满树的苹果。苹果成熟了，从树上落下来，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向着有希子跑来。有希子看不清小女孩的脸。她的内心充满了期待。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条巨蟒，拦住了小女孩的去路。巨蟒缓缓向上盘旋着，冲小女孩吐着鲜红色的信子。有希子急忙跑过去，想要救那个小女孩，跑着跑着却惊醒了。她的额前附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有希子睁开眼。她转过身去，发现自己正被梶山温柔地环抱着。梶山睡得很熟，鼻息平和而安稳。似乎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床起，他就养成了抱着她睡觉的习惯。不论天气冷热，吵架与否，只要是睡着了，两人自然而然就会变成这样的体态。有希子小心翼翼地拿开梶山的手，然后钻出了他的怀抱，下楼去找水喝。

喝完水，她走到匡的牌位前点了一炷线香。“匡，你会保佑这个孩子的吧？”在昏暗的光线中，有希子呢喃道。忽然，她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

“怎么都不披件外衣？小心着凉。”梶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有希子穿着单薄而宽大的白色短袖T恤。她将手套进了梶山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里。空气很凉。没有开暖气的客厅里，比室外暖和不了多少。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窥见窗外刚刚泛白的天空。青烟沿着线香缓缓升起来，然后消散在了空气里。“呐，勝利。”她背对着他，轻轻唤他的名字。

“嗯？”

“今天，第一次动了哦。这个孩子。”她凭着感觉，向后伸出手去，抓过他温热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她的小腹摸上去硬硬的，形成了一个不仔细看完全察觉不到的微小凸起。“哦？” 有希子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她大概能感觉到吧。你感觉到了吗？”

“嗯。”

“今天下午也是这样呢。你一走过来，她就动了。”

梶山把她揽进了怀里。她顺势歪了歪头。梶山把头搁在了她肩颈间，闭着眼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他握着她放在小腹上的手。他粗糙的手掌叠放在她细腻的手背上，十指相交。他能够隐约感受到指缝间传来的胎动。“有希子。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嗯？怎么突然这么问。”她靠在他怀里，闭着眼，很安逸。

“我和匡约定过的，一定要护你们母子三人周全，不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嗯。像现在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