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60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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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B: 2021
05
及川徹發了個夢,一個特別真實、難以醒來的惡夢,他竟夢見自己十年後和那個最討厭的小牛若結婚了。
睡得真舒服,週末就是爽。 及川徹迷迷糊把被子拉蓋過頭蜷成一圈。
模模糊糊有把低沉的男聲在說話:「得起床了,今天中午約了你媽媽吃飯。」他說:「別吵啦小岩......」一隻手把被子揭開,一張錯愕的臉出現在他頭頂,長得好像小牛若。及川把那張臉揮開,蓋上被子又繼續睡。
一分鐘后。他才不對勁地猛然彈起身,瞪著面前的人用力眨了眨眼,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臉。
「啊啊啊啊——別過來!」
「所以說,現在是2021年,足足十年後?」
「對。」對面自稱是牛島若利的人說。
「你和小不點、小飛雄都在國家隊? 這是你的選手分配公寓?」
「對。」
「今年是東京舉辦奧運?」
「對。」
「而我自高中后就出國去,現在是阿根廷代表隊?」
「對。」
「然後我和你現正處於戀... 戀、戀愛中?」
「對。」
「這太扯了,這果然是做夢。」 及川大笑著搖頭。
牛島問:「你不相信自己入了阿根廷隊?」
「不,我不相信的是我會和你拍拖,這簡直瘋了。」讓及川難以相信的是,牛島竟然會覺得和自己談戀愛這件事比阿根廷國家隊正選這件事還正常。
對面的臉露出意外的表情,及川徹很意外他的意外。 牛島說:「怎可能,你那個時間我們還沒開始嗎?我明明記得今天是我們的拍拖十周年。」
及川一整個晴天霹靂。
「因為我本來打算趁今天十周年向你求婚的。」
「噹」的一聲,天雷炸下在及川徹頭上,頓時五雷轟頂外焦裡嫩。這個夢也OOC得太嚴重了。如果這是一出鬧劇,還真不知該把它歸類在悲劇還是喜劇。
和及川媽媽吃飯的約會泡湯了,因為兩人都覺得讓她看到自己兒子的超自然模樣不是什麼好主意。
什麼! 我媽都知道了?!及川大叫。
不,她不知道我今天打算在餐廳裡向你求婚。
喂,說出來了吧!這樣的東西說出來可以嗎!果然小牛若在十年間的智力是負增長嗎?
......
06
牛島的選手公寓非常簡潔單調,一個客廳一間睡房一間書房,還有個一看就知沒在用的小廚房。 排球雜志、啞鈴、黑色健身墊子、晾在陽臺的隊服、AD的毛巾,全都非常的牛島。但仔細一看也很不牛島。堆在客廳的兩個行李箱,冰箱上的明信片,沙發上的成對波巴醬抱枕,掛起來價值不菲的長身大衣,床頭的眼鏡,牆上掛的手工捕夢網,洗手臺上的發蠟還有...一瓶天然體感火辣版潤滑液。正在洗手的及川僵硬地盯住那玩意足足五秒,還是忍住了放聲尖叫的衝動,飛快地逃出浴室。
儘管一張照片都沒有,這間公寓里另一個住客的氣息卻縈繞不止。他能單憑發蠟、香水和那件大衣勾出十年後自己的模樣嗎? 這個和宿敵在一起的叛徒。
及川偷偷打量坐在沙發上翻書的牛島。窗邊採光很好,打出一尊光影分明的希臘神祇雕像。高中時代的牛島已經壯實得非常變態,現在更逆天了。五官深刻,肌肉豐厚,整個人更沉靜了,但那壓倒性的氣勢卻更讓人難以忽視。變得相當...... 有魅力。
他天殺的又想起那瓶潤滑液。
及川的臉有點紅,他暗罵自己助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不小心把雕像盯活了。牛島轉過頭來:「怎麼了?」
還在青春期的少年馬上把頭搖得飛快:「沒有沒有沒有!」他一溜煙跑進廚房:「有吃的嗎?」他在冰箱裡瞎翻:「只有水跟寶礦力嗎?」他不禁抱怨,「你是C朗拿度嗎!」這時頭上罩了一小片陰影,牛島越過他打開他身後的櫃子:「喝的沒有別的了,先喝這個吧,徹。 你昨天買的牛奶,待會帶你出去吃東西。」成熟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說不出曖昧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像被看輕了的孩子,說不出的彆扭,不禁張起渾身刺:「別叫我名字,我可不是你那個徹!」
牛島有點意外,倒是很坦誠地道歉:「對不起。習慣叫你名字已經很多年,沒有注意到。」吃了一口自己的狗糧,角度和口味都很獵奇,及川心情覺得很復雜。
及川盤腿坐在椅子上,翻對方的排球雜誌,看到對AD球隊影山飛雄、牛島若利的訪談,吐槽了一會小飛雄完全就是在抄小國見的中分頭,心中不禁百感交集。他猶疑良久後出聲:「那個...... 小牛若,我果然還是沒有進到日本排球職盟是吧?」
「對,你沒有,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但我不認為那代表你沒有能力成為日本的職業選手。」
及川徹迫切地問:「那我成功打倒你了嗎?」
那個高大的男人露出點溫和的笑意:"還沒有,但我期待那天。」他比起十年前的死面癱樣子表情豐富了,是球隊嗎?是未來的自己改變了他嗎?
十七歲的少年問:「我還是不明白,我不是和你在... 那種關係嗎? 可你說我這些年一直都在外國。」他們是宿敵,還是戀人,還相隔了十二小時的時差足足七八年,這也太辛苦了吧。
牛島若利說:「很辛苦。 非常辛苦。」
一開始我們常吵架,配合作息很累。你也不願意揭露你在外地受的委屈,老實說,我一直想你留在日本加入我的球會。可是你就是這樣的人,離我遠遠的,一直在前頭往遠方跑,強拖著所有人前進。他的聲音很低沉很有說服力,十年間的辛酸掙扎,在他口中輕描淡瀉,像再平常不過一場午後的雨。徹,你從來都會選擇了最艱辛的路,然後向全世界展示你是行的,你就是這麼一個強者,比我們任何一人還要強。」
真狡猾,及川苦澀地想。都說了我不是他的愛人徹了。萬一他當不了這麼一個強者,怎麼辦呢?
反正及川徹打從一開始就沒把場夢一般的荒誕走向當成什麼必定會實現的未來。 到海外發展也好,和牛島若利相愛也好。或許所有東西都只是一場逼真的夢呢?又或,只是眾多未來眾多可能的平行時空之一。太遠了,這個夢太遠了。
昨天,少年及川徹還苦惱著這次IH是最後一次可以擊敗小牛若的機會。還在偷偷苦惱著要是還是沒有進攻過全國的話,他未來排球生涯會有多黯淡。今天就展示這一個美麗的可能給他,再殘忍地告訴他,你還是可以得償如願,但非得命懸一線,非得比天才的路崎嶇難行。可是誰敢包保他一定能有所回報呢?
堆在客廳的行李箱,牆上的捕夢網。誰飛繞世界一圈歸來,誰又捉住了夢。
及川問:「小牛若你告訴我這些,真的可以嗎?說不定我改了主意,改變了未來,然後我們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又或者,我根本堅持不下去。」
牛島問:「徹,現在的你想打敗我嗎?」
「當然想,天天想!」他發夢也想狠狠把這座高山踩在腳下。
哪怕很慢,哪怕很沉重。
十年前的我一定還未明白你為什麼總要另闢蹊徑,到時拜託你去教曉他。
「我才不要教笨蛋小牛若東西呢! 好噁。」他扮了個鬼臉,「不用你說教啦,我會悄悄地變強,然後回來把他狠狠打敗,讓他為及川大人的離去獨自傷心好了。」若不把話說得很難聽,他害怕會掩飾不了飛快的心跳。
成人的牛島若利看上去並不介意,他看穿小屁孩張牙舞爪的眼神和他本人一樣非常有分量,重重壓得及川胸口發慌。這個男人很溫和地「嗯」了一聲,價值連城的國手撫上及川的頭頂,摸了兩摸,把翹起的髮絲撫平,很慎重地說,徹,我相信著你。
那個摸頭太可怕了,份量沉重,灼熱的體溫從頭頂傳到他心裡,少年忘不迭閉上眼——他差點就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然後他睜開眼,眼前又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神情有點懵,點點青澀的樣子竟讓他懷念。
他心裡想,騙子,說好的今天告白呢? 及川大人等著拒絕你呢。
-完-
*強者になれ。
番外 被留下的 2011年
「啊,是宮城排球教室,好懷念,但怎麼怪怪的。」現任阿根廷國家男子排球隊球員的及川徹眨眨眼睛,「我不是應該在東京的嗎? 在作夢?」
他自言自語:"而且這個教室怎麼還在舊址,我記得已經搬了去另一區好幾年吧..."他像猛然想起了什麼,跑去看公車站看顯示板,突然就笑起來:"二零一一年? 那不是十年前嗎? 整人節目嗎? "他又仔仔細細把四周觀察了幾遍,才確認這個,真的是二零一一年的仙台市。
十七歲啊,及川徹想了想,正是宮城學界排球競爭最激烈的年代,孕育出十年後職排球壇一眾怪物天才的搖籃,也是及川徹最飛快成長的地方。不來白不來,到底先去青城找他的青城boys們,還是去偷偷殺掉這個時候的小不點和小飛雄,好讓自己兩個月後在奧運時對日本隊時少點勁敵呢?但果然... 最想還是跑去白鳥澤去嚇嚇十七歲的小牛若吧,讓他對及川先生成熟英俊的樣子流點口水,再狠狠唬他:就算及川徹沒有來白鳥澤,也混得比小牛若還好呢。
這片滿載愛和汗水的時光啊。
這時他才看到一個小孩站在鐵絲網前,看上去比這個時代的外甥小猛還要年幼一點。那個小孩站了很久,及川徹才發現他扒在鐵絲網上在看房子角落的排球發愣。也是個喜歡排球的孩子呢。
及川好心地說:「小朋友,排球教室週末上午才有課哦。」他蹲下來和他平視。「是迷路了嗎?爸爸媽媽呢?」
孩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及川卻神領會:「是迷路了,但也不知道爸媽在哪裡,是吧。」
孩子說:「媽媽可能在家,爸爸去了機場。」
「你從哪裡來的?」
男孩垂下頭叩著鐵絲網,噠、噠、噠,他說:「一起床就在這裡了。」看似無厘頭的說話,但剛剛經歷一模一樣事情的及川徹卻靈敏地捕捉到了甚麼,他問道:"小鬼,你叫甚麼名字?」
「若利。牛島若利。」
及川笑了起來,老天爺,能有那麼這麼巧嗎?「原來是小小牛若啊。」
「叔叔你認識我家人嗎?」
及川翻了個白眼:「不准叫叔叔,要叫大哥哥。牛島家的禮儀就不過如此? 」他朝孩子伸出手:「認識倒認識,你媽和外婆可~難搞啦,你爸也見過兩面,是很好說話的人。看來我們都是迷路到這裡的人呢,別擔心,徹哥哥可不是什麼陌生人喔,是若利君的好敵人好朋友和未來的家人呢。來吧小若利,帶你吃好東西和打球吧,在你能回到自己的時間之前。」
也許是面前這個男人口中一串家人的人名聽上去很安心,若利伸出手牽住了面前笑得甜甜的男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