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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九龙城寨之围城 信一 , 陈洛军 , 龙卷风 , 十二少 , 四仔 , 狄秋 , 王九
标签 All信一 , 风信 , 洛信 , 十二信 , 四信 , 秋信 , 九信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肖想(all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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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11
2024-5-11 19:06
- 导读
- 被老福特屏蔽到没脾气,以后正文更新就在这里了。主页另外有每个主角的1v1专场番外,以及其他独立au小短篇。
(1)
陈洛军从梦中惊醒,一时间睡意全无。
方才在梦里他又被迫重温了一遍千难万险的偷渡旅程。
陈洛军不想再回到那风雨飘摇的时候,哪怕是在梦里。他抓了抓头发,从折叠床上坐起了身。
深夜的九龙城寨寂静无声,忙碌了一天的居民们都已沉沉睡去。
陈洛军顺着窗沿在城寨的屋瓦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刻意放轻了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月光透过城寨挤挤挨挨的顶棚落下来,落在理发店前的玻璃窗上,隐隐绰绰映照出窗中一星微弱的灯光。
这个时间店里竟然还有客人?陈洛军有些好奇地上前两步。
理发店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白炽灯。
陈洛军看到龙哥脸上涂着剃须泡沫,仰面躺在椅子上。一旁站着的信一手里握着剃须刀,微微低下头跟龙哥轻声说着什么。
哦原来平常是信一帮龙哥剃须的啊!虽然知道信一的刀玩得可顺溜了,可谁能想到他背地里胆子这么大还敢拿龙哥练手啊!
陈洛军有些想笑,然而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信一抬腿跨坐到了龙哥身上,动作一气呵成,无比熟练。
信一整个人几乎是完全趴在了龙哥身上,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信一的胳膊肘抵在龙哥胸口做支撑,轻轻将剃须刀贴上龙哥的脸颊。
这……
眼前的场景着实超出了陈洛军的认知,在香港大佬和头马的关系可以亲近到这种地步的吗……?
然而不等陈洛军自己说服自己,下一秒就看到信一手一抖,剃须刀不慎在龙哥下颌线带出一寸红痕,他忿忿地从自己的牛仔裤后兜里抽出了一只故意作乱的手。
眼见龙哥下颌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小血珠,信一皱眉说了句什么。
龙哥却毫不在意,唇角带笑,随意蹭掉下颌的泡沫,手又贴着衬衫从信一的尾椎骨一路向上抚摸到了他后脖颈处,手指轻轻摩挲着,似在逗弄可爱小狗。
信一被摸得耳根泛红,索性丢开了剃须刀,双手捧着龙哥的脸,低下头在那道细小伤口处仔细舔了舔,真的像卷毛小狗亲近主人一样。
龙哥张开双臂将信一圈入怀中,眨眼间两人上下位置就调了个儿。
龙哥俯在信一耳边说了什么,信一歪头轻笑出声,卷卷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手撑在龙哥的肩头,看似是在推拒,却根本没带几分力道。
龙哥仿佛很是受用,如觅食的豹子般用力叼住了信一的脖颈,咬得信一轻哼出声……
陈洛军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第二天早饭时,陈洛军顶着两个黑眼圈闷头喝粥,头也不敢抬。
信一拿来一小碟酱瓜在陈洛军身旁坐下,关心地问道:"昨晚没睡好?"
陈洛军一个激灵,胳膊直接打翻了桌边的茶杯,慌里慌张要去捡。
信一先他一步弯下腰去,衬衫面料柔软,领口自然滑落,颈侧一枚牙印映入陈洛军眼帘。
陈洛军眼皮直跳,飞快抬手把信一的领口往上猛力一扯。
信一猝不及防被拽得酿跄往后跌去,陈洛军忙去拉他,两个人撞翻了凳子,茶杯骨碌碌滚得更远了。
信一到底没有跌到地上,只是跌在了陈洛军怀里。
信一还以为陈洛军在同他开玩笑,笑骂了一句挣开他的胳膊:"痴线!昨晚同秘密情人拍拖去了啊?问下都不行?"
陈洛军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涨红着脸憋出一句:"刚才你领子上有……有只虫……我给捏死了……"
信一嫌弃地啧了一声,抖了抖衣领,嘀咕着说要去换件衣服。
陈洛军看着信一离去的背影,怔怔想起方才怀里的触感。明明打架那么猛一个人,抱起来却那么轻,那么软,腰居然那么细……
陈洛军回过神来后直接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竟然在肖想不该想的人。
(2)
自从那晚之后,陈洛军总觉得自己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面对龙哥和信一没来由有些心虚。
而从前陈洛军根本没留意过的一些小事情似乎也都隐约透露出两人关系的几分不同寻常。
比如信一有些挑嘴,吃饭的时候太肥的肉从来不碰。
这么挑嘴难怪他那么瘦。陈洛军大口扒着饭分神想着。
原先陈洛军只知道信一会把肥肉专门挑出来放在一旁的骨碟里,很是嫌弃不想吃的样子。
然而今天他却注意到过了一会儿龙哥无比自然地夹起那块肉,将肥的部分自己吃掉了,又将剩下的瘦肉放回骨碟。
陈洛军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信一,信一不明所以回看他,陈洛军垂下眼眸,目不斜视盯着碗里的饭菜大口往嘴里塞。
饭后陈洛军帮忙收拾碗筷,手在那个空空如也的骨碟旁顿了一顿。
那块肉信一吃掉了吗……?
又比如龙哥抽烟很凶,但是信一似乎给他规定了每天的支数上限。
龙哥想抽烟的时候,只要轻飘飘一个眼神,信一就心领神会乖巧地掏出万宝路,递到龙哥唇边,替他点上火。
隔着烟雾袅袅,那两个人对视的眼神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洛军在旁边看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而不等他细品当下感觉,信一就从他身边走过,趁机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
是那包烟。
信一冲陈洛军飞快眨了眨眼睛。
龙哥嘴里叼着烟追在信一身后,咕哝着再多一根也没关系什么的。信一却把两只裤兜往外一扯,再很无辜地两手一摊。
龙哥顺势往他外套腰间的口袋摸去,笑骂道小崽子还想骗我。信一像是被摸得痒了,哈哈大笑着往一旁躲去。
连正在烫头的大婶都跟着看笑了。
陈洛军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紧紧攥着烟盒,脚步有些凌乱地走出了理发店。
以前陈洛军只觉得龙哥和信一关系极亲近。不仅仅是城寨大佬和他的头马,更像是兄长疼爱呵护着家中幺弟,又像是师父处处用心教导着小弟子。
亦师亦友,亦兄亦父。
从小只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又孤零零一个人打拼的陈洛军是有些羡慕的。可他们对他这个城寨外来者也很好很照顾,以至于陈洛军连羡慕也只敢有那么一丁点儿,再多他自己都觉得僭越。
然而……其实他们还有些更加亲密的关系……是陈洛军连肖想都不敢想的……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动作那么慢!偷懒啊你?"十二少忽然出声,吓了陈洛军一跳。
陈洛军看着叼着根棒棒糖手下飞快搓着鱼丸的十二少,不由嘴角一抽,怀疑他是来跟自己抢活儿干的。
十二少懒得理他在想什么,只催促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搞快点啦!早点结束早点去找信一他们搓麻将去!"
陈洛军应了一声,手下也默默加快了速度,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性地问道:"你和信一从小就认识吧?"
十二少嘿嘿一笑:"对啊!你是不知道信一小时候有多漂亮,头发长长的卷卷的,脸小小的特别清秀!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是女孩子呢,结果把他气得板着脸,拿着小刀满城寨追我……哎哟!"
信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在十二少背后给了他一拳。十二少立马静如鹌鹑,在自己嘴巴前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陈洛军悄悄瞄了一眼在自己身边坐下也开始帮忙搓鱼丸的信一,心道:他现在也很漂亮啊。
信一接过话头:"我不像十二少出生就在城寨,我爸开饭馆欠了钱被外面追债的砍死了,我妈看见受不了当场就自己撞刀上也死了,龙哥就把我捡回来了……"
十二少像是怕信一想起儿时不幸遭遇不开心,连忙岔开话题:"你是不知道龙哥有多疼他,他刚来怕生,寸步不离跟在龙哥屁股后面跟小尾巴似的。
龙哥怕他人小腿短走的累,就把他抱在怀里,走到哪儿抱到哪儿,哎哟金贵得跟大小姐一样……啊啊啊!别踩我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信一脸上表情如常,桌下却暗自用力,陈洛军条件反射地默默把自己的脚也往回收了收。
"我都不知道你话这么多啊,"信一斜了十二少一眼,伸手抽出他叼着的棒棒糖,含进了自己嘴里,"糖都堵不住你的嘴,别吃了你。"
十二少狗腿一笑,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了几根棒棒糖,一股脑儿推到了信一面前:"来来来我给你剥一只你最喜欢的橘子味的!"
说着十二少飞快剥开糖纸,把一根新的棒棒糖又塞进了信一嘴里。
棒棒糖在信一两颊顶起了两个小包,信一眉毛微微一挑,十二少立马闻弦知雅意,主动拿出了先前那根糖,重新含进了自己嘴里,笑道:"别浪费了!我吃我吃!"
陈洛军的眼神在两人唇上来回转动,敏锐地察觉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搓了会儿鱼丸信一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似乎肩膀有些不舒服活动了两下。十二少见状就招呼在后厨帮忙的鱼蛋妹过来,给她也塞了根棒棒糖,让她去给信一捶捶肩。
信一刚说完你怎么使唤小孩子,就被鱼蛋妹拉着牛仔服下摆摇了摇,只得顺从地曲起长腿在台阶上坐下,笑着问她作业有没有不会写的题。
陈洛军看着眼神一直黏在信一身上,笑得跟太阳花似的十二少,心下明了。
原来还有你。
(3)
十二少面带怀疑地问:"你真没看过?装的吧?"
陈洛军诚恳地摇了摇头说:"我们家买不起碟片机。"
十二少刚坏笑着吹了个口哨,就哎哟一声抱住了脑袋。
信一给了他一个爆栗,环抱着胳膊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阅片无数啊?"
十二少满脸无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四仔,不服气地说:"明明他才……"
然而一和四仔的眼神对上十二少就干笑了两声,砸吧了下嘴:"英雄不问过往,来来来,咱们今天给某人开个荤上上课嘿嘿嘿~"
陈洛军不由自主看了一眼信一,心脏狂跳几下,又飞快移开视线:"别了吧,我没钱……"
"我丢!你小子想得挺美啊!我是说大家一起看片学习,你想到哪儿去了?你不会以为我们要带你去……"
十二少把最后一个字含含糊糊吞进了肚子里,说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四仔洗扑克牌一般刷拉一把扇形展开了几张碟片,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想看哪个?"
众人齐齐沉默。
到底还是买来了一大堆瓜子花生还有酒,四人边喝酒边聊天胡侃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肩并肩挤在小小的音像店里排排坐看片子。
陈洛军简直如坐针毡,在晚风微凉的深秋竟然浑身滚烫,掌心止不住冒汗。他不动声色悄悄往右边挪了挪,移开了紧贴着信一的胳膊,这才心下微松。
然而不等陈洛军平复如常,小小的屏幕里就传出了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
信一皱了皱眉,拎起酒瓶喝了一口,压低声音侧头在陈洛军耳边嘀咕了一句:"叫得好假。"
擦过耳畔温热的气息或许是因为掺杂着酒香莫名有些缱绻的味道。
陈洛军瞬间汗毛倒竖,紧紧并拢了膝盖,肌肉紧绷,一动不敢动。
他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屏幕,嘴唇也紧抿着,装作一副认真看片没听到的样子。
实际上陈洛军此刻眼前仿佛在放走马灯一般,那天晚上的月光、灯光、信一的一举一动,皱眉、轻笑、哼声……所有被他刻意忘记的记忆此刻一股脑儿蜂拥而出。
陈洛军悄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在心里狂骂自己废物点心。
好在信一并没有注意,他又喝了口酒,往另一侧偏过头小声同十二少说起了话。
陈洛军假装在看屏幕,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瞄着那边的动静。
十二少这会儿话出奇的少,几乎是一声不吭,只是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信一开合说话的两片薄唇。
信一似乎是喝的有点儿多了,并没有注意到十二少的反常,舔了舔嘴唇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
十二少忽然伸手攥住了信一的肩膀,喉结滚动了一下,另一只手微颤着抚上了信一的脸颊。
信一察觉到脸侧微凉的触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因为酒意上头脸颊微烫,他歪着头,像只懵懂的卷毛小狗,无意识地在十二少手掌心撒娇般蹭了下。
就这么轻轻一下,十二少整个人都猛烈颤抖起来,不由自主把脸向信一靠近过去。
陈洛军本来就密切关注着两人,电光石火间直接不顾一切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十二少,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信一圈进自己怀中,冲着十二少怒叱道:"你干什么!"
十二少被推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眼睛里几乎蹦出了火星子,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陈洛军气笑了,扬声驳道:"我什么意思?不是你想亲……"然而话音未落,就被信一意想不到的举动打断了。
几乎站立不稳的信一靠在陈洛军怀里偏过头,沾着酒液的湿漉漉的嘴唇歪歪扭扭地擦过陈洛军的嘴角,呢喃道:"不要打架……"
小小的音像店里瞬间针落可闻。
打破这诡异寂静的是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
四仔咳嗽了一声,接起来了电话,嗯嗯了两声放下电话,平静地对十二少说:"有不长眼的去虎哥地盘砸场子,喊你回去帮看着点。"
十二少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只狠狠瞪了陈洛军一眼,转身走了。
陈洛军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信一似乎已经醉得彻底睡了过去,头安安静静靠在陈洛军肩膀上,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四仔上前想从陈洛军手上接过信一,陈洛军下意识握紧了信一的胳膊不想松开。
然而四仔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枚银针不知扎到了哪处穴位,陈洛军瞬间浑身无力瘫坐在地。
四仔打横抱起了信一,轻轻掂了掂怀里的人,让信一的脑袋稳稳当当靠在自己胸口,才对陈洛军道:
"你想和我们争?也不看你自己够不够格。"
说完四仔就抱着信一大步走出了店门。
陈洛军把唇舌都咬出了血,强迫自己清醒,他扶着墙蹒跚着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四仔的背影。
可笑!
他就偏偏要肖想他!
怎么着!
(4)
端坐在副驾驶的陈洛军放在膝盖上的拳松了又紧,到底还是没忍住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龙哥,信一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龙哥姿势不变,依旧是侧脸面朝窗外,镜片后的眼睛里却忽而闪过一丝柔色,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笑意:"他啊……牙疼,看医生去了。"
牙疼?
陈洛军闻言一愣,没有再问。
不过实在想象不出来打架挨刀子都不吭气的他还会因为受不了牙疼去看医生。
陈洛军眼里也浮出笑意,又掩饰般地转头看向车窗外。
后视镜里的龙哥见状眸色微沉,手指在身旁空着的位置上轻敲了几下。
正坐在牙科诊室走廊候诊的信一打了个喷嚏,站起来揉了揉鼻子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四仔板着脸吓唬他:"天后娘娘在怪你吃糖不刷牙。"
信一脸色一变,卷毛都有些蔫哒哒,声音也莫名有点没底气:"我早就改了好不好……"
四仔拉着信一的手腕让他乖乖坐下,轻拍着他的手背正准备安抚他,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
"当当当!快看我买到了什么!"
十二少风风火火冲了过来,直接一屁股挤到了两人中间,献宝似的打开了袋子。
四仔瞪了十二少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信一眼睛都亮了起来:"詹记糖水!"又不忘追问,"这家要排很久的,你怎么这么快买到的?"
十二少满脸得意,身后如果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摇上了天,他抬手撸了把头发,挺起胸抬起头,咧嘴笑道:
"你也不看我是谁?道上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报个名字,老板立马主动请我进店~"
此时一个小弟正苦哈哈的给后面无语的顾客们为大哥强势插队而边发利是边道歉陪笑。
另一个小弟死乞白赖抱着愤怒的老板的大腿哭嚎着大嫂最爱吃您家的糖水千万不要以后不卖给他们。
四仔直接连袋子抢走了那碗双皮奶,面无表情地对十二少说:"他来看牙,你给他买糖水吃?"
十二少表情一僵,不等他说什么,信一就揽过四仔的肩膀打圆场道:"我看完没问题再吃行了吧?"
此时一位护士抱着档案夹从诊室里走了出来,探着头大声问道:"请问龙先生在吗?"
信一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
护士疑惑地看了看并肩而立的三人询问:"你们两个是要跟来陪护?又不是生产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信一脸不由一红,按着两人的肩膀,硬是把两人按回了座位上,冲护士礼貌一笑:"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车程不长,但后面却一路无话。
陈洛军给龙哥开门迎他下车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平常有信一插科打诨,气氛总是轻松和谐的,头一回和龙哥独处他简直浑身不自在。
龙哥淡淡看了他一眼,陈洛军一惊,竟有种错觉,仿佛他的所思所想全部都被看透了一般。
龙哥并没有多说什么,轻掸了下西装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步向前走去。
今天龙哥是被大老板请来谈生意的。
王九嬉皮笑脸的出来迎接他们,搓着手看了眼陈洛军身后,仿佛想看出个花来:"今天怎么没带他来?"
陈洛军眉心一跳。
龙哥脚步不停:"小朋友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
王九笑了笑,没继续追问,见龙哥没兴趣搭理他,就扭头对陈洛军说话:"你跟信一熟不熟?他去办什么事了?"
陈洛军冷着一张脸:"不知道。"
王九摸了摸下巴,墨镜后的眼睛掠过一丝玩味,忽然凑到陈洛军耳边轻声道:"那你跟他睡过吗?他的腰是不是很软?"
陈洛军顿时火冒三丈,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拽过王九的领子伸手就是力道十足的一拳。
普通人挨这一拳少说也要被打落几颗牙齿、口吐鲜血,王九却跟没事人一样用脸生生接了陈洛军这一拳,面不改色推了推墨镜嗤笑出声。
龙哥回头看了陈洛军一眼,陈洛军脚步一停攥紧了拳头微微垂下头,王九快步上前跟上了龙哥,又嬉笑着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大老板手搭在自己滚圆的肚皮上,指间几枚硕大的金戒指熠熠生辉,弥勒佛一般笑道:
"你也知道我最近又新开了几家店,现在老一套那些不吃香了,我听英国佬说他们老家那边会找男人跳艳舞,倒是挺有意思哈哈哈~"
龙哥抿了一口茶,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大老板看了一眼王九,王九轻轻摇了摇头,大老板耐着性子又开口道:"你也知道我身边这些混账吃喝玩乐可以,管这种生意却是没有你身边的小弟得用的。"
陈洛军简直要冷笑出声了,粉都能卖,却不会卖肉,说出去是想笑死谁?这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实际上想抢人?
"看出来了,你身边确实人少了。"龙哥放下茶杯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地问道,"怎么不见上次那个被我削掉四根手指的家伙?"
王九的脸抽搐了一下,面色铁青:"王十那小子不懂事,龙哥代为教训是应该的。"
龙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对着大老板笑了笑:"那等他伤养好了再说吧。"
王九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自己的弟弟不过是随手摸了一下信一的屁股就没了四根手指!手指这东西再也长不出来了!所以这伤永远也好不了了!这生意怕是没有谈拢那一天了!
大老板脸色也有些不好,迁怒似的地看了一眼王九,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王九低头悻悻退出了会客厅,暗自咬牙,这笔账他迟早要讨回来!
信一走出诊疗室的时候又打了个喷嚏。
四仔皱眉,不动声色为他探了下脉,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十二少把放好了勺子的双皮奶捧到了信一面前,关心地问道:"医生怎么说?"
信一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腮帮子,有气无力道:"没什么事,智齿发炎而已,吃点药就好了。"
回城寨的车上,陈洛军脸色难看。
龙哥却是主动开口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洛军若有所思:"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敢觊觎你的珍宝?"
龙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各凭本事罢了。"
陈洛军闻言皱眉,似乎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龙哥看向窗外暮色沉沉的天空没再说话。
只要你够强,别说出言不逊了,他们连背后肖想的胆量也生不出。
可惜……
龙哥低低咳嗽了几声。
(5)
信一蜷缩在小马扎上,单手撑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陈洛军缝衣服,有些好奇:"你还会这个?"
想不到那双揍人凶狠的手还能如此细致地撵针引线。
那天在大老板地盘上发生的事,自然有小弟鹦鹉学舌般绘声绘色说给信一听。
信一也没想到陈洛军居然胆子这么大,在别人家地盘上也敢说动手就动手,怎么跟初生小老虎似的天不怕地不怕啊。
陈洛军被信一探究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娴熟地用牙齿咬断线头打了个结:"不然衣服破了直接扔吗?"
信一被反问地一噎。
他自己的衣服根本就不会穿到破,穿个几次也就腻味了不想穿了。
各种衣服花样繁多,两个大衣柜塞得满满当当,柜门都快合不拢了。龙哥已经去找老师傅给他打第三个衣柜了。
信一当初在父母身边时或许也过过苦日子,只是那会儿太小了他都已记不清了。不过打从四岁起跟在龙哥身边,便再也没有短过吃穿用度。
身为城寨大佬身边最得青眼的头马,信一的地位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千方百计寻来送到他面前讨他开心。
更别说一件衣服了。
信一脸热,把脚边的袋子往陈洛军怀里随手一丢:"不就一件衣服,反正我多的是,这几件都是新的,你试试看。"
陈洛军应了一声,心想着信一的衣服面料都极舒服,却也娇气的很。他扛着煤气罐天天走街串巷的,时不时肩头和腰间的衣料就会磨破个洞,唉。
信一用眼神催促着陈洛军快换衣服。
陈洛军一时有些纠结,下意识想走远点整个背过身去换,但是大家都是男人,这样显然有些矫情。
可让他面对着信一就脱衣服,他又实在是抹不开脸。最后陈洛军半侧过身,快刀斩乱麻一把薅下了身上的T恤。
"咦……?"信一忽然伸出手在陈洛军腰间摸了一把。
陈洛军飞快把褪到手上的衣服胡乱一团挡在了身下某处,脸和脖子红成一片。
好在阁楼光线昏暗,信一并没有发现,他站起身来,绕着陈洛军转了两圈,嘴里啧啧称奇:"你居然有鲨鱼线?这很难练出来的!"
陈洛军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鲨鱼线,被信一目光注视的腰间皮肤都开始发烫,害臊得不行,只得随便含糊了两声。
信一单手撩起了自己的衬衫大大方方给陈洛军看,语气似有不满:"我怎么没有?十二少也没有……"
正背着手板着脸盯着小弟们练拳的十二少突然打了个喷嚏,目光狠狠扫过众人:"不就是加练一会子,就敢在心里腹诽大哥?每人再给我加练两个钟!"
武馆里顿时哀鸿遍野。
信一身边运动量最大的人就是十二少。每天不是在揍人,就是在去揍人的路上。虎哥地盘不小,事情自然也多。
可眼下瞧着就连十二少都被比下去了。
陈洛军大概猜到了信一是什么意思,扫了一眼他腰间雪白的皮肤,虽然也有一层薄薄的腹肌,但那腰却又窄又细的。
陈洛军挠了挠脸,默默转开了视线,把信一撩起的衣摆放了下来,小声道:"别着凉了……"
烈日当空,大地热气蒸腾,此刻老天爷都想翻个大大的白眼。
信一不以为意,从袋子里掏出一件polo衫直接塞进陈洛军怀里让他换上。
陈洛军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分神想着:信一明明也是在道上混的,可是身上却没什么疤,不像其他人新伤叠旧伤惨不忍睹,他身上顶多有些浅淡的划痕。
信一转身弯腰在带来的另外几个袋子里翻找起其他衣服,后背衬衫没留神折进去了一角,几抹错落的青紫红痕瞬间刺入陈洛军眼中。
看轮廓形状像是情难自禁手掌用力紧箍留下的印子……
陈洛军暗自咬着自己一侧的腮帮肉不说话,心中妒到发狂。
是了,初次见面信一和自己交手时他都忍不住要出手相护,平时哪里舍得劳动他去做什么。
在这鱼龙混杂的九龙城寨竟然把信一养的如同纯和温良的世家公子哥一般。
信一眼睛亮晶晶的拿起又一件夹克迫不及待道:"这件你穿一定帅翻城寨!"
陈洛军笑着点了点头,压下心头卷起的狂澜,耐心地一件件试起了衣服给信一看。
小剧场:
《关于为什么十二少没有鲨鱼线》
信一面前的六碗糖水几乎都只尝了几口,他就扯了纸巾擦了擦嘴。
陈洛军喝红豆沙的动作一顿,在想他是不吃了还是想歇一歇。
信一把手上的纸巾漫不经心卷成了细长条,像拿烟似的夹在指尖,另一只手托着腮开始看着窗外街景发呆。
四仔看了一眼隔壁桌的母子。小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母子衣服都浆洗到泛白,生活大概是有些拮据,两人只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茶。
四仔起身去柜台,端回来了两碗双皮奶,走到母子桌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小男孩顿时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信一开心地挥了挥手,大声说着谢谢哥哥,就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往店外的外摆桌椅走去。
四仔端着双皮奶跟了出去,给了陈洛军一个眼神。
陈洛军心领神会,马上掏出一支烟递到了信一嘴边,信一启唇含住,却偏头避开了陈洛军点火的动作,示意不必点。
信一叼着烟,懒洋洋地说道:"我都说了坐外面就好。"
说着瞄到店外还在冲他笑的小男孩,信一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扔回给陈洛军,也回了一个笑容。
陈洛军看了眼头上嘎吱晃悠的风扇,心道还不是怕你热。
此刻十二少风风火火冲了进来,随手把沾着血的钢管往座位下一丢,抓过一碗芝麻糊就开始呼噜噜吃。
陈洛军嘴角一抽:"这都是信一的……"
十二少白了他一眼:"他点十碗我也吃得下!我就爱吃他剩饭!我从小吃到大呢!"
陈洛军无言以对,仿佛从十二少的语气听出了一丝骄傲是怎么回事。
十二少得意地伸长胳膊,把桌上几碗糖水通通一口气圈到了自己跟前。
方才回座的四仔拎起一碗杏仁茶,没好气地说道:"这是我的。"
十二少撇撇嘴:"谁稀罕吃你剩的啊?切!"
窗外万里无云,夏日悠长。
(6)
为什么理发店里会有一间小小的淋浴房?
陈洛军之前纳闷过,但是那晚之后却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直到后来他在氤氲的水汽中把人紧压在墙上,咬着那人的耳垂,低声问可不可以再来一次的时候,陈洛军才知道这间淋浴房确实挺好用的。
不过此时他只能礼貌地冲龙哥点头打招呼,乖乖把扛着的煤气罐靠在墙角放下。
信一从店门口一路跟过来,握拳在陈洛军肩上轻点了下,道了句辛苦,又说:"等下请你吃招牌叉烧饭,再加个窝蛋!"
听到这熟悉的菜名,看着信一还带着湿意懒懒散开的卷发,陈洛军咬了咬后槽牙,面色如常,应了声好。
陈洛军一走,一旁的龙哥就低声咳嗽起来。信一皱着眉走上前去为他拍背顺气,又递上一杯温热的煮白梨水,言简意赅却不容拒绝:"止咳润肺。"
龙哥就着信一的手喝了几口,终于止住了咳嗽。信一又从衬衫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在龙哥嘴角轻轻按了按。
瞄着只有水色没有其他颜色的手帕,信一稍稍松了口气,然而龙哥下一句话却让他当场愣住。
"以后让他跟着你,好好辅佐你。"
信一没有明知故问这个他是指谁,而是回味了一下辅佐这个词。
一山不容二虎,九龙城寨只有一个帝王。
信一脸色巨变,把手帕往龙哥身上一扔,面如冰霜,转身就走。
龙哥捏住手帕,看着信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四仔看着一根接一根抽着烟,脚下已经散落了一地烟头的信一,半晌没有吭声。
信一似乎是被烟呛到了,忽然猛烈咳嗽了起来,咳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红着眼眶问:"还有多久……?"
四仔见已经瞒无可瞒,只得把对龙哥说过的话如实又说了一遍。
信一手一抖,指间的烟落到了地上。
他木着一张脸缓缓起身,不知道是蹲太久了还是受了刺激,信一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身形几乎站立不住。
四仔忙上前扶住了他,想要关心几句,却也知道这种事怎么安慰都显得苍白徒劳,最后还是安静的没有出声。
信一垂着头站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四仔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步伐有些踉跄地走出了音像店。
四仔担忧地看着信一离开,忽然余光瞥到方才信一站过的地面有几滴水痕。
四仔心头巨震。
信一哭了……
虽说信一从来都是被大家不约而同让着、宠着,可是却也没有养出什么过分娇纵的性子,至少众人从没见他落过泪。
连帮龙哥挡枪他都眼也不眨,子弹卡在肩胛骨里,四仔帮他取出来的时候手都头一回难以自控的直哆嗦,信一却自顾自吸溜着汽水,还有闲情调侃因为心疼他哭到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十二少。
等四仔回过神来,信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顿觉怅然若失。
陈洛军最后是在天台找到的信一。
信一扯着风筝线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
陈洛军看得心直抽抽,想说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信一放着风筝自顾自说了起来:"刚来城寨的时候我每天都想出去玩,可是龙哥怕我爸的仇家斩草除根找我麻烦,所以不许我随意出城寨。
龙哥总能把我想要的外面的玩具变出来,于是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我觉得就算是龙哥在城寨里也玩不了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陈洛军看了看信一含着泪的眼睛,又看了看窄巷上空晃晃悠悠有些褪色了的风筝,柔声道:"他给你做了个风筝?"
眼泪顺着信一的脸颊滚落下来,他声线都有些颤抖:"是啊,龙哥亲手给我做了个风筝,还花了一整天时间总算在城寨里找到了一个适合放风筝的地方。"
陈洛军看到信一哭了顿时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摸着口袋,可既没有手帕也没有纸巾,陈洛军干脆把手摊开放到了信一下颌处,用掌心接住了他滴落下的泪水。
信一被逗乐了,一把推开陈洛军的手,笑骂道:"痴线!难道不应该是用手帮我擦眼泪吗?"
陈洛军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信一还挂着泪珠的睫毛,目光温柔地笑着。
信一的眼泪又簌簌而落,像是不想让陈洛军看到自己哭的样子,他把头埋到了陈洛军肩上,闷闷道:"借你衣服一用,下次赔你件新的。"
陈洛军察觉到肩头逐渐晕开的湿意,一动也不敢动。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掌心未干的泪渍仿佛带着可以灼痛人心的热度。
天知道此时此刻他有多想用力抱住这人,直接悉数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母亲以前总喜欢抱着年幼的自己哭,哭诉父亲早逝狠心抛下他们母子,哭着要陈洛军保证长大之后绝不重走父亲的老路。
从前陈洛军最讨厌人哭了,因为他觉得眼泪是毫无用处、于事无补的东西。
可是……看信一这么一哭,陈洛军的整颗心脏都紧紧揪在了一起。
哪怕此刻信一是想要他的命,他也能攥着信一手里的刀毫不犹豫插进自己的心窝。
最后陈洛军的手还是轻轻落在了信一头上,抚着那柔软的卷发,手指忍不住滑进他的发间揉搓了几把。
信一揪着陈洛军的袖子吸了吸鼻子,依旧低着头,只是故作凶狠地说道:"今天的事你要敢说出去,你就……"
那一个死字信一讳莫如深,他抿了抿唇,换了个说词:"以后你去烧腊店只有鸭屁股!"
陈洛军心想我又不挑嘴,鸭屁股明明也很好吃啊。可是他也知道这话不该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姗姗来迟的十二少仰头看向因为没了风缓缓跌落的风筝,还有天台上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目眦欲裂,一拳砸去,哗啦啦碎了一大片墙砖。
扑街仔!够胆肖想老子的人!
(7)
或许因为秋哥是九龙城寨最大的地主,信一在他跟前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各种耍宝卖乖。
要是能哄他开心免掉几个月租,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事了。这对信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简直是手到擒来。
然而龙哥却笑骂道:"只是小朋友胡闹,做不得数。"
信一有些不解,但是外人面前自然也不会下了自家大佬面子,只乖乖将手背在身后,侍立一旁不再出声。
秋哥笑容和蔼:"有什么关系,我很喜欢信一这小崽子。"
他看了一眼挺拔俊郎、立如松柏的信一,又追加了一句:"再说了以我俩的关系,把九龙城寨送给你又如何?"
龙哥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无福消受,一个治安委员会主管就把我累够呛了……"
回去的车上信一嚼着秋哥从国外带给他的泡泡糖,看起来心情不错。
龙哥透过镜片看了他一眼,心下叹息,却还是循循善诱地说道:"你是不是压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信一眨了眨眼睛,那不就是简单两句玩笑话?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龙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获得的越多,要给出去的自然也就越多。"
信一吹出了个泡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然是无商不奸!看来是打算背后再向龙哥讨要更多的好处!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龙哥知道信一其实还是没听太懂,但也没有再给他掰开揉碎了细说,这话自然有人会替他讲。
搓麻将的时候信一把这事随口说给了三人听,又狠吹了一番龙哥是如何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四仔指间摩挲着打算喂给信一的一张九万,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十二少很是赞同的疯狂点头,甩出一张二万附和道:
"我也觉得!龙哥和虎哥脑子都聪明得不得了!要我可想不出那些弯弯绕,总之听他们的就行!"
陈洛军喂了一张六万,看着信一摸过去一看牌眼睛就是一亮,勾了勾嘴角又正色道:"我看秋哥是对你有意思……"
牌桌上顿时静了一瞬。
好在陈洛军又继续说道:"他可能想让你给他做干儿子。"
信一弹了弹烟灰:"认那么多爹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啊?"
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信一,无声询问:你还有哪个爹?
信一方才不过脱口而出,此刻被看的竟无端想起了床笫间混不吝叫出的胡话,耳朵一烫,清了下嗓子:"谁不知道我爹早死了?我就随口一说。"
四仔把烟灰缸往信一手边推了推,喂出了那张九万。
信一立马开心地把烟按灭了,拿起九万,把牌一推:"哈哈清一色!"
三人连声赞叹,都夸信一手气好。
同时也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还是做小牌方便,不然费半天劲给他做大牌,他反倒怀疑有人放水。
后来龙哥倒是很少再带信一去秋哥那里了,基本是自己一个人去。
秋哥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龙哥也只说最近信一被虎哥借过去了,在帮着十二少一起调教新人。
靠一手出神入化的弹珠技法碾压众小弟的信一翘着腿,悠哉悠哉喝着功夫茶。
十二少顺利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十分狗腿地蹲在一旁给信一捶腿,厚着脸皮问到底有什么秘诀。
信一轻笑,手掌一翻,一柄寒光凛然的小刀在他指间翻飞,几乎转出了残影。
"刀我都玩得来,还能玩不来弹珠?"
一旁某小弟见状在心中默默给信一名字后面添上了备注:这个大嫂十分不好惹!
今天信一独自来找秋哥也是赶巧了。
虎哥接了秋哥的委托,去帮他收一笔账。账是收了回来没错,可是竟然不小心闹出了人命官司,偏偏苦主某个远房亲戚又在警署上班。
事情倒是不难摆平,就是小鬼难缠,趁机狮子大开口。十二少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分身乏术。
虎哥知道秋哥和龙哥也都是老熟人,就想着让信一帮忙跑一趟腿也好说话。信一估摸着这事怎么看也牵扯不到龙哥身上去,就放心应了下来。
如果陈洛军和四仔此时在场恐怕会先把十二少暴打一顿,再直接把信一绑回九龙城寨。
佣人认识信一,直接恭敬地将他请进了门,请他在客厅稍候,又往里屋去寻主人家。
信一原本还礼貌端坐在沙发上,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连茶都续了两杯了。
手隔着夹克衫在装着厚厚一沓钞票的牛皮纸袋上按了按,最后信一还是心平气和地站起来,想着在客厅里转转打发时间。
秋哥家简直就是富丽堂皇的具象诠释。
随意转了一圈,信一最后停在了供奉着秋哥妻儿的神龛前,论辈分信一是要喊一声大嫂和侄子侄女的。
信一双掌合十,闭眼默诵了一段地藏经,又取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点上,鞠躬,上香。
然而就在信一将香插进香炉收回手时,忽然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右手手背。
信一眼睛微眯,心头火起,一柄小刀出现在左手,稳准狠地就要去挑断那人手筋。
方才被来者刻意全部收敛无踪的气息一下子涌现,沐浴后的水汽和熟悉的檀香味萦绕在信一鼻尖。
信一立刻后撤两步,收起了刀,垂下眼眸掩去还未散尽的杀意。
"秋哥,实在抱歉。事出突然,我还以为是什么居心叵测的歹人,无心冒犯。"
秋哥拢了下浴袍,知道这小子是在指桑骂槐,心下好笑。不过他本就是有意逗弄,自然不会多计较什么,随意摆了摆手,又眼神示意信一在自己身边坐下。
信一却目不斜视径直坐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秋哥挑了挑眉,面露不虞。
平时极有眼力见儿的信一仿佛压根没看到似的,掏出了牛皮纸袋推到茶几中间,口齿利落地复述了一遍虎哥交代的话,就直接起身告辞。
秋哥目光沉沉,正想开口留人,就瞥见神龛前的三支香竟突然间齐齐断了!
信一此时已经大踏步走到了玄关处,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秋哥没再开口,只是起身走到神龛前,沉默着又重新上了三支香。
今天这事儿信一自然没和任何人提起,可是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了。
因为之后一段时间秋哥名下的铺子总有各种大小麻烦不断。小到突然断水断电,大到陌生帮派寻衅滋事。
秋哥捻着菩提子念珠,站在神龛前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叹了口气。
(8)
将陈洛军护送出九龙城寨,信一心下稍安。
随后跟来的大老板马仔们蜂拥而上,方才经历了一番大站的三人此时都已筋疲力竭,正勉力支撑。
"都给我收手!"忽然身后传来王九的声音。
信一缓缓转身,浑身杀意凛然,他恨不得扑上去生啖其肉,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王、九……"
王九大摇大摆地走来,冲信一哈哈哈大笑道:"你大佬死咗,要不要我陪你去给他收尸?"
听到这话与龙哥隔门对视的那一幕立马浮上心头,信一心神俱震,怒急攻心,当即喷出口鲜血来,眼前一黑。
王九一把揽住晕死过去的信一将人扛到了肩上。
十二少和四仔见状眼睛都红了,一时间这么多人都抵挡不住他们的爆发,节节败退,两人瞬间联手杀到了王九身后。
王九却头都没回,淡定地说道:"你们敢动一下,我就再断他一根手指。"
瞬间静了一息。
就听当啷两声。兵器落地。
王九向来心狠手辣,行事诡谲,没人能猜到他下一秒到底会干什么。
最重要的人此刻就在他手上,十二少和四仔不敢赌也赌不起。
王九满意地哈哈大笑,带着信一扬长而去。
信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铐在了那张熟悉的黄花梨木床上。
脑袋旁的枕头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信一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龙哥晚上时常咳嗽着从睡梦中醒来,咳到无法安眠。信一心疼就找四仔要了些安神助眠的中药材,亲手缝进了龙哥的枕头里。
信一不懂针线,指尖被针扎了好几下,他也不以为意,兴高采烈地抱着枕头去向龙哥献宝。
龙哥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缝线,向信一摊开手:"手给我看看。"
信一把手背到了身后笑道:"第一次还不太熟练,等下次换药材的时候肯定比这次缝的好!"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再也没有下次了。
信一将脸埋进那个枕头,除了药香他恍惚间还闻到了龙哥身上理发店里须后水的味道。
王九一进来就看到信一埋头无声地哭着,哭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王九心里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一声。
信一顿时就疯了,根本不管手腕还被拷着,不要命似的拼命挣扎起来,跪立在床上嘶吼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王九!!!我要你偿命!!!"
王九看着信一的左手腕瞬间被他挣得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皱了皱眉。亏他还特意选了他没受伤的手下拷,结果这人是一点不领情。
王九见信一这么激动,就解开了他的手铐,又随手撕了个枕头,扯了片布条,想帮他把手腕包扎一下。
谁知道信一见他撕了枕头更疯了,左手出现了一把小刀,电光石火间直接一刀扎碎了王九的太阳镜镜片,向着他的眼球直直刺来!
竟然还是扎不进去!
王九两指夹着信一的小刀从自己眼前移开,随手摘了碎裂的太阳镜扔到一旁。
"你激动什么啊,王十手指被你大佬斩了四根我也没你这么激动啊……"
信一闻言一怔,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王九是一张没那么听话、不太好驾驭的牌。
有时对大老板的吩咐都会阳奉阴违,他这次居然这么听话地跟来城寨找事,难道是为了要给自己弟弟报仇?
所以除了公然找陈洛军的麻烦,王九其实还想趁机公报私仇,将当初龙哥为自己出头的账一次算清。
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
王九看着信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挑了挑眉。就喜欢他这股子聪明劲。
"好了你不要乱来了,你总要想想你那两个还活着的好兄弟吧?"
王九这么说其实就是将十二少和四仔当做人质,用来威胁信一乖乖老实听话,但是这话落在信一耳朵里就不是这样的意思了。
信一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小刀一翻,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右手食指斩了下去。
"还有一根手指我赔你,你放他们走。"
要不是王九眼疾手快用自己的手挡在了信一手背上,他真的会斩断自己一根手指!
王九气笑了,攥住刀刃,空手夺过:"你现在身上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我的!我不准你动!你敢动试试!动了我就送你那两个人一条胳膊一条腿!"
信一听到这话果然不反抗了,他直接翻身躺下,背过身去一副随便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架势。
王九气得跳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床,骂骂咧咧地说要把这床劈成柴烧了,信一只当没听到完全不想搭理他。
王九恨不得把人从床上直接拖起来狠狠蹂躏,好好折了他一身傲骨。
但是看到信一凌乱的卷发下脸上血痕叠着泪痕,两只手都伤痕累累的样子,到底什么也没说,又重重踢了一脚床,气得摔门离去。
没一会儿信一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鱼蛋妹在门外问:"信一哥哥你没事吧?那个颠公让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不等信一回答,鱼蛋妹就一脸紧张地率先打开了门,看到信一坐在床上冲她笑才松了口气。
然而等鱼蛋妹一看到信一两只手的伤时,哇地就撇着小嘴嚎啕大哭:"坏死了!他怎么这么坏呜呜呜……我讨厌死他了!"
信一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胖脸,道:"别哭了,我不是还没死吗?哭得跟小花猫一样就不靓啦~快帮我包扎吧,痛……"
鱼蛋妹立马乖乖擦了擦眼泪,停住了哭声,开始给信一包扎伤口。
信一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又问她记住了吗,鱼蛋妹拍着小胸脯一脸认真:"放心!包在我身上!"
王九没想到虎哥居然带人来的这么快,明明他特意让下面人封锁了消息啊。虎哥前来就是要带走信一、十二少和四仔,还要为龙哥入殓。
十二少算虎哥干儿子,四仔无关紧要,至于龙哥反正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大老板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卖个人情也行的想法大方地放了人。
"信一呢?"十二少和四仔一见到虎哥就紧追不舍地问道。
虎哥没有回答,抽着烟,面色阴沉。
大老板一开始也同意了放信一走,在他眼里这几个小一辈都还是半大小屁孩翻不出什么浪花,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王九却跳出来反对说他们刚接手九龙城寨还不熟悉,需要有人从旁协助、一同梳理,信一就是最好的人选。
大老板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当场变卦扣下了信一。
"你们不要冲动,"虎哥看两人伤势颇重还恨不得直接掉头去救人的样子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伤成这样去根本不是救人,是去送死!"
两人再不情愿此时因为身体虚弱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强行被虎哥喊人扭送上车带走了。
晚上鱼蛋妹来给信一换药的时候,悄悄把十二少和四仔他们的消息告诉了信一。
信一在她小脑袋上揉了揉,笑道:"谢谢你,你做的很好。"
鱼蛋妹得到夸奖有些害羞地笑了,一边给信一换药一边说:"四仔哥哥说这种药膏是他独门秘制的,伤口会好的很快哦~"
信一闻言心里一窒。
肉体上的伤很快会好,可是心上的呢?
他的心如同生生被剜去了一大块肉,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出生城寨的鱼蛋妹从小就很会察言观色,注意到信一脸色不好,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信一哥哥你很痛吗?还好十二哥哥猜到了,让我给你带了一根糖,他说吃糖就不痛了哦~我给你剥~"
信一含着那熟悉的橘子味棒棒糖,忍不住落下了泪。
鱼蛋妹看到了不禁有些紧张:"很痛吗?是不是我弄痛你了啊?"
信一摇了摇头:"不是,是糖太好吃了,把我好吃哭了……"
泪水划过信一脸颊上的伤口,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下来。
但是这是这次却没有人伸手为他接眼泪了。
(9)
安德森医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飞机才刚落地就被身份不明的人给掳走了。
年过半百的老医生虽然被黑布蒙住了眼睛,但还是比较镇定:"我助手的联系方式在我西装右边口袋的名片夹里,你们要赎金的话可以与他联系……"
"闭嘴吧!"一个暴躁的声音在安德森耳边恶狠狠地说道,"别逼逼赖赖了死老头!只是带你去救个人,搞得跟要你命一样!"
到底是医者父母心,听到是有人等着他去救治,安德森医生稍微放下了心,但又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如果只是普通的头疼脑热,又哪里需要专门绑架他这个来香港进行学术交流的骨科权威?
可有些伤情一旦错过了救治的黄金时间,那就彻底无力回天了……
安德森被摘下眼罩时,微微眯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看清床上躺着一个在输液的昏睡不醒的年轻男人。
"你在给他输什么东西?"医者本能让安德森立刻上前检查情况。
"输的是营养液……他不肯吃饭,也不肯喝水,我硬给他喂下去,他一会儿就会全部吐出来,吐到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
那个庸医居然敢说他是一心求死!我看是他想死才对!哈哈哈所以我马上就送他上路了……"
一个戴着太阳镜,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神经质一般地抓着头发,绕着床暴躁地来回踱步。
安德森手一抖,假装没听懂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继续检查男人的情况,在看到男人右手的时候,他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次无妄之灾。
安德森叹了口气,转身想说明情况,就看到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表情恭敬的小弟,怀里抱着一个保温箱。
太阳镜男人猛地夺过箱子面向着安德森打开,冰块中赫然是三根断指!
安德森只看了一眼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太晚了,先生……"
太阳镜男人气得把保温箱往地上重重一砸,冰块哗啦啦碎了一地,小弟连忙扑通跪到地上哆哆嗦嗦着收拾。
太阳镜男人一把掐住了安德森的脖子,用力到医生的脸瞬间憋成青紫。
"晚?看来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我现在就让你下去跟那个庸医作伴!"
"好吵……"
这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句话在安德森耳边如同天籁,因为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男人的手就放开了,安德森连忙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床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床头挂着的吊瓶,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只见他抬起手背凑到脸边,嘴咬住输液管拔出了针头。动作毫不犹豫,一点不拖泥带水,直接带出了一串血珠,还飞溅了几点到男人脸上。
太阳镜男人顿时气到怒骂了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床上的男人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虚弱地喘着气:"王九你想我死就干脆点……"
被称作王九的男人听到这话暴跳如雷:"我哪里要你死了!你要敢死,我明天就去把十二少和四仔通通砍了!把他们的头放在你坟前当花盆!"
床上的男人却合上了眼,像是筋疲力竭般又昏睡了过去。
他脸颊已经瘦到有些凹陷了,皮肤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映着几滴鲜红的血渍愈发如纸一般,看起来……时日无多。
王九气得发狠,狂踹了几脚床,狠狠瞪了一眼安德森:"还不快滚!"
安德森如蒙大赦,连忙绕着他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因为医者的良心他还是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试着劝说道:
"先生,你们这里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了多久的……"
王九二话不说直接抄起床头的花瓶砸到了安德森脚下,怒道:"闭嘴!滚!"
安德森吓了一大跳,避开碎片连忙加快步伐向外逃去,同时默默在心中为床上的年轻男人祈祷。
上帝保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早日脱离恶龙的爪牙。
这几天大老板也隐约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大概就是说王九被龙哥曾经的头马信一迷得神魂颠倒,把人养在身边金屋藏娇。
八卦都是越传越夸张,传到今天已经传出了信一要什么王九就给什么,予取予求,恐怕他要大老板的命王九都会开开心心双手奉上的地步。
大老板发了一通脾气,把王九叫到身边狠狠数落了一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今天就给我把那玩意处理了,不然我就把你处理了!"
太阳镜后王九的眼睛燃起腾腾杀气,还是嬉皮笑脸点头称是。
虎哥这几天也被十二少和四仔烦的不行,两个家伙明明伤的不轻,天天居然还有精神企图偷跑去救人,每天总有小弟诚惶诚恐地跑来禀报:"大佬,不好了不好了,他俩又不见了!"
虎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又亲自去把两个人给提溜了回来。抄起根棍恨不得把十二少另一条腿也打断了,但是看着他倔头倔脑、眼睛红红那样,到底还是没下去手。
虎哥只好去教训四仔:"十二平时就是个没脑子的,我就不说他了,你怎么也陪他一起瞎胡闹?"
四仔脸上的伤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又崩裂开来,有血流进了眼睛,他在袖子上随意蹭了蹭,只道:"事关他的安危,我冷静不下来。"
十二少还在旁边干嚎:"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明唔明啊大佬?!"
虎哥正想骂他书读的少就别在那里半瓶子晃荡,信一那也不是什么红颜啊!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王九来电话开了个价,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没等虎哥开口,十二少就迫不及待冲上来要抢电话,虎哥气得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四仔扶住了人,但也是目光热烈。
虎哥心下叹息,说了个时间。
信一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崽,他又怎么忍心。再说龙哥以前也不止一次交代过,万一自己出了什么意外,请虎哥一定要帮忙照看下小朋友。
十二少和四仔来接人的时候,十二少一见信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这么些年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人喂出了点肉,怎么才几天不见就瘦成了这副鬼见愁的样子了!
十二少扑上去抱着信一哭得嗷嗷直叫,眼泪在信一深陷的锁骨窝里积蓄成了小小一汪水。
信一摸狗头似的摸着十二少的脑袋,柔声安慰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你,说哭就哭……现在你可是那么多人大哥,不害臊?"
四仔看信一连站都很吃力的样子,不动声色在他腰上扶了一把。不扶不知道,一扶吓一跳。
信一本就身材颀长,现在简直瘦成了薄薄一片,腰甚至不及他两掌宽。
四仔眼里闪过担忧,信一注意到了,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伤处轻抚而过,皱眉道:"对唔住,害你平白无故被卷进来……"
四仔一把握住信一的手:"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我也是城寨一份子。"
最后信一转过身,满眼愤恨,冷冷地对王九说道:"留好你的命,我会亲手来取。"
王九看着三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养过的一只漂亮小鸟。
阿婆乡下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只鸟窝,窝里生活着一对小鸟。
其中一只小鸟眼神灵动,羽毛艳丽,歌声婉转。王九特别喜欢它,每天都会爬上树就为了看它。
小鸟经常因为出去觅食不在窝里,王九又想天天看到它,于是就趁小鸟休憩时把它抓回了家。
王九每天给它捉虫吃,还省下自己的口粮喂给它,可是小鸟就是不吃也不喝。
阿婆说这种鸟伉俪情深,一只死了,另一只也绝不独活。
在王九抓鸟的时候另一只小鸟叽叽喳喳用喙啄他,扑闪着翅膀努力阻止他把小鸟带走。烦得王九直接捏死了它。
最后漂亮小鸟安安静静死在了王九亲手给它编织的笼子里。
幸好,这次漂亮小鸟没有死。
三人离开城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龙哥上坟。
上完香后信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匣子。
十二少和四仔脸色皆是一变,他们都认出来了这是信一小时候龙哥哄他玩给他做的机关匣子。
信一当时为了打开匣子废寝忘食捣鼓了好几天,终于破解开机关后很是骄傲的向他们炫耀了好久。
龙哥还在匣子里放了一只纯金的龙头戒指。
这个戒指对还是小朋友的信一而言戴在拇指上都会松脱,于是他很不高兴地噘嘴问龙哥到底是不是诚心送他礼物。
龙哥笑着说这是留给你以后戴的,等你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扛起龙城帮大旗的时候。
信一很是宝贝这只小小的机关匣,一直当护身符一样随身带着寸步不离。
四仔见信一作势想将匣子埋了,担心他手不方便,忙道:"我来。"
接过匣子的时候,四仔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趁两人不注意,转身的时候他飞快单手解开了机关,推开匣子看了一眼。
四仔眼神颤动,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信一跪在墓前,将额头抵在石碑上久久不言。
虽然腿伤了但还是坚持陪信一一起跪的十二少耳朵忽然动了动,捕捉到了一句轻得仿佛眨眼就会随风飘散的话,脸色刷得白了。
"龙哥,杀了王九我就来陪你。"
(10)
十二少是被摸醒的。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四仔在检查他伤腿恢复的情况,睡眼惺忪骂了句哪有趁人睡觉乱摸的像个变态一样。
没想到那人听到他的话轻笑出声,笑声带着点气音,像小猫咪在咕噜。
十二少突然想起了午饭后四仔说要去给信一拿新的止痛药,那种药副作用更小一点,让自己照看好信一他去去就回。
所以在摸自己的人不是四仔,是……
十二少顿时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和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的信一四目相对。
信一看他醒了歪着头冲他懒懒笑了下,手已经从十二少的小腿摸到了膝盖。
十二少有点懵,不知道信一到底想干嘛,一时间也没敢有什么动作。
这段时间信一的状态很糟糕。
吃饭的时候总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睡觉的时候总会梦魇到冷汗淋漓。其他时间就是在看着大海发呆,发着呆的时候还会突然笑或是突然哭。
十二少觉得是信一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龙哥的死,所以他不是故意装傻逗趣哄他开心,就是默默在旁边陪他一起发呆。
直到有一天十二少看到信一发着呆的时候在用左手玩刀,手掌手腕都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了一道道血痕还浑然不觉,血就顺着他的胳膊一滴滴落到甲板上。
十二少被吓了个半死,直接上去就抢了信一手里的刀。对此信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盯着海平面继续发呆。
四仔为信一包扎好伤口之后,把十二少叫到了一边,低声说:“他现在有点不对劲……”
十二少很不高兴四仔在背后这么说信一,皱眉反驳道:“唔好乱讲,他就是伤心过度!”
四仔眼神一凛,语气有些沉重:“你知道埋到龙哥坟边的那个小匣子里有什么吗?”
十二少的心咚咚直跳,他隐约有了些猜测却又不敢相信,干巴巴地问道:“有……咩?”
“日本极道有条刑法叫指诘,如果帮派成员铸下大错,为了向大佬道歉会砍下自己的手指送给他,这样才能从愧疚自责中解脱出来……”
十二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如同沉到了冰冷幽深的海底。
他知道信一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了,他竟然把龙哥的死因全部一股脑归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天十二少送给了信一一柄做工有些粗糙的木质小刀,完全仿照他平时惯用的那柄刀做的。
信一拿着木刀把玩了两下,忽然笑道:“你的木工手艺还同小时候一样烂。”
小的时候虎哥为了让十二少练刀又怕他伤到自己,就送了他一柄木质的武士刀。信一很是眼馋,于是十二少就自己做了一把刀送给信一玩。
“你在想咩呀?是在想我吗?”
信一声音轻飘飘的,响在十二少耳边却如惊雷一般。信一的手此时已经摸到了他的大腿。
为了方便伤腿换药,十二少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信一的手如蛇一般顺着他的大腿根就摸了进去。
十二少一个激灵,面红耳赤地按住了信一的手。
这么明显的勾引只在少年最旖旎的春梦里出现过。
接下来信一的一句话直接让十二少的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你中意我。”
不是疑问也不是询问,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十二少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信一的?
十二少和信一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他从小就习惯了事事顺着信一,什么都听他的。
谁让信一长得那么好看,宠着点他让着点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龙哥不也是这样的吗?
十二少和信一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开心,但他那时也只以为因为信一是他心意相通的最好的兄弟。
直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十二少谈了一个小女朋友。
女孩是道上叔伯家的女儿,烫了一头时髦的卷发,抽烟的时候眼神带勾,直接勾走了十二少的心。
十二少爱的死去活来,苦追了整整一个月才最终抱得美人归,他很得意的带着小女朋友去信一四仔面前炫耀。
信一说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调侃问什么时候请他们吃喜糖。
而四仔全程都没有讲话,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十二少。
再后来水到渠成,十二少和女孩差点滚上了床。
为什么是差点?因为在好事将近的时候十二少跑了。
女孩帮十二少口的时候,十二少的手落在她头上,抚着她的卷发心不在焉地想:
头发好像有点长了,应该再短一点……
女孩大概是觉得头发碍事,抬手将脸颊旁的一撮头发别到了耳后,露出了小巧精致的面孔。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应该是这张脸,应该是……
十二少被脑子里突然浮现的脸庞吓到大叫了一声,瞬间萎了。
女孩也被吓了一跳,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十二少直接提起裤子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跑了。
十二少此时才明白了四仔那个眼神的意思。
傻X吧?找个翻版信一做马子?
第二天女孩带了一帮人堵在九龙城寨外面,痛骂十二少负心凉薄,让他有本事一辈子别出来,不然敢踏出城寨一步就把他乱刀砍死。
信一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谴责,警告十二少不要玩弄单纯少女的心,问他到底是怎么惹了大小姐不开心,快点去诚心赔个不是就好了。
看着旁边四仔幸灾乐祸的样子,十二少什么也不敢说,只嘟囔着就是不喜欢她了。
最后还是虎哥亲自压着十二少上门赔礼道歉,送了一条价值连城的南洋珍珠项链才算事了。
女孩虽然收下了项链却还是有些气恼,瞪着十二少骂道:"送上门都唔食,你不如去搅基算啦!"
一语成谶。
这么多年的暗恋被信一直接戳破,十二少舌头都打结了:"我我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信一见状笑得眼睛弯弯的,他这些时日瘦了太多,黑色T恤的领口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垂下来,空荡荡的,直接可以一眼看到底。
信一下面什么也没穿。
十二少瞬间就硬了。
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信一现在不对劲,不应该趁人之危,握着信一的肩膀想把人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信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手抚着十二少的脸颊一边低下头,嘴唇碰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头先你都够胆偷锡我,现在唔敢呀?"
十二少人都傻了……信一当时其实没睡着?!
十二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虎哥为他大办了一场,宴请了道上许多兄弟,正式将他作为接班人介绍给大家。
信一不胜酒力喝醉了,十二少也喝的晕晕乎乎,虎哥就让他们两个小孩先回去休息。
把睡着的信一放到床上的时候,十二少酒意上头,忽然鬼使神差的飞快亲了他一下。
信一并没有醒,只是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翻了个身继续睡。
十二少顿时胆子大了起来,抱着信一又亲又啃,像吃到一块黏糊糊的糖糕般爱不释手。
第二天信一酒醒了,借了十二少随身带的小镜子有些疑惑的左瞧右看,还问他:"我食咗咩?嘴过敏肿嘞……"
十二少心虚的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面碗里去,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信一对十二少呆呆愣愣的样子很是满意,伸出舌头绕着他的耳廓舔了一圈,又轻声说了句什么,握着他的手就往自己下面带。
十二少如遭雷击。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毕竟小时候他俩还比过谁撒尿尿得远,可现在指尖传来的湿意却又明明白白告诉他这确实不是梦。
他做过许多和信一有关的春梦,梦里的信一眼波流转,身段柔软,香艳动人。
但是梦顶多是结合了少年看过的片子,缺乏实战经验的想象力实在贫乏,哪里会有这么离谱夸张的设定?
信一看他不动,又去咬十二少的喉结,像吃一颗杨梅似的含着吸吮,嘬出了一枚鲜艳的红痕。
十二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了两下,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
信一紧贴着十二少的短裤蹭着,很快布料就濡湿了一小片,他把手指插进了十二少浓密的发间,轻轻揪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
"十二……"
"我要……"
"畀我……"
卡擦。
十二少听到脑子里最后那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十二少一把撸下短裤扔到一旁,揽着信一的腰就是一个挺身。
额……水太多滑开了没捅进去……
信一被逗笑了,反手握住了十二少那根东西对准了,抬高屁股缓缓坐了下去。
全部吞吃入腹。
信一舒服地轻叹了一声。
又大又硬,又粗又长。
实在是满足。
十二少也舒服到浑身发颤,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此刻正含着自己的屌,梦想成真的快乐和感官上的刺激爽得他差点没直接泄出来。
不行不行!第一次就这么快的话他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对信一!
十二少咬着牙,努力忍着,缓缓挺腰,湿湿热热,毫无阻碍,每动一下里面都更加热情地欢迎他。
他动一下信一就轻轻叫唤一声,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好吃。
床上这样的夸奖哪个男人受得了?
十二少听了疯了一样双手掐着信一的腰,保持着极高的频率挺腰摆胯拼命用力向上顶。
这个动作极考验体力和腰力,但对十二少却不在话下。他根本感觉不到累,只觉得脑子里爽到在噼里啪啦放烟花。
就这么动了一会儿,信一忽然拔高声音呻吟了一声,整个腰都软了下来直接趴到了十二少胸口,下面那张嘴也无意识绞紧了。
十二少只觉得信一更紧了更湿了,知道他这是到了,太阳穴青筋直跳,掐着他的腰,更加猛烈地顶了十几下,一个深挺射在了最深处。
信一被最后那一下子顶到了子宫口,痛得直皱眉,不客气的对着十二少乳尖咬了一口。
十二少被他咬得"啊"了一声,竟然又射出一小股。
信一无语,动了动屁股让那玩意软软地从体内滑了出来,翻身从他身上滚到一边躺着闭目养神。
十二少整个人还有些没回过神,只感觉刚才连脑子都一起射给了信一。
他低头看向一片狼藉,床单被两人的汗水体液打湿了一小片,下身的毛发上全是黏糊糊的透明液体和带着腥气的白浊。
十二少这才嘿嘿嘿傻笑出声。
信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傻乐的模样,顿时玩心大起,故意吓唬他道:"你就这样射在里面,要是怀了怎么办?"
十二少却一下子兴奋起来,跪坐起身,手小心地搭在信一的小腹上:"真的吗?!"
"……假的。"
当然不可能怀啊。
不然他早都不知道和龙哥生了几个了。
十二少根本听不进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可能即将为人父的幻想里。
"我中意女儿!你生嘅一定超靓!我要把她宠成架势堂的小公主!我要教她武功让她痛扁那些觊觎她的臭男人!"
信一没有接话,却听的忍不住嘴角带笑。
四仔带着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晾衣绳上晒着的才洗过的床单、毛巾,以及信一的黑色T恤和十二少的短裤。
真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四仔黑着脸走进房间就看到信一被完完全全裹在一张毯子里,毯子甚至盖住了他小半张脸,睡得极沉极香。
信一最近很少能睡得这么安稳,四仔实在是不忍心吵醒他。
十二少从背后把信一牢牢圈在怀中抱着,一条腿还架在人家腰上,睡得口水直流。
两人身形紧贴,几乎严丝合缝。
四仔把药扔在桌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只在心里怒骂了一句:
扑街黑社会!
(11)
To fall in love is to create a religion that has a fallible god.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新的信仰,侍奉着一位随时会陨落的神。
海滩边有一座已经废弃的小教堂,离三人住的渔排并不算太远。
信一想去看看,但是四仔和十二少却像一双守卫珍宝的巨龙将他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他盯到寸步不离。
甚至这段时间两人在晚上还会轮班守着他,生怕信一晚上一个人跑出去做些什么。
四仔比较警觉,信一哪怕只是轻轻翻个身,都能借着月光对上一双清明毫无睡意的眼睛。
信一觉得好笑,伸手去拉四仔的手,牵住轻轻晃晃:“睡啊,睇我做咩呀?”
四仔轻声道:“我怕你做噩梦……我陪你。”
信一沉默。
噩梦?
不,他根本不怕做噩梦。
只要能再见到他,不分昼夜梦魇缠身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偏偏这么多夜晚,他最想见的人竟然一次都没有入过梦来。
空无一物的无边黑暗才是他最害怕看到的。
这晚信一缠着十二少胡天黑地闹了许久,猛如虎的少年最后都生起了点倦意,脑袋埋在信一颈边蹭着,像只大型犬冲主人撒娇:“好晚了,我们睡啦好唔好?”
信一撸着他的头发应好。
很快十二少就睡了过去,只不过两只胳膊仍然圈在信一的腰上不肯撒手。
信一也阖上眼睛。
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信一重新睁开眼睛,对着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孔轻吹了口气。
十二少睫毛颤动,似是觉得有些痒,熟睡中无意识地抬手挠了挠鼻子。
信一趁机如一只轻盈的猫悄无声息钻出了他的臂弯,光着脚离开了房间。
天色微明,海风阵阵,海浪亲吻着沙滩,信一踩着白色的浪花向那间教堂走去。
教堂大门生锈的锁一捏就开了,小礼堂里几排木质座椅东倒西歪。蜡烛早已燃尽,自蒙尘的烛台上淌下堆积着哀伤的泪。
圣坛前供奉的玫瑰花早已静默凋零,干枯的花瓣散落一地。信一走到了圣母像前,踩着满地花瓣仰起头,注视着圣母那张悲悯的脸庞。
信一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初见龙哥的场景。
讨债者当着他的面砍死了他父亲,母亲厉声哭嚎着自己撞到了刀刃上,小小的饭馆里一片狼藉,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的血殷红蜿蜒到他脚下。
信一站在小板凳上,在柜台后面堪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动不动、不哭不闹。
龙哥站在信一面前挡住了他父母的惨状,低下头看着他,语气是那么温柔。
“以后同我好唔好呀?”
信一攥着手里用剩半截的铅笔点了点头。
信一那时年纪尚小,还读不懂龙哥看向他时脸上的表情,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和眼前的神像别无二致。
也对,龙哥又何尝不是他的父、他的母、他的神?
只不过圣母垂怜着世间芸芸众生,而龙哥的眼睛从来只看着他一个人。
信一扑通跪了下来,画了大小十字圣号,虔诚祈祷。
请宽赦我们的罪过,救我们于地狱永火。
求祢把需要祢怜悯的灵魂重新带回我的身边。
刚到龙哥身边的信一听话乖巧、懂事礼貌,顶着一张漂亮可爱的小脸迅速俘获了城寨众人的心。
信一天天张口闭口都是"龙卷风哥哥",又甜又嗲,再冷硬如铁的心肠都能被他喊到化成一眼温泉。
龙哥却仿佛直接看破了小朋友稚嫩的伪装,对信一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不需要刻意迎合,好让每个人都喜欢你。"
信一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的想:我只要你喜欢我就行,谁管他们。
父亲酗酒烂赌,输钱回家就会随手抄起东西打孩子,母亲越拦他打的越狠,最后总是母亲跪在一片狼藉里抱着遍体鳞伤的信一嚎啕大哭。
所以信一很小就跟着母亲学算账,这样他就可以每天站在柜台后面帮忙招呼客人。客人们都很喜欢信一,买单结账的时候甚至会多给他点钱。
信一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只知道这样父亲打他的时候就会刻意略过衣服布料盖不住的地方,就能少受一点伤。
卷发小男孩冲客人露出一派天真灿烂的笑容,冲他们说多谢惠顾,欢迎再来。
客人见状都会忍不住含笑揉一把信一的小脑袋,殊不知小男孩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对着镜子练习过成百上千次。
这样笑最可爱,最讨人喜欢。
虽然龙哥这么说,但是信一并不完全相信。他觉得没有哪个大人不爱乖小孩,他就要做龙哥身边最乖的小孩。
不过为了表现出听话的样子,信一还是装模作样做了些调整。
之后信一面对龙哥会故意流露出几分小孩子独有的执拗任性,偶尔还会发发脾气。
要这个要那个,要龙哥哄着宠着。
天天脚不沾地被龙哥抱着走,如仙童玉女一般,伶俐无邪,眉眼欢喜。
信一其实也不知道龙哥知不知他这样子是装出来的,不过跟以前比起来算是简单又开心,装着装着也就习惯了。
反正信一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普通的小朋友,那就做龙哥最喜欢的小朋友吧,这样也挺好。
我之所以明白什么是爱,正是因为你。
众人之中,你是唯一能够让我去爱的人。
正是因为你,我的心灵才没有枯萎,我的灵魂中还保留了一处神恩可以抵达的地方。
朝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教堂的玻璃彩窗,在跪着的人身上投下了五彩斑斓的朦胧光影。
信一在心里第无数次的祈求,请神收回独留给他的庇护,一位爱他治愈他童年伤痕的神实在好得如同幻梦。
等长到可以习武的年纪,信一缠着要龙哥亲自教他。龙哥问他想学什么,信一开口就是和你一样的。
龙哥说你不太适合练拳还是再想个其他的吧,信一不假思索那我当然要学耍起来最靓的。
龙哥满脸无奈,不首先紧要考虑战斗力强弱的问题吗。
信一从椅背后将手松松环在龙哥肩上,还是半大的孩子,站着不过刚与坐着的男人一般高。
直视着镜子里男人的眼睛,信一笑道有你在我怎么也成不了天下第一,那就无所谓第几啦,万一我打不过不是还有你。
龙哥叹了口气,反问道那我要是不在了呢。信一气得在理发店升降椅的调节踏板上重重踩了一脚,嘴上不依不饶说着气话,那我就找更厉害的人顶着。
可惜力气小没有踩动。
龙哥忍着笑,把信一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小朋友环抱着短胳膊满脸不高兴,龙哥像逗猫似的轻轻挠了挠他下巴。
信一扭头,懒得理他。龙哥只好顺毛撸,同他说有一家店新出了小熊冰的冻柠茶想唔想饮啊。
最后小朋友嗷呜一口咬掉了小熊滚圆的耳朵,嘎吱嘎吱嚼着冰,好奇又认真地听着龙哥说要送他一把刀。
后来再回想起这天两人的对话,信一心里想的却只有——如果爱会毁神,那我就做随神一同湮灭的星。
(12)
第一晚不是什么借着酒劲装疯卖痴投怀送抱,也不是什么大雨倾盆的夜里浑身湿透的小狗寻求温暖。
信一只是衣冠整齐的坐在龙哥的床边,看到他就大大方方地说道:
“大佬,我想和你睡。”
龙哥靠在门边,叼着烟冲门外歪了下头。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信一也没有多做纠缠,干脆利落的起身就走。只不过走到龙哥身边时,信一竖起一根手指,对他比了个一的动作。
第二晚。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一样的台词。
不同的是信一今天换了套装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身白色长裙。
信一端坐在床沿的姿势骄矜自持,白炽灯下周身漾开恬然圣洁的光辉,仿佛自愿献身于信仰的虔诚教徒,美得连神祇都要忍不住为他低眸垂怜。
然而眼前的男人显然比神还能忍,只看着他说了句"出去"。
信一依旧没什么话,还是起身就走。裙摆翩跹,飘到龙哥身边时,信一竖起染着香水味的手指比了个二。
按理说有一有二就有三,然而第三晚龙哥却没等到人。
他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想着到底还是要和小朋友好好谈一谈才行。
可信一房里却没有人,龙哥回来的时候发现信一果然又坐在了他的床边。
龙哥叹了口气:“不行……”
信一竖起了三根手指。
今晚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被同一个人拒绝三次实在是超过我的接受上限。哪怕这个人是大佬你,我也忍不了了。”
龙哥挑眉,他倒想看看小朋友能干嘛。
信一从床上站了起来,今天他穿了一件有些宽大的黑色衬衫。
只穿了一件衬衫。
龙哥捏了捏眉心,刚想开口让他去把裤子穿好,就听到小朋友说:
“所以我只能拿住你的软肋试试能不能逼你就范了。”
下一秒信一就摸出绑在大腿上的小刀反手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用男人送的刀挟持男人最在意的人。
这柄刀本就是吹毛断发的利刃,哪怕信一手下收着力,绝对不会真给自己戳出个好歹,可刀尖贴上皮肤的瞬间还是立即沁出了一串血珠。
龙哥眼神一暗,并指一挥弹出道气刃,刀被击飞扎进了实心砖墙直接没入刀柄,气劲震得墙上刷的石灰粉都簌簌而落。
换做是旁人早就被男人此刻的威压吓得抖如筛糠了,信一却很淡定,刀也不要了,面沉如水,拔腿就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龙哥一把握住了信一的手腕,到底还是服了软:"……我帮你包扎一下。"
信一顺着他留人的力道转身面向他,这么近的距离呼吸可闻,龙哥很难不注意到少年炙热眼神里的不出所料和势在必得。
两人博弈输的必定是先心软的那个。
脖子上系了一圈纱布,龙哥还熟练的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小时候磕磕碰碰龙哥都是这么给他包扎的。信一指尖穿过蝴蝶结但最后也还是没舍得打散重系,只小声嘀咕:"别老把我当小孩。"
龙哥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想是不是小朋友叛逆期到了,但还是耐心同他说起自己作为长辈的期许:“能一辈子做无忧无虑的小朋友是一种福气……”
“可你又不会同小朋友上床,”信一打断了他的话,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我第一个就来找你,你却拒绝我。我去找别人,你又不允许我走。你们大人真是好奇怪。”
信一这几句话说的是相当出格,龙哥却不觉得他是想惹自己动怒故意在说气话,他知道信一是真的这么觉得。
龙哥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稚气可爱的影子,只不过现在他整个人更似一柄刚出鞘的妖刀,锐利夺目,勾魂摄魄。
普通的刀斩的是命,叫信一的刀斩的却是心。
信一从小就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乖小孩,不是那种让长辈头疼的调皮捣蛋的劲儿,他是有他自己认定的一套人生观和价值观。
你教育他,他也会乖乖的听,但他有自己的理解方式,会坚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践行。
三岁看老,而他们相遇是在信一四岁多的时候,有时候龙哥也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这样信一就真的可以做个永远单纯快乐的小朋友了。
想起小时候的信一龙哥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不禁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注视着信一,男人微蹙着眉,关切又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这句话问的极其隐晦,但是多年相处下来两人早已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信一立刻就听懂了龙哥到底是在问什么。
他也想起了那个医生。
龙哥偶然发现小朋友身上的不同寻常时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问信一想要做男孩还是女孩,语气自然的好像是在问信一晚上想吃叉烧还是烧鸭。
信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说要做男孩。
与信一最亲近的女性就是他的母亲,可她却如同一朵菟丝花,实在称不上什么好的榜样。
于是第二天龙哥就带信一去看医生了。
医生也称赞说这个选择是比较明智的,只要吃点药让体内那套多余的器官从此安静沉睡,不再发育就可以了,这可比做手术安全省事的多。
龙哥又事无巨细问了医生许多注意事项等等,最后摸着信一的头让他在这里等他,他交费取药去去就回。
龙哥一走,医生就起身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了,脸上露出了诡异扭曲的笑容,他走到信一身边蹲下,望向男孩的眼神狂热到可怕。
他捧起信一的一只脚,吻着他的小皮鞋,语气激动到颤抖:“你知道吗?天使都是没有性别的,他们雌雄同体,他们是最完美的!你也是!你就是神的造物!”
信一没有挣扎,他知道如何选择能够让自己受到的伤害最小,所以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等下就要你好看。
办公室门被重新推开的时候,信一呲溜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飞快跑过去,紧紧抱住了龙哥。
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让男人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将男孩抱了起来,沉着脸上下仔细打量。
信一凑到龙哥耳边小声了几句,龙哥的脸色愈发难看,看向医生的眼神俨然和看个死人没区别了。
医生也慌了:“我没做什么,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只是……”
龙哥把装在袋子里的药递给信一,将他放到了门外地上,摸着他的脑袋语气温和地说:“你去找护士姐姐要一杯水,先把药吃了,我马上就来。”
吃完药回来的信一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医生倒在办公桌上人事不省,摸过自己脚的那只手被钢笔洞穿,直接钉在了桌上。
信一被龙哥重新抱起来,男孩趴在男人的肩上,朝着办公室方向飞快做了个鬼脸。
当时信一把医生骚扰自己的,明显不适合对孩子说的话一字不落告状般都告诉了龙哥。
其中就包括医生说的天使需要神祇爱的浇灌,不然就会如同花一样枯萎。
他还说Lucifer之所以是光耀晨星,正因为他是造物主最偏爱的那一个。而Satan之所以会堕入地狱,也是因为神不再爱他了。
这怎么听都只不过是医生心怀鬼胎糊弄小孩随口捏造的谎话,反正信一是半个字也没有信过,但既然此时男人关心则乱,他并不介意顺坡下驴。
信一展开双臂环住了龙哥的脖子,如同小时候一样坐到了男人的膝上,学着自己小时候的语气亲昵撒娇:
“是啊哥哥,我好难受……”
龙哥的手带着安抚落在少年因为身高抽条而格外纤细的腰上:“很难受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信一收起长腿把自己蜷成一小团,光着的脚踩在男人的大腿上,模仿着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样子,整个人靠在男人胸膛上,把脸贴上男人的脸颊,低声喃语:“要哥哥摸摸,摸摸就好了……”
小时候信一高烧,龙哥用冰袋给他敷额头降温,哪怕包着毛巾小朋友也会撇着嘴嫌太硬太冰,龙哥就用冰袋把自己的手先冰透了,再放到信一的额头上。
生病的小朋友格外粘人,比平常还能撒娇,哪怕自己烧得跟个小火炉一样,也非要不怕热的缩在男人怀里,要龙哥摸着他的额头一起睡。
龙哥只觉得隔着一层薄薄衬衫布料的少年身体似乎真的烫了起来,他有些不放心,揽着信一的腰想把人放到床上,去拿水银温度计。
信一却趁机挪了挪屁股,故意往里坐了点,刚刚好坐到了某个地方,还好整以暇蹭了蹭。
“信一!”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火气,可惜只是纯粹因为少年的越界举动而生气。
信一也听了出来,有些遗憾的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不应该再向前走那半步,可是他又怎么甘心止步于此?
明明自己就站在离神咫尺的地方,神为什么不可以走下神坛回应自己的爱意!
信一揽着龙哥的脖子不仅没放手,反而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义无反顾的背朝着水泥地面直直坠去。
龙哥当然不可能让信一的头磕到地上,几乎是闪电般出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生生转了个向,带着少年倒在了床上。
信一身体陷进柔软被褥的刹那就笑了,他的手抚上男人的脸颊,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你根本就舍不得我受半点伤。”
龙哥沉默。事实确实如此,保护信一几乎和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自然而然。
“所以不要拒绝我,因为你的拒绝让我很受伤。不是你就是其他人,还是你想看别人伤害我?”
信一从小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一张嘴能把城寨里男女老幼都哄得团团转,此时更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把诡辩发挥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龙哥当然知道信一是在强词夺理,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是以哪一种身份,养父也好,兄长也好,大佬也好,师父也好,他都不可能对信一说出"随便你爱找谁去找谁"这种话。所以他只能继续沉默着。
少年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继续趁热打铁:"你觉得对我好未必就是我觉得好,好不好应该是我说了算才对。"
龙哥直视着信一的眼睛,无声询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信一指尖轻点男人的眉心,似乎想将龙哥眉宇间的忧色一起点开才好。
"你说过我可以和你分享所有,那为什么不可以包括我自己?"
小时候信一初到城寨,心防极重,不是装乖巧就是装任性,龙哥一眼看透,但看小朋友乐在其中的样子,也没有直接戳破,而是对他说:
"你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喜欢什么事、讨厌什么事都可以和我分享,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我都不会干涉。"
信一要做男孩,他就绝不会把信一当女孩养。
信一想要长成一棵树或一朵花,那么他就可以去做一棵树或一朵花。
可是偏偏现在这棵树却要他来伐,这朵花却要他来折?
信一见男人还是沉默不语,索性直接去吻他脸颊,一下又一下,从脸颊一直亲到了嘴角。
龙哥下意识就要转头避开,就被信一捧着他的脸狠狠按住了,少年力道大到手都在微微发抖。
男人不是不能直接挣脱开,可信一虽然闭着眼睛,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挣开了,信一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到底还是舍不得看小朋友哭啊……
信一如愿亲上了男人的嘴唇,吻得缠绵悱恻,却就是撬不开龙哥紧闭的唇齿。他太知道男人的弱点了,于是一边吻着龙哥的嘴唇,一边故意委屈地哼唧。
果不其然男人几乎立刻就松了口,信一心下好笑,舌头带着胜利的雀跃长驱直入。
少年又哪里会接吻。吻得热情似火其实也磕磕绊绊,舌头缠着男人舌头不许他躲,像是紧追在主人身后粘人的小狗一般,还把自己亲的上气不接下气。
事已至此也避无可避。龙哥手抚在信一的背上轻轻给他顺着气,自己接过了主动权,像吻易碎的花瓣一样,轻轻吮过少年的舌尖、齿根、上颌,亲得慎之又慎。
信一被吻得如坠云端,男人吻中透出的珍惜与疼爱让他如痴如醉。
或许那个变态医生说的没错,他就是需要神的爱,因为他深深爱着爱着自己的神。
信一身下泛起湿意,迫切想要男人帮他摸一摸,他牵起龙哥的手就往自己身下带,这次男人却直接把手抽走了。
"不行,你还小……"
信一有点不高兴,十六岁而已,距离成年也差不了多少吧,要不要这么古板。但是他也知道不能一蹴而就,于是在男人耳边故意说道:
"你难道没有认出来我身上这件其实是你的衬衫?我背着你偷走了它……
很多个晚上我就在和你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抱着它想象是你在干我,它被我前面的精、下面的水蹭脏了不知道多少回……"
这样赤裸的剖白听得男人心头一跳,他都不知道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朋友何时对自己生出了这种别样的心思,带着一分不知道对谁的气把手按到少年的花蒂上揉了揉。
信一的花穴里瞬间涌出一股水把龙哥的睡裤打湿了,他眯着眼睛像做了错事还故意耀武扬威的调皮孩子:"哥哥怎么不把手指放进去?"
说着信一又牵起男人另一只手,伸出舌头从掌心一直舔到指尖,最后含住了男人的手指。少年春光潋滟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男人的眼睛,说:"……让我下面的嘴巴也好好亲一亲?"
话音刚落,男人就送进去了两根手指,不过浅浅一个指节,信一就不由自主绞紧了花穴,仰起头像是痛了又像是满足了颤巍巍"啊"了一声。
龙哥立即抽出手指,看了看上面没有血色,这才放心。他把两根沾着透明体液的手指抵到信一唇边,按着少年被自己吻得红艳艳的的嘴唇,声音有些喑哑:"还闹不闹了?"
信一乖乖抱着龙哥的手指舔,把自己下面的水舔得干干净净了,才用脸蹭着男人的手笑道:"今天不了,下次还敢。"
其实他心里想得却是自己又不是女孩,哪里就那么娇气到会出血了,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男人喜欢看什么自然还是男人最懂。
信一的手光明正大滑进了龙哥的睡裤,心满意足地握住了男人已经滚烫硬挺的性器,刚撸了两下就被握住手从睡裤里抽了出来。
"摸也摸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信一有些恋恋不舍,但是想着来日方长,也知道见好就收。他拔出了插在墙上的刀重新别回腿上,在男人唇上最后亲了一下。
"晚安吻~大佬,谢谢招待,下次再请我食……"
他话没有说完,只是笑着用手指在男人某处轻点了一下。
去天堂或是下地狱,信一都无所畏惧,只要能和他的神在一起,他都可以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直奔而去。
可是信一没有想到原来爱能造神也能毁神。
他双手奉上了完整的伊甸园,神却离他而去,从此只剩沼泽泥泞、蛇蚁横行。
信一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圣母像,此刻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神已经陨落了,无论他绝望祈求多少次,也无法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信一从海边小教堂走了出来,身后是摔落在地的圣母像。
满天朝霞绚烂如火,有人亦如浴火重生。
既然他的神已经不在了,那他就再也不需要神了。
今后,他就是自己的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