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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芙】大约在雨天

作者 : 廿廿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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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原神 芙宁娜 , 那维莱特

标签 原神 , 那芙 , 那维莱特 , 芙宁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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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已完结

547 15 2024-7-10 13:24
导读
*那维莱特×芙宁娜
*3w+一发完
那维莱特人生的第二十五年,世界终于像一场戏剧一样在雨幕里向他拉开。
而幕布的背后,是芙宁娜。
01
他们相遇在一个雨天,傍晚,光线昏暗而暧昧,一个适合故事发生的时间。

烘焙坊的店员女孩点了橘黄的灯,暖黄的溏心鸡蛋似的光芒顷刻点亮雨雾。

烘焙坊的屋檐建得宽大,店主便放下两排小木桌供行人休憩,店外用木板围了一圈小花坛,种着开得正盛的无尽夏,芙宁娜裹紧斗篷,选了个靠近花朵的拐角坐下,有雨水跳过屋檐砸上粉蓝色的花瓣又掉落在芙宁娜的指尖,若是换个晴好的天气,靠近花坛的外围座位往往会更受人欢迎,但是阴雨天气永远恰恰相反,行色匆匆的人们不会愿意让雨水沾湿衣袖,即使这边风景独好。

“您好,女士,我想您也许不会介意与我分享同一张桌子。”

  “当然,您自便。”芙宁娜垂着眸子把纸袋里的曲奇拿出来,露出葡萄干更多的那一面然后咬了下去。
黄油被烘烤的甜味在舌尖绽开,头顶的声音转到了前面:“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枫丹的雨声总是令我放松。听说这样的天气在纳塔可不常见,据说那里的雨水只降落在山谷。”
芙宁娜终于抬起了头,眼前的男人长着张冷淡的冰山脸,淡紫色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她脸上,表情却泛着一种僵硬。
芙宁娜轻轻将饼干攥进手心,微笑着答道:“是吗?我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她不动声色地将饼干碾成碎屑。在最后一个单词的尾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将手里的饼干屑狠狠地向男人的脸上撒去,然后左手撑住桌子翻身跳过花坛,冲进雨中。

那维莱特猝不及防地被饼干屑迷了眼睛,缓过神来时女孩蓝色的衣摆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拐角。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那维莱特只好放弃了跟上她的想法。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信纸,脑海中又回想起三日前在梅洛彼得堡莱欧斯利的话语。

“你拜托我调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将花纹刻在宝石上的习俗我并未听说过,但我找到了一些关于这个纹章的消息,”黑发的男人将一张画着天枰与鸢尾花纹章的信纸递进他手心,“枫丹现任最高执政崇尚鸢尾花,所以我怀疑这种纹章和枫丹庭高层有关。我和他们中的一位小姐是故交,三天后,她会穿着蓝色的斗篷在枫丹中心街道等你,也许她会带来你感兴趣的消息。”

“……”

“怎么了,我的朋友,害羞了?”莱欧斯利察觉到了他表情的僵硬,脸上显出调侃的神情,他故作恍然地说道:“哦,差点忘了,你不擅长交际。”

那维莱特难得有些窘迫:“坦白说,我确实不知道如何与陌生人开启一次谈话。”

“别担心,那维莱特,如果你实在紧张,可以试着和她谈论天气。”

于是那维莱特聊起了雨水,但这招显然没能奏效,女孩儿像只受惊的猫儿一样跑掉了。他叹口气,点了一杯热咖啡。

白色的雾气从咖啡杯中腾起,穿过团团簇簇的绣球花氤失在雨雾,一抹蓝色的身影在远处地建筑下压低了帽子,四处张望后转身消失在电梯口。



02

芙宁娜再次见到那维莱特时恰巧又是个潮湿的天气,她此时正在典当行处理一块宝石,戴着眼镜的老头眼底精光闪闪,漫不经心地挑着这块宝石的错。

“虽然个头大,但是毕竟摔碎了一角,1000摩拉,不能再多了。”

“这可是皇..以这块宝石的纯净度,1000摩拉也太黑了吧?”芙宁娜试图据理力争。

“我的小姐,您是不知道行情,就枫丹现在这境地,宝石哪儿那么容易脱手,1000摩拉已经是很不错的价格了,”老头将宝石推回去,“当然,您要是不想卖也请便。”

“那…我ma..”她咬咬牙,将宝石递回去。

卖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快典当行的老头一步从她手心拿起霞色的宝石,随即一道沉稳的嗓音响起:“日出色帕帕拉恰,刀工精准,质地纯净,以须弥现在的产量来说,这个大小的帕帕拉恰至少是7000摩拉,当然如果这位小姐没有把它从戒指上砸下来的话,我想你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

芙宁娜抬起头,对上一双带着贝母光彩的紫色瞳眸。她不合时宜地有些恍然,她想如果有宝石是那双眼睛的色彩,应当会比她手中的帕帕拉恰还要珍贵许多。

只是,这双眸子,怎么莫名熟悉?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冒犯以后便又慌张别过脸去,轻咳一声然后气势汹汹地向典当行的老头儿发难:“好哇,我在你这里当了三次东西了,你竟然还欺诈老顾客?”

老头儿讪笑着:“这位先生,您是不知道行情,虽说帕帕拉恰稀有,但是这块帕帕拉恰有那么明显的加工痕迹,我要是想出手也得再切割不是?这价钱自然就下来了。”

“那也不至于从7000跌到1000吧?你也太黑了。”芙宁娜一拍桌子,“我以前在你这当掉的项链和耳环你是不是也压价了?”

“正常损耗…正常损耗…”老头的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那维莱特,又看向芙宁娜,“那这样,这块宝石我出5500,你卖不卖?”

“那可不行,”芙宁娜轻哼一声,背过身坐在凳子上,“我这块帕帕拉恰的颜色可是最稀有的日出色,我看这位先生对我的宝石也很感兴趣嘛,想必您会更我一个更公道的价格。”

说完她歪着脑袋朝那维莱特轻轻眨了眨眼。

那维莱特微笑着颔首:“荣幸之至。”

老头脸上的笑容顿时绷不住了,他自然晓得这块宝石稀有,本来看芙宁娜不谙世事,想着坑她一笔,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懂行的。若说是平常他倒是可以咬牙装到底,不买就是,但他前日里收到消息说壁炉之家的那位大人正在收集日出色帕帕拉恰,壁炉之家背靠愚人众这座大山,若是能打通壁炉之家的人脉,往后的日子必然好过不少,想到这,老头心一横:“我出8000摩拉,卖不卖?”

芙宁娜慢悠悠地转过身,状似漫不经心地轻轻叩击桌面:“可是我不想把宝石卖给欺骗过我的人呢,何况前两次想必你也压价了吧?”

老头急得满头大汗,他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用力抿着的嘴唇昭示着他心中的纠结,终于他又开口:“再加一千五。”

“成交!”女孩笑靥如花,将宝石从那维莱特手中拿回放在柜台上,收了钱,脚步轻盈地走出典当行。

女孩走后老头肉疼地吹了吹宝石,抬眼见那位不速之客还没有离开,顿时没好气地道:“怎么,您也有要典当的物件?可惜小店刚刚被掏空了金钱,怕是买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的东西。”

“抱歉,我只是认为应该讲出实话,”那维莱特拿出一张信纸,纸上是繁复的天平图案“我想请问一下您,有没有见过这样纹饰的宝石?”

信纸上的花样古意繁复,是被鸢尾簇拥的天平。

老头儿看也不看就回道:“不记得,一年到头来来往往那么多宝石经我手,谁还记得。”

“抱歉,打扰了。”那维莱特碰了灰却也不多纠缠,当即转身出了典当行。却又在屋檐下瞅见方才那个少女的身影,女孩伸出细白的手触摸雨水,似乎苦于大雨如瀑无法离开,洁白的牙齿在樱花似的嘴唇上咬下浅浅的痕迹。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女孩儿转过了身,轻快地跳到他身边,对他展露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你,好心的先生——哦,这个图案——”

“您认识这图案?”

女孩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她语调轻快:“也不能算认识,只是它与枫丹庭第一任徽章实在太过相似,对枫丹历史有所研究的人应该都会有熟悉感,您是外乡人?”

“算是吧。”

“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是,这枚纹章可能关乎我丢失的过去,”那维莱特将信纸收起,淡紫色的瞳眸在雨天阴暗的光里闪过一丝迷茫,“抱歉,说多了,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这样的天气在纳塔可不常见。”

芙宁娜终于想起了为何她方才觉得这双眸子眼熟,那同样是个雨天,她用饼干碎屑糊了拥有这双比粉橙色帕帕拉恰还珍贵的瞳眸的主人一脸。

她想,上次果然是她神经过敏了。

她想,幸好这位善良的绅士没有认出她。

幸好!……幸…好?

那双紫色的瞳眸流转到她身上,似乎带着点困惑又似乎笃定:

“抱歉,小姐,恕我冒昧,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03

雨势渐渐小了,枫丹街道上人影稀疏。

那维莱特撑着伞,伞下是方才在典当行的女孩。

“抱歉先生,您的问好方式在枫丹的文化里并不是很礼貌,何况您的表情也十分生硬,让我感到…呃,危险。”芙宁娜努力选出一个温和的词汇,“你知道,即使是正义之都枫丹,也会有少女被掳走。”

“没关系,想来也是我认错人了。”那维莱特目不斜视。

“您是来枫丹找人的吗?和那个纹章有关?”

“不错,我在寻找印有这种痕迹的宝石,我的朋友曾为我写了一封信引荐枫丹庭的一位小姐,可惜错过了与她的会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芙宁娜说,“如果您是想了解审判庭的消息的话,我应该也可以帮上一些忙,就当是感谢您送我回旅舍的好心。”

“谢谢,您可以告诉我这枚复古的纹章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这枚纹章的设计出自当今枫丹最高执政厄歌莉娅大人之手,鸢尾是枫丹的象征,天平是正义的代表,这枚纹章作为审判庭的标志昭示着厄歌莉娅大人的治国理念,”她顿了顿,“但随着厄歌莉娅大人身患诅咒,雷穆斯的遗民黄金剧团影响力渐增,他们逐步掌握了审判庭,于是早在很多年前,这枚纹章就被替代了。”

“枫丹的最高执政么…”那维莱特垂下眸子,“或许你知道如何才能面见厄歌莉娅么?”

“抱歉,”芙宁娜摇摇头,“厄歌莉娅大人自遭逢斯库拉诅咒便一直深居简出,鲜少有人能与她见面,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见那位大人。您的过往是与厄歌莉娅大人有关吗?”

“也许,”那维莱特将纹章收回,“我唯一的线索便是这枚纹章。既然您告诉我它与厄歌莉娅有关,那我想或许厄歌莉娅会知道些什么。”

“原来如此,不过好心的先生,我得提醒您,在枫丹的话,我们都是得尊称执政为大人的。”

“抱歉,小姐。”

“没关系——哦,我的旅舍到了,感谢您送我到这里。”芙宁娜从伞下钻出来,三步并两步蹦上台阶。

那维莱特抬眼,看着熟悉的台阶:“不用谢,小姐,很巧不是吗?我也住在这里。”



04

也许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巧合组成的,那位善良的先生——哦,现在该叫他那维莱特先生了,那位那维莱特先生很巧合地与芙宁娜下榻在同一间旅社,甚至房间还刚好就在她的房间旁边,仅有一墙之隔。

芙宁娜偶尔下楼吃早餐时会碰上同样下楼吃早餐的那维莱特,于是他们就会就着晨光、热可可以及刚出炉的牛角面包攀谈起来,那维莱特似乎对枫丹庭的历史有着非同寻常的好奇,而芙宁娜为了报答这位先生曾经的好心,自然也力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一段缘分应该在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找到下一个目的地时结束在一场普通的道别里。

但可惜世事往往多变,在某天,芙宁娜刚看完剧院新上演的戏剧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房间里的陌生气息,她装作十分劳累一般扑倒在床上,不动声色地用手握住了压在床垫下的刀柄。

“出来吧。”她努力保持自己声音的平静。

黑暗中走出两个蒙着脸的人,为首的人上前一步:“不愧是最受厄歌莉娅宠幸的纯水骑士,十分敏锐。”

“你们不是厄歌莉娅大人的人,你是黄金剧团派来的吧?”她平静地说着,虽然是问句,却用的是陈述语气。

“看来你还在期待着你伟大的执政官召回你。”那个人发出尖锐的笑声,“哦,当然,毕竟你连着三次去同一家典当行典当宝石,不就是期待着您心心念念的大人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你么?不过真可惜,小姐,来的不是枫丹庭的人,来的是要你命的刺客。”

一把尖刀呼啸着贴着芙宁娜的脸颊擦过,她随即抽出床垫下的利刃驾着刀片,她看着刀的制式,眯起了眼睛:“这不是黄金剧团的刀,你是壁炉之家的人。你们竟然和黄金剧团同流合污?”

“很聪明,小姐,”蒙面人咧开嘴,“但请你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去吧!”

说着,另一把利刃狠狠朝芙宁娜刺来,芙宁娜躲闪不及,被刺破了左臂。

她自知这样下去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便捂着鲜血直流的胳膊且战且退,推倒阳台,然后趁两人不注意,翻身从栏杆跳下去。

芙宁娜的房间在旅舍的最高层,虽然下面临着河道,但这段河道恰好是浅水区,摔下去到底也是生死未卜,两个刺客没想到她竟然选择这样赌一把,但还是决定下到河道里检查一番。

等到两人走远以后,一只还染着血的手却从栏杆最低端伸出,左臂上的伤口随着她用力抓住栏杆的动作发出撕裂般的痛感,芙宁娜咬着牙试图再用力一些,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完好的右臂,轻而易举地将她带了上来。

芙宁娜大口喘着气,抬头对上一双没有波澜的紫色竖瞳:“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纳维莱特先生。”

“芙宁娜小姐,或许我应该叫你纯水骑士伊黎耶?你对审判庭的历史实在是太熟悉了,我问过许多枫丹当地人,其中不乏供职审判庭的人物,但他们都认不出那枚纹章。”那维莱特撕下一块白布,将芙宁娜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

“这样吗…”芙宁娜苦笑一声,“我以为鸢尾之秤在枫丹该是人尽皆知的。”

芙宁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那双紫色的眸子:“那维莱特,你救我肯定不止是大发善心那么简单吧?”

“你说的对,芙宁娜小姐,”那维莱特迎上那双异色的瞳眸,“我的过往是一片空白,我的未来是一片未知,我生命的唯一锚点便是你所知道的那枚纹章。”

“我时常好奇,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的意义又是什么,我大抵遗忘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迷茫。”他顿了顿,“而你,似乎知道答案。”

芙宁娜笑起来:“那维莱特,你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才能寻找——当然,如果你只是想了解枫丹庭的历史,我也乐意成为你的说书人。但是作为报酬,你要带我离开这里并充当我的保镖,等我查明壁炉之家的事情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

“乐意之至。”
05

随着一声轰鸣,巨轮从港口缓缓离开,巨大的船身推开清澈的水波,在身后留下白色的泡沫,海鸟的翅翼擦着海浪飞过,又冲上云霄,在碧蓝的天空里留下嘹亮的叫声。

芙宁娜理了理斗篷,快速从甲板上走过,那维莱特走在她身侧。

“芙宁娜小姐,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暖,你可以不必将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

“嘘——”芙宁娜将手指压在唇上,“那维莱特,壁炉之家的人可是谋划着要杀掉我呢,我们必须得低调行事——还有,你可以直接称呼我芙宁娜。”

“好吧,芙宁娜小…芙宁娜,但是你这样的装束反倒显得更显眼了。”那维莱特扶额。

芙宁娜快速向前的脚步一滞,“这样吗?好吧抱歉,我看戏剧里都这么演,帅气的英雄在逃难时期要披着宽大的斗篷带着神秘的面罩。”

她摘下斗篷,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于是那维莱特注意到她剪掉了身后的长发,右眼也戴上了和左眼同色的美瞳。

“不过话说回来,你竟然认识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她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对于那维莱特来说,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曾帮助公爵抓捕过出逃的犯人,”那维莱特没听出芙宁娜话语里得揶揄,回答得一本正经,“莱欧斯利的信中说壁炉之家和黄金剧团都有前往铃兰号得动向,我查了一下,铃兰号轮渡最具特色的活动就是午夜场的拍卖会,据说这里会有黑市上都买不到的东西。他们难道是想要获得什么东西?”

“那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呢?”

“我不知道,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芙宁娜抬起头,用手捂住右眼,欣赏自己的手指在阳光下的红色:“或许,他们也不是需要什么东西,而是需要一场动乱也说不定。枫丹当今贵族势力盘踞,黄金剧团对执政交椅虎视眈眈,于是近年来一直力图笼络贵族势力,但成效甚微,所以想要换策略了也说不定呢——唔,有点晕船了,我回去睡一觉,晚宴开始了叫我。”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背过身走进船舱。

那维莱特直到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芙宁娜给他的感觉总是十分矛盾,她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少女一样对许多常识感到新奇,却又时不时流露出一种看破一切的锐利。但说到底一切也都与他无关,他的目的从来都不过是寻找过去。

芙宁娜没有像她自己预料到的那样能够成功睡去,在一个小时后她直挺挺地从床上弹射起来冲到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那维莱特被她的动静惊扰,便找侍从要了药汤给她喝下,女孩儿却又因为药汤的苦涩皱起眉头,那维莱特只好又从厨房搜刮来一小碟饼干,就着饼干的甜味,芙宁娜终于把药汤全部喝进肚子。可惜药物见效总还要时间,于是喝了药的芙宁娜依旧无精打采,她像一只嘭嘭兽一样躺在躺椅上,时不时像烙烙饼一样给自己翻个身。

“那维莱特——”

“怎么了?”

“你说我会不会成为第一个晕船死掉的人啊。”

“……”

“那维莱特,我要是死掉了你会不会伤心呀?”

“那维莱特,你吃过枣椰蜜糖吗?听说这个很好吃哎,可惜我还没去过须弥,就要死在枫丹的船上了。”

“芙宁娜小姐。”那维莱特放下手里的书。

“啊?”

“客观来讲,您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这说明药汤正在起效,何况晕船并不会让人死亡,所以你可以放心。”

“扑哧。”

瘫在躺椅上的女孩却笑了起来,她直起腰身,笑意盈盈地望着那维莱特:“我可以理解为你不希望我死掉吗?”

那维莱特的话梗在喉咙里,但恰巧此时轮渡转换了航向,鲜红灿烂的夕照穿过舷窗,美丽的景色将那维莱特从那个不好回答问题中解救了出来,因为方才还躺在躺椅上为自己“哀悼”的女孩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从椅子上跳起,将脸颊贴上舷窗:“那维莱特,快看,好漂亮的晚霞!”然后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一路小跑冲向甲板。

比起称之为日落,眼前的景象更契合暮光。鲜红的光芒正在远方的云雾里一点点淡去,橙红色被溶解在天空里,渐渐过渡出暮色的淡紫色和宝石蓝。芙宁娜趴在栏杆上,迎面的海风吹乱她柔软的发,落在那位莱特脸上,有些痒。

她转过头:“你看过前几年的一部戏剧吗?叫《爱乐之城》”

那维莱特摇摇头:“没有。”

芙宁娜不在意:“没事,我可以给你哼它的歌曲。”说着她迎着海风轻轻唱起来。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City of stars

There is so much that I cann‘t see

……”

“怎么样?我很喜欢这首曲子。”

“确实动听。”

“不过我其实更喜欢这部歌舞剧的另一段,就是男女主在暮光里跳踢踏舞那段,哦对,当时的景象大概就如这个傍晚一样。”说着她从栏杆边跳下来跳到甲板上,展开双臂跳舞。

她被晚霞照耀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十分有感染力的笑容,灵巧的双腿踩着高跟小皮鞋却依旧动作流畅,在甲板上敲出一串欢快的乐曲。

逐渐有人向他们看过来,芙宁娜却也不在意,她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舞蹈的世界——事实上就连那维莱特也来不及在意了,他的目光被像精灵一样舞蹈的女孩紧紧锁住了。人群越聚越多,有人走上前加入芙宁娜和她一起跳舞,也有人在人群中吹起了口琴。有了音乐的伴奏,女孩的动作变得更加活泼,她微笑着转起圈,快活的气息从柔韧的胳膊一直蔓延到紧绷的指尖。乐章的最后一个音符被吹响的那一瞬,女孩旋转的裙裾来到了那维莱特面前,她弯下腰,和暮色一同低垂身子,向那维莱特行了一个标准的谢幕礼。

太阳终于把它最后一抹金黄涂料收归在海平面之下了,在如雷的掌声中,纳维莱特看见了一双夺目如晨星的瞳眸,他莫名听见了心脏跃动的声音,他想,这或许便是活着的气息。

“你好,年轻的小姐,您的舞蹈十分迷人。”一位戴着帽子的少年朝他们弯腰行礼,“或许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林尼,是一位魔术师。”

“谢谢,您的口琴也吹得很棒。我的名字是芙宁娜,这位是那维莱特,我的旅伴。”芙宁娜笑起来,“随时随地就可以吹出这段曲子,看来你也是《爱乐之城》的发烧友?”

“毕竟是伟大的达米恩·查泽雷导演的作品,”林尼笑着,“不知道芙宁娜小姐和那维莱特先生今晚是否会去拍卖会?如果去的话不妨早点到达会场,我会去表演暖场魔术,如果你们来看的话,我会十分开心。”

“那是当然!”芙宁娜兴奋地叫道,“我还没在现场见过魔术呢。”

“是嘛,那祝您今晚愉快,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道具了,那么再见,两位,期待今晚的相见。”林尼摘下帽子,朝两人鞠躬,然后转身走了。

海上的夜空总是泛着一种奇幻的蓝紫色,配合上满天繁星别有一种浪漫之感,芙宁娜望着远处,突然笑着抓住那位莱特的手:“走,跟我去一个地方,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然后她便牵着他来到了船头,芙宁娜踩上第二级栏杆,迎着海风站立,然后示意那维莱特向她一样做。那维莱特学着她的样子在船头站起,于是他看见了一片广袤的深蓝,海天的界限被夜色模糊掉了,视野变得分外辽阔。天空中的星星还亮着,海上远方行船的灯火也点着,于是海洋便成了倒置的天空。

芙宁娜一只手抓着栏杆,朝那维莱特说着什么,可惜夜晚的海风太大,吹散了女孩的话语,听的不太真切:

“那维…你……怎…样?”

那维莱特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自己听不清,于是芙宁娜抓着栏杆向那维莱特移动了几步,对着他的耳朵问道:

“那维莱特,今天这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那维莱特也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怎么样,但他想,无论是和她一同待在房间的下午,亦或者是傍晚的舞蹈,再或者是这片辽阔的海景,都值得他的一句夸赞,于是他说:

“谢谢你芙宁娜女士,我感觉很好。”

女孩立马笑起来,她说:“如果现在还有夕阳,我肯定会站在你的身后托举着你,这样我们就在演《泰坦尼克号》了。”

那维莱特虽然没看过这部戏剧,但他也知道这是一场著名的沉船事故,于是他笑着回敬:“那幸好现在不是傍晚,不然我们得做好逃难的准备了。”

于是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大笑中芙宁娜一个没站稳,就要从栏杆上跌落,那维莱特急着要去扶她,却被她带着一同摔在甲板上,于是两人便从站着笑变成了躺着笑,过了好一会,两个人终于笑累了,芙宁娜望着一眨一眨的星星:

“那维莱特,人生不只有锚,还有船。”

可是没有经历起锚的船,只能是飘零的独木舟——他这么想了,却没有说出口,他不想伤了女孩的好意,于是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遭归于宁静,他们就这么无言地躺着,看了许久星星。



06

晚宴的钟声响起,两人也早已换好了礼服,正准备入场。

那维莱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燕尾西装,领巾上水蓝色的宝石在金黄的烛光下熠熠生辉,他的同伴则身着一袭白色的一字肩礼服,胸前别着精致的鸢尾花胸针。他们一同走过华丽的长廊,来到礼堂门前。

芙宁娜轻咳一声:“那维莱特,在枫丹,绅士是要挽着淑女进场的。”

“这样么?”那维莱特将紧绷的胳膊放到芙宁娜面前,芙宁娜便将自己细白的手臂放在他的臂弯里。

礼堂前的侍者向他们行礼,祝他们度过美妙的夜晚,礼堂内的座位上已然坐了不少人,站在舞台侧方的林尼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两个,于是他蹦起来向他们挥手。芙宁娜用口型祝他表演顺利,林尼也用口型祝他们玩得愉快。

两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不久之后,表演正式开始。

林尼站在舞台中央,摘下礼帽向台下的宾客鞠躬,一只兔子却从帽子里钻了出来,吓得林尼手忙脚乱,引得台下哈哈大笑。那只兔子开始在会场上乱窜,上一秒踩中了花篮下的弹射机关,将闪亮的彩带溅射得满地都是,后一秒又跃上钢琴,让钢琴长出玫瑰花。林尼装作一副苦恼的模样,跟着兔子在台上奔跑,跑过花篮时,他指尖一点,彩带就突然从地上收回,变成原样,钢琴上的玫瑰花也在林尼到来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那只兔子却又侥幸从他手下逃走,窜到放拍卖品得台子上朝众人眨眼,仿佛是在挑衅。

林尼累得气喘吁吁,他叫道:“别得意小家伙,看我用一个魔术抓住你。”

于是他又拿下他的帽子,四处展示以后,他用手轻轻拍帽子底部,忽然,拍卖台上的兔子消失了,聚光灯打在林尼身上,一坨柔软的白色毛球从他的帽子里探出脑袋——正是那只白兔!

台下掌声雷动。

林尼眨眨眼:“哼哼,看来还是我魔术师林尼技高一筹。接下来的魔术,和今天拍卖的宝物有关。”

他故意停了停,吊足了观众的胃口,然后从帽子里拿出一张纸,纸张上的图案随着他的话语变化着。

“大家都知道,雷穆利亚的君主雷穆斯王有一件神话般的宝物。”

“没错!灵露圣剑。”他又露出一个笑容,“可能还有些观众知道,灵露后来被调律师波爱修斯获取,波爱修斯用灵露打败了残暴的龙蜥家族,斩杀斯库拉于高塔,换来了枫丹的和平,尔后波爱修斯则因身受重伤隐居深林,厄歌莉娅执政继位,主持枫丹的战后恢复工作。而灵露圣剑也不知所踪。”

“但是今天,我要用到的道具就是——灵露圣剑!”

林尼拍拍手,琳妮特便端着托盘从幕后走出,托盘里里的圣剑流光溢彩,顶端镶嵌的那枚浅蓝色的“灵露”有着比海水深处更纯净的蓝色,美得像海洋女神的一滴眼泪,任何宝石都无法与之匹敌。台下的看客适时的发出惊呼。

“太美了!”

“听说这枚灵露还蕴藏着雷穆利亚的秘密呢!”

“听说这枚灵露是雷穆斯出征之前,厄歌莉娅大人授予的,雷穆斯为了时刻铭记这种荣耀,将灵露镶嵌在了他的宝剑上。”

“啊?他们关系有这么和谐吗?我最近听小道消息说本来应该是波爱修斯大人继位,但是厄歌莉娅大人给他下了毒对外宣称隐退。”

那维莱特却在看见那柄剑时猛地坐直了身子。

林尼适时地再次出声:“真正伟大的魔术师要能做到千里之外探囊取物,今天的魔术,我邀请我的助手琳妮特小姐,拿着这把圣剑走进观众席尽头的铁箱,而接下来,我会当着大家的面。表演隔空取物!”

紧张的音乐声响起,琳妮特一步一步走进铁箱,然后落锁。

林尼站在舞台中央,他再次摘下自己的帽子,让帽口朝向观众,然后轻拍一下,帽子里立刻长出了一支玫瑰花:“哎呀,拿错了,那不算,就当热身。”

于是他又拍了拍,结果这次从帽子里落下一个蝴蝶结——正是琳妮特身上那个!

“嗯嗯,看来近了。”林尼点点头,又拍了拍帽子,这次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嘶,看来灵露圣剑正在跟我的魔力抗衡呢!”

他做了一个运气的姿势,又挥动胳膊拍了拍帽子,这时,铁箱中却传来“嘭”地一声巨响,然后在一片雾气中,铁箱的门缓缓拉开,露出倒在铁箱内的琳妮特!

“圣剑不见了!”

“我知道,这一定是林尼的魔术,他肯定又在玩我们,待会圣剑就会从他帽子里钻出来了。”

林尼的眼底却难得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没来得及让他反应,一群黑衣人已经包围了会场。

这回观众倒是反应过来了——这不是表演,他们确实遇到了动乱。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贵族们急声呼叫着警卫,却没有人理他们。

一个黑衣人朝天放了一枪,震慑住嘈杂的观众:“都给我安静点!”

然后他示意让另一名黑衣人去检查琳妮特的箱子。

“老大!圣剑不在这里。”

于是那个黑衣人将目光投向愣在舞台上的林尼,他举起锃亮的尖刀对准年少的魔术师:“那就是在你这了。把圣剑交出来”

“圣剑也不在我这里。”林尼摊摊手。

“不可能!说不说!不说我就杀了你!”说着,他的剑朝林尼的脖子压了过去。

“住手!”一个沉静的女声在二楼贵宾席响起,众人抬头望向二楼,只见一位身着银灰色西服的女士站在那里,她的眸子十分特殊,暗沉的黑色瞳孔上是一双鲜红的叉。

灰色西服的女士从楼上缓步走下来:“我是铃兰号的船长,阿蕾奇诺。您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是我想,我们总得先叫醒那可怜的孩子,才能知道您要的东西在哪里,不是吗?”

“哼,算你说的有道理。”

阿蕾奇诺向晕倒的琳妮特走去,她威严又坚定的步伐让那群黑衣人一时间不敢拦住她,她轻轻摇醒晕倒的少女:“乖孩子,别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琳妮特先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又在阿蕾奇诺的安抚下渐渐平静,据她所说,她本来在箱子里等待负责辅助的道具师过来拿圣剑,却被突然打晕,再醒过来时,就是现在这样了。

“看来先生,我们这里还暗藏着另一波势力,您想要圣剑就得您自己去找了。”

“呵呵,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黑衣人冷笑一声,“不过好啊,既然你们不愿意交出圣剑,那就拿厄歌莉娅的命来换!你现在就通知枫丹庭,如果厄歌莉娅不能在三个小时以内一个人乘坐小船来到这个轮渡,我就将轮渡上所有的客人投进水里喂鱼!”

“把他们押到甲板上去!”

“举起手,往前走!”

那维莱特和芙宁娜混在人群里,一步一步走向甲板,夜晚的海面十分漆黑,航船此时也已远离陆地,灯火更加稀疏,芙宁娜努力寻找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站好,静观形式变化。

阿蕾奇诺在黑衣人的注视下敲下电报,又被他们拿刀抵着押送到船头。为首的黑衣人似乎不甘心圣剑就这么失踪,他冷哼一声:“所有人,把手举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偷拿了我们的圣剑!”

人群中有性子刚烈的人小声骂道:“什么你们的圣剑,脸皮真厚,明明是枫丹的圣剑。”

黑衣人听见这话,从喉咙里发出怪笑声:“你们枫丹的圣剑?哈!若不是当年卑鄙的厄歌莉娅偷袭了吾主,枫丹又哪儿轮到你们这群血脉低贱的下等人撒野!”

“再说了,今天我们前来,不过是让灵露圣剑物归原主!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奉为枫丹之宝的灵露明明是我们先祖的骸骨炼化的,卑鄙的厄歌莉娅算计了所有人!她用阴邪的手段屠戮了我的族人,又利用我们的怨恨推翻了雷穆斯,可惜她自己政治才能平庸,弄权的这十几年,一无所得。而现在,我们韬光养晦那么久,一切都该偿还了!”

他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难道说,他们是龙蜥王朝的遗民?”

“什么,不是说龙蜥王朝暴政,厄歌莉娅大人发起了正义的抗战吗?”

“灵露竟然是龙蜥王朝统治者的遗骨?这也太…”

芙宁娜眉头紧锁,那维莱特却突然摇头:“不对,他们不是龙蜥族的人。”

“什么?”

“他刚刚握刀的姿势不对,如果真的要威胁林尼,他不应该倾斜刀刃。并何况,铃兰号作为一艘搭载贵族的航船,突然被控制得这么彻底也十分蹊跷。”

芙宁娜四下张望,然后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表演?”

“极有可能。”

凉意从芙宁娜指尖泛起,她几乎一瞬间便能明白了所有的因果。这一定是一场由黄金剧团发起的的阴谋,下个月便是新的执政官大选,黄金剧团虽然一再向贵族示好但始终成果不显,这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他们只要假借龙蜥王朝遗民的名义劫持这艘船,并趁机抹黑厄歌莉娅的功绩,再由他们出面救下所有人,便可成为极佳的舆论素材,那封电报大概也只是做个样子,恐怕刚发出去就被拦截了!

更何况,能够想到这一层的人也必定不只有她和那维莱特,那群贵族们可不是白痴,而黄金剧团既然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一整艘华丽的游轮,那必然也能轻易地威胁那群贵族的生命。所以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动乱,更是黄金剧团向贵族的示威之举。

原来黄金剧团的势力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芙宁娜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不!那位莱特,我得——”

“那边的!吵什么吵!”一个黑衣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

“抱歉,我的朋友晕船,有些不舒服。”那维莱特不动声色地握住芙宁娜的手,等黑衣人将目光投向别处以后快速地在她手心敲击。

D...o..not…

芙宁娜几乎一瞬间便猜出他在敲摩斯密码,于是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敲打。

——别担心

——我得将这件事告诉厄歌莉娅

——船舷上有救生船

——可是…他们的包围怎么突破

——等待时机

——好

“抱歉先生,我的旅伴实在晕船得难受,请问我可以带她到靠近船舷的位置吗?海风可以让她感觉好一些。”那维莱特扶着芙宁娜的手,向黑衣人大声喊道,芙宁娜适时地做出想要呕吐的动作。

方才还在甩鞭子的黑衣人此时正忙着检查一位穿着厚大衣的先生的随身物品,于是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去,别吐我旁边!”

于是两人快速移动到悬挂救生船的位置。

——救生船悬挂的太低了

——没关系,我有把握跳下去,只要你可以帮我切断绳子

——好,待会我们想办法发出点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你扯着绳子往下跳,我帮你放救生艇

——好

两人约定好分工,芙宁娜瞅准时机摘下胸前的鸢尾花胸针,急速砸到另一侧的船舷,清脆的响声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了。

“什么声音?”

芙宁娜趁机翻越护栏,顺着绳子向下滑动,抓住了悬挂在轮船侧面的救生船,但那维莱特割绳子时却遇到了麻烦,他没想到铃兰号的绳子如此坚韧,仅依靠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并未开封,根本无法快速割开,而此时黑衣人早已反应了过来,正向他冲去。

“现在立刻放弃反抗,不然我的飞镖一定会刺穿那位小姐的肩膀。”黑衣人举着刀缓步向他迫近,“即使你割断了绳索,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死在海里。”

那维莱特咬着牙一言不发,直到黑衣人走近,他突然动了!那维莱特左手扯住绳索,右脚踢在黑衣人的手腕上,然后稳稳抓住刀柄,他翻身跳起,在用脚踹开黑衣人的同时割断了绳索。

急速的下坠让芙宁娜差点和救生船一同翻在冰冷的海水里,但所幸她运气不错,小船在经过激烈的摇晃以后稳稳飘动在海上了。

芙宁娜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快马加鞭,开始向陆地赶去,她得在三个小时以内赶回枫丹庭,不,也不一定是赶到枫丹庭,只要她能遇见另一艘航船,成功发出电报告诉厄歌莉娅这件事,这个难题就可以被解决了。

船上的那维莱特见她平稳落在海面,刚放下心来就被几个黑衣人围着控制住,领头的人气急败坏地跺着脚,他快步走到阿蕾奇诺面前:“把铃兰号的枪炮系统打开,我要炸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阿蕾奇诺没有动作:“抱歉先生,我们是客轮,一般没有枪炮系统,”

“骗谁呢!”黑衣人抽出银亮的刀,抵在琳妮特脖子上,这次倒是没有倾斜刀刃:“如果你不打开,那我当场就杀了这个小姑娘。”

“先生,我得提醒您,开弓没有回头箭。”阿蕾奇诺的声音沉了下去,但她还是控制着铃兰号张开了炮台。但她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慢到黑衣人忍不住再次出言催促,但她只说这个功能许久没有用过,她需要时间回想。

但这点时间也不过杯水车薪,炮台最终完全张开,黑衣人不满意阿蕾奇诺的慢条斯理,他一把夺过控制台试图亲自上阵,但技艺不精,炮弹最终只打到了芙宁娜的救生船旁边,溅起三丈高的水花。

芙宁娜被突如其来的水花溅湿了衣服,单薄的小船也在猛烈的攻势下左摇右晃,那维莱特几次看她差点就要翻落在水里,最终却还是抱着小船找到了重心。

探照灯打在女孩身上,在巨大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分外瘦弱,那维莱特的胸腔里泛起一种惶惶的酸涩感,他想也许这就是书中写的牵挂和担心。

突然,另一道探照灯也照在了芙宁娜身上,那是另一艘还有些距离的航船。芙宁娜不顾身后的炮火强行站起来挥动着手臂期待能引起那艘航船的重视,而来自铃兰号的炮火却突然熄灭了。

有灯光打在另一艘航船之上,那维莱特看见了金色的圣杯标识。

“是喧嚣号!”

“审判庭派人了!我们有救了。”

这么快?那维莱特眉头一皱,这不应该,如若黄金剧团打的是借此机会树立威信的主意那必然不应该现在就发兵救援,他们得等到船上的乘客进入绝望状态再天神下凡一般赶来才有意义,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哼,谁都救不了你们,除非厄歌莉娅拿命来偿还。”黑衣人不以为然地大声骂道。

“在找我吗?”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穿着纯白礼服的厄歌莉娅在卫兵的簇拥下从船舱里走出来,她的手中拿着那柄消失的灵露圣剑,额头上戴着印有鸢尾与天秤图纹的宝石抹额,她弯起唇角:

“您看起来很惊讶,先生。”

厄歌莉娅拿起手中的圣剑放在灯光下细细端详:“这把圣剑,我也是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看到。”

“抱歉,让各位宾客受惊了,枫丹庭很早便捕获了这群人的消息,但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隐瞒了这次行动,为了补偿大家,本次轮渡的所有花销均可到枫丹庭报账。”

“至于你,黑衣先生,我并不想纠察你背后的势力,但我必须得告诉各位,我这两年虽然不常活动,但并不是不问世事,在背后搞小动作,还请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可以作。”

与此同时,喧嚣号已经离铃兰号很近了,船头站着的人拿着大喇叭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帮助。卫兵在厄歌莉娅的授意下向喧嚣号表达了这艘船曾遭遇动乱,所以需要喧嚣号协助押运犯人的想法,于是喧嚣号放下云梯,由船长带着几名卫兵来到了铃兰号,方才泡在水里的芙宁娜也被众人救起。

芙宁娜在看见厄歌莉娅的那一瞬便仿佛被突然抽干了力气一般,浑身瘫软向下倒去,那维莱特快步冲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白色的礼裙沾了水,贴在女孩身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但那维莱特无暇注意——刚从水中捞起的人儿浑身冰凉,她抖得厉害,脸颊却意料之外的发烫。那维莱特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包裹住女孩湿透的身体,他向侍从点了一壶热茶以后便抱着芙宁娜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甲板上的明枪暗箭却还在继续。

“您好,喧嚣号的船长,多索休斯先生,但据我所知,今日喧嚣号的巡航范围应该不在这片海域。”

“厄歌莉娅大人,是这样,我们的探测器显示铃兰号在一个小时前偏离了航线,所以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我们选择追上铃兰号。”

“这样么。”厄歌莉娅弯起唇角,但不置可否,“那还真是辛苦了黄金剧团的良苦用心。”

“咳…应该的。”多索休斯额头上冷汗直冒,这位女性执政随然近来身体欠佳,但那种上位者的威压依旧够让他汗流浃背。

“既然如此,这些犯人就交由你们运送了”她转过身,将手中的圣剑放入林尼手中,“好了,小少年,继续你的魔术吧,我也很期待你的表演。拍卖会在半个小时以后重新举行。”

于是这场闹剧便在人群中一声声的“厄歌莉娅大人万岁”中落幕了,芙宁娜因为受了凉便躺在客舱休息,而那维莱特则选择看完整场拍卖会,拍卖会结束时他走向了铃兰号的船长:

“厄歌莉娅出现的时候,您似乎并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呢?”

“我查过铃兰号的信息,您应该也是壁炉之家的人。”

“先生,”阿蕾奇诺的嘴角弯起似有若无的微笑,“枫丹可以容纳黄金剧团和厄歌莉娅两种势力,壁炉之家也一样。”

“倒是你,先生,你的眼睛可不常见,龙蜥族的后代却和纯水骑士走那么近,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搭配。”

“很意想不到吗?”

阿蕾奇诺没有再回答,她留下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转身走了。



07

“伊黎耶,你看起来最近过得不错。”

“厄歌莉娅大人,我以为您会来找我回去。出逃的第一天,我担心被抓回去,出逃的第二天,我在想纯水骑士的效率怎么这么低了,出逃的第三天,我担心是不是我藏得太好,于是留下了线索,出逃的第五天,壁炉之家的人找到了我,您的人依旧没来,那一刻我才知道您不再需要我了。”芙宁娜坐在床上,声音闷闷的。

“不是的,伊黎耶,”厄歌莉娅坐在她身侧,“你是我最信赖的纯水骑士,我不可能不需要你,但是,我不希望我的需要会束缚住你。我知道的,你一直以来都向往普通人的生活,这几天你的快乐我也都看在眼里。”

“可是……”

“没有可是,孩子,我希望你快乐。”

……

那维莱特离开礼堂以后便来到了芙宁娜的门前,他怎么也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厄歌莉娅。

厄歌莉娅额上的宝石在灯光下显出一种耀眼的光辉,那维莱特的动作顿了顿。

“年轻的绅士,您似乎对我的额饰很感兴趣。”

“没有,厄歌莉娅女士”他压住心底叫嚣的好奇,莫名地,他直觉地认为自己并不想知道他曾经所追求的答案了,“您的额饰十分美丽,所以我多看了两眼。”

“上次有人夸我还是当时在龙蜥王朝的时候——好了不说了,芙宁娜在里面等你,我该把时间留给你们年轻人了。”说完,她微笑着走了。

那维莱特走到芙宁娜身边:“头还烫吗?”

“好多了,不过你的外套沾了海水,可能下次穿不了了。”

“没关系,还是你的身体更要紧。”

然后两个人便沉默了起来。

最后是芙宁娜先打破沉寂:“下了客轮,我准备去须弥看看。”

“是吗,听说那里崇尚知识,地貌也十分丰富,应该会是不错的体验。”

这个话题再次终结了,他们又陷入沉默。

良久的无言以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还需要我继续做你的保镖吗?”

“扑哧”芙宁娜笑起来:“我当然需要,不过这次不是保镖,是搭档,愿意顶着邪恶组织压力帮我割绳子的搭档。”

于是那维莱特也笑起来。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关于过去的事,或许是忘了,也或许是必须忘了。



08

黄色的沙尘随着风被卷起在空中,两人走在沙脊上一步步往前,似乎是被风沙呛着了,芙宁娜咳嗽了两声。

“着凉了?”那维莱特一眼看出不对。

“没、没有!”芙宁娜狠狠摇摇头。那维莱特的手却已经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有点烫,看来你昨天晚上没有听我的,换上更厚的衣服。”

“我昨天穿的就不薄,我现在都快热死了!”

“沙漠昼夜温差大,晚上不注意保暖的话还是会生病的,”那位莱特从包里拿出一条丝巾,将芙宁娜的头包裹住:“别取,挡着点风,上次你在雨林生病时拿的药吃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得在天黑前找到下一个村落,如果比较幸运,我们能找到医馆,如果不够幸运,你可能还得顶着病再跋涉一天。”

“知道啦知道啦,我哪儿有那么脆弱。”芙宁娜吐吐舌头,却一不小心吃了一嘴风喂来的沙子,引起一阵呸呸呸。

两个人的运气确实不错,他们在日落时分寻找到了一处村落,村里刚好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老医生一见芙宁娜的脸色,便让那维莱特赶紧找个地方住下:“她这样的我见多了,明天起来保准是个高烧,怕是前不久在水里冻过有没注意,这次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落了病根有你伺候的。”

“抱歉,老人家,我们初来乍到,您能告诉我哪儿有旅舍吗?”

“往东走十里,算了,天晚了,你们出去不安全,这丫头也不能再吹风了,这样,我这有个空房间是我儿子以前住的,你们正好夫妻俩住一间房也不会不合适,先将就一晚,明天你再去找旅舍。”

“欸…不…”

“那就谢谢您了。”

“没事,按着这个药方去把药煮了,这几天不许吃甜的凉的,不然再烧起来我可不治。”

“好,谢谢您。”

两人进了房间,那维莱特正准备去煮药,转身却看见身后的女孩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吓了一跳,慌忙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怎么红这么厉害,烧起来了?”

“没有!闷的。”芙宁娜咬住嘴唇,“你快去煮药,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在沙漠里怎么个闷法…那维莱特有些莫名其妙,但手里的温度确实没有升高,于是他便去厨房熬药去了。

果然如那位老医生所言,第二天芙宁娜立刻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蔫得像朵被烤焦的玫瑰花,那维莱特拿够了药又定好了旅舍,然后背着病得几乎神智不清的女孩前往旅舍。

芙宁娜在他的背上也不安分,嘟囔着说要吃枣椰蜜糖,那维莱特不搭理她她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只好答应等她病好一定让她吃个够。

芙宁娜的烧直到第三天才完全退下来,第四天的时候整个人就恢复了活力,又开始四处乱窜,只是偶尔剧烈运动以后还是会咳嗽。那维莱特不放心她,怕她留下病根,便坚持让她喝完医生开的药,但芙宁娜表示这个药那么苦,她能喝三天已经是奇迹了,除非有枣椰蜜糖中和一下苦味,否则坚决不肯再喝。

那维莱特只好搬出医生的话,又许诺等她病好一定让她吃糖。但芙宁娜坚称自己早就好了,并表示不吃糖就不可能喝药,然后赌气般的一个人出门了。

那维莱特在旅舍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于是他叹口气,也出门了。



09

一滴雨水猝不及防地砸进沙地,洇湿金黄的沙粒,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最后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
   

难得的,那维莱特没有为雨的降落而感到愉悦,正相反,他的心跳随着急奏的雨声狠狠一滞。这不是好兆头,他想。


于是那维莱特将打包好的枣椰蜜糖攥进手心,须弥的商贩念叨着沙漠难得如此暴雨,又热情地邀请这位风度翩翩的异国旅人进到屋子里躲雨。那维莱特摇头谢绝商贩的好意,转身走进愈织愈密的水幕。


他知道方才那个和他闹别扭的女孩儿会出现在哪里,须弥金色悬崖与枫丹的蓝色瀑布隔着浅碧的内陆湖遥遥相望,水的国度与旱的土地泾渭分明,在暴雨的影响下瀑布正发出浑浊的怒号,而那道身影孤独地站在悬崖前,单薄得像一滴随时会坠落的水珠。
  

雪白的浪花翻涌成跳动的蛆虫,他看见芙宁娜苍白的脸泛出浓浓的郁色,女孩儿的声音轻得像被雷击中的鸟儿留在天空中的一道残羽:
  

“水在哭泣,”


有东西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
  

“那维,水在哀鸣。厄歌莉娅肯定出事了!”她用手捂住脸脸,呜呜地哭,“他们把厄歌莉娅杀死了!”


于是那维莱特温柔地抓住她的手,让她将脸埋进他温暖宽广的胸膛。
   

他花了些功夫才把悲伤的女孩带回旅馆,安置在床上,他将枣椰蜜糖放在桌上,又烧好茶水,准备退出房间,芙宁娜却突然叫住了他:

“那维莱特,陪陪我好吗?”她的身影在灯火里单薄得像一只随时要消散得幽魂。

那维莱特便转身坐到她的床前,握住女孩冰凉的手。

芙宁娜难得失去了活力,像一只哀哀叫着寻找宽阔羽翼遮蔽风雨的幼鸟,向他发问:“那维莱特,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的,”那维莱特捧起芙宁娜的脸,认真地注视着她,“芙宁娜,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陪着你。”

芙宁娜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眸似乎亮了起来,转瞬却又被另一种不可名状的哀伤替代,于是那维莱特选择给她一个吻,芙宁娜的身体一滞,然后立刻反客为主,力道近乎凶狠地撬开那维莱特的牙齿,与他唇齿纠缠,那维莱特便温柔地回应着她,用舌头轻轻舔舐她敏感的上颚,直到怀里的女孩紧绷的脊背在亲吻中慢慢放松。他退出舌头,将吻的重心转移到她的唇角,舌尖却突兀地尝到了泪水的苦涩。

“不要流泪,芙宁娜。”那维莱特轻柔地吻着她的唇角,然后将女孩的抽泣声用更温柔地攻势堵在新一轮地亲吻中。

两人谁也不知道就这样亲吻了多久,更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剥开谁的衣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赤裸着纠缠在一起了。

快感像潮汐一样冲刷着芙宁娜的大脑,她望着那维莱特那双动情的紫眸,悲伤像海水一样将她淹没,于是那双哀愁的眸子又落下了眼泪,一滴又一滴,随着她身体的起伏滑过白嫩的下巴,落在清瘦的锁骨,像断了线的珍珠。

“…抱紧我…那维…亲亲我,用你的全部力量…抱着我”

于是那维莱特俯下身吻掉她的泪水,又顺着泪水的痕迹吻上她张合着吟哦的唇,他握着她的手,和她紧紧地十指相扣,一遍遍用温柔而不容置疑的力道深深地回应她的不安,直到窗外骤雨停歇,东方泛白。

那维莱特将一枚虔诚的吻印在芙宁娜的额头,然后将合着双眼的女孩抱进怀里,额头抵着额头,他轻声呢喃:

“芙宁娜,我爱你。”

睡梦中的女孩呼吸均匀,没有听见他恍若向神明宣誓的爱语,但没关系,那维莱特想,他有足够长的时间用行动向芙宁娜昭示自己的爱意,于是他拉好被子,满足得沉入梦乡。

他想,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会陪着她面对一切,赌上自己的余生。

可惜他的决心还没来得及被知晓便被她亲手杀死了。

第二天那维莱特醒来时房间里人去楼空:芙宁娜带着她的衣物悄悄走了,临走前还带走了桌上的枣椰蜜糖。

那维莱特试图在桌面上或者枕头下找到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跌坐回床铺,柔软的床单上仍有余温,昨晚温存的诺言仿佛犹在耳旁,他苦笑一下,原来他的陪伴如此不值一提,甚至不如一块枣椰蜜糖。

下过雨的窗檐一点一滴地落着水,那维莱特推开窗子,远望枫丹的城郭——这次是她不告而别,是她不礼貌。

10

枣椰蜜糖是什么味道?

芙宁娜不知道。

在很早之前,早到芙宁娜甚至还没成为纯水骑士伊黎耶,还仅仅只是一名追随厄歌莉娅的歌者之时,她便在一本残缺的《提瓦特美食宝鉴》中看见了这个来自须弥的甜品,那位被称作提瓦特智慧象征的须弥公主的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要吃上一小块,大脑就会噼里啪啦地飞速运转,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彼时的枫丹尚处于战乱之中,她看过太多的眼泪和悲伤却无力改变,于是她想,如果上天真的能给她一块枣椰蜜糖,哦不一小块,实在不行一小小小块也可以,她的大脑就可以噼里啪啦地运算起来,找到解救枫丹的答案。

可是战乱的枫丹哪儿能见到须弥的美食呢?上天也从来不会垂怜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无声的祷告,战火继续烧着,鲜血继续流着,直到暴虐的王幡然醒悟,直到波爱修斯斩杀斯库拉,直到隐居在湖畔的厄歌莉娅再次坐在枫丹庭的座椅之上,铃兰和茉洁草再次遍这片曾被烧焦的土地,但是歌者伊黎耶成了纯水骑士伊黎耶,新继位的执政需要她的支持,慈水无法流经的角落也等待着她的剑刃开辟道路。

纯水骑士伊黎耶似乎不再需要枣椰蜜糖了,毕竟厄歌莉娅为她的亲信骑士开出了十分慷慨的报酬,她一个月的薪资可以直接包下一整间甜品店,只要她想,随时会有各种口味的小蛋糕等着她去挑选。

但是啊,在某些时刻,诸如某些有月亮没月亮或晴或雨的夜晚,她听着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哭声,她还是会想,要是有枣椰蜜糖就好了。

枣椰蜜糖是什么味道?

芙宁娜曾经差一点就可以知道了,刚到须弥,她第一时间就去买了枣椰蜜糖。

彼时金灿灿的阳光正穿过树叶洒在维摩庄的道路上,像裹着新鲜的蜂蜜。

手里的枣椰蜜糖香气袭人,白糯的糖衣里裹着宝石一般的坚果,坚果间有被糖水浸透的须弥蔷薇花瓣,蜂蜜似的阳光抹在糕点上,于是糕点变得更加诱人。

但芙宁娜没有立刻吃掉手里的糕点,她想,劈里啪啦的甜味应该被分享,所以她情愿晚一点享受美食的快乐,等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的人回来,他们再一起分享。

但或许就像西西弗斯无法将石头推上山顶,就像吴刚永远砍不倒桂花树,有些渴望注定被世事的洪流吹散在每个平凡的日常。

只用一个因为受伤而哭泣的小男孩出现在芙宁娜回旅舍的道路上,那块枣椰蜜糖就会被她亲手送到别人的嘴边。

来须弥的第一天,芙宁娜没有吃到枣椰蜜糖,但当那个男孩向她展露出孩子的笑容,她的心便仿佛被蜂蜜似的阳光浸泡过了一样,她想枣椰蜜糖大抵便是这样的甜味。

枣椰蜜糖是什么味道?

在离开须弥以后,芙宁娜终于知道了。

她披着斗篷悄无声息地奔走在枫丹庭错综复杂的道路上,心口的位置贴着她到现在都舍不得吃的枣椰蜜糖。银白的月色洒在寂静的道路上,像一层冷掉的糖霜,两边的水道冷冷地流着水,不知何来何往。

厄歌莉娅初丧,黄金剧团立刻和贵族联手颁布《议员法案》,法案重新规定了大选等一系列政zhi活动中平民的占比,将贵族的特权一再放大,纵然举国哗然,但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的平民又怎能和手握重兵的黄金剧团抗衡?民众们反抗的游行被黄金剧团以暴力镇压,整个枫丹人心惶惶。

而她从邻国快马加鞭赶回,奔赴死生难料的豪赌场。

她在一片树荫里碰见了自己的老友,卡西奥多。那位曾与她一同经历过动乱的调律师眼含踌躇,向她许诺如若她愿意加入黄金剧团,他们会给她她可以想象到的一切优待。月光被树影筛碎了,半明半暗的影子摇曳在曾经的伙伴脸上。

芙宁娜将手按在心口:“不义的统治只会以血泪作结,卡西奥多,我会让白龙和大城一同倾塌。”

于是一场战斗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她又被无情的剑刃刺伤了左臂,但在她扬起高傲的头颅准备赴死之时,那位调律师的手却颤抖了起来。半明半暗的光影依旧笼罩着卡西奥多的脸,光影在风里晃荡着,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许久许久,他放下了颤抖的手:“你走吧,伊黎耶,我会向剧团隐瞒你的行踪。”

他走出了树荫,消失在寒冷的月光里。

世界又安静了下来,月亮依旧冷眼注视着这片令人压抑的寂静,芙宁娜像一块雕塑一样站在那里,直到左臂的痛楚越来越无法忽视,她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胳膊。

真疼。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块枣椰蜜糖,于是她将蜜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掰下一小小小块放进嘴里,预想中的甜味没有在舌尖绽放,只有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她这才恍然意识到是眼泪又落进了嘴巴,所以这蜜糖不甜,也不劈里啪啦,和任何一家蛋糕店里任何一块即将过期的奶油蛋糕一样,只有堵着嗓子的黏。

但她不想像处理过期的蛋糕那样处理这块枣椰蜜糖,于是她将剩下的蜜糖用糖纸包好,重新塞进衣服里,远方的风呼啸着擦着她的脸颊刮过,她抹掉脸颊上的泪水,远望夜晚的枫丹,惨白的月色为每一栋建筑画下黑色的剪影,她知道每一道阴影里都或许藏着一声啼哭或是一把尖刀,但她将为这些哭声而战,即使尖刀已然瞄准了她的胸膛。

枣椰蜜糖是什么味道?

是苦的,芙宁娜想。



12

那维莱特人生的前二十五年,是一扇叩不开的门。

十五岁以前的记忆模糊得像抓不住的月光,他只依稀记得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叩开那扇紧闭的大门时,那些和他拥有着同样的竖瞳的人们脸上闪过惶恐和惊惧。

“白头发!那是低贱的种族才会有的发色。”

“他回来了…那个怪物…回来了!”

“是那个被诅咒的孩子!”

于是那扇大门就永久地向他关上了,任凭他如何敲门也没有人应答,只有沉沉的月光照着沉沉的夜色还有他沉沉的心。他不记得自己敲了多久,只记得他选择离开的时候,天空大约下起了雨。

记忆的空白和族人的回避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他情感的淡漠。他像一根蓬草漂泊在熙熙攘攘的尘世间,人们像一场又一场的戏剧不停地在他面前上演着悲欢离合,他却仿若一位扣不开剧院大门的小孩,听得见大门里面的喧嚣与吵嚷,却永远无法触碰。

于是他开始喜欢雨天,或者说,雨声。须弥的学者曾做出研究说雨声是一种白噪声,一种能使人放松的声音,所以失眠焦虑的人总能在雨天放松。但那维莱特不一样,他喜欢雨声的理由要简单直白得多——雨声为他隔绝掉了那些喧嚷。他想孤独或许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雨声使得世界终于只有他自己,没了热闹的对比,或许他便不再孤独。

可是漂泊的灵魂无法被难以预知的天气安抚,比起缥缈的抓不住的未来,锚定自己的过去或许是更简单的方法。

后面的事情发展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像一出精彩的舞台剧。水色的女孩闪着光坠落在他的世界,牵着他的手看尽晚霞与星空,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便成了自己曾经打不开门的剧院舞台之上喜怒哀乐着的人们之中的一员。恍然回神之时身边的女孩却又消失在一个梦一般的夜晚。

像有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地扎在那颗好不容易鲜活过来的心脏上,细细密密地泛着让人想要落泪的疼。

在某些雨天,那种疼会如得了水的种子一样长出根和芽,可是埋下种子的人一走了之,只有他徘徊在雨天里独自吞下苦果和恶花。

又是一个傍晚,他来到了他们初见的烘焙坊,溏心鸡蛋似的灯光依旧挂在屋檐下,把一滴又一滴的雨水点亮,绣球花却不如那时繁茂,枯萎了不少。有男孩抱着吉他坐在花前轻轻地哼着歌,见了他两眼一亮问他要不要点歌。

他本来不爱听歌,但莫名其妙地,他把摩拉放进男孩面前的帽子里:“city of stars,谢谢。”

男孩笑着把钱收下,然后开始他的弹唱。乐声穿过雨声进入他的耳朵,他终于听到了这首歌的后半段。

“…To look in somebody’s eyes
To light up the skies
To open the world and send them reeling
A voice that says, I’ll be here
And you’ll be alright
I don’t care if I know
Just where I will go
Cause all that I need’s this crazy feeling…”

这确实是一首不错的歌曲,那维莱特控制不住地想,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他想这个词写得真好。

歌曲结束了,男孩向他行了一个谢幕礼,一如当时在暮色中低垂身子的女孩一样:“先生,祝您也能遇到一个为你点亮满天星斗的人。”

那维莱特并不答话,只是向男孩点点头,然后转过身走进雨幕里。一滴一滴的雨水被街道边的灯火染上了光亮,带着湿润的流光,仿若无因飘落,却又仿佛为谁而来。

在打开的世界里,在旋转的天地间,在满天被点亮的星斗下,那维莱特看见了一双湛蓝的异色眼眸。

那维莱特人生的第二十五年,世界终于像一场戏剧一样在雨幕里向他拉开。

幕布的背后,是芙宁娜。



13

枫丹的夜晚依旧静悄悄,芙宁娜用面罩蒙住面孔,象一只猫一样灵活而无声地踩过房顶碧色的瓦,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扇窗户前,又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并未合紧的窗。

窗内灯火通明,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正和黄金剧团新的话事人——小雷穆斯先生坐在红木长桌之前,旁边站着恭敬的卡西奥多,他们似乎刚结束一场酣宴,红酒的香气正逸散到芙宁娜的鼻尖。

“小雷穆斯先生,壁炉之家已尽我们所能支持黄金剧团重掌执政之位,您当时许诺我们的好处,什么时候可以兑现?”大胡子的男人摇晃着手里的红酒。

小雷穆斯先生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别着急,尊敬的‘老师’,等我们清算完那群逃逸的纯水骑士,该给你们的,只会多不会少。”

“可是纯水骑士个个都是厄歌莉娅亲自选拔的能人,抓他们可不容易..”另一个年轻点的人开了口,他的神情有些畏缩,“何况,若是他们奔着玉石俱焚的想法,要跟我们同归于尽,那…”

“不用担心,萨罗斯先生,我们已经抓捕了不少纯水骑士了不是吗?梅洛彼得堡会把他们看管的好好的…至于出逃的那部分,黄金剧团会派最精锐的卫兵保证你们的安全,何况,只要厄歌莉娅的遗骨一日在我们手中,他们便不可能坐视不理,我们有的是机会把他们炸出来。”

“您难道…这是否太不道义了。”一名女性似乎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面露不忍。

小雷穆斯站起来,抓住放在餐桌上的一朵鸢尾花,嘴角的笑容标准,宛如一名贵公子:“安洁丽娜小姐,正义的黄金剧团揭露了前执政厄歌莉娅的阴谋,并决定以挫骨扬灰之刑平息民愤,这不是很合理的做法么?”

在场的众人全部不寒而栗,他们早知道这位小雷穆斯先生行事乖张狠厉,却未曾想到他竟残忍至此!这时,窗户猛然发出一阵吱嘎声,还没等小雷穆斯呼叫卫兵,卡西奥多已然走到窗户边,他打开窗户四下看了看,然后将窗户关紧:“先生,是野猫,不必惊慌。”

小雷穆斯却没有立刻相信他的话,他走上前推开窗户,让月光洒在他的手上,四下确认确实无人以后,他回过身向卡西奥多露出一个笑容:“卡西奥多叔叔,您陪伴我多少年了?”

“十八年,先生。”

“哦,十八年,真长,”他将鸢尾花碾碎,洒在月光下,“你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对不对?”

“……”他沉默了几秒,“是的,先生”

飘零的鸢尾花碎屑在风里慢慢飞远,芙宁娜展开手中的字条,那是一张梅洛彼得堡的地图。

次日,乔装打扮后的芙宁娜在咖啡厅喝咖啡时听到了黄金剧团果三日后要在露景泉宣读厄歌莉娅的十条罪状并当众焚毁厄歌莉娅啊尸身的消息。芙宁娜本来打算用卡西奥多给她的地图救出其他的纯水骑士以后再做打算,却未曾想到黄金剧团竟如此迫不及待,她清楚地知道哪怕是在黄金剧团放出消息之后,最正确的做法也应当是先去解救自己曾经的同伴,更别提这只会是一场抓捕她的陷阱。

但是她无法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

咖啡厅的人们小声地讨论着这场闹剧,有人怒骂黄金剧团卸磨杀驴,有人却对厄歌莉娅的罪行深信不疑。芙宁娜在这些纷纭的议论中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白色的发丝遮住她近乎决绝的眸子。

厄歌莉娅,我会让你清白地安息。

她对自己说。

-

小雷穆斯摘下帽子向露景泉边围绕的群众致意,他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大声地说道:“各位枫丹同胞,我是黄金剧团的首长,也是枫丹如今的代理最高执政,安托瓦·雷穆斯。”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揭露枫丹前执政厄歌莉娅的罪行!”

他咬紧了“罪行”两字,芙宁娜在人群中冷哼一声,努力不听他讲话,专注于用眸子搜索四处的警卫员的方位。

“或许有的同胞会疑惑,枫丹承平日久,厄歌莉娅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何来罪行一说。但很抱歉我的朋友我的同胞们,这个女人过于善于伪装,如若不是我是黄金时代雷穆利亚之王雷穆斯的后裔,我也无从得知厄歌莉娅竟然犯下如此之多的罪过。”

“我将厄歌莉娅之罪归纳出十条。其一,便是厄歌莉娅瞒天过海,大盗窃国!或与有人知道,在伟大的雷穆斯王惨遭背叛以后,调律师波爱修斯拿着我的父辈赐予的圣剑,历经种种磨难,斩杀了卷土重来的斯库拉,而我们那位冰清玉洁的前执政观则贪生怕死,远避丛林!直到波爱修斯以过人的勇气再次令正义的光芒照耀在枫丹的土地,这个女人却又出现了,她悄悄令自己的亲卫纯水骑士向伟大的波爱修斯下了毒,然后趁波爱修斯病重之时重返政坛,伪装出一副为了枫丹不得不再次出山的模样,实则全是她的精心算计!”

“小雷穆斯!证据呢,不要空口污蔑人!”人群中有人叫嚷起来。

小雷穆斯笑容不变:“哦,证据,我当然有,这位同胞提出的正是我接下来要向大家展示的。卡西奥多,把那个纯水骑士押上来。”

卡西奥多带着一个手脚被铁链束缚住的人走上来,芙宁娜认得他,那是喜欢弹钢琴的米尔卡,是纯水骑士中最小的孩子,她本想怪他叛变,却又知道她不能向要求自己一样要求别人,可是那种愤怒在胸膛里燃烧着,怎么也无法熄灭。

“来,告诉我,好孩子,厄歌莉娅当时是怎么让你的父亲向波爱修斯下毒的?”小雷穆斯笑容和善的拍拍米尔卡的肩膀。

米尔卡瑟缩地颤抖一下,他浅灰色的眸子看过雷穆斯伪善的脸,又看向观众,直到他的目光触及到芙宁娜的脸庞,他死气沉沉的眸子似乎突然亮了起来,他举起手上的铁链套在小雷穆斯的脖子上用力勒紧,他大喊道:“厄歌莉娅大人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枫丹人的事,去死吧小雷穆斯,你的暴政不堪一击,你会像斯库拉一样被推翻!”

于是一声枪响在露景泉的上空响彻了,四下里死一般的安静,泉水似乎都为这声枪响停止了一瞬,灰眼睛的少年胸前绽开一朵血红的花,他的喉咙却还努力着试图发出声音,他喷出一口鲜血,大声地喊出:“自由!平等!博爱!万岁!”,此后便失去了力气,生机从那双灰色的瞳孔里慢慢飞走了,像一个音符从指尖的琴键飞出一样,无法收回。然后那个现在该称之为尸体的少年倒在了高台之上,发出“嘭”的声响。

芙宁娜胸口的火焰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冻雨,冰冷的酸意从胸口传到四肢,她想她现在不该流泪,可是放不下的酸意只能从眸子里涌出,她使劲地擦掉眼泪,努力维持镇静。

台上的小雷穆斯怒不可遏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他让手下的警卫将米尔卡的尸身拖下去,然后他恢复笑容:“安静!女士们先生们,这只是个意外,看来纯水骑士残党依旧是不知悔改的穷凶极恶之人,不过没关系,我们有另一份证据,我们找到了波爱修斯的女侍,她当初被厄歌莉娅收买,协助他们完成了对波爱修斯的刺杀。”

台上的女人畏畏缩缩地讲述出黄金剧团编造的“事实”,小雷穆斯这才满意的继续进行这场审判。

终于,过了许久,芙宁娜在几乎无法控制的悲伤与愤怒之中听完了这场审判,小雷穆斯让人把厄歌莉娅的尸身抬到高台的柴堆之上。厄歌莉娅的尸身保护得很好,她苍白的容颜平和又安详,仿佛只是睡了过去。

芙宁娜将面罩戴好,握紧手里的刀,找好时机翻身跳到台前,一刀割喉杀掉了搬运厄歌莉娅的警卫,然后她将厄歌莉娅背在背上,用绳索绑好,开始向包围之外厮杀。小雷穆斯果然在附近埋藏了许多手下,芙宁娜本来双拳难敌四手,但慌乱的人群中断断续续杀出几个同样蒙着脸只剩一双眼睛的人帮她抵抗攻击,她认出了两个同伴,但其他的人却仿佛只是无法容忍小雷穆斯残暴行径的普通民众。

芙宁娜的心里蓦然又涌起一阵暖流,她想厄歌莉娅是对的,将子民放在心中的人才不会被子民背叛。

芙宁娜打起精神应对面前的厮杀,虽说有了帮手,但面对如此之多的黄金剧团卫兵她一时间依旧无法突破封锁,就在此时,远处的高楼突然射出两只箭矢,眼前的卫兵没有来得及躲开,立刻被射中胸口倒在地上,芙宁娜抓紧时间冲出重围,远方的弓箭手一路掩护着她向外跑去,其他的人们则拖住剩下的卫兵。

芙宁娜转过几个巷子绕过几圈,但身后的卫兵依旧穷追不舍,就在她屏息凝神准备从一个胡同翻越之时,一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抓着她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等芙宁娜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勉强看清眼前的人的面容时,她目瞪口呆:“您、您是。”

这竟然是当初坑了她的拍卖行老头!

“是我,别废话那么多,赶紧把你的面罩和头巾给我,我去帮你引开追兵,你身后的柜台下有一条暗道,你可把厄歌莉娅大人暂时藏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的。”老头见她没有动作,又催促道,“别不信我,我当年也是跟着厄歌莉娅大人讨伐过龙蜥王朝的,我可见过初代鸢尾之秤。”

“可是您…”

“哎你这姑娘怎么那么墨迹,”老头一把扯下她的头巾和面罩,然后把她推进秘道里,“我没回来你就别出来!”

然后芙宁娜听见了他渐远的脚步声。

芙宁娜顺着密道往下走,看到一个地窖,地窖里存放着不少稀有的宝物,芙宁娜顺势将厄歌莉娅的尸身放进一口黄金棺材里,然后爬出密道将所有的痕迹都掩盖好,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紫色的居家裙装穿在身上,她抓紧时间翻阅了柜台上拜访的本本册册,她知道黄金剧团的人不久便会找过来,为了那个老人也为了她自己,她必须得快速熟悉这里才能应付调查。

没过许久,一对卫兵突然破门而入,芙宁娜装作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领头的向她行了礼仪:“抱歉,小姐,威胁枫丹的逃犯疑似潜藏在这条街道,所以请您配合调查。”

芙宁娜胆怯地点点头:“您请问,我一定如实告知。”

“小姐您的名字是?”

“芙洛菈·金克斯”

“我好像没有见过您,而且这家店铺的主人是安德森·约翰,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姑父,我们久居璃月,但前不久我的母亲去世了,所以我回到枫丹想要找一些纪念,顺便帮姑父打理店铺。”

“好的金克斯小姐,您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吗?”

“抱歉先生,我没有,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这样,”卫兵沉默半晌,突然问道,“我想为我的夫人做一个戒指,想请教一下您价格如何?”

“帕帕拉恰比较稀有,如果您运气好大概能买到1700到2000摩拉一克的宝石,前日里我姑父拿到一颗4克的帕帕拉恰宝石,但他当时花了9500摩拉,市价毕竟时常波动。”

“这样…那我们的…”

“队长!”一个兵从外面跑进来,对着领头人耳语几句,领头人面色一沉,他抱歉地笑着对芙宁娜道:“抱歉小姐,嫌疑犯十分狡猾,我们虽然发现了他的踪迹但他在别人的帮助下还是逃脱了,为了枫丹的安全,我得请您跟我走一趟,放心,不会太久,您不用害怕,只要我们成功找出内鬼,您就能安全回家。”

“…好。”





14

一块方糖被那维莱特拈在指尖,方糖的下端浸到了红褐色的茶水,于是茶水顺着方糖的颗粒一点点向上侵染,直到整块方糖变成褐色,那维莱特才将方糖全部丢进茶水中。

“欸,明天黄金剧团说要在露景泉审判厄歌莉娅大人,你去看嘛?”

“当然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嘘!你小声点,被听见了小心他们把你抓进梅洛彼得堡。”

那维莱特站起来,走到谈话的人面前:“抱歉,打扰一下,我想请问二位,你们方才说的审判是怎么回事?”

“就是黄金剧团明天要在露景泉宣读厄歌莉娅的罪状并当众焚烧她的尸身…嗐,什么罪状,我看就是给自己篡权造势!”

“你怎么什么话都说!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朋友说话不过脑子,您别放心上,他这是…呃喝醉了!”

“你才…”

“我明白您的意思,感谢你们告知我。”那维莱特向他们道谢,然后转身离开咖啡厅,他知道那个女孩一定不会容许黄金剧团如此污蔑厄歌莉娅,所以只要他明天去到现场,他就一定能找到芙宁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那维莱特选择的航道不幸堵塞,他花了点功夫才赶到露景泉,此时露景泉边已经被黄金剧团的人围住了,他们擒着几个身上带着伤的人,那维莱特一一看过去,确信里面没有芙宁娜以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有个卫兵从后面的巷子跑来,向小雷穆斯禀告还未抓到携带厄歌莉娅尸身的犯人,小雷穆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更多的人跟他一起去追捕。

那维莱特刚放下来的心再此狠狠提起来了,他喘口气,从另一条道路跟上去追捕的卫兵,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卫兵眼前闪过,卫兵们立刻追了上去。那维莱特故意在另一边弄出声响,然后抓着黑影一路狂奔,他选择的路线高低差密集,不一会便甩开了追兵,最后两人跑到水道边

黑影摘下面罩,那维莱特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他见过一次的典当行的老头。

“原来是你。”老头喘着气,“我猜你在找那位异色瞳眸的小姐,她躲在我店里的暗道里,安全的很,你不用担心啦。”

“谢谢。”

“谢什么,虽然我不是好人。但当时龙蜥王朝压榨我们的时候,我也知道是厄歌莉娅大人拯救了我们。”

“看什么?别看我老,我年轻时也上阵杀过敌呢。我是赚差价,但我又不是分不清好赖。”老头白了那维莱特一眼。

那维莱特心里感动,但也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他将手里的票塞到老头手里:“这是今晚八点的票,您从港口出发很快就能到璃月,船上的人我打点过了,见了船票他们不会为难您。最后还是感谢您。”

他交代完一切又立刻向记忆中典当行的方向跑去,赶到门口时却只看到卫兵带走芙宁娜的背影,他刚要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却被一个紫眼睛的女人摁住了手。

“初次见面,我是克洛琳德。”女人拉着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们没发现伊黎耶小姐的真实身份,您可以不必担心。”

“您就是莱欧斯利的那位供职于审判庭的朋友?”

“唔,他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么,”克洛琳德摸了摸下巴,这个动作莫名让那维莱特想起莱欧斯利,“我叫克洛琳德,莱欧斯利的朋友,我们本该在许久之前就能见面但可惜错过了。不过这些不重要,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黄金剧团只是因为没有抓到劫法场的人才选择暂时收押这条街上的所有居民,伊黎耶小姐应该会被关进梅洛彼得堡几天,她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刑罚,您可以放心。”

“好的,谢谢您告知我这些,”那维莱特说,“不过,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或许,用那个爱喝茶的家伙的话来说,我将站在正义的那边?”她紫色的眸子里难得闪过一点笑意,“我在审判厅脱不开身,如果您想要找到那位小姐,那就去梅洛彼得堡吧。”

-

梅洛彼得堡最近忙得热火朝天,但那维莱特来的时间很巧,莱欧斯利正好刚处理完所有的事物。

终于可以放松的公爵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他抱怨道:“天知道黄金剧团还要再送多少人进来,真是不把典狱长当人。”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茶叶:“我的朋友,你看起来十分不好,要尝尝我泡的茶么?”

“谢谢。”

于是莱欧斯利将茶叶放进白瓷的茶盏,然后起身拿起刚烧好的热水冲泡茶叶:“这可是从翘英庄运来的上品,你可要好好品尝。”

莱欧斯利端起一杯茶水,吹了吹浮沫:“不过我的老朋友,你来找我可不是为了喝茶吧?”

“抱歉。”那维莱特垂下眸子,“我来是想问一下你,最近监狱里有没有关押一个白发蓝眸的女孩,左眼是浅蓝色右眼是深蓝色。”

“异色瞳眸吗,并没有。”莱欧斯利品了一口茶,“不过如果你要寻找的是一位化名为芙洛菈·金克斯的纯水骑士,那我倒是知道。或许她的美瞳下就是一双异色的眸子也说不定。”

“她怎么样?黄金剧团有没有对她用刑?”那维莱特的声音骤然变得焦急。

“别紧张,我的朋友,你的小姐演技很好,黄金剧团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之所以现在还关押在这里不过是因为黄金剧团实在无能。”

“谢谢,”他放下了悬着的心,“不过黄金剧团都没能发现的事情,你和克洛琳德是怎么知道的?”

莱欧斯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将一张梅洛彼得堡的地图在桌面上展开:“被抓捕的纯水骑士全部都关押在这里,他们身上的伤我悄悄派人治好了,我悄悄放出去过一两位,但我很遗憾地看到在昨天他们又浑身是伤的回来了,虽然据他们所说他们的伤值了,有位叫伊黎耶的骑士完成了他们的目的。”

他在那维莱特短暂的惊愕中露出一个笑容:“别那么惊讶,先生,我虽然是公爵,但我也想站在正义的一方。”

那维莱特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谢谢。”

“不用谢,不过比起这个,你接下来要做的可比我难的多,我毕竟是梅洛彼得堡的主人,我没法在明面上放水太多,但你的小姐不知道怎么掌握了梅洛彼得堡的地图,她那边的看守要轻松许多,所以她一定会去找时机救出她的同伴,地图上有标明梅洛彼得堡的暗道…唔,在这里,我没法直接放他们走,但你可以。”

“我知道了,”他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你们这群枫丹人可真是…”

“嗯?”

“很浪漫。”

“浪漫,是个不错的词汇,我喜欢它,我也幻想过高呼着自由平等博爱然后牺牲呢。”



15

芙宁娜悄无声息地绕过警卫,爬上管道,梅洛彼得堡地形错综复杂,但所幸有卡西奥多给她的地图,她才得以自由穿梭。

关押纯水骑士的区域是梅洛彼得堡的重点防范区域,她知道不可强攻只能智取,于是便悄悄打晕送饭的守卫,和他换了衣服,然后将迷药倒在饭食里送给看守的护卫们吃了,等了约么半个小时,果然那些护卫们一个二个地都倒在了地上,芙宁娜从暗处走出来,她踢了一脚晕倒的护卫,确认他们已经昏死过去了,就准备摸索牢房的钥匙,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用找了,钥匙在这里。”

芙宁娜心头一惊,她猛地回过头,看见了一双紫色的眼眸。那维莱特手里握着钥匙站在她身后,那双眼眸在水下世界泛着更夺目的贝母光彩,望着她的眼神哀伤得令她心碎。

于是她本来已经握在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她沉默了很久,终于艰难地开口:“那维莱特,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很意外吗,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把那天晚上当作一场艳遇忘掉,然后不告而别么。”

芙宁娜咬住嘴唇,她努力控制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抱歉,那维莱特,我不该不告而别。”

“你只抱歉这个吗?”

“……”

“所以呢,那天晚上在你心里算什么呢?我的表白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你走后我的失魂落魄还算作什么呢?在你心里我的诺言甚至不如一块枣椰蜜糖吗?”他声声泣血地问着,一步一步向芙宁娜走去,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感受不到吗,芙宁娜,这颗心脏在为你跳动。”

芙宁娜被指尖触碰到的灼热烫到了,她慌乱地想要收回手却对上了那维莱特几乎要碎掉的眼眸,那是身怀一腔热烈爱意的人近乎哀泣的控诉,于是她彻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感情了,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她抓住他的衣领:

“我当然感受地到!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爱我。”

她逐渐看不清眼前那双流光溢彩的紫色瞳眸,因为泪水早已盈满了双眼,她知道现在那维莱特一定与自己一样,因为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也在颤抖着。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可以应允你一切利好,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同战斗,如果我喜欢你,我会拥抱你、亲吻你,把我的一切告诉你,去留任你选择,可是…”她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可是那维莱特,那天晚上我望着你的眼睛,我发现,我爱你…”

她终于泣不成声,彻底扑进他得怀里,嘴唇哆嗦着亲吻他的下巴。那维莱特俯下身含住哭得快要脱力的女孩颤抖的嘴唇,这次的亲吻和上次的温柔不一样,他将自己的灼热爱意全部融进了这个亲吻,轻易地攻陷全部城池,女孩被他的炙热烧掉了全部的力气,于是他扶住她的腰,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两个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吁吁,芙宁娜更是只能靠那维莱特扶着才能站稳。

“芙宁娜,我爱你,所以我不在乎你要面对什么,”他将一个吻虔诚的印在她额头,“如果你爱我,你便让我同你一同面对。”

“我会带着你救出你的同伴,并给予你我所有的一切支持。”他再次握住芙宁娜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只请求你不要再让这颗心痛起来,你知道,我没办法再此失去你。”

芙宁娜在泪光中点点头。

那维莱特将钥匙递给她:“去吧,救出你的同伴,我们一起推翻水上的不义。”



16

一个漆黑的凌晨,两个穿着斗篷的人静静地走过枫丹的街道,然后停在了大魔术师林尼的家门口。

那维莱特和芙宁娜敲响林尼的门时,他正在从帽子里变出鸢尾花。开门后看见是自己熟悉的朋友,他立马绽放出一个笑容:“哦,是你们,芙宁娜小姐,那维莱特先生。你们是想看魔术了吗?但是很可惜,最近人心惶惶,大家都不买票了,所以我们的演出暂停了。”

“不,不是,林尼,我们想见一见铃兰号的船长。”芙宁娜摇摇头。

林尼把玩着手里的鸢尾花,“你们要找父亲吗,可是她很忙,我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你们。”

“或者换个讲法,纯水骑士伊黎耶想要见一见壁炉之家的二把手‘仆人’,”芙宁娜扬起一个笑容,“我会带来她感兴趣的东西,我保证。”

“……好。”

林尼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另一栋别墅,阿蕾奇诺看见他们却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一般丝毫没有惊讶:“你们终于来了,说吧,纯水骑士可以为我带来什么。”

“我会为您清扫掉您推翻‘老师’的一切障碍,并许你枫丹最高荣誉。”芙宁娜直视阿蕾奇诺的眼眸,“除此之外,我会扫除枫丹的一切黑暗,不会再有被迫离开父母的小孩,也不会有在街头拉客的妓女,更不会有站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我会实现厄歌莉娅没有来得及实现的一切。”

“听起来很动人,小姐,”阿蕾奇诺的笑意淡淡的,“但我要怎么相信你可以推翻这一切呢?毕竟你们只是残余的乱党,黄金剧团才掌握着最强有力的武装,不是么?”

“龙蜥王朝的遗民会与纯水骑士一同作战。”那维莱特握住芙宁娜的手。

“还有,千千万万的枫丹人民,也会与我们同在。”芙宁娜用力地回握他的手指,她毫不怯懦地仰起头:“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黄金剧团的暴政不会成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些他们视作蝼蚁的,才是能让大城倾塌的。”

“何况,你不是一直在等我们么?你也需要我们。”

“很激动人心的演讲。”阿蕾奇诺喝下杯子里剩余的咖啡,“我会支援你们,但我也期待你能说到做到,小姐。”

两人离开阿蕾奇诺的别墅时,一轮红日正从远方的海平面上喷薄,鲜红的光芒照在两个人紧握着的手上,芙宁娜先开了口:“你前几天突然消失就是去说服他们了吗,你身上的伤也是…”

“抱歉芙宁娜,这件事我没有和你商量,”那维莱特偏过头望着她的眼睛,“但我想更多的帮助你一点,而且我明白的,在你构建的和平图景中不会没有龙蜥遗民的位置。”

“……”芙宁娜过了一会才闷闷地开口,“可是你背着我受伤,我会担心呀。”

那维莱特弯起唇角,在女孩脸上亲了一口:“那你可以体会到我那时候的感受了吗?”

“哎,怎么又翻起旧账了。”

“好,不翻旧账,我的小姐,但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到水下,不然希格雯一定会发脾气。”

芙宁娜点点头,两道披着斗篷的身影在朝日的润红色中渐渐远去,路边的水道旁正有嫩草抽出蘸着晨露的花。



17

后来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如同一部历史书。

正义的纯水骑士联合梅洛彼得堡、壁炉之家和龙蜥战胜了不不正义的黄金剧团,纯水骑士的首领芙卡洛斯成为枫丹的新一任执政,她将灵露圣剑赐予龙蜥后裔那维莱特,赋予此剑以公正之名,命那维莱特以此剑裁决世间是非,壁炉之家前任执掌者“老师”在战争中被“仆人”打败,不知所踪,“仆人”重组壁炉之家,切断一切黑色产业,将壁炉之家改造为收养培养无家可归的儿童的场所。

被劝降的卡西奥多和克洛琳德一同组建逐影庭,并担任代理决斗人。莱欧斯利在新任执政芙卡洛斯的授意下派遣部分犯人共同建造欧庇克莱歌剧院,“在劳动中改过自新,这是伟大的决定”,那位公爵在蒸汽鸟报的采访中如此夸赞道。

茉洁草的芬芳再此飘荡在枫丹的每一个地方,慈水未能滋润的角落在新生活水的流淌下也焕发出阵阵生机。

但可惜的是,备受民众喜爱的枫丹第二任执政官在上任的第十五年因为积劳成疾而病倒,已是枫丹最具声名的医者的希格雯也对此束手无策。

大约在一个雨天,这位慈爱的执政合上了她操劳半生的眼睛,一时间举国哀恸,全境缟素,那场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了半月之久,人们都说这是上天在哀悼芙卡洛斯大人。

同年,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将灵露圣剑授予下一任审判官,面对新任审判官生怯的疑问,他在自己年轻的后辈面前说出了许多年前芙宁娜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将自己放置在人民中,去听,去看,去热爱,那么你一定能用过去审判未来。”



18

瓢泼的大雨突然降临,我喝完放在面前的红茶:“好啦,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执政官芙卡洛斯和大审判官那维莱特的故事啦,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啊。”

底下哀嚎声一片,“什么故事啊”和“怎么能be”之声此起彼伏。

“欸,不是,你这故事虎头蛇尾啊,他俩就这么一死一隐退了?”有食客不满意我的结局,他将花生米扔到我的桌子上。

我捡起花生米剥开丢进嘴里:“这什么虎头蛇尾,真实结局就是这样嘛,不过嘛,芙宁娜是不是假死跑出去玩去了也说不定哦。”

“你这可越说越不像真的了鱼师傅。”另一个食客文雅许多,他至少没朝我扔东西,“不过作为故事,这样想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是啊,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我掏出账本准备收钱算账,就在这时,房门边走来两个湿淋淋的人。

矮一点的女士哼着“I`m singing in the rain”,高一点的男人走进来礼貌地问我:“您好,请问还有空房间吗?”

我看着这两双眼睛,一双流光溢彩的紫色竖瞳,一双明澈纯洁的蓝色异瞳,我扬起奸商的笑容:“只剩一间房啦,不过是小店特供情侣房,700摩拉一晚上。”

“这么黑?”异色瞳的女士长大了嘴。

“没事,”那个男人倒是利索,他直接将钱递给我,“一晚上,谢谢。”

“好嘞!”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扬起来的嘴角,有食客等他俩走后骂了句:“鱼师傅,你这越来越黑了,这房子不是500摩拉么?”

“你懂啥你懂啥,我不黑点我往哪儿赚钱撒。”我翻个白眼,脑袋里回想起那两双眼睛,心说多的200就当我的稿费,这价钱可不贵。

坐在柜台前听说书的食客慢慢散了,我收拾好碗筷,推门远望洋洋洒洒的雨幕,嘴角弯着姨母笑。

大约在一个雨天,芙宁娜和那维莱特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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