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 a.m
明洲中学的九月份总是热得出奇。钟河两手提着满满的早餐袋子，用手肘开了教室后门，把早餐安置在饮水机旁的桌子上。上面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饭盒水杯满满摆了两个课桌，钟河轻车熟路，一袋放一个饭盒。
紧闭的窗门全部被他打开，散一散前晚捂在教室里的二氧化碳。这会儿没有老师会来，对面高二楼也只有顶层亮了两盏灯。钟河掏出手机，提上自己的早餐，坐到教室门口的花坛上开始发消息。
猫咪头像的用户状态显示着“手机在线-4G”，钟河知道他还没到教室，手指迅速地在屏幕上敲起来。

-学长早啊
-学长起床了吗？我都到教室咯
-今天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我~

钟河吸着豆浆想了想，又加上一个颜文字。

-(⑅ōᴗō)۶
任务完成。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钟河清理好垃圾，回教室打开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墙上的钟正好走到6:45，关好门窗就该背单词了。
语文科代表走进来，恰好带上前门，给钟河打了声招呼就到教室后门去拎自己的那份粥。
七点一刻，同学们已经坐定，在语文科代表的带领下念了十五分钟的古诗词，钟河放在抽屉深处的手机无声无息地亮了一下。

-早
-这道题太难了，快救我
-[图片]

2.8:25 a.m
-[图片]
-这是解法
-不用谢，学长[br]
陆山收到回复的时候正是8:25，距离第一节课下课刚过五分钟。陆山的座位在教室中间，他不好玩手机玩得太猖狂，只偷偷压在书本下，去瞄一眼对方发来的消息。
这一眼却看见对方的头像换了，原本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白色头像，现在换成了一只金渐层小猫咪，被主人摸着头，脖子高高伸着，一副很骄傲求表扬的样子。
跟自己给他的备注“数学超厉害学弟”倒是很配。
好像也跟自己的头像有点像。
“咳。”转过身跟后边聊天的同桌突然刻意地咳了一声，手肘疯狂地捅了捅陆山的手臂，陆山一把扯过书把手机盖严实，攥着笔在草稿纸上默写古诗词。
过了两分钟，风平浪静，同桌才悄悄凑过来说：“校长刚走过去。”
“靠，”陆山骂了一句，“他看见我没？”
“没吧，他刚走到后门我就提醒你了。”
“吓死我了。”陆山拍拍心口，从抽屉多拿了本词典出来准备挡手机。
差点被抓也是差点，题还是要看的。
学弟的字迹很清晰，解题步骤详细又准确，有些步骤旁边还用括号写着注释，生怕他看不懂。陆山先对了对答案，果然是正确的，一步一步看下来，他心道这是个傻子看完也懂了，忍不住对学弟的敬佩，激动地给他发了几条消息。[br]
-你太棒了！
-我会了我会了我会了我会了
-666弟弟

那边回得很快。
-小意思
-学长看懂了就好
-ᶘ ͡°ᴥ͡°ᶅ
然而陆山已经关掉手机开始把题目誊抄进错题本了。

3.13:00 p.m
抓着中午的时间洗完澡，钟河缩进被窝里，开始给雇主转发他和“学长”的聊天记录。
这是他接下这份兼职的第三天。他依照雇主的要求，伪装成和陆山同一个选修课的学弟，谎称自己上周生病了没去选修课，在认识陆山的同班同学那里知道陆山和他同一门课，所以想求学长拍一份课上的新卷子给他。雇主的要求是循序渐进，聊个三五天熟了以后就告白，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说白了，就是代测男友忠诚度。
至于这份工作为什么轮到钟河做，是因为钟河的姐姐在淘宝店里兼职，做的是一样的工作，但是某天突然来了个客人问有没有gay测男友的，店主灵光一闪觉得自己生意做不大就是因为没有开发同性市场，马上发动店员给他找个gay试做这一单。
石溪打着包票说我弟靠谱，把这份兼职介绍给了钟河。
雇主买了一周的测试，店主没收客人钱，自己倒贴一周三百给钟河，觉得这单要是做成了以后可以开发开发这方面的业务。
钟河有钱不赚白不赚，目标毕业前攒一万块钱用来上大学，没多想就应了。
至于把高二学弟叫“学长”，还有那门数学基础题训练选修课似乎自己学校也有，这些都不在钟河的考虑范围内。
雇主说陆山对数学又爱又恨，但是成绩上不去，高中至今没及格过。所以只要跟他聊数学，一定能很快熟起来。
雇主似乎已经跟陆山打过招呼，钟河加他的时候很快就通过了。钟河觉得这理由薄弱得很，发张试卷图而已，通过谁不能转发，非要加联系方式。但是陆山没揭穿，他也怕被察觉免得这一单泡汤，也只能心里吐槽一下。
雇主收到他和陆山的聊天记录，回了个“ok”，让他继续加油。钟河只淡淡地回了个“嗯”，心想发颜文字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极限了。

4.20:00 p.m
-学弟！明天周三
-选修课能不能跟我坐一块儿啊？！
-有几道题想问你

钟河收到信息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先不说他如何跟这个也许天南海北远的“学长”坐一块儿，就算他们真那么巧在一个学校，高三也已经没有选修课了。明天上午第五节课，高一高二选修课，他们班上英语。
现在还是自习时间，钟河仗着自己坐在最后排，又是靠里的位置，再怎么着也有同桌挡着，当下就回过去。
-学长，我可能不行
-你要跟你同学坐吗？那我坐你前面行不行？
-不是，学长，我发烧回家了，明天的试卷还得麻烦你拍给我
-啊？那你好好休息！！
-你看你天天起那么早，今天还给我解题，你别学那么狠了吧
-好，谢谢学长关心我(⑉• •⑉)‥♡
这边的陆山被钟河的颜文字梗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吐槽这个颜文字还是该纠正他“关心我”的说法，本来也是一句顺嘴的客气话，这会儿被感谢的时候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好在钟河没有再发什么令人尴尬的话，只让学长好好自习，不打扰了。
陆山回他一个“好”。
钟河转手就把聊天记录发了出去，雇主看完给他发了个竖大拇指表情包：
“欲擒故纵，你太会了，学习了。”
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