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很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夏油杰看着眼前紧闭的宿舍门想。

　　当代咒术最强，六眼持有者，AKA夏油杰的此生挚友——大名鼎鼎的Good Looking Guy五条悟大人，在任务结束，从辅助监督的车上下来后的第一秒，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他的目光投向夏油杰。持续这样的状态已有四天。宛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一样，把自己闷在了宿舍里。

　　并且，四天内所有的行动均避开了夏油杰，包括吃饭，洗漱等维持生命的基本活动（平时都与夏油杰共同进行）。在这期间，夏油杰主动找他谈话三次，均被婉拒；半夜敲门提出的一起打游戏的要求，也被五条悟以很晚了需要休息的借口拒绝；但夏油杰摆在五条悟宿舍门口的甜品两份被食用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五条悟，正在躲他最好的朋友夏油杰。

　　

　　

　　自悟变成最强以来，两人一起的时间便越来越少。每一次任务结束后的休息都显得弥足珍贵。平日里这样长的休息时间，是要被用来消耗在游戏和漫画上的。但是现在漫画书在房间一角堆积成厚厚一沓，游戏卡带散落在游戏机边已有三周无人问津。夏天正迟缓着结束，夏油杰意识到，但是还是很热，很讨厌。他呼吸着被太阳炙烤得发烫的空气，叹了口气。

　　夏油杰在被五条悟刻意躲避时真切地意识到，他在深深思念着五条悟。当他艰难地吞下每一颗由全世界最恶心的东西组成的咒灵玉时，在恶心反胃的感觉中，回想起的总是挚友唇边沾着白色奶油的笑颜，这让他撑着洗手池干呕都有了几分力气。

　　所以悟为什么要躲着我。夏油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地想。镜子里出现一张疲惫且憔悴的脸，满满当当地溢着疑惑。

　　忘了介绍了，夏油杰，男，十七岁，正于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就读。目前陷入对挚友的无望单恋以及身为咒术师的立场质疑形成的选择地狱中。并且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五条悟，一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五条悟，二是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是五条悟。

　　

　　

　　

　　在夏油同学睡醒前往洗漱时，休息间里出现了他们善良美丽的女同学家入硝子，她正叼着烟百无聊赖地发着短信，手机滴滴滴滴直响。她目不斜视，红唇轻启：“五条那家伙出任务去了。”

　　夏油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准一级咒灵。”家入硝子听他这语气，沉眉撇唇，终于舍得看他一眼：“你俩怎么回事？”

　　夏油杰拿了瓶纯净水在她旁边坐下：“不知道，他最近躲我。”

　　“稀奇啊。”家入硝子手上不停歇，把可怜的按键摁得噼噼啪啪直响。哈了一声表示听见了继续说。

　　夏油杰也不知道原因，他看着硝子编辑邮件，发给了五条悟。女同学摇摇手机，上面去年送她的小熊猫吊坠晃来晃去：“帮你问了。”

　　

　　

　　

　　但五条悟一直没回复。

　　或者说，杳无音讯。

　　夏油杰第十三次掏出手机拨打给五条悟，但只能听见传来失真的忙音。未接，未接，未接，到最后甚至关机了。

　　夏油杰听见女声婉婉道来已关机时愤怒得直接。莫名其妙躲人也就算了，话也不说也就算了，整天不接电话也就算了，居然嫌他打过来烦人关机了？

　　五条悟，你很牛。夏油杰咬牙切齿，准一级咒灵能对你个特级最强咒术师怎么样？难不成能把你手机砸烂吗？

　　于是他决定去找五条悟，就算是打不过，也要狠狠地揍他的脸。

　　

　　

　　

　　一语成谶。

　　夏油杰站在一所学校的废墟里想。他略显狼狈，迅速吞了那个准一级咒灵，蹲在浑身是血躺倒在地的五条悟面前，触碰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凉的指尖。只觉得像是回到了盘星教本部的建筑物中遇见伏黑甚尔那一瞬间，巨大的痛苦袭击了他，连呼吸都困难。他努力调动喉咙处僵硬的肌肉，声带艰难地发出呼唤：“……悟……”

　　挚友漂亮的脸颊上沾满血迹，那双苍天之瞳半睁着，太好了，五条悟还在呼吸，清亮的声音变得沙哑，夹杂着难听的血泡破裂声：……是…杰、吗？……”

　　“悟。”夏油杰赶忙回答，“是我。”五条悟的眼睛一下子睁开，迷茫地在空气里扫了几圈。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样子，心里突然一惊——不会……他紧紧握住了五条悟的手。五条悟像是刚出生睁不开眼的小动物，遇到暖和的东西就哆哆嗦嗦地凑上去，他把脸转向夏油杰的方向，痛苦地吸气：“……杰。”

　　那双苍天之瞳里面竟然细细碎碎的闪着光芒，不再像往常那样流淌白云了，但它仍旧清澈而柔软地望着夏油杰。

　　夏油杰几乎都要急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给家入硝子：“……硝子，硝子，快来……”五条悟因为疼痛痉挛着，他像小孩一样，无力地手指揪住夏油杰衣摆。他试图说话，嘴巴张张合合还在往外冒血，夏油杰直接把他嘴给捂住了：“等你好了再解释。”

　　五条悟用冰凉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他闭上了眼睛。夏油杰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的，拂过他的手背。他叹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已经急到忘记了刚刚那个咒灵的味道。

　　悟。

　　他默默地呼喊这个名字，低下头。现在吻悟是一定不会被发现的，他想，夏油杰撑在五条悟身上，目光扫描过挚友苍白的脸色。

　　悟。

　　夏油杰的唇碰了碰眼睛上方的白色发丝。


　　

　　

　　

　　

　　“我的眼睛里有一个诅咒。”

　　五条悟含着棒棒糖，支支吾吾地说。

　　“你说清楚。”

　　夜蛾正道，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同时转过头看他。三个人眉头紧锁，表情严峻，但可惜的是五条悟看不见，所以并没有感受到这致命的压迫感。他破罐子破摔：“我前几天任务结束时，不小心被那个咒灵诅咒了。”

　　“什么？！”夜蛾正道气得头晕，大猩猩教师一拳砸烂了桌角，“悟，说过多少次了任务要谨慎，你不是有无下限吗？为什么会被诅咒？”

　　五条悟沉默了，他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被诅咒了。而且被诅咒的时候老子也不知道这个诅咒是针对眼睛啊。”他不满地咬碎棒棒糖，杰干什么全怪我嘛。

　　夏油杰凑过去看五条悟，硝子只负责治好不负责消疤，手长脚长的五条悟正可怜巴巴地窝在地上，那双眼睛此时类似于某种无机的物质，他已经看不见了，但脸还是朝着夏油杰的方向。

　　现在五条悟的咒力连咒术师都快算不上。昨天情况还好点，还有二级咒术师的水平，想到如果自己不去，这人是不是就折在那了就忍不住后怕。不过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五条悟要关掉无下限……夏油杰思至此处气不打一处来，悟在搞什么？他伸手探在五条悟眼睛上，体验到里面微弱的属于六眼的熟悉咒力，还有一个诡异的诅咒。

　　家入硝子拿起小手电筒，扒开五条悟眼皮，往里探照，发现这双蓝色眼睛居然反射着手电的光。指尖隔着眼皮轻轻摁压，居然是硬的。家入硝子毛骨悚然，她呵斥：“五条悟，这个诅咒到底是什么！”

　　

　　“……宝石症。”五条悟沉默了一会，“是宝石症。中招的人的眼睛会变成他喜欢的人所喜欢的颜色的宝石。”

　　“解咒方法？”夏油杰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诅咒，“而且你为什么没有用反转术式消除？”

　　“……一开始没有什么异样啊。”五条悟心虚地说，“我只知道我中了这个诅咒，我后面去查了才知道会变成这样嘛……况且这用反转术式行不通，我试过了。”

　　家入硝子在夏油杰批评五条悟的时候找到了有关这个诡异诅咒的信息：“啊，找到了。”

　　她的手机上显示着最近的社会新闻，“女子眼睛突然变色，七天后眼球竟脱落变成红宝石”。

　　“你的眼睛没有变色，看样子是……蓝色钻石？”家入硝子仔细端详了一会，下了结论。“看样子是校园怪谈变成的诅咒，解咒方法是……”家入硝子奇怪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是什么？”夏油杰问。

　　“是与喜欢的人接吻。”

　　五条悟自己说了出来。

　　“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喜欢谁啊？”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面面相觑，只觉得心态即将爆炸，“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喜欢谁啊，”夏油杰无语地摇头，“喜欢谁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就是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不就解咒了吗！”五条悟气愤地说。


　　倒也是，五条悟这个硬件，向谁索吻都不会被拒绝的吧？夏油杰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早点说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想办法！”

　　时间没剩几天了，七天，给五条悟这个讳疾忌医的家伙拖到最后通牒。

　　再争下去也没有结果，已成定局了。班主任皱着眉下了定论：“杰，争取在这最后的两天内让五条悟解咒。给你们请一个星期的假，我和硝子会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如果解不了咒……”

　　他们都没说话，这件事的后果难以想象。

　　

　　

　　两个人在回宿舍的路上，五条悟紧紧拉着夏油杰的手，他看不见路，整个人贴着夏油杰走。像大型的猫科动物，挂在了夏油杰身上。

　　至少有线索了，悟喜欢的人，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夏油杰捏着五条悟下巴仔细看，五条悟也乖乖地睁大眼睛，任他摆弄。夏油杰叹了口气：“你有目标吗，悟？”

　　“完全没有。”五条悟回答。他蹙起了眉，少年漂亮的脸皱成一团，“我根本想不到我喜欢的人是谁。”

　　“那就去你认识的人里面一个一个人问吧，看看谁喜欢蓝色。”夏油杰好声好气的哄了他一下。悟现在肯定很不舒服吧。如果解不了咒，如果解不了咒……

　　“杰现在要带着我走喔。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杰了。”五条悟蹭了蹭夏油杰整齐的鬓角，发丝擦过夏油杰耳尖。

　　我就做悟的眼睛。

　　夏油杰想。

　　这样也算和悟一辈子在一起了吧？

　　

　　

　　

　　

　　但是要陪暗恋的人去找他喜欢的人并且保证他们接吻，真的很考验心态。夏油杰牵着五条悟漫无目的地走着，五条悟乖巧地被他拉着走，那种信任感让夏油杰飘飘然。很享受，如果说能这样一直牵着悟就好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被他死死按住。但是更多的想法莫名其妙的一股脑全冒出来了：如果悟就这样变成了普通人或许可以就和他在一起了，如果悟没有了咒力，也许我可以选择——

　　“杰！”五条悟突然攥住了夏油杰的手腕。

　　“你好像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五条悟说，“而且你瘦了好多。”他紧了紧虎口，夏油杰的手腕被他勉强圈住，“以前都抓不满的。”

　　夏油杰哑然。六眼没了也这么敏锐吗？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没事，先解决午饭吧，中午吃什么？”

　　“是想陪着杰来着。”五条悟突然从背后贴住了夏油杰。两人前心贴后背，夏油杰想挣开，却听见五条悟说。

　　“我想，如果我受伤了，就可以请假了。”语气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就可以和杰呆在一起了。”五条悟用鼻尖蹭了一下夏油杰的丸子头，嗅到里面凌冽的薄荷香味。

　　夏油杰的心一下子被暖意充斥，酸酸涩涩的。悟对他的友谊干净而真挚，显得他那些阴暗的想法分外难堪。他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背：“那中午吃什么啊，我这不是在陪你吗？”

　　“……想吃中餐，我们去喝海鲜粥。”

　　“好，海鲜粥。”夏油杰郑重其事地拉紧了五条悟的手。这只擅长结印的手干燥而柔软，手心热乎乎的，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第一个被这俩人找上的，是庵歌姬。

　　五条悟非常不乐意：“怎么可能是歌姬这样的弱者嘛，至少也要比歌姬强吧？”被夏油杰给了一脚。

　　庵歌姬眉头拧起，嗤笑一声：“五条你也有今天？”

　　“嗯……”夏油杰替做鬼脸的五条悟回答这个问题，“对了，歌姬前辈，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我喜欢粉红色。”

　　喔，毫不意外的回答。夏油杰颔首：“叨扰了，冥冥前辈在哪呢？”

　　“大概去银行了，等一会她就回来了吧。”庵歌姬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悟，你觉得是冥冥前辈吗？夏油杰小声询问五条悟。

　　不是啊。我觉得冥冥前辈很强啦，但是……五条悟突然凑到夏油杰耳边，唇瓣轻轻摩擦夏油杰的耳垂，惹得夏油杰浑身一激灵。他立马把五条悟往旁边用力一推：“……干嘛！”

　　“杰干嘛反应那么大！吓我一跳！”

　　恶人先告状。夏油杰吃了哑巴亏，只能用力一捏五条悟脸颊肉泄愤。在五条悟嗷嗷叫着用手乱摸试图找到他的刘海时，冥冥学姐带着黑鸟们回来了。

　　“五条，夏油，好久不见呀。”她微笑着打招呼。看着两个纠缠的学弟一瞬间分开并和没事人一样的朝她打招呼。

　　“冥冥小姐，你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五条悟问。

　　“啊，这个嘛。”她笑了笑，“钱的颜色。”

　　两人沉默，倒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也没有什么钱是蓝色吧？但还是问了一句：“冥冥小姐喜欢蓝色吗？”

　　“还好？”

　　那就不是。

　　五条悟像是松了口气，趴在夏油杰背上。夏油杰突然想笑，为什么是你松了口气啊，暗恋的人明明是我吧。

　　

　　

　　“要不去找你那个，桌布上的女明星，井上和香，很漂亮喔？”

　　“已经换了好几个桌布了啦。”

　　“那要不要去问问七海和灰原？”

　　“我是直男。”五条悟嘟囔。

　　　嗯，是直男啦。夏油杰忽略掉心底的失落，不死心的还是问了：“要不还是去问一下，悟你很爱捉弄七海喔。”

　　“喜欢捉弄七海海又不是喜欢他。”五条悟不满道。

　　“本家呢？有没有未婚妻什么的？”

　　“……”可疑的沉默。

　　喂喂喂不会是有吧？夏油杰诧异地看着思考状的五条悟，封建大家族包办婚姻要不得。他腹诽。好像是察觉到夏油杰的心思，五条悟突然绽放出可爱的笑容：“没有啦，骗你的，这也信，杰是笨蛋。”

　　好喜欢。

　　夏油杰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五条悟此时和他贴得很近，会被发现吧？不行不行不行……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悟这个也不喜欢那个也不喜欢，你到底喜欢谁？”

　　“都说了我不知道啊！”

　　灵光一闪，不会是理子吧。这句话夏油杰却说不出口。那些扭曲的、丑陋的脸，他们鼓掌，欢笑，庆祝一个女孩的死亡……夏油杰没牵着五条悟的那只手紧紧攥拳，指甲刺入手心。五条悟突然闷闷地说：“不是理子。”

　　会读心术吗你。夏油杰给他吓得半死，他拉着五条悟的手，带着五条悟走去坐电车：“那你还认识什么别的人吗？上个月那个给你递纸条的女生？”

　　“你怎么不说那个给我邮箱发性感照片的。”五条悟吐了吐舌头。

　　“那就没有可选项了，硝子吗？该不会是夜蛾吧？悟你口味好重哦。”

　　谈笑间上了电车。此时人不多，两个人很快就坐下了。五条悟气得掐了夏油杰腰一把，夏油杰痒得到处躲。两个人在座位上闹做一团,夏油杰躲来躲去，五条悟看不见，但不妨碍他穷追不舍。他一把把夏油杰困在怀里：“抓住了，往哪跑啊杰？”

　　夏油杰冲他翻白眼，但是又想到他看不见，心情一下子又低落起来。两个人回高专的路上没说什么，去买了甜品。五条悟拎着芭菲和泡芙，心情很好的样子。剩下的零钱买了一板硬糖，什锦水果味，花花绿绿在阳光照射下，倒映在五条悟的钻石眼睛里，特别好看。

　　夏油杰失神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是我被诅咒呢？倾诉的想法一下子变得强烈起来，可以告诉悟我喜欢你，可以获得悟的吻，然后去做诅咒师，逃到天涯海角，离五条悟远远的，保证一辈子也找不到他，气死他。

　　嘴巴里被塞了什么进来，是一颗水果糖。

　　“杰在发什么呆？”五条悟指尖敲了敲他的手心，“甜吗？”

　　“…难吃死了。”

　　

　　

　　

　　选择去了天台。五条悟靠着栏杆舀冰淇淋，吃得很慢。他转向夕阳的方向：“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嗯。”夏油杰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杰很不对劲。”五条悟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他把冰淇淋放在一边，“杰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落，吃很少的东西，也不跟我说。已经很努力在掩饰了，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是因为我在研究反转术式忽略了杰吗？我还是杰的ONE AND ONLY吧？”五条悟循着夏油杰的呼吸走近他，他找到了夏油杰的手，拉住了夏油杰。

　　“什么ONE AND ONLY啊……”夏油杰突然有点想笑，但是他又笑不出来，“没事的啊，这只是苦夏罢了。”

　　“才不是苦夏啊。”五条悟听着夏油杰的辩词，“杰在为了理子内疚吧。”

　　不止。我还想杀光普通人。夏油杰自暴自弃地想。

　　“不是杰的错啊，是我的错。”

　　不是悟的错啊。

　　“杰，我不是很辛苦的。”五条悟很庄重地说，“我很强，我有反转术式，而且——”

　　夏油杰看向他，而且什么？

　　五条悟捏了捏夏油杰的脸：“啊——难道说咒术界天才的六眼就这样陨落了吗？”

　　换什么话题啊？夏油杰打掉他作乱的手：“还不是你自己造的孽。”

　　“归根结底还是怪杰。”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其实做个盲人好像很不错啊。”

　　“真的假的。”

　　“如果真的以后都变成了盲人，五条家就没有我这个少爷了吧？那样我就自由了，没有咒力，做一个普通人，看不见又怎么样呢？”

　　“但是还有很多事想和杰一起做啊。如果变成盲人了，不仅不是咒术方面的累赘了，在普通人生活中也是累赘吧？呜哇，弱者中的弱者。”

　　

　　“悟要是真的变成了盲人，我可以照顾悟一辈子哦。”

　　

　　夏油杰心脏怦怦跳，他感觉口干舌燥，也不管五条悟会不会听见他的心跳声。这也是告白吧？隐藏在友谊下的情感呼之欲出，但暧昧被恰到好处的中和，因为他知道，悟有一个喜欢的人。那这样作为朋友一直陪伴在悟身边也不过分吧？

　　五条悟心底突然一跳。刚才的话说到一半不说下去了，是因为他想说的话好像不是对挚友说的。他用友谊来解释胸口涌上的陌生情感，但大脑十分清醒并且背叛了他：而且，而且——而且我有杰啊。

　　有杰就不会累。

　　无论如何，已经抒情到了这种地步，五条悟就很想紧紧抱住夏油杰。一向是行动派，于是他去做了。可是他们凑得太近，夏油杰正盯着五条悟眼眶中染上夕阳暖色的蓝色钻石发呆，等到五条悟的嘴唇碰到什么软软的东西时，已经来不及往回退了。

　　一下子清晰起来，空洞感消失，世界重新降临回五条悟视野中，线条，色彩，光芒，这一切的一切，首先勾勒出的，是瞪大了眼睛，面红耳赤，被他吻住的夏油杰。

　　五条悟轻叹：“是杰。”

　　下一秒夏油杰的嘴唇被人啄开，含着的水果糖被湿软的舌尖掠夺到五条悟口中。五条悟深深亲吻他，口腔被搅得一塌糊涂，湿漉漉的口涎因为无法吞咽顺着嘴角流出又被舔掉，连带大脑也一团糟。

　　什么。

　　什么？

　　什么！

　　夏油杰愣愣地，笨蛋似的仰着脑袋，张着嘴巴任由五条悟索取。白发青年的眼睛变成了熟悉的颜色，不再是晶莹剔透的蓝色钻石。

　　悟吻了我。

　　悟的眼睛变回去了。

　　悟的诅咒消除了。

　　“原来是杰。”五条悟带着笑意看着他。已经分不清耳畔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悟的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份爱意已经把夏油杰淹没了。他和五条悟十指相扣，一切占据思绪的迷茫和黑暗都被名为五条悟的家伙取代。

　　“早该想到的，我最喜欢的，是杰呀。”

　　“什么啊。”夏油杰感受到无比的轻松，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都不问我喜不喜欢悟吗？悟也太自大了。”

　　“杰的心跳难道都能骗人吗？”

　　在夕阳的余晖中，夏末热风的吹拂下，五条悟的脸显得更红了。

　　

　　“快把我的水果硬糖还给我。”

　　夏油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