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477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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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火影忍者 宇智波鼬 , 宇智波止水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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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1
2023-2-6 12:24
01
幽暗的,寂静的,仿佛随时会吞噬灵魂的密林。
淅淅沥沥的小雨。
遍布于地的潮湿落叶。
杳无人烟。
“术者似乎避免我们与人交战,为什么?”
水珠顺着长门苍白的发丝向下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鼬知道长门是在问他。
鼬抬头,三勾玉安静停驻于在腥红的眼中,“前面有座废弃的寺庙。”
秽土转生的身体并不畏惧疼痛或者寒冷,但人类的思维又根深蒂固——哪怕是忍者,也不愿意在这种潮湿阴冷的夜晚漫无目的地游荡。
“作为亡灵被召唤。”长门握拳,又松开,“真是种让我厌恶的感觉。”
“召唤我们是为了战争。”鼬眯起眼睛,“比起施展术士的术者,我更好奇除了我们,还有哪些人同样被召唤?”
月光凄冷,映得地上的水洼也浮起一片冷淡的光,长门盯着水面上散开的圈圈涟漪,低声道,“也许天亮我们就知道了。”
鼬也盯着水面,确切地说是盯着水洼里映出的月轮倒影,“天亮……太阳再升起么?”
山林的另一边。
冷月高悬,惨淡的月光投下斑驳的树影,滑腻的青苔攀附上粗壮的树干。
雨大了一些。
这里是白天激战的战场之一,卡卡西率领的第三部队已经从此撤离,土遁忍术造成的碎石散落遍地,被雨水冲刷掉附着其上的淤泥,露出尖锐的棱角。封印了忍刀七人众的棺材矗立在水洼中,分外的不详。
有人自林木最繁茂之处摇摇晃晃地走来。
肩负太刀的年轻男性忍者,双眼被层层叠叠的绷带严密覆盖住——这大概也是他行动迟缓的原因之一。
湿润的夜风徐徐拂过。
青年的步伐顿了一下,微卷的短发发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藤蔓垂落的绿叶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锐物破空——
激射的苦无穿过一片模糊的残影。
理应被击中的人诡异地出现在另一个方位,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好快的速度,恰好轮到守夜的奈良盐水落在巨石上,同时微微蹙眉,心想他是哪一村的忍者?云忍?
避开苦无的青年缓缓转头。如果忽略他被绷带蒙住的眼睛,此时此刻,他大概是在直视巨石上的敌人。
他真的非常安静,跟其他被秽土转生者截然不同的安静,甚至让奈良盐水产生一种这个人不会说话的错觉。
青年的嘴唇忽然蠕动了几下。
奈良盐水的瞳孔骤然一缩,黝黑的影子倏地从脚下延伸而出,在草丛和水洼间飞快穿梭,直扑青年。
然而他的影子跟苦无一样,依旧落空。
青年的身影晃了一下,再次出现却是在另一块巨石上。
惨白的月光流泻遍地,青年的半边身体沐浴在冷冽的光中,漆黑的头发和惨白的皮肤都带着毫无生机的死寂,而浸在黑暗里的一半又如攀附着层层青苔,沾染了夜幕才有的苍冷与晦暗。
即使复生,也如鬼魅般难以捉摸的忍者。
黑影迅速缩回奈良盐水脚下。
无声的对峙。
影子再度拉长、延伸,蛰伏于草木中,蓄势待发。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夜风骤扬,栖息于林木间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离枝干,其中一只盘旋着落在青年肩上。
不知为何,奈良盐水总觉得,那只乌鸦的眼睛泛着不祥的腥红。
青年抬手,乌鸦从他肩上跳到胳膊上,十分温顺且亲近的模样。
奈良盐水正要再次发动忍术,却被卡卡西从后面按住。
“不要轻举妄动。”银发上忍按住奈良家忍者的肩膀,“这个人十分危险。”
奈良盐水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秽土转生的忍者哪个不危险?
只是这个不一样。
乌鸦张开翅膀,青年抚摸着漆黑的鸦羽,微侧过头,“这是……哪里?”
仿佛已经许久没张口说过话,青年的声音嘶哑又空洞,如同一潭死水,无论扔什么进去,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卡卡西皱眉。
乌鸦忽然发出粗哑的啼叫,继而振翅飞离,青年手上只留下一根纯黑的翎毛。
“我……又是谁?”
水滴顺着钟乳石滴落到低洼处的水潭里,平静的水面被敲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兜将一颗崭新的棋子推入棋盘,“哦,居然还有残存的自我意识?”
他饶有兴致地拨动那颗新棋子,“符咒的某种副作用吗?”
雨夜寂静。
潮湿的风扑面而来,雨珠细密,吸饱了水的衣料紧紧贴合着皮肤,沉且凉,不过双眼无法视物的青年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些微的不适恰是活着的证明。
他已经差不多快忘记活着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就像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又是怎么死的。关于死亡,他只记得那应当是一件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久违的世界回荡着无数种声响汇成的夜曲,宛若一千只鸟儿引颈嘶鸣的主旋律杀气四溢。抓住那一团锐鸣着的雷电的人把护额拉高,露出鲜红的左眼,被莹莹蓝光映出一层浮动的幽暗紫色。
千鸟嘶鸣,听着很耳熟的声音。
是被这个忍术保护过?
还是曾对战过的强敌就算死过一次也不会忘记?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的脑海里并不是一片空白,记忆也不是完全清空,而是被封在一个个的柜子里,所有的柜子又规规矩矩地排列整齐。他的记忆就在那里,他甚至知道关于这种能发出鸟儿嘶鸣声的忍术和忍术使用者的记忆就被锁在第二排第六个柜子里。
然而他打不开那些锁,他找不回自己的记忆。
他记忆里曾经珍视过的人、曾经奋斗过的目标、曾经愿意为之奉上生命的信仰,触手可及却统统再也找不回来,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场旷日持久的死亡。
黑暗、孤独、伴随着被冰冷河水淹没带来的窒息感,耳边似乎回荡着谁的呼喊声,痛彻心扉。
“既然这么痛苦,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青年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浓雾渐渐掩住那一排排的柜子,对过往仅存的记忆连同探寻过往的欲望被遗弃扔进浓雾深处。
他甚至忘记自己已死。
不知生,不知死,他是徘徊在三途川渡口的迷路旅人,日夜不眠。
千鸟嘶鸣声骤然停歇,卡卡西手上的耀眼雷光也随之熄灭。
不知为何忽然瞬身离开的青年短暂停留在高大乔木的粗壮枝干上,背对着旗木和奈良,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足够两人看清纹绣在他衣服上的红白族徽。
奈良盐水惊到忘记说话,倒是与那一族打交道比较过的卡卡西捡起飘落到地上的乌鸦硬羽,微微叹息。
“竟然是那一族的忍者。”他拉低护额,左眼眶中腥红的眼珠隐隐作痛,“嘛,也不像是鼬啊。”
奈良盐水并没有见过宇智波鼬,仅仅知道鼬是他们那一族的异才。他安慰自己不是实力强劲的宇智波鼬就好,但理智又告诉他,值得被秽土转生的宇智波忍者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也许更麻烦一些。”
卡卡西手中的硬羽飘落到硬着冷冽月光的水洼中,他拉低护额,来自旧日友人的馈赠被重新掩于其后。
“联系本部,说有疑似瞬身止水的忍者出现。”
02
隐藏于森林中的忍界联军总部。
短暂休息过的奈良鹿久回到指挥室时,山中亥一正准备将那个其丑无比的头盔戴到头上。他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一副缺少休息的模样,考虑到联络部队的工作量,鹿久也只能苦笑。
雾忍的青一直注意着感知水球的状态,鹿久觉得青的状况有些奇怪,自从知道瞬身止水很可能也被秽土转生后,这名雾忍就一直处于一种有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状态。
“青,如果有话,就请直说。”
感知水球暂时稳定,几个战场也没有突发战况,青疲惫地揉揉眉心,“宇智波止水……他的能力十分麻烦。”
“我听说他的瞳术很特殊?”鹿久问道。
青点头,答,“很难察觉也很难对付的瞳术。宇智波止水的瞳术能入侵对方大脑,使其切身体会他想让你做到的一切,即使被操纵也不会被察觉,是最高级别的幻术。”
也就是说,如果止水发动瞳术,中招的又是联军的几位核心人物……团藏就曾在五影会谈上依赖止水的眼睛释放过幻术,差点左右整个忍界的走向。只要释术妥当,确实十分危险又难以察觉。
“施术的条件?范围?”鹿久没时间仔细思索,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止水的瞳术,“青?”
青将五影会谈上发生的事匆匆讲了一遍。
亥一和鹿久一同陷入沉思。
“紧急情况!”维持感知系统的忍者忽然急匆匆地开口打断他们的思考,“后勤部队遭到入侵!”
虽然感知型忍者主要集中在第五部队,但卡卡西带领的第三部队依然配有一定数量的感知型忍者。现在,这些感知型忍者正在试图寻找疑似宇智波止水的秽土转生忍者。
很少有某种忍术或者血继界限是可以左右战局发展的,强悍如宇智波斑在发动战争时依旧需要借助亡者和白绝的力量——但宇智波止水不同,即便他此时此刻无法施展任何忍术或者气息奄奄、命不久矣,甚至不需要他活着,只要他的眼睛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那眼所能使用的别天神便是足以使敌我双方对阵形式天翻地覆的利器,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不会放任这样的存在肆意游荡在战场上毫无约束。
然而,卡卡西在疑惑另外一件事,“如果他真的是宇智波止水,为什么要遮住眼睛?”
寄宿着别天神之力的万花筒理应是他最强的武器,而秽土之身更不需要顾及万花筒写轮眼带来的负担。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他都不该放弃使用这双眼。
“也许是因为,即使是秽土转生的施术者也没办法很好地控制住宇智波止水。”佐井思索片刻后猜测道,“幻术通常利用查克拉干扰对方的五感进而扰乱对方的查克拉使其陷入施术者创造的幻觉中,是一种很精细的操作,对精神力具有很高的要求。精于幻术的人往往具有更强大的精神力,也许因此,配合秽土转生施以的符咒不能完全控制住宇智波止水。”
听上去有一定的道理,但细想,佐井的猜测却是不成立的。
这个疑似宇智波止水的忍者分明没有任何记忆,也不似被控制,与白天见到的再不斩和白完全不同。被转生出来的强者不计其数,论精神力未必没有能与宇智波止水一较高下的人,可为何只有他一人如此特别?
不过佐井提到的幻术原理让卡卡西不由自主地担忧起了另一件事——别天神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幻术?
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直接入侵对方的大脑、修改对方的意志,确实不负最强幻术之名,可别天神发动的机制究竟如何?像宇智波鼬的月读一样依赖于视觉?还是像音忍村的忍者一样利用听觉?还是说,别天神已经得以脱离传统幻术的桎梏,是某种无法想象的术?
无数问题塞满了卡卡西的脑袋,最终他放弃思考,幽幽叹气,“嘛,血继界限的存在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闭目搜寻止水查克拉的感知忍者骤然睁大双眼,“找到了!”
雨终于停了。
潮湿的风中似乎还夹杂着白日战斗残留的血腥气挥之不去,月轮悬于天际,洒落的月光冷酷至极,沐浴其中仿佛浸在寒冬腊月的河水里一样,冷彻肌骨。
“竟然是个满月。”长门喃喃道,“我听说在满月的夜晚外出,将会遇到久违的故人。鼬,你有什么想见的人吗?”
想见的人……?
“不,并没有。”宇智波鼬比这残酷的月光还要冷绝,这秽土世界于他竟似毫无牵挂一般。
“我倒是想再见一次弥彦和小南,还有老师。”长门摇摇头,月光映在他的白发上,好似落了最厚重的白雪,无比的沧桑和沉重,“鼬,你不打算去见自己的弟弟?”
长久的沉默后,宇智波鼬开口,“他不会想见我。”
佐助应当是不会想见到他的。
宇智波佐助本该死在那个血月之夜,跟众多宇智波族人一起走上黄泉之路,可因为他的私心,那个稚嫩的孩童才得以又活过这么多年,可充满仇恨地活着并不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情。
宇智波鼬在最终死去前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宿疾缠身,病入膏肓时他也曾胡乱地想也许他该送弟弟和父母一起离开,那样他就可以在叛离木叶后找个无人角落追随而去。或许在黄泉路上他加快脚步还能寻到父母族人的踪迹,亲口说一句抱歉——剥离了大义,终究是他背叛了自己血脉相连的族人。
从某个角度讲,宇智波佐助截止至目前为止的这短短一生中,痛苦多于快乐,流离多于安稳,可选择的远远少于被强迫的,而这些痛楚大半又源自于他的哥哥,所以,他如何愿意再见到这样一位不负责任的兄长呢?
但,若说想要见的人……
冰盘一样的月轮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
“也还是有想要再见到的人的。”宇智波鼬不知是说给长门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可我不敢见他。”
那个人将木叶和宇智波的未来一并交到自己手上,是他做的不够好,最终只能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如果当初活下来的是那个人,他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
深夜游荡在森林边缘的秽土忍者跟这个寂静却杀机四伏的夜晚格格不入,卡卡西甚至怀疑这个人即使是身处交战激烈的战场也能这般旁若无人。
都说人死如灯灭,灵魂去往冥界净土后便再与现世秽土毫无关联,可秽土转生偏偏将亡灵重新拉回秽土,与这世间再起纠葛——唯独眼前的这个人是不同的,他就像个真正的亡灵,日夜不停地游荡森林与湖泊间,却不会与现世产生任何关联。
在真正的亡灵眼里,世界是什么样子?他看着时刻在这个世界里上演的杀戮与救赎,是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还是因死亡而痛恨、为救赎而感动?风中的血腥味是否会让他忆起作为忍者双手沾满鲜血的过去?路边的野花又是否会让他想起某些幸福快乐的回忆?
也许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在他的意识里,生与死的界限都模糊不清,不知生、无惧死,所以他才会那样的……无动于衷。
“你们为什么跟着我?”宇智波止水微微侧过头,似乎并不知道寄宿在他眼球中的能力已让他成为战场上的众矢之的。
卡卡西示意跟随自己前来的佐井和奈良家忍者暂且不要动手,“嘛,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跟着你?”
止水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卡卡西的问题。他具有思考的能力却没有为思考奠定基础的记忆,所以只能模模糊糊地猜测,“也许我杀过对你们很重要的人——我知道你们认识我。”
“我确实认识你。”卡卡西谨慎地开口,再次确认,“难道你不认识你自己吗?”
“那么,”止水说,“可以告诉我,我是什么人吗?”
卡卡西再三确认自己和佐井以及奈良盐水的查克拉都很平稳,并没有任何中了对方幻术的迹象才道,“你的名字是止水。”
止水……吗?
这个名字并没有触动他回忆起什么重要的东西,脑海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见,甚至其余感官也没有足够敏锐,只能朦胧地感受周围一切,因而他在接触这个世界时便似隔着雾看一朵花,可越是看不清,他便越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多人叫你瞬身止水,并称赞你是你们一族中最强的忍者。”
一……族?
一片空白的记忆中突兀地浮现出一个少年身影,隔在重重迷雾之后看不清楚,清亮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到止水耳中。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执着于一族这样渺小的东西,才会忽略真正重要的东西。”
他一定是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不需要任何疑惑,止水在顷刻间就如此断定——重要到哪怕遗忘了自己的名字,仍然记得他对我说过的话。
止水脸上终于露出细微的表情,被卡卡西敏锐地捕捉到。他对宇智波止水的了解并没有多深,大概因为这人实在是很难琢磨。与大部分骄傲外露的宇智波不同,与沉默寡言的宇智波鼬更不同,止水不是个难以了解的人,但往往不同的人了解到的宇智波止水也不甚相同。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想让你了解到一个什么样的宇智波止水,你就只能了解到一个什么样的止水——这远比大部分宇智波族人更加可怕。
面对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卡卡西不得不依靠自己仅存的稀薄记忆判断如何与他交谈,然而未等他再度开口,便见面前的秽土忍者眉心突然拧起。
“一族……宇智波、木叶?”
遥远的某处,兜推了推眼镜。
“曾经舍命维护过的族人和村子,即使死过一次,也仍然忘不掉吗?”
这种感情兜没办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但此时此刻,埋入止水身体里、控制其行为的符咒正被他瞬间汹涌的感情疯狂冲撞,试图突破符咒对记忆的禁锢。
这便由不得兜相不相信了。
“呵呵,原来所有的宇智波都是一样的。”
他想起鼬、想起佐助、又想起斑的那些旧事。
“也难怪,能使用那种血继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性格平和?”
兜曾依据情报将止水的性格判断为开朗温和、细致体贴,与大部分宇智波族人截然不同,可他如今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至关重要的问题——温和的人发起怒来往往更加可怕、体贴的人往往有更强的共情能力,而开朗也并不意味着平和!
写轮眼的力量来自于由爱而生的痛苦和憎恨,所以继承这一血继的宇智波也往往爱憎分明、感情激烈。作为宇智波首屈一指的天才忍者,拥有强大瞳力的宇智波止水,他的感情怎么可能真的宽厚平和?他理应如历代宇智波强者那样,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你会怎么对待屠戮了宇智波全族的木叶?你曾经那么深爱的木叶。你又会怎么看待你曾经的挚友却双手沾满宇智波鲜血的鼬?”
兜摩挲着那枚代表着止水的棋子,一个绝妙的主意浮上了他的心头。
在决定更改计划的同时,兜忍不住微微好奇,究竟是失去了什么样的爱才会痛苦到足以觉醒出别天神这种程度的瞳术,宇智波止水又在用这股力量憎恨着什么?
03
宇智波,忍界最传奇的家族之一;写轮眼,忍界最棘手的血继界限之一。很难说究竟是宇智波一族代代传承的天资成就了写轮眼在忍界的赫赫威名,还是写轮眼给予了宇智波一族活跃于忍界的资本,然而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众多忍界前辈总结出来、面对开了眼的宇智波忍者的箴言——
单对单,转身逃;二打一,掏后心。
与一名宇智波对战时需要时刻警惕写轮眼施展出的幻术,最好的方法就是谨记不要与那双猩红的眼睛对视。这是忍界常识,宇智波一族销声匿迹的时间还不够长,至少没有长到让各个忍村的忍者忘记这个常识。
与卡卡西前来阻截止水的第三部队成员多来自木叶。从某种角度来说,比起应对宇智波,木叶忍者更习惯于站在宇智波的身侧。宇智波的火遁、幻术和写轮眼敏锐的洞察能力都曾在战争中为木叶忍者所依赖,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依赖与信任轰然倒塌。残酷的现实让卡卡西不知该如何面对止水的提问。
就在他斟酌着怎样解释宇智波的现状又不会刺激止水时,这宇智波的天才忍者突然揪紧头发,面上浮现出对于秽土忍者来说十分罕见的痛苦之色,像是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翻腾搅得他头痛欲裂一般。可秽土之身本该是没有痛觉的,因而他的情形于卡卡西等人来说万分诡异。
“卡卡西!”佐井急促地叫了一声卡卡西的名字。他手中的卷轴已经铺开,饱蘸墨水的毛笔悬于其上,封印之术蓄势待发。
卡卡西摆手示意他随时待命,同时向奈良家忍者微一颔首。奈良盐水立刻双手结印,黑色的影子如同有了生命般飞快窜出,黑影掠过处,草叶簌簌摇摆。
仿佛感受到黑暗中潜伏的危险,止水下意识地瞬身离开,只是与之前在森林中的短暂遭遇不同,这次的影子格外执着,无论他怎么躲避,都悄无声息地再度蔓延而来,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比难缠的影子秘术更让他痛苦的是脑中不断翻腾的记忆——
那些盛装着他记忆的柜子在剧烈震动,封闭了记忆的锁瞬间断裂崩毁,生前种种记忆汹涌而出,如水天逆卷,在他脑海中掀起巨浪拍打得每一根神经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在这令人窒息的浪潮中。
更有一个声音,充满了嘲讽的恶意,在他耳畔呢喃不休。
“来吧,让我告诉你,在你死后宇智波一族迎来的残酷结局,以及他的悲惨命运……”
阴暗潮湿的山洞。
兜最终落子,将名为止水的那颗棋子推入棋盘。
“符咒发挥到极致会影响幻术的施展。”
幻术是针对敌人的一种精神攻击,自然也依赖于施术者的精神。符咒完全抹杀了亡者的主观意识后,需要从精神层面操控的幻术会施展不出来也是可以接受的事。
“可是,在这样一场如同往日复现的战争中,缺少了别天神这种级别的幻术,想必谁都无法接受吧。”
被符咒操控的止水无法施展出别天神,既然如此,那么便解开所有控制,将感情和记忆悉数还给这个人,甚至附带了那些他本不知道的事情,宇智波的灭族和内情。
“热爱到用生命维护的村子却做出最血腥的决定,被当做武器在战争中唤醒,渴望的和平遥不可及,这样残酷的现实会让你失望吗?会让你痛苦吗?会让你因此而憎恨吗!”
兜把棋子重新放入棋盘时,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没有什么能比肆意操控所谓的强者更令人感到愉快和满足的了。
忍者,生来就是工具,死后理应还是工具,而此刻,兜似乎就是使用并左右工具命运的那个人。
“准备好迎接来自亡灵的憎恨了吗?”
密林边缘的激战仍在继续。
明亮的月光、高大树木和巨石形成的阴影,这片空地完美地契合了奈良家传忍术的一切条件,可这也意味着复杂的地形同时为擅长瞬身术的忍者提供了绝佳的施展空间。
佐井提笔,巨大的鹰自纸上一飞冲天,盘旋三圈后猛地俯冲向秽土忍者。止水察觉到左侧猛禽俯冲时掠起的风声,立刻向后疾退——他向后是因为操控影子的奈良忍者就在他的正前方,向后暂且退入森林和向右完全暴露在月光下,这几乎是不需要选择的选择!
这是道太过简单的选择题,可正是因为简单,止水的选择完全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抓到了!”
雷遁的幽蓝光芒瞬间映亮幽暗密林的一隅,露出猩红右眼的银发忍者握紧那一团雷电,恰恰好好挡在止水后退的路上。
水墨猛禽、影缚术、雷遁忍者,止水如果再闪,就只能完全暴露在月光中,而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下、又是在这般开阔的场地,树木和巨石形成的阴影将是奈良忍者绝佳的武器,他操控的影子可以从任何一片树影中钻出、任何一片影子都有可能在瞬间成为吞噬性命的陷阱!
即便如此,止水也只能向右退入溶溶月华之中,与雷切相比,他宁愿面对缠人的影子忍术。
察觉到他的意图,奈良盐水立刻结印,他脚下的影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蔓伸出无数枝丫,借由树木和巨石的影子彼此交错纵横着向止水的方向蔓延开去,竟在片刻内结成一张充满杀机的网,而止水就是注定要落入网中的猎物——宇智波止水是看不见的,所以他根本无法察觉影子已经改变了形态,这张遍扑于地的网他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片刻,太刀出鞘的锵然之声骤然响起,止水掌中亮起一道凛冽的刀光。太刀刃上附着有风属性的查克拉,切入一人高的巨石如摧朽木般毫不费力。止水单手甩出太刀,身影则如鬼魅般半空折转,最终落于太刀之上。薄而窄的刀身分毫未动,止水整个人竟如一团空气般,毫无质量的感觉。
奈良盐水皱眉,再度结印。原本贴附在地上的影子暴起,如尖锐的刺枪直直刺向驻足于太刀上的秽土忍者。佐井配合着聚拢成触手的影子扔出坠有起爆符的苦无。
绑了起爆符的苦无质量更大,哪怕仅仅是一张纸的质量,也足够经验丰富的忍者从苦无破空之声上听出细微差别继而做出判断。止水再次瞬身,同时拔出太刀——
佐井只来得及看到这些,紧接着,起爆符爆炸激起大团烟尘,他来不及看清奈良的影缝有有没有刺中对方。但拥有写轮眼的卡卡西看得清,他不仅看到被冠以瞬身之称的宇智波忍者以快到几乎连写轮眼都捕捉不到的一连串瞬身躲过致命的影缝,他更看到一柄被爆炸更改原本轨迹的苦无擦着止水的鬓角射了过去!
须臾后,烟尘逐渐散去,止水的身影再次清晰起来。
立在巨石上的瞬身忍者拂去衣角沾到的尘土,而后缓缓抬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原本缠绕在他眼部、后被苦无割裂的绷带,一圈一圈地松散开,最终轻飘飘落到地上。
卡卡西一把拦住继续想要进攻的佐井。
绷带散开,三人终于看清宇智波止水的真面目。年轻得不可思议的一张脸,极富宇智波特色的清秀,面无表情时显得十分冷峻。承载了最强幻术的眼睛也是宇智波一贯的漆黑,眼角微微上挑,如同天然的眼线令这双眼睛在五官中格外引人注目。任何一个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眼睛,这或许也能算得上他的某种天赋。
宇智波止水看上去并不比佐井大多少,刚刚脱离少年、勉强称得上青年的年纪。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在施术者的控制下,秽土转生可以将被转生者恢复到最接近巅峰的状态。然而,众所周知,虽然忍者的天赋在年幼时便会展露,但对于大部分忍者,巅峰却出现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中间的十年。二十岁往前,身体没有长成,力量、速度、查克拉的量和对其的理解与掌握没有经过磨炼达不到完美;三十岁往后,身体开始出现衰老,力量、速度与反应统统开始走下坡路。而宇智波止水所表现出来的年轻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未等达到忍者一生中最巅峰的十年便早早死去了。
一些忍者的名气大到让人忘记他们的实际年龄,宇智波止水明显就是如此。他最初成名在三战末期,后来又用数年时间让瞬身止水之名响彻五大国,知晓他名号的人往往都会忽略他其实只是个尚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
卡卡西握紧手中的苦无。
一个能够看见的宇智波止水意味着什么,他远比佐井和奈良盐水更清楚。
04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月光。
草木被涂上一层冷冽的霜,无论是挺立的茎还是低匐的叶都被沾染成亮晶晶的银色,远远看去犹如寒冬腊月里霜结百草,满地流光。
月光贴缀在秽土忍者的眉梢眼角,凝结出森然的霜华,衬得那双漆黑的眼格外明亮,引得人无法抑制地想去探寻那双眼的深处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宝藏。
让脑中神经几欲摧折寸断的痛楚终于平复,记忆归位,连带往后种种一并被他知晓,只是这记忆是破碎的,如同缺了一块的拼图,无论如何努力也连接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究竟将自己的左眼托付给了谁?
被当做武器屠杀了宇智波一族的人是谁?
背负了沉重宿命、几乎将己身所有牺牲殆尽却终不为人所知的人究竟是谁?
那个说着执着于一族会忽略真正重要东西的人究、竟、是、谁!
“小心!不要与他对视!”
巨石之上,猩红之色彻底侵染了虹膜,一片如火般赤红中,三轮黑色勾玉缓缓转动。
止水转过头。
他确信自己现有的记忆里缺失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对他来讲十分重要。这个被遗忘的人与宇智波和木叶都有着无法忽视的关联,如果这样的话,止水望向在场的三名木叶忍者——即使都戴着统一的护额,但他认出了银发忍者的是四代火影唯一幸存的学生卡卡西,使用影子秘术的则是奈良家的忍者——想必他们应该知道答案。
“卡卡西前辈,有着带土眼睛的你也认为不与写轮眼对视就不会中宇智波的幻术吗?”
被突兀叫出名字的卡卡西心中一惊,“你想起来了?”
止水眨了下眼,“并不是全部。”
“你现在没有被控制。”经过白天的战斗,卡卡西自然分辨得出秽土忍者究竟有没有被控制,“既然如此,作为木叶的忍者,你还要凭借自身意志站在木叶和忍界联军的对立面参与战争吗?”
“木叶的忍者?宇智波未把自己当作木叶的一员,可木叶又何尝把宇智波当作木叶的成员?”止水想,时至今日,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木叶先排斥了宇智波,还是宇智波先否定了木叶。或许早在木叶成立之初,在宇智波的先祖斑背离木叶之时,结出这颗苦涩果实的因便已经种下了。
卡卡西沉默片刻后说:“我只是忍者,所以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忍者之所以为忍者,是因为经常要做出残忍的抉择。在黑暗中牺牲自我、默默守护,是忍者奉行的准则——但维护忍村制度为前提下,所有的牺牲都是正确的吗?当一小部分人足以代替大多数人做出决定,凭一己喜恶决定该牺牲哪一部分人,这样的制度真的是正确的吗?”
止水不知是在问卡卡西,还是在问自己,又或许他真正想问的是木叶历代的影。
卡卡西依旧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只能客观地陈述,“不管怎么说,这种制度结束了战国时代的混乱。”
“……是错误的,家族、忍村、影全都是错误的。将权利集中于一个人或几个人手上,这本身就是错的。握有权利的人可以最大限度决定谁是下一位掌权者,导致权利只会流传在固定一脉中——恶性循环,不为最初掌权者喜欢的人或家族其后代也将永远无法触碰权力。如果权力传递的同时,伴随这权力诞生的理念出现扭曲却无人能够更正,那么灾难就将降临。所以,这是错误的。”
止水望向在场的木叶忍者。
“掌权者鲜少能坦然面对失败,所以当他们失误时,必须有人站出为他们的失败负责——这仅仅是制度固有缺陷的暴露,不是必须的牺牲,甚至不是值得为之牺牲的理由。忍者的本质是牺牲,但不是为了少数人的一己私欲而奉献生命。”
“所以,告诉我,那个同时承担了影和宇智波族长双重失败的人究竟是谁?”
“嘛,这个问题我想你还是回去地下,亲自去问宇智波族长好了!”卡卡西低喝一声,“动手!”
蛰伏于草木间的细长影子猛地跃起,灵活的末端甩出数根千本。那是由能够灌注查克拉的特殊金属制成的千本,配合奈良一族的秘术可以更加轻易地通过影子控制对方活动。
只听奈良盐水忽然大喊一声,“抓到了!”
特殊的千本将止水的影子钉在原地,黑影顺势攀附而上,牢牢束缚住止水的身体。几乎实在同时,卡卡西完成结印,水遁忍术凝结而成的雾气瞬间遮蔽视线。佐井笔下,用于封印的猛虎一跃而起,扑向浓雾中被束缚住的瞬身忍者。
卡卡西的手上再度闪耀起耀眼的雷光,“雷切——”
千鸟嘶鸣的声音在一片白雾中分外清晰。奈良和佐井不约而同地盯紧白雾深处——
成功了吗?
月光仿佛停滞了一个弹指的时间。
绿色巨人拔地而起,随之而来的狂风吹散雾气。
须佐能乎!
“宇智波止水!”雾忍的青站在感知水球旁闭着眼。他永远也忘不了止水的查克拉,跟自己的名字一样,是冷冽的青色,“他出现了!”
雷影差点再次把桌子拍碎,“宇智波家的都是麻烦!”
他还没忘记宇智波佐助做过什么,更没忘记战争的发起者也姓宇智波,也难怪他对这一族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纲手瞥了他一眼,她不好随便说什么,毕竟宇智波是与千手一起创建了木叶的家族。
情报源源不断地从交战前线传过来。
与宇智波止水交战的是第三部队队长旗木卡卡西、队员奈良盐水和佐井。第三部队其余队员全部原地待命,保持警戒。
“秽土转生的忍者在夜间都停止了活动,为什么只有他是例外?”奈良鹿久百思不得其解,“唯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对施术者而言是特殊的。”
束缚绿色巨人的影子被轻易挣断,附着于老虎形象上的封印术徒劳地化作墨水。止水眼中的三轮勾玉已经变成了类似风车的图案,极缓地旋转着,猩红的眼底被映出一层浅淡到不易察觉的紫。他抚住眼睛,“原来用双眼施展须佐能乎是这种感觉。”
雷切落空,卡卡西反身落在树木斜伸而出的粗壮枝干上,猩红左眼中的三轮勾玉拉长弯曲,最终连接成特殊的忍者镖形状。
止水背对着卡卡西,“即使你不想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围绕在瞳孔周围的忍者镖图案开始转动,卡卡西捂住右眼以保证左眼万花筒视野的准确性,“用你的幻术逼问我们,是吗?”
“依靠幻术根本不需要逼问,就像这样——”
止水话音刚落,佐井忽然惨叫一声,毛笔脱手而出,而他握笔的手像是正在被看不见的烈火灼烧一般,皮肤上泛起烧伤独有的黄色水泡,逐渐变得焦黑。
奈良盐水立刻意识到佐井是中了幻术,可无论怎样都无法帮助佐井解开这个幻术,一时间他甚至怀疑中了幻术的其实是自己,否则为什么无法解开?
“你在思考到底是他们中的谁中了幻术,对吗?”止水竟然在这个时候笑起来,“我可以告诉你奈良是清醒的,烧伤也是真实存在的。”
卡卡西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幻术往往存在于精神空间,最大的特征就是造成的伤害不会出现在现实中,就比如他在月读中被宇智波鼬重创,可回到现实世界后身体上却没有留下伤口。因为那是精神上的伤害,可止水幻术的伤害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
“人的意识其实很容易被迷惑。只要你认为自己的手触碰到了火,即使火并不存在,你的手上依然会出现烧伤,因为你的意识是这么告诉你的,你的手只不过对你的意识做出了反馈。”止水笑得很温和,“所以,我只要让你认为你想告诉我,你自然会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直接从意识层面上对敌人的意志进行修改。
卡卡西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别天神?”
“别天神?不,只是小小地借用了一下别天神的原理。”止水始终背对着卡卡西,他似乎对自己的须佐能乎十分自信,不在乎来自背后的偷袭,“卡卡西前辈,你一定要在我背后吗?”
“你不觉得对付宇智波,这个样子才正常吗?”
单对单,转身逃;二打一,掏后心。
止水当然知道这句话。像是被卡卡西逗笑了一半,他垂下头,肩膀轻轻地抖了两下,“我不觉得前辈你是墨守成规的人。”
对峙一时间放缓下来,连月光都柔和了三分,森林被夜风撼动,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比如此刻,前辈你看上去在我的背后。”
止水盯着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好像那颗石子能开出一朵艳丽的花一样。
“事实上却在——这里!”
就在须佐能乎的巨人对来自右面的攻击做出反应的同时,空间诡异地扭曲起来,肉眼可见的时空波纹螺旋状向内收缩。须佐能乎的表面浮现出龟裂的纹路,神威空间和现实世界在拉锯,借由此形成的强悍时空扭曲正一点一点拧碎须佐能乎的究极防御。
使用万花筒血轮眼的感觉并不好受,查克拉被不断消耗带来一种近乎溺水的无力感,这也是卡卡西不愿轻易动用神威的原因。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种拉扯,奈良的影子试图缚住须佐巨人的行动,佐井忍痛拾起笔,画出忍兽尝试分散止水的注意力。
就在此刻,那绿色巨人的胸甲忽然打开,露出内里一轮橙红色的勾玉。
“须佐能乎——”
卡卡西立刻反应过来,“快闪!”
“九十九!”
无数查克拉凝结成的箭矢自胸甲打开处急速射出,同时,须佐能乎表面的裂纹突然以更快的速度沿着神威空间与现实世界交界的断面迅速延伸,甚至连查克拉盔甲崩裂的咔嚓声都清晰可闻!
箭矢急射划出的锐风瞬间削断草叶,碎屑与尘土一起飞扬而起形成小型的旋风。构成须佐巨人的查克拉犹如绿色火焰熊熊烧起,覆盖着铠甲的手臂毫不犹豫地伸进滚滚烟尘的最深处——
月光流泻庭中,如积水般空明澄澈。雨后稀薄的雾气犹如缭绕的烟,袅袅地飘向远方。
宇智波鼬伸出手,月光落在他的掌心,似凌空掬了一捧冷冽的水。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亮,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南河川悬崖上最后一次见到那人的情形。
“用你的手,开拓出属于你的道路来给我看。”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鼬缓缓地闭上眼。
不知为何,自转生以来,他总是频繁地想起止水。
这或许不是个好兆头,如果可以选择,鼬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再次见到止水。他不希望止水自漫长沉睡后再度醒来,映入眼中的依旧是漫无止境的厮杀和战争。他也不愿让止水知道他的双手曾沾满宇智波族人的鲜血。
鼬习惯性地撩了下自己的辫子。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止水,我该如何面对你。
卡卡西猛地吐出一口血。
烟尘最终完全散去,尽管残损到只剩一半,但绿色巨人依旧矗立在那里。止水低垂着头,浓稠的血自他捂住右眼的手指缝隙间嗒嗒地滴落。
绿色的查克拉安静地燃烧,橙红的勾玉悬浮在须佐巨人仅剩一半的胸膛处,似乎在寓意着这个术的主人有一颗温暖的心。
“非要弄成这样吗,卡卡西前辈。”止水松开手,半边脸被鲜血浸染成触目惊心的斑驳,“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已啊!”
他只是想要找回记忆中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
被须佐能乎的巨人抓在手掌里、举在半空中的卡卡西苦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止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切尘埃落定,你不该这么执着。”
“你不愿意告诉我。”止水抬起头,夜风吹干了他脸上的血渍。旋转的四角风车重新化作三轮勾玉,浸了血的眼眸炽烈如火。
须佐能乎消失在夜风中,卡卡西跌落于地。
“木叶的忍者很多,总有人愿意告诉我。”
止水退入森林连绵的黑暗中。
05
“结束了。”青出声打破了难耐的安静,“宇智波止水退走,无法继续感知他的查克拉。”
纲手轻声叹气。
她对止水还残存有一些稀薄的记忆。宇智波是个大家族,可血统优秀的无非就那么几支。止水那一支向上数,他的先祖宇智波镜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的弟子。就是这样七拐八拐的渊源让纲手对这个少见的卷毛宇智波留有印象。
暴脾气的雷影一拳锤在桌子上,“火影,现在怎么办?”
“抽调一支小队带领封印班优先处理宇智波止水?”有人如此提议。
奈良鹿久出乎意料地反对,“阻截擅长瞬身和幻术的忍者,没有成规模的队伍恐怕不会见效。目前几条战线相继展开战斗,又有偷袭者不断骚扰,我们实在抽不出足够的人手组建队伍。”
青皱眉,“那你说怎么办?”
“打扰一下,卡卡西部发来讯息。”山中亥一适时打断略显紧张的对话,“宇智波止水在退走前说,他要去寻找承担了三代火影和宇智波一族双重失败的人。”
无法调和家族与忍村日益加剧的矛盾,纵容根部血腥残忍的清洗,这是三代火影的失败;无法保全家族,将家族引向光明未来,这是宇智波富岳的失败。他们的失败全部由另一个人一力担下。
这样想着,纲手的头不免痛起来。
“鼬。”她说,“他要找的是宇智波鼬。”
对,宇智波一族还有一个鼬,以及提到鼬就不得不联想到的佐助。
雷影再次气愤地重复,“可恶的宇智波!”
“与其抱怨这个,不如将目光放在更为实际些的问题上。”鹿久不动声色地打断雷影的抱怨,“所谓能使人按照自己意愿行事却不被察觉的最强幻术,能持续多长时间?一次能只能对一个人释放?还是可以对一群人释放?能连续使用?使用一次后是否需要一定间隔才能再次使用?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
宇智波止水的别天神,宛如一把悬在联军头顶的利剑,时时刻刻令人胆战心惊。
五影各司其职,其中任何一个被别天神控制都将是联军无法承受的打击。再往糟糕了想,如果不止一个影被控制……
“他要去找宇智波鼬,这不是件坏事。”鹿久慢慢分析道,“斑需要尾兽,八尾和九尾始终是他的目标。复活宇智波鼬,无非是想借他的幻术控制尾兽,所以——”
“所以宇智波鼬一定会遇上鸣人。”纲手眯起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鹿久点头,“我很清楚。”
“让八尾和九尾的人柱力面对两双万花筒写轮眼的威胁,然后告诉我不是坏事?纲手紧盯鹿久,“我需要一个理由。”
“这样,我们就不需要主动寻找宇智波的下落,只需要让封印班时刻注意人柱力的位置准备支援——鸣人和雷影的弟弟站在我们这一方,获得他们的动向远比获得宇智波的踪迹更为简单和快捷。”鹿久说,“何况,您和雷影大人不是已经决定让他们上战场了么?我们相信鸣人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更是个有效的解决办法。纲手点头表示他说服了自己,又转头看向雷影,“雷影,你怎么认为?”
电光缠绕上雷影的拳头,“我只想可恶的宇智波赶紧离开这个世界,越快越好。”
事实恰如鹿久预测的那样,在朝阳照亮森林的每一个角落时,长门和鼬不那么意外地遇上了奇拉比和鸣人。
青天白日如同静止了一般,仿佛一切变故都发生在同一时刻——
左眼腥红的乌鸦从鸣人口中挣脱而出。
鼬的右眼流下触目惊心的血泪。
长门被熊熊的天照黑炎包裹,跌落于地。
“放心,我已经脱离了控制——用名为守护木叶的新幻术覆盖敌人的忍术。”鼬落在树木摇晃的枝干上,“那只乌鸦的左眼是宇智波止水的万花筒写轮眼,能施展出最强幻术,别天神。”
乌鸦呱呱地叫了两声。
鸣人觉得止水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不久之前在哪里听说过。他一向对什么情报啊、危险啊不甚敏感,与鹿丸那种依靠细致观察和精密分析的作战方式不同,鸣人更多地依赖于他的直觉。或许是因为九尾封印在他的体内,所以连带他战斗的方式都沾染上了野兽的气息。
幸好,同为人柱力的奇拉比还是靠谱的。他还记得总部传达过来的信息,很可能会有两个宇智波截击他和鸣人,一个是宇智波鼬,另一个是跟随宇智波鼬而来的宇智波止水。奇拉比正要问鼬为什么宇智波止水会如此执着地寻找他,可原本被天照黑炎包围的长门依靠轮回眼的力量再次站了起来。
事态的发展一度很严峻,但最终十拳剑刺穿长门的身体,汇聚成秽土之身的尘埃一点点剥落,灵魂重归净土。鼬切断查克拉的供应,赤色巨人逐渐消失,他身上鼓动的衣袍也随之垂落下来。
战斗彻底结束,鼬说他要去寻找秽土转生的施术者,好让这个忍术尽快停止。
鸣人叫住他,“喂,鼬,那个止水,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的说。”
“止水是曾经宇智波一族最强的忍者,你听过他的名字也很正常。”
鸣人连连摇头,苦恼地揪住自己金灿灿的头发,“明明就是最近,可我怎么想不起来的说。”
奇拉比敲了他脑袋一下,“都说了,瞬身止水,终会相遇,笨蛋、混蛋!”
“好疼!”鸣人被敲地咧嘴叫痛,却奇迹般地想起了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止水,“我和奇拉比大叔昨晚接到了纲手婆婆的讯息,她说这个宇智波止水会去找你。”
鼬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你的说?”鸣人只知道宇智波是个大家族,却对内里的血脉分支完全没有概念,单纯地以为只要姓同一个姓氏便是沾亲带故的一家人,可鼬明明只有佐助一个弟弟。
“原来止水也在这里。”鼬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瞬间浮现在他眼中的复杂感情,他停顿片刻才道,“他是我的……挚友,唯一的、最重要的朋友,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就像我和佐助吗?”
鼬张张嘴,又隔了片刻才开口,“大概吧。”
只是他和止水没有那么幸运,分别之后再也没能相见。鼬在十一岁那年失去了此生唯一的挚友,在二十一岁那年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刨去少不更事的几年,原来他生命里失去止水的岁月已经长过了他们一起渡过的时光。
当时不觉怎样,只觉得依靠回忆就可以走到旅程的尽头,可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现在骤然想起,难免会生出一种类似于命运无可挽回的悲怆感。
森林深处传出轰隆隆的爆炸声,越来越清晰,好像制造爆炸的人正不断向这里接近一样。
“诶诶诶,有人吗?”
鸣人话音刚落,森林中隐约亮起赤红的火光,紧接着炽热的气流猛地从森林中喷涌出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要被这滚滚热浪灼得干枯龟裂,鼻腔内干燥得连简单的呼吸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热浪一路向前翻腾,直到蔓延到湖边瞬间蒸腾其浓重的白雾才逐渐散去。
空气中浮动着落叶和枝干被焚烧过的呛人气味。
白雾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你再说一遍。”
有年轻的男人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我让你再说一遍,屠灭宇智波全族的到底是谁!”
这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人在地上挣扎着爬行,然后是更痛苦的声音和惊恐的尖叫,那种如坠地狱般惧怕到几欲崩溃的尖叫。
“我都说了是鼬!木叶那个罪恶的叛忍,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
这个名字像是个古老的咒术,一瞬间让已死之人的心脏重新砰砰跳动。
最后一块拼图归位,破碎的记忆连贯成真相,记忆中灰扑扑的画面不可思议地着上了色。
落日余晖下奔腾的南贺川,鼬站在水边,天边燃烧般的红云落在他的肩头,映得他双颊泛起温暖的浅淡绯色;眨眼,血月便升上了枝头,殷红的血在爬满青苔的石板上肆意蔓延,豁口的暗部制式短刀被随意丢弃于地,黑色的勾玉在猩红的眼中旋转,记录下家乡最后的模样;至此之后,强悍的血继界限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病痛折磨,最终血亲兄弟相残,病入膏肓的兄长与世长辞。
终于被他所知晓了。
那些珍贵的记忆和冷酷的真相,他统统知道了。
止水捂住双眼。
万花筒写轮眼在眼眶中酸涩地发热,胸膛里不属于他的心脏痛得几乎让他再一次死去。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唯有这点毋庸置疑。”
是我违背了誓言,留你独自面对这个只有痛苦的世界。
06
重逢来得猝不及防。
止水与记忆里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鸣人似乎很激动地在喊着什么,落入鼬的耳中却成了模糊不清的低语,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弃他而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机械地叫那个人的名字,“止水、止水。”
止水也只是看着他。
鼬别过头。
他有些难堪,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在木叶的忍者喊出罪恶的叛忍宇智波鼬之后。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也不在意自己的付出与牺牲会不会为人所知,他甚至能面无表情地对自己的幼弟出手……可那不是在这个人面前。
“呐,小鼬,虽然对我来讲只是一瞬,但看上去距离我死已经过去了很久。”止水向他走过来,微张开双臂,“久别重逢,不抱一下吗?”
“诶?是你认识的人吗?”鸣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对方与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对方的目光顺势落到他的身上,“这个感觉……九尾人柱力?”
说着,他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带着某种光阴如梭、逝水无情的感慨,“都已经这么大,果然过去很久了,小佐助也应该有这么大了,是吧,鼬?”
鸣人迟钝地意识到对方似乎也认识自己和佐助,“我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认识我和佐助的说。”
“我曾在你父亲身边工作过一段很短的时间。”止水笑着回答,“至于佐助,我不能说看着他长大,但至少看着他出生是没有错的。”
“喂喂,这就是那个止水了吧。”八尾在奇拉比的体内抱怨,“跟这样危险的人物扯关系,这样真的好吗?”
奇拉比却觉得很神奇,一个开朗的宇智波,简直颠覆了他对那一族的印象。
鼬叹气,伸手拦住鸣人,“他跟我一样是秽土转生的亡者。”言下之意,即使对方看着十分和善,可实质上也是受符咒束缚,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危险人物。
“小鼬这样说我可是很伤心的。”止水摊开手,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鼬沉默片刻,“那你为什么袭击他们?”
他指的是地上躺着的那些险些被大型火遁烤熟的木叶忍者。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啊。”
鼬沉默了更久,“一如所有人所看见的那样,没有什么真相——我受够了所谓的家族,所以就那么做了。”
止水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在,他盯住鼬的眼睛,执拗地寻求一个答案,“这是你的真心话?”
鼬想说不,但他张张嘴,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的。你可以觉得失望,我辜负了你的遗愿。”说得好像辜负了宇智波止水这件事对他来讲无关紧要一样。
这次陷入长久沉默的变成了止水。
鸣人几次三番想开口,又被奇拉比强硬地捂住嘴堵了回去,甚至拖着他远离这里两个宇智波。
“插入宇智波的对话,你是活腻了嘛?笨蛋、混蛋!”
如果不是鸣人拼命挣扎怎么都不想走,奇拉比早就拽着他能跑多远跑多远了。除了鸣人,大概没有哪一个人柱力愿意呆在写轮眼的,还是万花筒的,视线范围内。
“受够了所谓的一族?”止水面无表情的时候与大多数宇智波一样显得凉薄而冷酷,“是的,鼬,所谓的家族和忍村的制度本就是错的。将权利无节制地交付一人之手,由少数人决定权利的传承,这是错误的——为家族族长厌恶的家族成员享受不到家族的庇护,为影忌惮的家族得不到公平的对待,他们手中握有的权利得到拥护于是变得傲慢。傲慢让他们自负,将自己与家族和忍村画上等号,然后个人的名誉上升为家族和忍村的名誉。”
鼬慢慢地眯起眼,这样的止水让他感到陌生,“你要表达什么意思?”
“权利也是一种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死顶级忍者。名誉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荣耀。那些因权利而傲慢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能维持集体的荣耀,任何人都可以为之牺牲。他们给出糟糕和更糟糕的选项,而面临抉择的人往往在选择糟糕的选项后还心怀感恩,因为高高在上的权利掌控者慈悲地给出了选项——鼬,这就是悲剧的根源。”
“不,不是这样的。”鼬握紧拳头,“得到承认才可以成为影,而不是影强迫别人认同他。正如你告诉我的那样,在黑暗中默默守护并为之牺牲才是忍者的准则,为守护而牺牲,这本来就是自愿的,与影并没有关系。”
“在木叶,二代目是初代目的弟弟,三代目是二代目的学生,四代目是三代目的徒孙,五代目是初代目的孙女。在别的村子,三代土影是二代土影的弟子,五代风影是四代风影的儿子,四代雷影是三代雷影的儿子。”止水像是在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一个村子的影不会无缘无故地成为影,他们总与之前的影沾亲带故。再往内里剖析,影的后代和弟子总会获得更丰富的资源,这些资源的提供与他们本身的天赋并不直接划等号。如果天资尚可,修炼刻苦,那么这些人理所当然地会比同期更加优秀,继而获得认可,成为下一任影,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和残酷。
止水顿了一下又道,“而牺牲——是的,没错,忍者不问生、只问死,为守护重要之人而死是一种幸福。可是,鼬,不是所有的牺牲都是必要的。有一些时候,如果再有一些耐心、再多一些宽容、再多一些时间,就不会白白流那么多鲜血。只因握有权利的那些人不想花费时间、不想再耗费心思,所以选了最快却最残忍的方法解决问题。”
无边无际的苦涩漫上鼬的心头,他垂下眼帘,眼神黯淡,“所以,止水,你是在责怪我?”
他本已做好准备承受止水的谴责,可当他真的面对这个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坚强。
“不,我永远不会怪你,鼬。”止水的语气温柔起来,“你过于温柔善良,是我的错,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让你面对这样的局面、承受这样的痛苦是我的错,小鼬,我真的很抱歉。”
止水相当坦诚。
“虽然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但我们可以让这些错误——家族、族长、忍村、影——就此终结。”
勾玉连缀成四角风车浮现在他的眼中,而猩红的眸色竟出乎意料地温柔,因承载了过多的感情而无比悲伤。
“我可以做到,鼬,这个让你如此痛苦的世界会就此纠正。”
不、等等——
鼬惊恐地看向止水,一个无比惊悚的念头浮了上来。
不、止水、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难以掩盖的喜色攀上兜的眉梢。
“对,就是这样。不需要克制感情,也不需要在乎道德。”
“宇智波就是这样,从痛苦和憎恨中汲取养分。”
“让我看看吧,宇智波一族最强的幻术忍者亲自施展出来的最强幻术——”
“不!止水!”鼬立刻意识到止水想做什么,“我们已经死了,世界变成什么样都与我们无关,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应该让活着的人自己选择。”
“想用别天神修改佐助意志的你,又站在什么立场阻止我?”克制不住的负面感情冲撞着止水的理智,偏激和愤怒在胸膛中翻滚不休,“擅自为他人决定道路,这不就是宇智波的传统吗?富岳族长是这样,我是这样,鼬,你也是这样。”
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也许我是,但你并没有决定我的道路,止水,我的路是我自己选择并坚信的,与你无关。”
“正因如此,那些逼迫你的人难道不该死吗?这个对你如此残忍的世界难道不该被修正吗?”
愤怒、悔恨、憎恶、迫切地想要毁掉什么以发泄内心无法抑制的悲伤,这就是宇智波,痛苦是他们力量的源泉,越是愤怒、越是悲伤、越是偏执、越是不受约束,力量便越是强大。冷静自持如宇智波止水,至死都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心态,一生都在克制自己不坠入负面情绪形成的深渊,也终于逃不过宇智波的宿命。
黑色的怒潮翻涌而来,将他从头到脚地淹没。
他失控了。
07
无数个小型幻术勾连成的巨大幻术空间铺陈在眼前,即使是同为幻术型忍者,面对这样复杂的幻术空间,鼬依旧感到很棘手。
更不幸的事,鸣人和奇拉比也被一起囊括进了这个类似于地下迷宫一样的空间。
“我说眼前的这些都是假的?”鸣人好奇地敲敲墙壁,“完全感觉不出来的说,这个样子的幻术我从来没见过。”
“每个幻术型忍者构建幻术的原理和方式都不一样。”鼬简单地解释,“这么精细逼真的场景,还有与现实世界几乎相同的体感,维持这样一个幻术需要的查克拉和精神力是相当庞大的。”
说着,他随便在迷宫的岔路口选择了一条路,“既然止水把幻术空间塑造成了迷宫,必然是有出口的。”
“诶我说,找到出口就能出去了嘛?”鸣人跑着跟上去。奇拉比跟在他身后,用奇奇怪怪的调子唱着莫名其妙的歌数落鸣人莽撞。
这次鼬没理鸣人。
三人没走出多久,迷宫支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扇门,鸣人毫无防备推开门。奇拉比罕见地没有嫌他冲动,鼬也默认了鸣人的举动。毕竟这里是止水的幻术空间,前方会出现什么完全由止水决定,任何小心翼翼都是没有意义的。
门后出乎意料的只有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远处有一个光点,像是另一扇门。
真的是很有止水风格的幻术,鼬这样想着,率先走入那一片寂静幽深的黑暗——他表现得比鸣人还要莽撞,并且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明晃晃到连鸣人这个粗心大意的人都忍不住问这样随便的走进去真的不要紧么。
鼬走在最前面,没有回头,“即使退出去,我们来时的路肯定也不见了。”
进入幻术空间后一直没提出什么问题的奇拉比终于有了存在感,他问鼬这是不是什么见鬼的别天神。不要嘲笑他精神过敏,只是可以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肆意修改别人的意志,这种术根本就是犯规吧?
我之所成为我,是因为我的出身、经历、面对每一次人生分水岭时的选择,被统称为意志和感情的无形之物积累起来才是现在的我,但如果意志被篡改,我还能称之为我吗?被修改前的我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属于自己的皮囊之下,而被修改后的我用余下的光阴否定之前那个最纯粹的自己?更可怕的是,这世上所有人——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曾经有一个我死去了?
这样的结果,哪怕仅仅是设想,就可怕到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是别天神,你现在根本不会问这样的问题。”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止水在获得万花筒前已经是优秀的幻术忍者,万花筒和别天神于他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无意进一步解释止水的幻术具体是什么形式。奇拉比知趣地不再追问,鸣人则是对此全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鼬在,他的解决办法很可能就是搓一个螺旋丸试图打破这个诡异得要死的幻术空间。
鸣人实在是很讨厌这个地方,无边无际的黑暗,甚至连脚步声的回音都没有,就像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声音、光、也许连感情都会被吞噬。这黑暗缠绕着他,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到极点,他开口说话试图打破这种难受,“这里这么黑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的说,比如一个巨大的火——”
“住口!”
鼬制止的声音刚落,一个堪比豪火球的巨大赤红色球体突兀地出现在他们前方,带着炽热的气息呼啸着从他们头顶掠过,仿佛一瞬间就能将人烤成肉干。
“趴下!”
鼬在自己伏低时顺手拉了下鸣人,九尾人柱力被扯得一个趔趄,以一个很糟糕的姿势趴在地上。他哇啦哇啦地叫起来,“说有火就有火,会不会还有水啊的说!”
就像有人放了个巨大的水遁,一瞬间奔涌而来的水流差点把鸣人冲走。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的说呜呜!”
奇拉比一把捂住鸣人的嘴,“你可别说了,笨蛋、混蛋!”
鸣人在他手掌下呜呜地叫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一个犀利的风遁差点把他俩的头从脖子上削下去。
奇拉比和体内的八尾一起崩溃,“你刚才是不是想着会有风!”
鸣人狼狈地点头,呜呜呜地表示快放开我无法呼吸了。
“这里的幻术会把人想的东西具象化,所以什么都不要想。”鼬的脚步比之前快了许多,并且再次强调,“不要胡思乱想。”
鸣人赶紧捂住嘴,可思维不像嘴,不是封住了就能控制得住的。九尾人柱力就像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充满好奇心,越是知道不能想,越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在大部分情况中,他胡思乱想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宇智波佐助。
他无法抑制地想佐助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参战、如果参战他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方,佐助好像很讨厌村子,要保护村子只能站在佐助的对立面吗?这样一想,就难过得完全受不了的说……
“吊车尾的,这种时候你还在想这些?”
白色和服、麻绳束腰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来,典型宇智波的长相,长相清秀无害,神情却嚣张桀骜。
“诶,佐助!你怎么在这里的说?”鸣人又惊又喜地叫出来。
鼬闪身挡住鸣人,“他不是佐助,只是你记忆的投影。”
一个假的佐助,却跟本尊一般无二,连嘲讽的神情都鸣人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哦,这本来就是根据他记忆里的佐助具象化出来的幻术形象。这么一声,鸣人忽然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起来,当着鼬的面弄出个佐助,总觉得很羞耻的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鼬看鸣人的眼神微妙地有了不同。
鸣人立刻摆手,“不不不,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我和佐助只是朋友!”
鼬上下打量了佐助许久,“是不是胖了?”
他本意是问鸣人他记忆里的佐助形象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可听了这话,佐助的眼睛里立刻开出莲花一样繁复的图案,探出腰侧的剑柄上兹拉兹拉地响着雷遁查克拉,“呵,鼬,你的视力已经退化到这个程度了吗……的说。”
这古怪的口癖,配上佐助的脸,连沉稳如鼬,脸上都闪过一丝不忍直视。
鸣人立刻捂脸,一旦意识到那是自己记忆的投影,很容易就把自己代入其中啊我说!
“让他消失。”
勾玉在鼬的眼中飞快转动,奇拉比默默后退一步。
“我、我做不到!停、停不下来的说!”鸣人听上去快哭了。他就是很担心佐助啊,根本控制不住。
奇拉比在旁边擦了擦墨镜,刚刚宇智波鼬的秽土之身好像微妙地崩了一下?
“天照!”
幻象被黑炎燃烧殆尽,鼬松了口气。他之前觉得有鸣人这样不知道放手的朋友是弟弟的幸运,可现在这个想法不知不觉中动摇了……还是止水这样的挚友好一些,至少不会在莫名其妙的场合崩了自己的人设。
如果说鸣人是永不熄灭的太阳,灿烂耀眼,让浸染黑暗的灵魂情不自禁地向往又难免会自惭形秽,那止水就是冬日落在掌心里的一团火,温暖却永远不会造成伤害——事实上,纵观整个忍界,可能会有人赞同前半句,但后半句真的是充满了宇智波鼬本人独有的用户体验。
“什么都别想。”鼬第三次强调,甚至有预见性地举了例子,“包括为什么还没到出口这种问题。”
鸣人顿时煞白了一张脸。他这次无师自通了鼬的意思——如果再想为什么还出不去,那就真的永远出不去这个房间的说!
总的来说,这不是旋涡鸣人第一次面对大型幻术,却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折磨人的幻术——强制性排空思维,任何一丁点思维上的波动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他觉得这个宇智波止水跟伊比喜绝对有共同语言,在折腾人这种事情上有着丰富的想象力。
穿过黑暗尽头的门便进入了一座塔。楼梯依附墙壁盘旋向上,一直延伸进看不清的黑暗中,在黑暗的最远处依旧有一点象征着出口的亮光。那点亮光离得不远不近,即不会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又不会下意识地认为遥不可及。
有了前一个房间的经验,鸣人自然不敢随便踏上眼前看似随意的楼梯,要是又弄出一个有口癖的佐助就很尴尬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查克拉之手摸了摸台阶,“咦,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普通台阶的说。”
“那就走吧。”鼬抬头望向黑暗最深处的光亮,“已经没有退路了。”
鸣人下意识回头,“诶,果然!我们出来的门不见了的说!”
然而等他们踏上楼梯时,刚刚踩在脚下的地面也消失了,变成黑黢黢的水面。鼬摸了一枚手里剑扔进水里。手里剑悄无声息地沉下去,水面平静无波,比起沉更像是某种“吞噬”或者“溶解”。
……
“我可不要掉下去的说!”鸣人立刻往上蹿了好几级台阶。
“下面的东西给老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九尾搔搔耳朵,暴躁地对鸣人说,“你小子快想办法出去。这个空间是写轮眼瞳力制造的,老夫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九喇嘛,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啊我说。”
九尾在意识世界里甩了甩自己的九条尾巴,“掉进去的话,可能连思维都会被溶解。”
“诶?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即使幻术解开,你也会变成个白痴。”九尾翻个白眼,“所以,小子,快跑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才不要变成傻瓜的说!”
鼬落在最后面。
没过一会儿,他身后传来嗒嗒的脚步声,还有鸣人的大嗓门,“哈?鼬,你什么时候到我前面去了?”
果然。
鼬停下脚步,“我一直在你后面。”
“可你现在在我前面啊我说!我明明一直往上走没有回头的说!”鸣人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个闭合的旋转楼梯,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最初的位置。”鼬微微叹气。
奇拉比恰到好处地插话,“你们什么时候遇到的?”不是一个在他前面、一个在他后面吗?怎么忽然就凑一起了?不会是幻术吧!
八尾在精神世界里疯狂敲奇拉比脑袋,“醒了吗?清醒了吗!”
“……不,我觉得我还没醒。”
鼬断然戳穿这种自我欺骗,“即使是止水,也不能在幻术里再套一层幻术。”
……至少在他们最后一次讨论如何合理构建幻术空间的时候是这样,人死了之后应该没办法继续钻研幻术吧?
鸣人又去揪他的头发,“那可怎么办啊我说!”
八尾和九尾都不是擅长幻术的尾兽,作为它们的人柱力,不擅长幻术也是理所当然,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同为幻术型忍者的鼬身上。
鼬不负众望,他低头看向楼梯下漆黑的水面,“上面出不去,就只能从下面走了。”
“要要要要要、要跳下去?会变成白痴的说!”
“不跳就一直停留在这里吧。”鼬淡淡地道,“或者尝试向上,不过以我对止水的了解,头顶的亮光只是个永远无法企及的幻影。”
完完全全的宇智波止水的风格——希望遥不可及,我们只能选择在黑暗中挣扎。
08
黑黢黢的水面平静无波,宛如镜面,在一片晦暗中仍清晰地映照出三人的身影。一旦坠入其中,便似从高空自由跌落。漆黑的水不像水,更像秋日夜空,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坠落伴随着温柔的风在鬓发和衣袂下缱绻流淌。
与可以将心中所想具象化的黑暗相比,这片夜空一样的水域未免过于温柔。三人像不起眼的石子一样落入水中,坠落到底却发现自己结结实实地踩在土地上,头顶的漆黑水域真的成了夜空,群星璀璨如同镶嵌在天幕上的碎钻。
鸣人环顾四周,惊异地发现这里竟然是木叶。
“不,还是幻术。”鼬说,勾玉停驻在他的眼中。即使是以洞察著称的写轮眼也无法彻底看破如此复杂庞大的幻术,它被钩织得过于精致,钩织它的方法也极富美感,鼬甚至怀疑即使他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忍心破坏一个如此瑰丽的幻术空间。
幻术编织出的木叶和平而安逸,在夜幕笼罩下,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夏虫的鸣叫,橘色灯火星星点点,夜归的暗部忍者从他们身边飞窜而过。
“卡卡西老师?”
被鸣人认出来的旗木卡卡西叹了口气,摆手示意自己的队员原地解散。卡卡西掀开面具,很无奈地说:“好吧,我知道看头发你就能认出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深夜带着云忍的贵客四处游荡,就算鼬也在,鸣人你这么做,老师还是会很为难的。”
“贵客?老师?卡卡西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说?”鸣人搔搔后脑勺,“还有你怎么好像矮了的说?”
卡卡西皱眉,上下打量了一遍鸣人,正要说话,却听鼬强硬地插进来:“卡卡西队长,你不去向四代大人回禀任务情况吗?”
“好吧,任务要紧。”卡卡西的目光挪到鼬的脸上,“虽然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
鼬说:“是佐助拜托我看好鸣人。”
“如果是佐助的请求,你没办法拒绝也正常。”卡卡西耸肩,“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带他们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鼬如此回答道。
奇拉比一直仔细观察鼬,直到这时,他心中一个猜测终于被朦朦胧胧地证实了。他将鸣人拉倒自己身后,难得正经说话不是用奇奇怪怪的说唱腔调,“宇智波鼬,你熟悉这个地方。”
了解能具象化思维的黑暗、知晓一直向上却没有尽头的封闭盘旋楼梯、毫无障碍地与幻术空间中的人物交谈,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鼬对整个幻术空间都了如指掌。
鼬只是看了奇拉比一眼,神情略有些古怪,“我当然熟悉这里。”
“事实上,这个幻术空间是我和止水一直构建的。”他顿了一下,无视奇拉比和鸣人的愕然,“止水制定了这个空间的规则,而我被这规则所接纳。在规则约束之下,我也可以反过来约束这个空间。”
一切都开始于多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止水开始教授他如何搭建幻术空间。他们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型幻术,有闭合的旋转楼梯,虽然一直向上却只能回到起点,永远被困其中;有具象化思维的黑暗,身处其中所畏惧的终将降临;有堆满白骨的山谷,风过骸骨奏出荒凉的夺命曲,还有雪原、沙漠、密林、海洋……直到一天,止水巧妙地将他们制造出的所有小型幻术空间勾连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新的空间诞生了。止水是它的主人,他规定了这个空间的法则,然后这法则接纳了鼬,于是止水一个人的空间成了两个人的幻术乐园。
“所以最初的时候,这个空间并不是为了‘对敌’而存在的。”宇智波止水从他们身后的黑暗中走出来,这个空间属于他,他无处不在,“我把你们带到这里,也只是想跟你们好好谈一谈。”
鼬看着止水,眼神里藏着某种欲言又止的悲伤。鸣人傻愣愣地问,“谈什么啊我说?”
“参与战争,用别天神控制五影,然后呢,止水?你要解散忍村吗?恢复建村前以家族为首的混战时代?”鼬按住鸣人,“不可能的,所有事物都要向前发展,制度也不例外。”
“所有事物都向前发展,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推一把?”止水抚上自己的左眼,“为什么顾问和影能代替村子的所有人决定谁会成为下一任影?既然是村子的影,那么理应所有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接受谁的领导。”
“那是不现实的,止水,也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只会导致内部的分崩离析。”
“由少数人决定大部分人的命运,你更喜欢这样的村子吗?”
“只要大部分人得到保护,和平一直存在,这样的村子就有存在的意义。”
“小部分人就理所当然地被牺牲吗?”
“因一己之私破坏和平,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在。”
“和平?和平是不存在的。为什么会有战争?一个家族的族长,一个忍村的影,一个国家的大名,职责无非是保证自己治下所有人活得足够好,而更好地活着,需要更多的土地和更优质的资源。和平?子子孙孙都食不果腹却和平地活着,发动战争、掠夺资源让后代得以拥有更好的生存环境,两相相比,该怎么选?”
“就算自己活得再艰难,也不能抢别人啊我说!”奇拉比一个没按住,让鸣人找到了机会,“宇智波止水,你这样的想法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当强盗就活不下去呢?如果木叶的资源最多只能养活十万人,可木叶却有十二万人,剩下的两万人怎么办?”
“唔,可以向别的村子求助啊!”
“别的村子为什么要平白帮助木叶?又或者其他的村子也面临与木叶相同的情况,那么影该如何抉择?”
“这……”鸣人卡住。
“和平,为了和平不能发生冲突,所以每个村多出来的这些人就活该被牺牲,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说!”鸣人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止水的问题,“你说的是不对的,总有能和平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说!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说!”
鼬模模糊糊地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止水假设的情况发生,为了忍界的和平,是不是每个村子都要选出一些人送出去死?我熟悉的人可能就此消失,为什么他们就该去死?为什么不是别的村子死掉更多的人?别村的人我并不认识,即便全部死掉我也不会多伤心……
思绪一旦飘向这个方向,无数疑问杂草一样蔓生出来。
何为一族?何为一村?影的职责是什么?守护和平还是守护村子?为了和平什么人都可以牺牲吗?即便是珍视的木叶,为了五大国的和平,也可以被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吗?
鼬感觉自己在飞速地动摇。
由影和顾问这样的三四个人决定全村人命运,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傲慢?恰如宇智波灭族一事,团藏一个人代替木叶其他所有人认为宇智波该死,三代火影代替木叶所有人默认团藏的行为,两个人以自己的意志代表了木叶所有人的意愿而决定宇智波应当消失,这是正确的吗?木叶所有人都认为宇智波该死吗?
如果为了追求和平任何人都可以毫无缘由、底线地牺牲的话,这样获得的和平又有什么意义?威胁和平的隐患永远存在,如果为了维护和平应当提前将隐患铲除……是不是意味着人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既然人确实存在,又是否变相说明和平根本不会存在?
从未有过的疑惑充斥着鼬的思绪,他无比混乱地望向止水——
止水在向他微笑,猩红双眼中,四角风车的图案熠熠生辉。
“强迫他人牺牲而换来的和平是虚假的,这个依靠扭曲他人意志而正常运转的世界是错误的。”
幻术空间开始剧烈地震动。
止水的笑容中流露出疯狂的偏执。
即使是虚假的,他依然深爱着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残忍地逼迫了温柔善良的鼬——他曾经有多热爱这个世界,现在他就有多痛恨这一切!
如果爱没有办法让理想中的和平乡降临,那么,就让恨带来的力量重塑整个世界!
空间边缘的地面开始向上卷曲、折叠、交融。
这里本就是依托止水的瞳力和精神力钩织出来的空间,如今止水的精神状态剧烈波动,连带整个空间都生出了可怕的异变。
绿色的查克拉开始燃烧。
须佐能乎的武士森然浮现。
鲜血自止水的眼眶中滑落,可他本人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
那血就像眼泪,是止水为这个他深爱又痛恨、想要守护又想要毁灭的世界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下的眼泪。
最终,空间的边界消失,世界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夜空成了万花筒的中心。
如同幽绿火焰一样燃烧着的须佐能乎伫立在世界的中心,止水置身其间。
“世界的错误终将被纠正——”
绿色巨人的胸甲齐齐打开,内里橙色勾玉宛如一轮安静燃烧的弯月悬挂在世界的正中心,查克拉箭矢密密麻麻地自胸甲打开处浮现出来。
“即使是鼬也不能阻止我!”
09
查克拉箭矢爆炸的瞬间,九尾的查克拉蔓延过来将鼬裹挟在里面。即便如此,爆炸带来的剧烈震荡依然清晰地传递给了鼬,不过幸好秽土之身没有痛感,鸣人和奇拉比作为人柱力都有着变态的恢复能力。
爆炸的烟尘散去后,幻术空间又变了一副模样。
南贺川的河水潺潺流淌,开阔河岸上绿草如茵,出乎意料的宁静和安详。
经历过混乱的大脑开始迟钝运转,鼬环视四周后不由得敛起眉毛,“这里是整个幻术空间的核。”
止水将所有小型幻术空间钩织成一体时采用的方法简单而实用,他围绕着一个核心一层一层地构筑出了迷宫。作为核的、最初是的空间被止水设定成了一个模拟南贺川环境的幻术——当然是南贺川,只能是南贺川,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十分重要的一个地方。
“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控制住我的感情。”止水再一次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穿着宇智波一族特有的长袍,挽高袖口露出手腕,肩头斜探出太刀的一截刀柄,这样的形象让他看上去微妙地肖似宇智波斑。
鸣人警惕地盯着他。
止水冲他弯起嘴角,意外的温和,“你不必这样,在这个空间里,我尚能控制住自己。”
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是的,在其他的空间,包括现实世界,我都很容易失控。”止水指指自己的脑袋,“小鼬,你应该也体会过,被埋在脑干里的符咒控制的滋味,只不过我被操控的不是行为,而是情感。”
宇智波的力量与他们的情感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决定宇智波行为的往往不是理智,而是感情。
“我控制不住地想毁掉什么,什么人或者这个世界,如果不能,我想我大概会就此疯掉。”止水疲倦地笑笑。他看上去十分的倦怠,像笼罩在夕阳中一样满身暮意,疲倦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睡去,“即使是在这里,想要保持理智,也需要耗费很多力气。”
鼬凝视他片刻,而后低下头,轻声问道,“是因为我么?”
操纵情感与操纵行为不同,情感的爆发需要源头,这个源头就是鼬——止水因为鼬而憎恨这个世界,才给了兜操控他情感的可趁之机。
“是我自己的问题。”止水叹息着摇头,“是我自己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产生了疑惑。”
或许是这样,但鼬知道止水只是在安慰自己。
他忽然很难过。
如果止水还活着,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是不是还有机会去探寻另一条路?可是他们已经死了,既定的事实也已经无法更改。他们的人生轨迹就像太多个如果构成的悲剧,哪怕只有一个如果稍微变好了那么一点,可能他们就不会在各自死去之后又以这样可悲的面目相见。
这样想着,就莫名地很难过,很不甘心,分明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感情。
如果可以,鼬想,我真的很希望能与止水一起看看阳光下的和平乡究竟是什么样子。
难言的悲伤甚至传染了一向粗线条的鸣人,九尾人柱力迟疑地开口,“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但我想,如果这场战争能结束,大家都活下去,一起努力的话,一定会得到答案。”
他努力地让自己听上去郑重,甚至克服了奇怪又可爱的口癖,“我会当上火影,为鼬平反,为宇智波正名。请你们相信我,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火影,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旋涡鸣人是个奇怪的人。大部分时间里他笨拙幼稚到可笑,有时候又可靠到不行。明明是个莽莽撞撞的少年,却在尝试用还没彻底成熟的肩膀扛起期待和责任,在获得权力前过早地背负起了义务。
“我们相信你。”止水抬手按上鸣人的肩膀,向他眨了眨右眼,“鼬觉得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小鼬看人一向很准的。”
鼬别过头,轻斥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止水。”
“我又没说假话。”止水轻笑,“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鸣人君呢——鸣人,看着我的眼睛。”
奇拉比站在鸣人身后刚要开口阻止,可鸣人已经毫不设防地抬了头——
他撞进一片赤红的天空,四角风车映在天空中缓缓转动。
“永远不要伤害佐助。”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这么对他说道。
鸣人懵懂地点头,“永远不要伤害佐助……不,我本来就不会伤害他的说?”
说到这里,鸣人骤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尖,“刚刚那个是,你在对我用别天神的说?”
被拆穿的止水毫无愧疚之意地抓抓自己的卷发,“毕竟是鼬的弟弟,也算是我的弟弟啦,保险起见而已。”
说着,他揉揉鸣人的金发,“不过这次的别天神没有起效。”
“诶,不是说最强幻术吗?”
“别天神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失效。”止水悠悠地道,“那就是在我修改后的意志与你本身的意志一致时,别天神将被察觉而无法生效。”
鸣人握拳,“这是当然啊我说,佐助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会伤害他的说!”
闻言,止水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而看向鼬,“你把佐助托付给了一个可靠的人。”
鼬点头。
“那么,鸣人君,我有点话想单独对鼬讲,能麻烦你和那边那位八尾人柱力先离开一下吗?”说着,止水轻推了一下鸣人的肩膀。
鸣人立刻感受到一股斥力正强行把他和奇拉比排斥出这个空间,“诶诶诶,我说——”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止水轻笑着摇头。
“忽然有些遗憾呢,小鼬,明明我还有很多事想跟你一起做,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抽出背后的太刀,将刀柄送进鼬的手里,“我的旅途将再一次走到尽头,鼬,送我一程吧。”
鼬本能地拒绝,他一松手,太刀直直插进泥土中。
“不,我不能,我做不到。”鼬在微微颤抖,“止水你不能……你不能再一次抛下我,你不能让我……亲手杀了你。”
“这不是杀死我,只是送我回我该去的地方。”止水笑着说,他真的很喜欢笑,“依我的情况,想来没有办法自己挣脱束缚,也不能自己对自己用别天神。与其作为武器受制于人,不如就这样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鼬想要用力抓紧止水,他近乎仓皇地摇头,“不……”
“我看见了你用十拳剑封印那个红头发的忍者,不会痛的,相信我。”止水倾身,半抱住鼬,“虽然很想感受下小鼬的天照,你的火焰一定跟你一样温暖,可不是十拳剑的话,应该不足以彻底封印我吧。”
鼬攥紧止水的衣襟。
“就这样吧,我也要送你回现实世界了。”
猩红虹膜上,四角风车最后一次转动。
“刚刚那次别天神没有成功,一旦回到现实世界,我可能会再次失控,不要给我第二次施展出别天神的机会。”
10
鼬的动作很快,手也很稳。他以为自己会颤抖,但事实上,属于他的须佐能乎将十拳剑刺穿止水的身体时,他出奇地冷静,一丝颤抖都没有。
汇聚成秽土之身的尘埃开始逐渐消散。
“小鼬的查克拉果然很温暖啊。”止水笑着靠近鼬,“能再一次感受到小鼬的温暖,我真的很开心呢。”
他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避过十拳剑,轻轻拢住鼬的肩膀。
“你还有没完成的任务,去阻止这个忍术,鼬。”
秽土之身没有眼泪,鼬却觉得泪腺无比酸涩。
“上次与你告别的时候,有些话没有对你讲,你背负的已经够多,我不想再为你增加负担。可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如果再不说,可能真的就是我永远的遗憾了。”
止水将头轻轻靠在鼬的颈边。
尘埃消散得越来越快,止水的声音也跟着虚弱起来。
“也许这个世界确实是虚假的,但我爱你,唯有这点毋庸置疑。”
鼬蓦地睁大双眼,“止水,我——”
他伸手,却搂了个空。
十拳剑牵引着止水去往了醉梦般的幻术世界。
“那么,永别了,小鼬。”
鲜血瞬间冲破眼眶的桎梏滚落而下。
秽土之身没有眼泪,纵使悲伤到极点,从这双万花筒写轮眼中流出的也只能是殷红的血。
真是任性啊,止水,居然在这个时候对我说出这种话。纵然我再想回应,拼命地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一如你对我那般热烈,可……已经太晚了。
鼬低头擦去泪一样的血,鸣人在背后愤怒地质问强迫毫无战意的人上战场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去阻止秽土转生。”鼬听见自己的声音依旧冷静而沉稳,“斑就交给你们了。”
这个世界,连同我们这些故去之人的意志一并交付到你们手上。去贯彻你们的理念,追寻你们的道路,让阳光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是你和佐助的话,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
理想的和平乡终会降临,我和止水会一直注视着你们。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