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这几天都觉得夏洛克有些奇怪。
        那孩子心事重重不是一天两天了，唯独最近看起来像是在隐瞒什么。有时他会突然发现夏洛克在悄悄注视他，不做任何事，只是看得很入迷，灰蓝色的眼睛充满谜样的情绪，又会在被发现的一刻慌忙移开眼神，逃避威廉的眼睛。不管教授怎么问他，他都紧闭双唇转身跑开，不作任何回答。他逃开的样子就像一只逗人玩耍的狗狗，支楞着耳朵，连蹦带跳。
        威廉没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夏洛克快成年了，自然会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过多干涉。秘密，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更严重，更残酷些，想到这个词他就感到隐秘的不安，但他不敢仔细思考这不安的来源，他会像夏洛克逃避他一样逃避这些想法，咬紧嘴唇，把注意力投入到手里的书中去。
        夏洛克的生日不远了。
        他应该精心准备一份成年礼。


        威廉睡不着，就像已经感觉到有事要发生。
        卧室门被悄悄推开，少年蹑手蹑脚走进来的声音，他全都听见了，他只是安静地躺着没吱声，因为夏洛克偶尔会在晚上找他撒娇，一定要他讲睡前故事才能好好回去睡觉，也有的时候只是跑来看看他，如果他睡着了，就又悄悄回到自己房间。所以威廉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这次夏洛克没有走到床边，在床尾就脱了鞋轻轻爬上来，像一只小动物，压过他的被子，一直爬到跟前，屏住呼吸，凑得很近注视着身下的小教授。
        鲜红的眼睛慢慢睁开，自下而上凝视着他，把夏洛克吓了一跳，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了，夏洛克？”
        威廉想推开他坐起来，如果少年有心事，现在看起来是好好谈一谈的机会。可是他掀开被子刚刚一欠身，夏洛克就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按在枕头上。
        借着月光他看见夏洛克年轻的眼眸在燃烧。
        “夏里……”
        夏洛克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吻了下去。他根本就不会吻，只是像小狗一样胡乱蹭着，轻咬对方的唇。威廉睁大了眼睛，用足了力气把双手挣扎出来，推开身上的人，贴着床头坐了起来，和夏洛克拉开距离。
        “夏里，这是干什么？”
        那孩子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苦恼。他本来应该想把情绪隐藏起来的，但他习惯在威廉面前坦诚了。
        “我不要再等了，”夏洛克说，向前爬了两步再次向威廉靠近，“我想要你。”
        “夏洛克！”
        但是教授马上就明白，用语言开解是徒劳的了。夏洛克因为他的抗拒变得很委屈，连眼神都沮丧起来，就像耷拉下来耳朵的狗狗。
        “廉……”
        “你叫我什么？”
        “廉，”夏洛克固执地这么称呼他，“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威廉屏住了呼吸。他们离得太近了，而且是在这么暧昧的气氛下。他能说什么呢？难道向夏洛克坦白，他的眼睛，他扎起来的灰蓝色卷发，少年狡黠的笑容和大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对他都有致命的诱惑力吗？承认他因为想要夏洛克要他，会煎熬得整夜不能入睡吗？即使是现在，因为能呼吸到夏洛克的气息，他的心脏正在疯狂挣扎吗？
        他转开脸去，带着痛苦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少见的软弱样子在夏洛克眼中更有诱惑力了。
        “夏洛克，看来是时候告诉你了，”威廉喘息着说，“在你成年的那天，我会把自己送给你作为礼物……所以现在放过我吧，再等一等。”
        他看见夏洛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一直瞒着我的就是这个吗？”
        威廉微微松了口气。
        “你不是也一直在瞒着我吗？”
        夏洛克又贴近上去，威廉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露出一个温柔又狡猾的笑容。
        “别急，到了时间我也不会轻饶你的。”